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缠绵-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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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看着闯进来的小凝，目光里看不出责备或者告诫的表情，反倒似乎有点欣赏的意味。　
唐嫣采访过很多奇人异事，可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父亲。她不想向高进求助，只好硬着头皮，对高小凝说：“既然高总是你爸爸，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有什么疑问你可以跟你爸爸沟通，或者去找魏平。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她站起来想走。　
她想不明白高进是怎么教育女儿的，他女儿大放厥词对待他的客人，他却笑吟吟地作壁上观，真是无聊。难道高进嘴里说的帮他一个小忙，就是让她女儿肆意地羞辱她一番吗？不可理喻的一对父女。　
唐嫣要走，高小凝却横着身子拦住她的去路。“怎么，这就要走了？被人揭开了丑陋的面具就要溜之大吉？你脸皮不是挺厚的么？”　
唐嫣说：“我跟你无话可说。”转过身子，打算从另一侧出去。不想高小凝伸手来抓她的头发。看来这女孩真是在外面打架打惯了，知道女人对决，最忌惮被人扯住了头发。唐嫣也不躲闪，看她那只手已经抓到了她的头发，她一托高小凝的手臂，钳住她的肘尖，只轻轻一按她的麻筋儿，高小凝的整条手臂都酸软得抬不起来，唐嫣反手将她的手臂背到身后，冷冷地说：“请你好自为之。”说着，往前一送，将高小凝推到高进怀里。　
高小凝冲门外高喊：“刀四有人欺负我。”　
唐嫣刚走到会客室的门口，门外闯进一个人，一拳向唐嫣面门砸来。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唐嫣知道来人的力气太大，她不能硬扛，刚想有所动作，不想那拳头砸到中途，又缩了回去。　
“我打错了吧？”门口冲进来的刀四对唐嫣说，也像是对高小凝说。　
“没错，我们见过面。”唐嫣对他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没有拦。　
这个叫刀四的青年，就是前几天在星源集团的大厅里被高进打骂训斥的青年，他还曾拦住唐嫣的去路删除了她手机里的照片。　
走出没多远，就听见小凝在后面骂她的话。“一个臭记者，有什么了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慈禧呢，摆什么臭架子？还不是看上我老爸的钱，她就是个婊子，狗屎。”　
唐嫣心里很委屈，但她现在有要紧的事去做，没时间委屈。只是心里很不舒服。　
此时，她格外想念江浩东，江浩东在里面究竟有没有受委屈？她要尽快想办法，帮江浩东找到那个所谓的证人。她原本想给魏平去电话，一是担心他的伤势，二是现在获得了一些新线索，需要魏平帮忙。但看高小凝跋扈的样子，一旦再发现魏平和她在一起，肯定会对她纠缠不休，还是算了吧。
　　　　　　　　　　　　　　　　　　1、小四挨打
高进看着高小凝那一脸蛮横不讲理的样，又心疼，又生气。　
心疼是因为高小凝是他女儿。生气也是因为高小凝是他女儿。　
高进生气的时候，总要做点什么发泄出来。但他从来没动过女儿一根毫发，他舍不得。于是他迁怒刀四。　
他让刀四考了票，给高小凝当司机，就是要刀四随时随地地约束点女儿。只是他没想过，高小凝连他的话都不全听，怎么可能听刀四的。　
昨晚魏平和唐嫣在海鲜城出事的事，早已经有人告诉了高进。高进嘴角含着笑，想像着魏平带着唐嫣冲过枪林弹雨的样子。这绝对是个英雄救美的场景。他的女儿实在是太心急，太失策，这不给他们两人一个加深感情的机会吗？　
他本来想找女儿策略委婉地聊上两句的，但看她今天这样子，什么话都不可能听进去了。他也没必要向她解释唐嫣只是来谈广告的，并不是来勾引他的。他是父亲，做父亲的没必要向女儿做出任何解释。有一天她会自己想明白的，这比他告诉她要强百套。　
他笑呵呵地对高小凝说：“算了，丫头，别生气了。你先出去吧，我跟刀四说两句话。”　
刀四看了眼高小凝，高小凝冲他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刚走出去，又忽然回过头来，打开门，并没进来，站在门口，只探进来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对高进说：“老爸你别责怪小四，我的事跟他没关。”　
高进冲她一摆手，示意她出去。　
见高小凝出去了，高进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等高小凝的高跟鞋在走廊上消失了。高进脸上已经盛满了怒气。　
他一点下颏，刀四急忙走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刀四，没说话，抬起腿，一脚将刀四踹了出去，刀四爬起来，笔直地站在他面前。不辩解，也不发问，就像他挨打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2、刀四一笑，像盛开的向日葵
高进终于忍不住，气呼呼地骂着：“你是猪脑子没记性？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你拦不住她可以给我打电话啊？你跩爪子了，没手了，不能打电话？你他妈的就是欠揍。我把女儿交给你保护，她都让你给带坏了，成天打打杀杀的，都这么大了，眼看奔二十的人了，这将来传出去谁敢娶她？”　
刀四不说话，依然垂首而立。　
高进不骂了，他用手抬起刀四的下巴颏，看着刀四的脸说：“小四，我可把丫头交给你了，就等于把我的全部家当交给你了。你长点心，机灵点行吗？这丫头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死十次都不够。我到那时候也活得没劲了。我说的话你听见没？”　
刀四点头。　
高进忽然笑了。说：“小四你这点最招人稀罕。这次我不多说了。不过你小子给我记住了，这次是没惹出大事。再惹了什么篓子，我就不动手了，我让强子收拾你，不打你个半死，也扒你一层皮。”他摆头让刀四走。刀四刚走两步，他冲着刀四的后背说：“去财务科领两万块钱，是不好几个月没往家里拿钱了？我知道你每月那点工资不够你乱交股朋狗友的，不可能往家拿。我那天从早市路过，看见你爸卖菜呢。他腿脚不好，让他在家歇着。你也这么大了，别跟着丫头在外面竟想那打打杀杀的事，看上谁家姑娘了，就跟我说，赶紧娶进门，有了家，这男人才更像个男人。”　
刀四没说话，也没回头，只是嘴角一牵，露出一口白牙，脸上浮现出笑容。刀四一笑，就不像刀四了，像一颗盛开的向日葵。
　　　　　　　　　　　　　　　　　　3、杀猪褪毛不浇水
“耿友春招募了一披来历不明的人，我觉得好像是冲你来的。”刀四回头对高进说。　
高进看了看他，摇手让走，说：“耗子尾巴上长疥子，他没多大能脓（能）水，要不犯不着招兵买马了。你只管跟着丫头，她不出事儿，你就是奇功一件。”随即又问了一句：“我让你盯魏平的事，你怎么去盯耿友春？”　
刀四说：“魏平也没什么事啊，整天就是在警队里，对了，他昨天跟唐记者去了丫头的海鲜城，这事我跟你说了。”　
高进说：“小四你听好了，我交代给你的事，要是办砸了，杀猪褪毛不浇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见刀四走了，高进拿起手机，想给唐嫣打个电话，不想，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是耿友春。他接起电话笑骂道：“你爹了个以巴，成天打啥电话，骚扰我呀？”　
那边电话里说：“高瘸子，我就爱骚扰你。这么多年，不骚扰骚扰你，我还真不知道生活中还有什么是乐趣。”　
高进说：“你他娘的别老给我打电话，我身边的女人都有意见了，怀疑咱俩是断背。还给制成动漫了，你靠我在怀里，说我一千年前抛弃了你，你他娘的轮回了，非死靠我一个人不可。你说这都啥年代了，痴情不是*吗。耿二愣子，你该改嫁改嫁吧，我早有主儿，早他妈的不稀罕你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大笑，随后说：“你就是没理辩三分的人，啥时候都不带吃亏的。你说你都多大了，老得快进坟墓了，怎么总跟三岁孩子似的人来疯，事事想占尖儿，占不上尖儿就不高兴……”　
高进打断他的话，说：“行了，耿二愣子，别没屁闲搁楞嗓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故意做出喝茶的咂嘴声，还把茶杯茶壶弄得叮当响。
　　　　　　　　　　　　　　　　　　4、你吃肉，不能给兄弟留口汤喝？
那边耿友春说：“你吃肉，不能给兄弟留口汤喝？那块地皮你老能不能高抬贵手，给兄弟留点汤。”　
高进说：“你一撅以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粪。告诉你，那块地皮你想都别想，谁用手动，我就剁谁的手，谁趟进一只脚，我就剁谁的脚。”　
耿友春依然谈笑风生，说：“老高，如果你放行的话，我送你一辆新宝马，比你之前的上两个档次。”　
高进说：“老子是念旧的人，不像你，有奶就是娘，连祖宗姓什么都忘了。老子就爱我那辆破宝马，给我卡迪拉克都不稀罕。不过，我比你大方，你不插手的话，我送你一辆奔驰，外带两个美女。”　
耿友春说：“奔驰留你自己开吧，我这屁股就是坐捷达的命。那美女你也自己留着吧，早让你祸祸八百遍了，谁还不知道你。老高，你要是有成心，咱们约个时间，坐下来谈。”　
高进说：“谁他妈的跟你谈，没谈的。”　
那边气呼呼地挂了电话。高进看着手机，脸上的笑容又浮现出来。　
男人天性好斗。商场如战场。如果没有战争，那还叫什么战场。即将要有一场战斗，高进感觉浑身都是劲。　
他拿起手机拨了唐嫣的电话，想跟她解释一下女儿的事。想想没有把号码打过去。跟一个小女人解释什么？做就做了，高进的女儿，道什么歉？　
想起唐嫣生气的小样，跟小夏一个样。高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浓得化不开。
　　　　　　　　　　　　　　　　　　5、一根烟卷
唐嫣从三江出来，打了出租车直接去往八百间房。前一天跟魏平在胖邻居廖先生的房间里，曾经发现很多他遗留的烟头。有的烟头留得很大，上面金葫芦的字眼还能辨认清楚。魏平曾说这种烟已经很少有地方在出售了。当时唐嫣没说什么，但她一直把这个细节记在心里。　
现在她有了金葫芦烟的下落，一定要尽快去查查，也许会收到意外的收获。　
八百间房，是江城市的贫民窟。二十多年前，那里没几户人家，都是土房。土房的后面是一片墓地，四周种了许多树木。夜晚很少有人从树林里穿过，据说看到鬼火一闪一闪，有时鬼火就出现在你脚边。时有醉汉半夜回不了家，后来倚靠着什么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正趴在坟头上困觉。　
十多年前开始大兴土木，楼房接天连日地盖了起来，有些贫穷的人家住不起楼，就开始到八百间房盖土房定居。渐渐的，这地方的树木少了，房子多了起来，但房子的后面，依然是一片墓地，夜晚风过，据说还听得见鬼哭狼嚎。哪家的孩子得了病一时半会没见好，就总会有人说：“招到没脸子（鬼魂）的了，找个大仙给看看吧。”　
于是傍晚就会看到那家的门前，有纸灰像一群小燕子似的飞起，还有燃烧得残缺的纸屑也在随风翩跹。　
唐嫣赶到八百间房时，已经是午后。一踏进七歪八扭的巷子，但见水洼遍地，污秽遍地，找不到几处干净地方落脚。空气中有股*的味道，时而就会见到一只死老鼠或者一只死猫死狗赫然出现在一个肮脏不堪的水洼边，向她呈现着狰狞邋遢的一面。　
八百间房，像城市的一块伤疤，有了脓血，苍蝇蚊子便聚集在伤口处下蛆，暗流涌动。　
公路上是快速飞驰的汽车和匆匆的行人，但在八百间房，则到处可见优哉游哉地聚集在某个小商店的窗下的阳光地里，或下棋，或甩三张，或侃大山比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