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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阿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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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能说什么?况且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听……
  大——好大——的地方——
  她不是小矮人却走进了巨人国。
  随便一根圆柱子起码要十几个男人才能拖得住,比得上大庙的门槛,她得把裙子拉到膝盖上头才跨得进去,要不是管孤鸿拎她一把,怕是要出糗。
  黑山堡里面,看得到的家具每样都是以巨大的杉木劈制而成,然后把不需要的棱角磨掉,窗户做成碉堡的模样,开关自如,不怕敌人来袭,以实用性砌成一座惊人的堡垒。
  也许是处处展现的风光都跟山下不同,一路昏睡的阿房难得的精神了许多,这让原来想把她直接送进主屋的管孤鸿改变主意,直往议事大厅走。
  阿房没有机会多参观什么,因为此刻她是被管孤鸿抱着走,想落地,不可能。
  这会儿听到他们大当家回来的人挤满了大厅,看过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头,鼻息间充满各种气味,阿房偷偷从毯子边缘看出去,瞧见了他们的脚丫子,这里就连人的脚丫子也大得可怕。
  包围着管孤鸿的男男女女、老老幼幼,衣着都谈不上整齐,补丁很多,手脚粗糙,看得出来都是习惯做粗活的人。
  她心中一动,看管孤鸿那架式,还有这些人对他的簇拥,她想,他拼了命的想回来,为的就是这群人吧。
  她看见每一个急着要发表意见的人那脸上真切的表情。
  “大当家的,俺叫家里的婆娘杀了只老母鸡,晚上给您洗尘。”说到鸡,那粗汉子有些得意,有些心疼,嘴里的口水有泛滥成灾的趋势。“我也把猪栏里的母猪宰了!”那本来是想说留到过年卖个好价钱,给家人添衣买菜的。
  “大当家死里逃生又重新回到山堡,咱们要放鞭炮,杀鸡宰羊,陈年的瓮底老酒也抬出来,给他喝个痛快!”
  “羊叔,那些鸡羊都给留着,我听四喜说羊嫂要给你生小胖子了,留着给她坐月子用,别糟蹋了。”
  羊叔一听见头子晓得他家里的喜事,嘿嘿的笑,一脸的忠厚老实。
  “头子,我娘也叨念着您,您有空一定要到我家里去坐坐,让我九十岁的娘亲亲眼看到您平安回来。”壮得像牛的汉子拼命挤到前头,露出缺了门牙的嘴。
  管孤鸿还来不及说什么,旁边的人嗡嗡嗡的抢走了话题……
  他真受欢迎,那欢迎出自每个人脸上的光芒,假不来。
  看起来他颇受爱戴,当然,阿房看着看着,也发现一小撮行迹鬼祟、眼神游移的分子。
  只要是有人群聚集的地方,就会出现不同的声音,不同属性的人,这地方也一样啊。
  欢迎的话都说尽了,每个人的眼光也绕着阿房转来转去,却没有谁敢站出来问上一声,这一直被头子抱在怀里的“东西”是啥?
  也难怪没有人能看清楚,因为管孤鸿把阿房包得只剩下一对眼珠能自由转动,其他的,生人勿视。
  “放……我下来吧。”她蠕动了下。
  众人发出惊叹。
  一旁当没事人的管惟独睁大眼睛,他好想看众人见到阿房时的表情,不过,一下看见这么多乡下人,她会不会受不住?
  “头子,她是谁?”粗眉的汉子脱口就问。
  有人问出口,几百个眼珠子马上对准她身上。“女人。”
  这不是废话吗?
  “呃,我的意思是说什么样的女人?”这里的汉子多是单身,也有有家庭的,但毕竟是少数,女人就像大伙好久不见的肉一样,稀奇得很。
  “我的女人!”管孤鸿淡淡的说。
  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大失所望,而大婶级的女人,背着娃的黄脸婆则朝她行注目礼。
  阿房想瞪他,可两人暧昧的姿势却叫她使不出力气来,已经是人生地不熟的,这人还马上替她招来人怨。
  她本来蠕动的身体僵直了。
  也对,这样的情况谁会相信她是冰清玉洁的女子?除了不正经的女人,谁会胡乱赖在一个男人的怀抱一直不离开?
  她的身体毁了,现在就连名誉也没有了,这样的她究竟还剩下什么?
  “哎呀,原来头子喜欢的是山下的姑娘。”人群里面飘出了幽怨声。
  “像大当家这样的男子不是我们能要得到的……”仰慕他的人不少。
  阿房很想翻白眼,不过这么无礼的行为她也只是想想而已,随即放弃。
  这也难怪,世道混乱,男人要在这乱世里挣口饭吃都有困难,仰赖男人供给的女子更不用说了,谁不想求个安定,安定后更要贪舒适豪华,旁的不说好了,就这土匪窝里,管孤鸿是最上等的那块肉。
  瞧了眼自己受了伤的左手腕,阿房的眼沉了下去。
  “大当家,那你的女人叫什么,以后见面我们好称呼啊。”
  管孤鸿一愣,低头问:“你叫什么?”
  哗,敢情大当家用抢的啊,也对,他们本来就是强盗。
  “我在等你说。”
  底下的人说什么管孤鸿都听不见了,他低眼看着怀抱中不挣扎也无表情的阿房。
  他几乎要养成迁就她的坏习惯了。
  一会之后,阿房勉强下地,自己站好,蓬头的她一扬眼,整个大厅里的骚动马上凝住,不知多少带着批评、审视的眼光将她团团包围,她抑不住胸腔狂烈的跳动,眼前发黑,双眼一合,砰地,软绵绵的滑回管孤鸿的胸膛。
  管惟独垂下眼,就知道要大事不好了,他那粗鲁到缺乏神经的大哥又把事情搞砸了。
  第三章
  阿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昏迷中有人扶着她吃药,汤汤汁汁的东西把她当无底洞似的填。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过日子,也不知道时间怎么过去的。
  等她慢慢恢复神智,抬头看,屋外的杏树居然结了满满的杏子,草地又油又光,两只不知道打哪来的小狗开心的在其中打滚,滚得一身是草屑。
  她看着,瞧着,不知不觉,清瘦的脸庞慢慢浮出了笑。
  长时间的居无定所,自从她有记忆开始,搬家是家常便饭,所以,她的身边不曾有过宠物,也不记得有过这么悠闲的时光沉淀自己。有时候她会安慰自己,搬家虽然没有千百种好处,起码也养成了她不认床,也不会认枕头的好习惯,到哪都能睡。
  不过——
  “唉唷!”一团被子连着人翻出了床,掉下地后又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到桌脚才止住去势。
  看清楚眼前陌生的环境,阿房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坏毛病,就是三天两头的掉下床。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也不急着要起身。
  她有多久不知道掉下床的滋味了?她举起左手,动动指头,甚至还踢了腿,都可以自由活动呢,虽然还是有点虚,那是不是表示她的身体正在逐渐康复?她看着自己可以自由摆动的左手手指,心酸的笑了……
  突然,房间外面隐约传来压抑又不明白的声音,“我刚刚好像听见很大的声响。”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材略胖的女子。
  “会不会是遭偷了?”一个与四喜有相同面貌的少年一起进来。
  “遭你的头!我们是土匪,土匪窝里的土匪被赋偷像话吗?”女子并不客气,当头就送了几颗爆栗给少年。
  “哎呀,春绸姐,我会被你越敲越笨。”少年发出不满。
  “你本来就不够聪明了好不好。”春绸是个少妇,绾起的发利落的用木簪固定住。她眸了少年一眼后发现坐在地板上的阿房,吃惊的张大嘴。
  阿房试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现在的她别说坐相不能看,还一头长发跟稻草一样,身上的衣服滑到肩膀下面,露出一大片不该示人的肌肤。
  她慌乱的手脚终于提醒春绸,她把少年的眼睛一把遮住,“不许看,看了长针眼。”
  可已经来不及,阿房那雪白的肌肤早就被看光了,少年的面皮不自然的发红。
  春绸赶忙把阿房扶起来,手脚利落的替她拉好衣领。
  阿房两脚缩回床上,小嘴念念有词,“这是梦,一定是梦,一定是一场恶梦,别醒,等一下就过去了。”抱住被子,她想继续安眠。
  敢情她还没清醒呢,春绸噗哧笑了出来,对阿房的印象大好,觉得她可爱极了。
  “姑娘,这不是梦,你把眼睛张开,我是春绸,站在门口那个家伙叫八福,我呢,是来照顾你的人,他呢,是跟来瞧热闹的。”她声音清亮,像珠子在地上滚似的。
  热闹?她……是让人饶舌闲话的热闹?阿房不由得抬眼瞧去,这才发现那个叫八福的少年跟某个人很像,可说他像谁,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看阿房不语,春绸朝人福挥手。“这里我来就行,你去跟头子说姑娘醒了,叫他放心吧。”
  “我知道了。”闯进一个姑娘的房间毕竟尴尬,八福匆忙的跑了。
  春绸自动的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拾起来,折成方块,往床上放,然后从洗脸盆拧来湿巾子,要替阿房擦脸。
  湿意沾上阿房的脸,她恍然醒过来。“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春绸也不勉强,把巾子给了阿房,又去收拾别的地方。
  “对了,我也不能一直姑娘长、姑娘短的称呼你,你总有个名吧?”
  洗过脸,阿房终于醒过来了些,她从一旁取来牙梳,把头发梳过,随意用红绳绑起来,就算整装完毕。
  “我叫阿房。”
  春绸好笑的摇头,接过她手上的牙梳,准备替她绑条乌黑油亮的辫子。“那以后我都这么喊你喔。”
  她点头。
  阿房别扭的坐着,梳子轻轻滑过头皮的感觉叫她觉得手脚僵硬,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就算是她的姐姐们也不曾这么待她,她们总是说沾了她的晦气,要倒霉的,她和这个春绸应该……不认识吧,她何必对她好?
  “我啊,老家上下有十二个弟妹,每个都归我管,我的鸡婆性子就是这样养成的,但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没看清楚这世间长什么样子呢,就被丧心病狂的马贼害了,真要还活着好些个也跟你一般大小了。”乱世,人命比草芥还轻贱,一把火,人化成烟,一个个不见了。
  “我快要满二十岁,不小了。”她老是被认小也习惯了,不过,她为什么要对她好?
  “哈哈,说起来你还是比我小,开春过去我都二十八了哩。”春绸的爽朗很得人心。
  “春?”她记得上山时天气冷凉,跟春天差好远。
  “对啊,年都过了呢,好可惜你没跟我们一起庆祝,在这过年可热闹极了,不过,不怕,只要你待下来,往后有得是机会。”她说得眉飞色舞,略带中性的语调把整个空气炒得晶晶亮亮。
  难怪窗外的树那么绿,阳光那么暖,可是她怎么都不知道时光飞逝得那么快速。她病了那么久啊……
  “托你的福,我们这里本来是没有大夫的,头子为了你去掳了人来,泽被我们这些人,像我过几个月也要生了,有了大夫在,我也安心许多呢。”春绸的话匣子一开,滔滔如长江黄河,奔流不息。
  “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从别人的口中得到答案,总是比自己胡乱猜想的好。
  “都过一个冬天了……啊!也难怪阿房你不知道,你那一口气要不是头子拼死拼活帮你吊着,什么珍贵的药材都叫人去山上找,加上卦大夫的医术精良,你那么衰弱的身体拍是熬不过我们这里的冬天唷。”
  “谢谢,我……怕是也让你费心了。”
  “唉唷,阿房,你别跟我客气,会待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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