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 作者:顾亦-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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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啥,不知道。”
“你为什么专门杀害年轻女人呢?为什么还要做一些凶残的动作?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曲宝源脸上突然浮现一丝淡淡的得意:
“就是为看,就是观赏,你不懂。真的,你不懂。”
“我听说,你很爱你的家人,很为他们今后着想,那你为什么还要杀害别人,也让他们跟着受到伤害?”
杨明看到曲宝源身子一颤,眼神顿时迷离起来,好像望着遥远的时空,魂游物外,声音也变得游移不定:
“那咱,不知道咋想的,哪来的劲儿,不知道……”
沉默的曲宝源似乎忘记身在何处,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杨明不禁提高声音:
“你认为你正常,为什么你做的这些事让人恨之入骨?你知道广大市民对你怎么看吗?”
曲宝源一愣,又回到杨明眼前来:
“在家门口就听说过。我不这么认为,没问题我,没有。”
“你认为你还正常吗?”
曲宝源面带微笑:
“正常。外边传我是变态恶魔,我不变态。”
“既然正常,你为什么还要杀害无辜的女人?”
曲宝源又陷入恍惚,似乎在思索:
“不知咋想的,不知道。”
“现在,你后悔吗?”
“不知道。后悔有啥用你说?”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曲宝源很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想了想:
“大概,两年前吧。”
“什么事情让你变成了这样?”
曲宝源忽然激动起来,提高了声音:
“从监狱里出来,对外面社会不了解,一点不了解,没技术,没文化,做不了啥,老婆离了,后来警察又判劳教,车也卖了,没着没落。就觉得别人都看不起我,心里不得劲,受不了……要是不被人瞧不起,要是能像别人一样过日子,说这些没用。”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头也低下去,身子像是被重物压得再也直不起来。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来,杨明看着他的眼神心里一惊,那是一双可怕怪物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东西,难怪他曾经让这座英雄的城市在午夜里陷入恐怖和哭泣。
故事:我有一个家就不能这样
曲宝源宣布被捕以后,局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讲过:
“在全市市民感到最紧张的时候,其实那个时候是最安全的。你想想,我们全市从没有过这么大的警力调动,满城都是警察!光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我们就设立了24小时拍照的摄像机,我们还秘密封锁了全市所有的进出口,重点排查小个子男人。特别是在火车站,进出的小个子男人,不但要填写健康登记表,还要接受民警的具体盘问。所以你也就不难想到,为什么7月8日一开查641火车旅客,曲宝源立马停止了作案?他知道警方已经掌握了他很多情况,再也不敢轻举妄动。警力布控网建成后运行效率很高,全市没有再发生一起治安案件,最初的时候,全市每天晚上都会抓住几十个小偷,古井区最多的一晚抓回来十八个。最大的意外收获,是我们在火车站抓到了一名网上通缉的杀人嫌犯。”
后来我采访时才知道,警方抓到的这个杀人嫌犯比曲宝源杀的人还多。可是两位刑警却拒绝我的采访,王立国还告诉我,他们两个拒绝了发给他们的奖金。
我从知情的刑警那里了解到,抓获这个嫌犯的经过确实有些离奇。
刑警夜里盘查火车站的滞留旅客时,发现一名年轻男子神情呆滞,问他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时,他马上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说自己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两名刑警看过他的身份证,也没看出他有什么问题,再说他的体貌特征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更多的,就把身份证还给了他。
两名刑警忙了好长时间,到吃夜宵的时候,那两名刑警一起吃方便饭盒,不约而同又说起那个不知道要去哪里的年轻人:
“刚才我们查的那个小伙子,你看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
“你是不是担心他会自杀?”
“真的!我看他神色太不正常,眼睛怎么像是死人眼睛?”
“吃完饭咱俩再去看看他吧,省得出事儿。”
没想到,躺在地上的那个小伙子看见两名刑警又过来,一个高儿蹦起来,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你咋的啦?你这么难受是有病啊,还是东西被人偷了?”
一名刑警关切地问他。
小伙子突然给他俩跪下去,握着拳头举起两只胳膊说:
“我是杀人犯!把我抓起来吧!”
两名刑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会这么严重,搞得他胡言乱语。
这时候,那些等车没事可干的旅客一下子见到热闹,苍蝇闻到味儿一样呼呼围上来。
“我知道你们在抓我,我不跑了!”
两名刑警见此情景,不能不控制局面,马上拉起他进到他们临时借来的办公室,问他是怎么回事。
“朝阳镇,杀了全家四口,我杀的。”
看看这个人,瘦得差不多皮包骨头,佝偻着腰,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你怎么能想象他杀了四口人?他有那样的力气和凶狠吗?但是,两名刑警也不敢掉以轻心,只好先听他自己说吧。后来他们就把他交给了局里。
到了凌晨两点多钟,局里有人告诉他们俩,他们真的是抓到了一名在逃杀人嫌犯,只是他俩还有些纳闷儿,这么一个人怎么能够杀了四口人呢?
这人叫梁二柱,今年22岁,自小和哥哥大柱跟着奶奶过日子,19岁那年,他们村子的土地被县政府无偿征用修建新世纪时代广场,他们住的破草房也被拆迁,他和哥哥还被派到工地上干活。起初,当官的们说得好好的,给他们安排工作,给他们分配县城的楼房,可是,哥俩在工地上干了大半年也没拿到一分钱,分新房的事更是八字没有一撇。二柱子家里(哪里还有家?不过是遮挡了一处桥洞子暂避风雨)终于揭不开锅盖了,先是奶奶受不了饥饿贫困,扔下哥俩自己走了。哥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到处找当官的,到处告状,结果一天半夜被人拦在路上给打个半死,爬回到他们避风的地方就快不行了,临咽气前告诉他说:
“你把我送到他们的广场上。你跑得越远越好,他们说……”
话没等说完哥哥咽了气。
反正家里原来也没有什么,现在更是一无所有,连哥哥埋尸的地方都没有。梁二柱连夜把哥哥的尸体背到新世纪时代广场纪念塔下面,给哥哥磕了几个响头,然后饿着肚子溜走了。
在南方一座富有的城市里,正是早晨上班的时候,金立德印刷厂的女老板,提着自己很讲究的手提包,走出家门,走上大街,她抬起右手招呼一辆出租车,手还没有落下呢,突然觉得身后被人一撞,撞得她立时撒手跪倒在地,等她恼火地爬起来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提包已经被人从身后抢走。她回过头去,只能看到那是个男人,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转眼跑进胡同,她还没来得及喊人帮忙。其实,就是来得及喊出来,她知道那也无济于事,不会有人敢去追赶拦路抢劫者,谁知道他身上带没带凶器?谁敢平白无故为她冒险?
她一路流着眼泪走进附近的派出所,虽然明明知道这种报案不大可能有什么希望,她还是不能不报,因为她损失太惨。她跟警察说,她手提包里有两部手机,倒不是丢了这两部手机让她痛哭不已,而是她根本没有电话号码本,她所有客户的电话号码和资料全在她的手机里,丢失这些资料带给她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
警察安慰她说,如果能够找到她的手机,他们一定会及时通知她。
可是,警察没说如果找不到呢?那她可怎么办?
警察说:“什么事都不能看绝对了,说不定明天就能破案呢!当然,也可能多少天都不能破案,这种事你就得想开点,不然你伤了自己的身子,问题还没解决,你损失不就更大了吗?所以我说你还是想开点,哪里跌倒就从哪里再爬起来吗!”
说到爬起来她才想到痛,低头一看,两个膝盖上全是血和泥,黑乎乎地,肉皮翻开,她顿时昏倒在地。
警察只好翻她的口袋,可是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够说明身份的东西。警察不得不把她送去医院,等到她醒过来,问清她家里的电话号码,给她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安排她住院吧,她身上一分钱的押金也拿不出来,她的钱都在手提包里。后来,找到了她厂子里的人,她已经人事不醒了。
这件事虽然有记者采访过,但是,报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发出来,因为报社老总说发出来影响不好,会影响外来投资者的信心,不发,就等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奇怪的是,这些公开抢劫都发生在白天,可见抢劫者嚣张到了什么程度。
一个女孩子被抢过两次,一次是有人把她推倒在地上,从背后抢走她的手提包,手提包里有手机有身份证,还有她的龙卡。她腿上的伤好长时间都不好,后来虽然好了,还是在腿上留下了疤,害得她大夏天也不敢穿裙子。当时她气得哭半天,发誓出门再也不用手提包。半个月以后,她走在路上打手机,又有人抢了她的手机,她眼睁睁看着那个贼头贼脑的年轻男人跑进胡同。
大白天走在街上,女人被抢走脖子上的顶链,这种事更是经常发生。
有一段时间,只要你留意,几乎天天都能听到拦路抢劫的事。
在这段时间里,人们只要在街上看见打工仔模样的人,就会远远躲开他们,一时间,男打工仔成了过街老鼠。
一段时间里,这座城市被抢劫者搞得人心惶惶,尤其是女人们,上街不敢带手提包、不敢戴项链、不敢戴耳环、不敢戴戒指、不敢在僻静地方打手机。市民对公安局意见很大,认为警察无能。据说市长要公安局长限期破案,要不就换局长。
不到半年,报纸上突然连篇累牍地介绍起警察如何侦破抢劫案件的功劳,局长荣获二等功,为民派出所长荣获三等功,一时间警察破案的神奇故事传遍大街小巷,还有收回手提包和手机的几位女受害者,联名给公安局送了“除暴安良”的锦旗。
公安局为什么会接连侦破几起抢劫案?
梁二柱刚从家里出来什么也不会,好容易跟一伙搞装修的人凑到一起,可惜他啥也不懂,开头只能给他们跑跑腿,干点杂活,后来又给他们做饭。包工头子总是骂他,说他是猪,只会吃饭,什么事都不会做;说他买的菜和肉,便宜的都是不能吃的,能吃的都是不便宜的。没办法,卖菜的看他是乡下人总是骗他。让他去买装修材料,他总是买不对,凡是买材料都是急等着用,他搞不明白城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路和路口?他自小长在农村,从没到过城里,怎么也看不出城里的街道都有什么区别,他看它们都一样,他记不住那些公共汽车是从哪里到哪里的,那么多的站名让他怎么能记下来?他经常迷路,问也没法问,他根本说不清他要去哪里。他也不敢问,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