编 者 1、小官人 有个老太史,白天躺在书斋里看书,忽然看见一支小小的仪仗队从堂屋角落里走出来。仪仗队的马只有青蛙大小,人只有手指头大小。这支由几十个小人组成的小仪仗队,显示出威风的阵势。他们簇拥着轿子上的一位官员,堂而皇之地朝大门外走去。那位官员头戴黑色纱帽,身着绣衣,坐在轿子里摇头晃脑,一副自鸣得意的神情。老太史看到这里,已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难道说小人国与大人国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吗?正当老太史怀疑自己看错了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个小人,急匆匆返回屋里,拿起一只只有拳头大的毡包,径直走到老太史床前,口中说道:“我家主人有一份薄礼,敬献太史。”说完后,他端正地站在老太史对面,但并未把礼物拿出来。过了一会儿,他自己笑着说:“这点小东西,想来对太史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赏赐给我。”老太史对他点了点头,小人便很...
作者:莫言共十章 第一章 一 省人民检察院的特级侦察员丁钩儿搭乘一辆拉煤的解放牌卡车到市郊的罗山煤矿进行一项特别调查。沿途,由于激烈思索,脑袋膨胀,那顶本来晃晃荡荡的五十八号咖啡色鸭舌帽竟紧紧地箍住了头颅。他很不舒服,把帽子揪下来,看到帽圈上沾着透亮的汗珠,嗅到帽子里散出来的热烘烘的油腻气味里混合着另外一种生冷气味。这气味很陌生,使他轻微恶心。他抬起手,捏住了喉头。 临近煤矿时,黑色的路面坑坑洼洼,疾驰的卡车不得不把速度放慢。车底的弹簧板嘎嘎吱吱地怪叫着;头不断地碰到驾驶楼的顶棚。听到司机骂道路,骂人;粗俗的语言出自一个比较秀丽的少妇之口,产生黑色的幽默。禁不住看了一下她。她穿着一套蓝帆布工作服,粉红衬衣的领子高高地钻出来,护着一段白脖子;双眼黑里透绿,头发很短,很粗,很黑,很亮。戴着白手套的手攥着方向盘,夸张地打着方向,躲避着陷坑。往左打方向时她的嘴角...
何处月明 作者:江山如画 第一章 祝小渔,22岁,重点政法大学毕业,工作一年,未婚,非典型宅女,这就是我的现有生活状态。其实我一直觉得这种生活状态挺好的,自由自在,自得其乐,这不就是人生乐趣所在么?可惜,我英明的母亲大人却坚决反对我这个观点,在老哥成功娶妻之后,她便把逼婚重点转移到了我身上,于是我整天被她耳提面命、谆谆教导,心情极其不爽。 这天晚上,37度的高温糅合着风云雷电,我窝在卧室里,对着亲爱的电脑,和死党兼青梅竹马高祺网上诉苦:“惨了,我又被逼婚了!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伯母大人那是为你好,你不趁着青春无敌赶快去拐骗一个无知少年,等到人老珠黄,就你这脾气,谁还会要你啊?”高祺在电脑那端悠悠然的说,全不把我的烦恼放在心上。有这种死党么?死党是这么当的么? “不如你就从了我吧?”我发了个奸笑的表情过去。如果能把高祺拐骗到手,老妈那里一定会笑成一...
第一章 如果不是怕被国贸门前穿着神气的保安们把自己当成神经病,林天勤跨出大门的那一刹那真想撒着欢地嚎上它两嗓子,甚至就地打个滚什么的。简直是太出乎他的意外了,林天勤怎么也没想到,和美国UDK公司的谈判回是这样顺利。经过了太多太多的挫折和坎坷,当成功突然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林天勤一下子感到有些茫然失措了。 “欣欣,霍夫曼真的接受了我们的方案?” 当UDK公司负责亚洲事务的副总裁霍夫曼操着他那带着浓重得州口音的英语做完总结性发言的时候,一向对自己的英文水平十分自信的林天勤还是不放心地悄声追问坐在他身边的孙欣欣。 孙欣欣目光中同样迸发着的惊喜让林天勤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一切绝不是幻觉。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林天勤的心底在那一瞬间激荡着一个因为激动而抑制不住的颤抖着的呼喊。当谈判结束的时候,霍夫曼和他的随员们走过来向林天勤预祝双方合作圆满的时候,林天勤紧握着霍夫曼的手,...
阴历二月间①,原野开始脱去枯黄的外套,各种植物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极力地钻出解冻了的地面,吐出绿色的嫩芽。对春意反应最敏锐的,是沿河两岸堤坝上的杨柳。那一溜溜随风摆荡的枝条,露着淡绿,变得柔韧了。在这三面环海的胶东半岛的初春,虽然仍受着海风带来的寒冷的侵袭,夜间还有冷露往下洒,但是,已经获得了新生的植物并不怕它们了,反而把海风当做动力,把寒露当做乳汁般的养分,加快了新生的速度。于是,春野里到处都散发着被那雪水沤烂了的枯草败叶的霉味,融混着麦苗、树木、野草发出来的清香。一九四七年清明节的前夜,从黄垒河北岸走来一个人。他走得很急,脚步却放得极轻,并时时前后左右地顾盼着。此人来到河边,脱下鞋袜,挽起裤腿,轻轻地划着深及膝盖的河水,到了南岸。 这个人,走上堤坝,离开大路,闪进了树林。他倚着一株树干,疲惫地喘息着,从腰带上抽出发着汗臭味的毛巾,费力地揩拭脸上、脖子上的...
设若把《昆虫记》视为诗人最初创造冲动的起点,不算乖离,那么更全面一些——安徒生童话则可以视为诗人生命里程的有力杠杆。每当诗人开始和他的尊师对话,浅浅的脑海就充满光辉,浑身渐渐透明:我要用心中的钝银,铸一把钥匙,去开启那天国的门,向着人类。如果可能,我将幸福地失落,在冥冥之中⑩。他对安徒生如对法布尔充满教徒一样虔诚的膜拜,冥冥之中,他赞美道:“你运载着一个天国/运载着花和梦的气球/所有纯美的童心/都是你的港口”,与其说这是写给安徒生最诚挚的礼赞,毋宁说这是诗人对自己理想、信仰、人格的写照与追求。他完全生活在假定性的世界里,生活在自造的幻影里。因此,他的眼睛就省略了现实生活中所有病树、颓墙、锈崩的铁栅,而“只凭一个简单的信号”,就“集合起星星、紫云英和蝈蝈的队伍/向着没有污染的远方/出发。”⑾...
前言说到薛仁贵大小团圆,今不细述。且说程咬金进京复旨,君臣相会,朝见已毕,退出朝门,回到府中。裴氏夫人接着说:“老相公辛苦了。”程咬金道:“如今这个生意做着了,果然好钦差!落了有三万余金,再有个把做做便好。”老夫人道:“有利不可再往。如今你年纪高大,将就些罢了。” 吩咐备酒接风。程铁牛过来,拜见父亲。孙儿程千忠也来拜见祖父,他年纪止得十三岁。今日夫妻儿孙吃酒,是不必说。次日自有各公爷来相望,就是秦怀玉、罗通、段林等。徐茂公往河南赈济去了,尉迟恭在真定府铸铜佛,也不在。惟有魏丞相在朝,他是文官,不大来往,惟以程咬金是长辈,也来相见。坐满一殿,上前见礼,程咬金一一答礼。程铁牛出来相见,把平辽王之事说知。众公爷辞别起身,各归府中。又有周青等八个总兵官,一同到来问安。问起薛大哥消息,程咬金道:“他有两个老婆,又有女儿,兴头不过,不必挂念。”周青对姜兴霸、李庆红、薛...
一 去年我竟作梦似的回了趟陕北 想回一趟陕北,回我当年插队的地方去看看,想了快十年了 我的精神没什么毛病,一直都明白那不过是梦想。我插队的那地方离北京几千里路,坐了火车再坐火车,倒了汽车再倒汽车,然后还有几十里山路连汽车也不通。我这人唯一的优点是精神正常,对这两条残腿表示了深恶痛绝;就又回到现实中来。何况这两条腿给我的遗憾又并非唯此为大 连着几夜失眠。我一头一头地想着我喂过的那群牛的模样,不知道它们当中是不是还有活着的。耕牛的寿命一般只有十几年。我又逐个地想一遍村里的老乡,肯定有些已经老得认不出了,有些长大了变了模样,我走后出生的娃娃当然更不会认得。就又想我们当年住过的那几眼旧石窑,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又去想那些山梁、山峁、山沟的名字,有些已经记不清了。我拦过两年牛,为了知道哪儿有好草,那些山梁、山茆、山沟我全走遍...
苏青 当妊娠现象在我的身上发生时,我就下了一个决心,要用科学的方法来抚育这个未来的婴儿。到了有一天早晨五时半光景,我的女儿诞生了,喜悦与好奇之心,使我急欲一试所谓“母性的高尚的责任”,我觉得“个人牺牲”的时机到了,于是不顾产后困倦,勉强的提高了喉咙叫仆妇把此初生儿安放到早日预备好的小床上去,使之去睡。遵照《育儿常识》规定,拟于十二小时后行第一次哺乳。自己也预备好好的睡他一下,以图恢复精神。不料那婴孩偏不谅人苦心,只哇哇的哭个不了,恼得我心火直冒,只得三番四次的捺定了性子,自己慰解道:“婴儿的啼哭能扩大肺量,由他去罢。——我自己更得在这母亲的头衔下牺牲一些,总不成还去问他一个‘妨害睡眠罪’?”这样的一次啼了又一次,我只合着眼捺定性子不理,直至下午二时许,憋得我心烦意乱,疲困欲死,看看牺牲到了极限,料她肺量也扩大得很有可观,忍不住睁开眼向仆妇问计。结果,只得把...
【慢金盏】我着这苦口儿说些良言,劝你那酒莫贪,劝你那财休恋。你可便久镇着南边夹山的那峪前,统领着军健,相持的那地面。但要你用心儿把守得安然,你可便只愁升,不愁贬。(老千户云)哥哥,俺那山寿马侄儿,做着兵马大元帅,我便有些疏失,谁敢说我?(正末云)兄弟,你休那般说!(唱)【石竹子】则俺那山寿马侄儿是软善,犯着的休想他便厅见怜。假若是非当刑死而怨,赤紧的元帅令更狠似帝王宣。(老千户云)想哥哥那往日。也曾受用快活来。(正末唱)【大拜门】我可也不想今朝,常记的往年,到处里追陪下些亲眷。我也曾吹弹那管弦,快活了万千,可便是大拜门撒敦家的筵宴。(老千户云)我想哥哥幼年间,穿着那等样的衣服,今日便怎生这等穷暴了?(正末唱)【山石榴】往常我便打扮的别,流妆的善,干皂靴鹿皮绵团也似软,那一领家夹袄子是蓝腰线。...
作者:谈歌 厂办主任吴中杰一上班,就到招待所去跟那几个来催账的客户瞎泡。这是他近些日子的主要工作。这些日子来了一帮要账的,有几个是老客户了,住在厂招待所里不走,赖着要见黄厂长,要钱。厂领导谁也不敢来看人家,只让吴中杰陪着他们吃啊喝的,反正就是不给钱。有一个山西的姓刘的客户都住了一个多月了,挖苦吴中杰:吴主任,你们这么天天吃啊喝啊的有钱,怎么该我们的钱就不给啊?还哭穷呢。弄得吴中杰脸红着哈哈笑:这叫再穷不能穷了嘴,再苦不能苦了胃。其中有个吉林的大胡子天天见着吴中杰就骂大街,张嘴就是妈了个巴子的。吴中杰就装聋作哑,今天说厂长回老家了,明天说厂长出差了。顺嘴瞎说八道。 这两年真是要命,外边欠的钱要不回来,欠别人的厂里也不给。前两个月,吴中杰到山东要过一回账,那厂长根本就不照面。...
1.题记:1975年的秋天 这一年章卫平刚满二十岁。章卫平在那个秋天,心里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他站在阔别了三年的军区大院内,他觉得昔日在他心里很大的军区大院,此时在他眼里变得渺小了许多。他的心很大,大得很。 章卫平在那年秋天,从放马沟大队回到了军区大院。那年的秋天阳光一直很好,暖暖地照在章卫平的身上。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口罩别在胸前的衣服里,雪白的口罩带显眼地在胸前交叉着。还没有到戴口罩的季节,但在1975年不论城乡,不论男女,只要是时髦青年,差不多每人都拥有一副洁白的口罩,不是为了戴在脸上,而是挂在胸前,完全是为了一种必要的点缀。 1975年的秋天,下乡青年章卫平已经是放马沟大队革命委员会的主任了,这一年章卫平刚满二十岁。章卫平在那个秋天,心里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他站在阔别了三年的军区大院内,他觉得昔日在他心里很大的军区大院,此时在他眼里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