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日 作者:[美] 迪恩·德夫林等-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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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骑着自行车冲过停滞的车队,五分钟之后转入一条满是旧仓库的大街,在一幢古旧的六层砖楼前停了下来。楼上嵌着一英尺高的不锈钢制的字母,写着此地主人的名字:
精密电缆公司
旋转门电面是一个迥异的世界。大厅有三层楼高,布置优雅,到处是大理石和桃心木;一张华丽的接待台摆在门口。
戴维肩上扛着自行车,走过接待台来到中心办公区。
这儿象是蜂房一样由电视机划分成一个个工作单元。他一进大厅,就看出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屋子里比平时嘈杂得多,人们的举动也很疯狂。
他还没来得及放下自行车,就挨了一顿训。这是马蒂·吉尔伯特,他肥胖厚实,留着一把足以挑逗起情欲的山羊胡。
此刻他冲出办公室,挥着手臂大叫:“你怎么不寻呼机?喂?公司花钱配呼机给你是为了什么?”整个人就象疯了一样。马蒂站在房子中间等着回答,手里握着两件从不肯放下的武器:左手一听减肥苏打水,右手一只手机。
“呼机外着呢,”戴维就事论事地回答,“只是我没在意。”
“你是要说,”马蒂尖叫起来,“你听到了呼机响,就是没去打电话吗?你没想想或许,只是或许,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戴维已经习惯了马蒂这种中风似的跳脚大喊,一般每隔两三天就会来这么一次、每次大约十分钟。
这个人生活在不间断的高度焦虑状态中。更糟的是,他坐在全国最大电缆供应公司经理的位置上,每天从早到晚事无巨细地操劳。他的工作,用他自己的活说,就是“负责处理每件小事情”。在这样一家大公司里,每天可能有上千件小事让马蒂跳着脚从一个危机奔向另一个危机。
刚才那一幕正刻画出了他既痛恨戴维的胆量,同时又疼爱这个小弟弟的态度。
马蒂知道得很清楚,戴维是全国最棒的工程师。他在工作中游刃有余,任何难题都难不住他。所以马蒂知道自己一百万年以后也不会解雇他的。戴维是他的秘密武器,是保证他在竞争中取胜的一张王牌。既然他终于露面了,马蒂知道解决难题是迟早的事。那时他就可以打电话给总部,报告他们将最先恢复正常播放。但是戴维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这种态度很让他光火。如果戴维不回电话或不理会呼机,他也只能吹胡子瞪眼,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这位古怪的技术奇才一向自行其事。完全不受马蒂控制。
“那么什么事这么急?”
“没人能弄明白。”马蒂喝了一大口汽水,让自己平静下来。“凌晨四点钟开始的,每个频道的画面都倒退回五十年代的水平,乱成一团。这该死的竖条干扰问题,我们对它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什么都试过了。”
戴维把自行车靠在雇员厨房门口的自动售货机旁,正要走进工作间,马蒂发泄似地把空苏打水罐扔进垃圾箱。
“见鬼,马蒂,罐上印着‘回收’字样是有理由的。”戴维大叫道,这个公司的废物回收政策的制定完全是由于戴维的一意坚持。但事还没完呢,当他弯腰从杂物中捡出那个罐头听后,又在箱内发现了另外三个同样的罐头听。他大惊道:“是谁把铝制罐头听扔进垃圾堆的?”
“告我去吧!”马蒂嘲笑道。
没等戴维有所反应,他的老板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拉着他走过了一条走廊,来到一扇标有“转播室”的门前,走了进去。
屋里是公司的机械心脏所在,上百只扁平的铁盒子在靠墙的铁架子上排了一排。占据整个屋子的是一个大仪表盘,上面有键钮和各类开关,在这上面是几部电视监视器。墙上挂着标明卫星位置的技术图表,垂直和水平的偏振装置,各种商业许可证以及一张古旧的招贴画,画上画着四个旧金山嬉皮士和他们头顶上的一句话:“在化学品中优化生活”。屋里还有好几英里长的同轴电缆,这是工业的脊柱。这些电缆从头顶的架子上盘旋而下,爬满了脚下的地面。这些软线象埃及坟墓周围的上千条小毒蛇一样纠结缠绕,把机器各部分连结在一起。
“嘿。伙计们,闪开点儿!”一进门马蒂就嚷道。“了不起的列文逊博士荣幸地答应给我们露一手。”
戴维没在意他的话,径直走向仪表盘。
一位技帅正在摆弄键钮,他头上的电视正在转播《今日报道》节目。正象马蒂所说的那样,每隔几秒钟,图像就会分解成滚动的竖条。
“看起来好象有人在挠我们那颗卫星的脚心。”戴维嘟囔道。
”就是这样的,”两个技师中的一位对他说。“我们确认是卫星的问题。”
“你们试过调试转播器频道了吗?”
“噢,求求你!”马蒂吼道。此时他正踮着脚尖从人群后头向里看。“我们当然试过了。我们象傻瓜吗?噢,别回答这个问题。”
戴维把一张椅子拉到控制板前坐下。“转到天气频道。”
技师在键盘上敲进命令,图文显示到电视屏幕上。
“技术难题要开始解决了,请站开些。”
“可以吗?”戴维把技师请出座位。“我要尝试一下快速法。”
他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将显示屏上的画面转换成了报道画面,然后又调整了室外天线的接收。突然,《今日报道》图像稳定了,然后经过又一次模糊,最后终于稳定清晰了。
“天哪,你真是个天才,”马蒂说,“你怎么弄成的?”
“还没成呢,马蒂。”
戴维俯身在控制板上集中了全部的精神。《今日报道》换成了一幅电脑直条图。
输入最后几个命令后,戴维抬起身来喘了口气。“你们是对的,是卫星。刚才那清晰的图像是本地报道的节目。我刚才把室外接受器对接了洛克菲勒供应区。他们传出的信号是好的。”
“屏幕上这堆狗屎是怎么回事?我们不会把这个也传给观众了吧?”
“歇歇吧,您哪,没传出去、我正在进行信号诊断。”戴维研究了屏幕上的测试分析结果,然后身子向后一仰,神情困惑地说:“根据分析,卫星信号正常,而且是大功率发射。也许是卫星本身出了毛病。”
他转向马蒂,提出了行动计划。“我上屋顶把接收器调问另一颗卫星,你去打电话租一些频道空间,交流卫星五号还有许多空频。”
胖老板的脸上掠过一丝自得的微笑。他对技术性问题并不十分在行,但这次他比戴维棋先一着。
“已经想到啦!”他骄傲地宣称。“我给交流卫星、银河、通讯之星都打过电话,全一个毛病。”
“都一样的毛病?”戴维怀疑地问。“如果这些人都有同样的问题,这就意味着全国——不,乃至全球——都在收看这种画面。”戴维想了一会儿,又加上句:“这是不可能的!”
“就是这样,”马蒂反驳道,“现在,修吧。”
第五章
啪!米格尔从熟睡中惊醒,坐了起来,两眼还没回过神来。
他刚才做了一个飞翔的梦。一个皮肤白皙、黑眼睛闪着光的漂亮姑娘抓着他的手教他怎么飞起来。开始他还害怕会掉下去,但一旦浮身而起,他俩就如一对海豚般开始上下逐飞嬉戏。那时他唯一的恐惧就是那姑娘会消失。
啪!他拉开塑料百页窗,是邻居那些八、九岁的孩子;这些无畏的战士正用水枪射击呢。他们一个个就象忍者神龟一样,被射中后,就夸张地摆动着身体,假装死去。
“臭小子们,别他妈的打我的车。”他叫道。
“勇士们”抬头看见了他,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从这儿一直到山脚下原来曾是野营布道会场地,现在则成了一种廉价旅馆。房客中有一半是从墨西哥移民过来的劳工,他们在这儿倾其所有买个活动房屋,然后把家人接到北方来。另一半则是白人,他们是“隐退”到这荒地来的。
这儿离大路800多米,三面用围栏同周围的苜蓿地相隔。米格尔和他的妹妹、同母异父的兄弟以及继父住在一起,他们在这儿已经住了三个月。他们原来在温那贝谷住了将近一年。
两周前,米格尔刚从塔夫·摩拿联合高中毕业,但没参加毕业典礼。他几乎不认识其他同学,也害怕他的继父拉塞尔会到场让他受窘。
那天晚上,阿丽西娅组织了一个蛋糕苏打水晚会,就家里四个人参加。晚会进行到一半,拉塞尔喝得醉醺醺的,泪眼迷离地说他如何地感到骄傲,以及他如何希望米格尔的妈妈可以活着看到这一切。那天大家话都说多了,他出去后,米格尔奋力关上了大门。
在那部拖车前部,十一岁的特洛依坐在“厨房”里猛拍电视机。他们距洛杉矶大约四十英里远,为增强信号,节目都是由卫星传送的。但显然效果并不怎么样。
“你在干什么?”米格尔从枕头底下吼道。
“电视图像乱成—团。”
“你打它也打不好的。可能是电视台的事儿儿。随它去好了。”
但特洛依耐心有限,十秒钟以后图像仍末见好转,他又猛拍电视。
米格尔掀开被单去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是上午八点了,他此时应该出去找工作了。
“你瞧,”特洛依指了指滚动的画面,“我是不是该再揍它两拳?”
“不,功夫大师,我告诉过你,这不是电视的问题,而是……不管怎样,是电视台的问题。”
他的弟弟并没被说服,所以米格尔换了个话题。“你吃药了吗?”
“过会儿吃。”特洛依肾不好,他们的母亲就死于这方面的疾病。每天早晨他都该吃小剂量的氢化可体松,但因为这种药很昂贵,家里准许他一周有那么两三天可以不吃。只要他吃饭正常又没有太多压力,一两天不吃药问题不是很大。
“你吃东西了吗?”
“没呢。”
“阿丽西娅,这些盘子堆这儿干嘛呢?”
显然,水池里这些盘子在等人来收拾。阿丽西娅自己吃了早餐后,就不管了。此刻,她躺在前面乘客座位上,从一本时装杂志上往下剪照片。她听到米格尔冲她喊,便把随身听的音量开得更大了。
她十四岁了,相貌平平,脾气却越来越大。那个春天,荷尔蒙在她身上开始起作用,她开始飞快地长个儿,开始节食,开始穿白色紧身T恤,这种服装在她的学校里几乎成了非正式的校服了。
米格尔走过来,正要大声训斥一顿她这种自私行为,却看见一辆红色卡车在车道那边—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司机在驾驶室里对电话生气地嚷了几句。他叫卢卡斯·福斯特,是本地的农场主,今早雇了拉塞尔·卡斯在田里做活。一些专门吞吃庄稼的害虫已经浸入了北方的沙地农田。这对卡斯一家来说倒是好事,因为他们急需现金。
农场主手里拿了一茎莴苣咚咚地走了过来。
米格尔知道这一天又要毁了。他走到门边:“早上好,卢卡斯。出什么事了?”
“你爸在吗?”这个肌肉发达的年轻人吼道。
阿丽西娅从她哥哥身边溜出来,站在阳光地里说:“他到你的地里撤药去了,”她说。“他出去很长时间了。”
“那么,他他妈的到底在哪儿?嗯?”
米格尔编了个故事说前一天拉塞尔的飞机出了点机械故障,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