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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青鳞-第7章

小说: 青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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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屋外的昙花受了露水催动,在更深了的夜里紧闭的花苞骤然打开,浓郁的香气飘进屋子,撩拨了栀儿放在水盆里的鳞片,它本来栖息在水盆底部,安静入眠,许是错觉使然,花香经过时,它猛然的跳了一下,荡漾一片涟漪又重新蹲入水中的刹那,似乎暴胀了一倍有余。
  夜,静悄悄,什么都没发生过。
  火焰是在她身边数十尺的地方爆发的,她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碎片砸了胳臂,幸好只是割破衣服,倒是轰然倒塌的屋舍比较骇人。
  救火的,看热闹的,人群往这条街拼命挤来,街的另一头停放好几辆载满货物的马车因为这场火过不去,只好靠边停,这一停,加上人潮,就算把自已缩小也妄想过街,栀儿断了“披荆斩棘”的主意,找了家茶楼歇腿。
  她晓得自己斤两,帮不上的人起码做到不要妨碍救火。
  然后,她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前前后后出入火场,一下背出来拐了脚的老婆婆,一下是尚在吃奶的娃儿。
  看起来有些可笑,他竟然连木摇篮也一并带出来。
  那张被烟雾熏黑的脸,看起来有点眼熟,脚一瘸一瘸的,受了伤哩。
  等她回过神来,官府的人已掌管一切,还用水驱走看热闹的人群。
  结了帐,还是开店去才是正事。
  “栀儿姑娘!是你,你到小店来怎么没有知会我一声?”惊喜外加倾慕的声音,有人忙从柜台里跑出来。
  要糟。进到不该来的店。
  “王公子。”
  “栀儿姑娘,我让人泡茶,是今年的白毫乌龙。”想献宝的心态昭然若揭。
  “不了,我还要去开店,改日。”说有一列的男人等着追她并不是夸口,若非碍着她是狐狸庄大少夫人,大家只敢远观流口水,不然早就抢破头了。
  然而拒绝了前狼,准备出去的她,却发现自己错愕的跨不出后脚。
  倒霉啊,今天是什么日子,专遇不该遇的人。
  要不是茶楼的柜台有匹等着她投怀送抱的大野狼,她肯定毫不考虑的钻回去。
  没有时间哀嚎,幸好,茶楼内的小二哥经过,也顾不了他肩膀上的长巾擦了多少桌子,栀儿双手合掌,用哀求的手势商借,等不到他答应,一把将长巾盖住自己的脸。
  本来只有茶楼主人注意栀儿的存在,她使出这招欲盖弥彰,反而吸引了不该有的目光。
  被人群簇拥着的天青鳞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原来方才的救火英雄就是他,乡亲父老欣赏他的见义勇为,又看他大方的把货车上的衣食之类的东西分送给灾户,二话不说立刻曳着他来到茶楼,说是要请大夫来诊治他被木块砸伤的腿,他拗不过,脚不点地的被人硬是请了过来。
  “喂,姑娘,你拿走了我擦桌子的抹布干么,还给我啦,我还要做生意呢。”小二哥百思不得其解。
  “借我一下又不会死。”她粗声粗气的压低嗓子,怕被认出来。
  天青鳞停下了脚步。
  要死了,他怎么不动了。栀儿从抹布下面瞄到他那双似乎经过长途跋涉而变得陈旧的鞋子,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天青鳞疑惑的多看她一下。
  那声音似曾相识。
  小二哥很不卖帐的把抹布从她头上拉下来,“搞什么,我还有忙不完的事要做,姑娘要是无聊请到别的地方去。”然而随即他却被栀儿秀丽无双的容貌给看怔了眼。
  “哦,对不住,姑娘要是喜欢,小的给您换条新的巾子。”
  “不用了。”多话多错,“你可以走了。”
  救命福星走了,栀儿只好拉起长长的水袖掩面。
  “这位姑娘……”跟陌生的女人攀谈绝对不是他会做的事,可是,天青鳞却踩着沉然的步子过来。
  感觉上她很是熟悉。
  “我快要晕了,好多男人,好臭!”她急中生智,装做弱不禁风,捏着喉咙造作得可怕。
  “哎呀,大少爷,您的伤要紧,大夫来了呢。”手提药箱的老大夫被人拖着来了。
  栀儿松了口气,一颗心慢慢放下。
  天青鳞跨了两步,回过头要看她的背影,也不过几步路的时间,她就被更多的人头遮去踪影。
  趁乱摸出茶楼的栀儿片刻都不敢逗留,憋着气,直看到绣花弄的布帘招牌才抚着柱子直喘气。
  昨夜心里头才挂着,怎地人就提前回来,要是让他知道她天天往外跑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记忆中的他总是在生气,其余,一片模糊。
  说是这样,为什么她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想到这里,她霍然站直,气也不喘,眼皮也不跳了,接着拉起裙子,拼了命的朝着狐狸庄跑。
  她真是笨呐,天青鳞回来了,她不在家,马脚不露才怪。
  栀儿用尽吃奶的力气,在四肢快要解体之际,冲回大宅子的后门。
  人要倒霉,就算喝凉水也会塞牙缝。
  望着被锁链缠了又缠的门环,栀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人,竟然把她救命的后路斩断,可恶到极点!
  “需要我帮忙吗?”路人的声音好听得跟天籁一样。
  栀儿忙不迭的点头,没心思去看路人的面目。
  “姑娘需要我怎么帮你?”
  “你的背借我当梯子用,我要过墙。”时间一直过去,她瞪着丝毫不肯矮上一寸的围墙,很想用力捶它一把。
  “爬墙不是淑女应该做的事。”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的不赞同。
  “我有急事,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呃……”栀儿回过头,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后咬到了舌头。
  惊慌之余,她只能贴着墙壁,巴望一时间失灵的脑子能榨出一些什,好用来应付眼前的难关。
  对,他不会认得她的,毕竟,他们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算出来。
  “看你的表情好像认识我。”天青鳞颇为惊讶,他过门的妻子居然会混在大街的人潮里,按理说,她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不过,她拉裙子跑过街的模样还真噱人。
  “不认识、不认识。”她连忙挥手。
  “你忘了我们方才在茶楼见过一面。”他是商人,工于心计,迂回也是诱敌的一种计策。
  “那不算。”一时不察,小兔子落入猎人设好的陷阱。
  “不然,你站在这庄的后门做什么?当偷儿?”看她气红的脸颊十分有趣,她那水漾的双瞳是褐色的,带着蒙蒙的笑意,不需费人疑猜,羽睫一动,就知道她的心思。
  视线移下她雪白的颈子,天青鳞为她的娇柔妩媚发烫生热。
  “这路是你开,这树是你栽?我打这儿经过,谁知道这扇门是谁家后门!”
  “需要我把看门的门僮喊出来对质吗?”天青鳞使出撒手锏。
  栀儿无语问苍天,几年不见,他的狡猾似乎更上层楼了。
  “承认吧,你是栀儿。”拍板定案。天青鳞眼角含笑,一口咬定。
  该死的,她刚才要是不急着逃回来就好了。
  不过,她这会儿脑子清楚了,她为什么要逃?这一弃械丢甲,不代表她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需要在他的规范下生活,要不然哪需要这么躲躲藏藏的。
  你猪头啊,秋栀儿!
  这些年栀儿就是学不来让自己融入这种场合,当个称职的花瓶。
  温暖的家族聚会。
  随行家丁的加油添醋,天青鳞还没真正回到家,整个狐狸庄已经沸腾起来,当栀儿和他双双出现在大厅,简直可以说是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离家七年的大少爷回来,庄里的每个女人都极力梳妆打扮。真要说,她们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一样不是天青鳞挣回来,生怕被财神爷忽略了,一群人把他当宝,围得他透不过气来。
  这些年来栀儿也学会不要委屈自己,寻了个别人不会注意的地方,静静地观看天空卷卷白云变幻万千。
  看着看着,她竟忘记自己身在大厅,斜着身子偎上窗棂,托起香腮,神游太虚起来。
  天青鳞虽然被许多人包围着,但眼睛仍不由自主的总是尾随着栀儿。
  她的轻忽,让他高傲的男性自尊觉得不愉快。
  她在干什么,窗户外面有什么比他还重要的东西?
  越想心底越不舒坦,就像颗雪球越滚越大颗,碍在心底,他越想忽略,越是在意。
  “阿福,把自马车卸下来的礼物搬进来,照名单给各院落送去。”唤来小厮,天青鳞假借腿痛不想应酬。
  而那个头衔是他老婆的人依旧没有自觉,慵懒的打起瞌睡。
  还是某个看不过去的丫头把她摇起来,栀儿这才发现自己变成了焦点。
  “真是,身为人家妻子却一点自觉都没有,有失妇德啊!”某个栀儿不大记得的女人公然讲起她的坏话。
  栀儿没感觉来作回应,不过她似乎看到天青鳞朝天飞的浓眉竖了竖。
  不会吧?!他也是个听信谗言的昏君啊?
  一唱自然要有一搭,看栀儿不顺眼的另个女人马上加入长舌战场。
  “就是说嘛,要是我的夫君从远方回来,我才不会这么冷淡呢!”她害羞的绞着纱裙,一副我心已属的模样。
  栀儿挖挖耳朵,这挖下去,才想起此举在正式场合里有点失态,赶紧收手。
  天青鳞不怒自威,他看着两个弟弟,声音虽是轻描淡写,却沉稳得叫人透不过气。
  “你们大概没听过长嫂如母这话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扶我回主屋。”他对栀儿下命令。
  睇了眼他完好无缺的腿,栀儿有一百八十个不情愿,“使威风喔,刚刚你明明还能自己走路。”
  “现在走不动了不行吗?”他快咬碎牙根了。
  她竟公然违抗他。
  从见面起她就一直顶撞他,这似乎成了习惯。唔,不好,要叫她改。
  “你们谁扶他进去。”她用素白的指头点兵遣将。可这会儿下人全都像是请来当壁饰的,没人敢动。
  “秋栀儿!”
  用力忽略天青鳞露出一种她不曾见过的眼光瞪她,看起来很多人都想杀她而后快。
  众怒难犯,栀儿只好上前努力“拖”着他沉重的身躯往里走。
  她从来没跟男人这么接近过,天鸟过虽然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可他爱使香水,一天换七、八次味道,让她闻到后来嗅觉麻痹,而她身边的这男人不同,是荚皂干净的味道,让人闻了……不讨厌。
  这女人简直是把他当成麻袋扛,还扛得有模有样,看她身上没几两肉,力气是打哪来的?
  还有,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
  慢着!她突然煞住脚步。“你很重唉,告诉我你的房间在哪?”
  “你住哪,我就住哪,你没听过嫁鸡随鸡,娶了石头抱着走。”
  “我那儿没人伺候你。”把他安顿在石凳上,栀儿回过头来,眼神冷漠。
  “我不用人服侍。”
  为了自己酸疼的腰背着想,栀儿放弃跟他争辩,随便指了一间房。
  “就这了。”
  天青鳞不得不皱眉,她居然这么敷衍他。
  “为什么我该住这里?”
  “你是庄里的财神爷,想住哪都是你的自由,这院落清静幽雅,适合养伤。”她讲得合情合理,害天青鳞都想鼓掌了。
  “名义上,你是我的妻子吧?”他慢吞吞的问。她的不驯勾起他难得的征服欲望。
  她慢慢的回眼看他,黑色的眼瞳像要盯进他灵魂深处。
  “不知道我的夫君你还有什么指教?”她的声音很淡,冰椎似的钻入人家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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