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珍评传-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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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方七七，曰三。尽一斤则得千岁，十斤则万岁。”李时珍认为石芝并不神
奇。他说：”神仙之说，渺茫不知有无。然其所述之物，则非无也。贵州普
定分司署有假山，山间有树，根于枝条皆石，此乃石桂芝也。”（校点本第
一册，第577　页）
（四）关于服松脂成仙之说
《抱朴子》记载一故事。上党赵瞿病癞多年，垂死，家人将他放人一山
穴。有一仙人见而怜之，给他一袋松脂。瞿服之百余日，其疮都愈，乃归家
长期服用，身体转轻，气力百倍，登山涉险，终日不困。年百岁余，齿不落，
发不白。后人抱犊山成地仙。李时珍转记这一故事，明知其说荒诞，但仍分
析松脂的药用价值。他说：松脂。“气味苦，甘，温，无毒”。“松叶。松实，
服饵所须，松节、松心，耐久不朽。松脂则又树之津液精华也。在土不朽，
流脂日久，变为琥珀，宜其可以辟谷延龄。”（校点本第三册，第1918　页）
（五）戳穿服泽泻轻身之说
《神农本草经》列泽泻为上品，说它”久服轻身，面生光，能行水上”。
《典木》也说：’‘泽泻久服令人身轻，日行五百里。走水上”李时珍说：
“泽泻，行水泻肾，久服切不可，安有此神功耶？”他对泻泽的功效，作了
分析：”泽泻，气平，味甘而淡。淡能渗泄，气味俱薄，所以利水而泄下。
脾胃有湿热，则头重而目昏耳鸣。泽泻渗去其湿，则热亦随去，而上气得令，
清气上行，天气明爽，故泽泻有养五藏，益气力。治头旋，聪明耳目之功。
若久服，则降令太过，清气上升，真阳潜耗。”（校点本第二册，第1350
页）
（六）驳吞衣鱼致仙之说
衣鱼，是损害衣帛、书画的蠢虫。呈黄色，老而有白粉，碎之如银。形
似鱼，故又名蠢鱼。方士传说衣鱼人道经中，食神仙字，则身有五色，”人
得吞之，可致神仙”。段成式《西阳杂俎》说，衣鱼三食神仙字，则化为“脉
望”，细如长发，长四、五寸。”夜持向天，可以坠星、求丹”。李时珍说，
“衣鱼乃太阳经药”，主治小儿中风强项，目翳口喎，小便不通。“古方盛
用，而今人罕知。”所谓““脉望求丹”，吞衣鱼致仙之说，“大抵谬妄，
宜辨正之。”（校点本第四册，第2319—2320　页）
（七）驳斥服朴硝轻身神仙之说
朴硝，是一种苦寒药物，有治肠胃实热积滞之效。《神农本草经》说，
“炼饵服之，轻身神仙”。李时珍认为，这决非药物学家的观点，乃方士之
言。他驳斥了这种谬论，并详细阐明它的正确用法。说：”《神农本草》言
朴硝炼饵服之。轻身神仙。盖方士窜人之言。后人因制为玄明粉，煅炼多遍，
佐以甘草，去其咸寒之毒，遇有三焦肠胃实热积滞，少年气壮者量与服之，
亦有速效；若脾胃虚冷，乃阴虚火动者服之，足速其咎矣。”（校点本第一
册，第649　页）
伟大的药物学家李时珍，对方士们久服丹药可以成仙的种种谬论，不只
是简单地指出其荒谬，更以医学、药物学知识，仔细进行分析。一般说来，
方士们认为久服可以成仙的灵药，如丹砂、灵芝、松脂、泽泻、朴硝等，治
某些疾病有一定特效，方士利用宗教思想，故意夸大这些药物的效用，说得
神乎其神。过去的本草学家，受宗教思想的影响，不作科学分析，公然也将
这些方士言论写入本草著作，以讹传讹。李时珍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以科
学家的立场，对所涉及的药物，深入地研究它们的具体效用及其正确使用方
法。既批判了宗教神学的谬论，又丰富和发展了药物学知识。
四、驳斥“辟邪”、“禁忌”诸胡说
方士们为了欺世惑民，骗取钱财，常散布许多奇谈怪论，或传“辟邪”
妙法，或指“禁忌”诸物，令人疑神疑鬼，去求神消灾赐福。其中药物禁忌
之说，对防治疾病妨碍极大。它使人们误信鬼话，增强有神观念，当服之药
不服，可种的药材不种，把某些普通药物说得神怪莫测。李时珍从医药科学
立场，对方士们宣传的禁忌诸物，秘传妙诀，予以有力驳斥，批判其封建迷
信思想，宣传了无神论。
（一）驳斥”养白鸡能辟邪”的妖言
白鸡、白犬，乃城乡常见动物，本不稀罕。道士们故弄玄虚，说什么养
白鸡、白犬可以“辟邪”。祈神消灾，一律用白鸡为祭品。李时珍批判道：
“陶弘景《真浩）云：学道山中，宜养白鸡白犬，可以辟邪。今术家祈禳，
皆用白鸡，其原本此。是乃异端一说耳。鸡亦何仙何妖哉！”（校点本第四
册，第2585　页）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了白雄鸡肉的药用价值，能“安五脏，
伤中消渴，调中除邪，利小便、去丹毒”。（同上）
（二）驳斥”种决明生跛子”的禁忌
决明，是可以人工种植的药用植物。方士散布谎言，胡说谁家种了决明，
就要出跛子，阻碍这一药物的生产。李时珍批判说：“刘绩《菲雪录》云，
人家不可种决明，生子多跛。此迂儒误听之说也，不可信。”（校点本第二
册，第1057　页）
《本草纲目》记还了决明的产地，以及种置的季节。对于它的药用功效，
在《决明》中作了正确阐还：“《相感志》言，圃中种决明，蛇不敢入。”
“马蹄决明，苗、角皆韧而苦，不宜于食。纵食之，有利五脏明目之功，何
遂至于患风耶？”（校点本第二册，第1075　页）
（三）辟带铜剑可避水神之说
《抱朴子》言，铜有牝牡。在火中尚赤时，令童男童女以水灌之，铜自
分为两段，凸起者牡也，凹下者牝也。“以牝为雌剑，以牡为雄剑，带之人
江湖，则蚊龙水神皆畏避也。”（校点本第一册，第465　页）李时珍认为铜
剑辟邪谬说，勿庸深驳。他充分分析了赤铜的药用价值，肯定它可“明目，
治风眼，接骨焊齿，疗女人血气及心痛”。并集有治腋下狐臭的验方。
（四）驳斥“服麻勃能先知”的谬论
麻勃，即大麻的花，温辛无毒。正确服用，有使人恢复记忆力之效。方
土神化其功用，陶弘景载人药物学著作，说：“合人参服之，逆知未来事。”
李时珍澄清道：“按范汪方有治健忘方：七月七日收麻勃一斤，人参三两，
为末，蒸令气遍。每临卧，服一刀圭，能尽知四方事。此乃治健忘，服之能
记四方事也。陶云逆知未来，过言矣。”（校点本第三册，第1445　页）李时
珍并不否认麻勃有治健忘的功效，道土陶弘景说它服之“逆知未来事”，有
意加以神化是不可信的。
（五）驳斥“食雉肉成遁尸”之说
雉，即野鸡，其肉乃常用野味。方士书中谬称丙午日不可食雉肉，否则
成遁尸。著名医药家陶弘景、孙思邈却附和这种说法，并写入自己的著作中。
李时珍批判道：“有鄙人者。假黄帝为书，谓丙午交不可食（雉肉），乃成
遁尸之说，乃不经谬谈。而陶氏和之，孙氏取之，皆误矣，今正其误。”（校
点本第四册，第2615　页）
（六）戳穿榔梅是“仙果”的鬼话
榔梅，是一种野生山果，产于武当山，树干似榔榆木，果实似梅子。武
当山道土将它蜜制后，进贡给皇帝，说是“仙果”，吃了长生不老。还编造
神话，说这是真武大帝在武当山修炼时，将梅枝插在榆木上嫁接成的。当地
官府下令，禁止百姓采摘。李时珍不顾禁令，冒险采来进行研究，揭穿其中
秘密。他说，榔梅之实，“气味甘，酸、平、无毒”。主治“生津止渴，清
神下气，消酒”，并无别的功效。（校点本第三册，第1740　页）
以上表明，李时珍对方士们散布的种种奇谈怪沦，力图从医药学角度作
有力驳斥。同时，也不放过机会对“辟邪”妙法、”先知”神药作认真研究。
化腐朽为神奇，发现其中的合理因素。不过，《本草纲目》一书，不是没有
缺点的。正如王充自评其《论衡》说：“丰草多落英，茂林多枯枝。大
羹必有淡味，至宝必有瑕秽，大简必有不好，良工必有不巧。”（《论衡·自
纪篇》）《本草纲目》就残存着：悬古镜、古剑可”辟邪”；“寡妇床头土”
可治耳上月割疮；“天子藉田梨下土”，主治惊悸癫邪；鼻上生疮，私用“孝
子衫”拭之即愈等谬说。这的确是“至宝”中的“瑕秽”。一部古代的科学
巨著，不可能尽善尽美。小小的“瑕秽”，决不能损害《本草纲目》这一“至
宝”的光辉。伟大的科学家也是生活在为世俗偏见所包围的环境中，有些传
统偏见，不容易一下子摆脱干净。对某些荒唐说法，李时珍未加批判，无异
于默认。这种现象，恐怕属于李时珍受世俗偏见影响而留下的斑痕，我们不
可苛求于古人。
五、揭开“仙方”、“神药”的秘密
方士、道人编造了许多“仙方”、”神药”大显特效的故事。李时珍从
各种著作中，摘录了有关仙方、神药的说法，——加以科学分析。不是简单
地否认“仙方”存在，而力图从医药学上以合理解释，揭开其中的奥秘。使
某些“仙方”、“神药”还原为民间验方，著之于书，广为传布。
（一）揭开“仙官赐方治久痢”的秘密
洪迈《夷坚志》中有个故事。虞允文患痢，久治无效。一夜做了一个梦，
到某地，一仙官延他入座，示以壁上写着的治痢秘诀。他醒后依方服用，痢
果痊愈。这仙官秘诀是：“暑毒在脾，湿气连脚，不泄则痢，不痢则疟。独
炼雄黄，蒸饼合药；别作治疗，医家大错。”（校点本第三册，第1573　页）
李时珍认为，雄黄有治痢手毒功效，“方士乃炼制服饵，神异其说”罢了。
此验方是将雄黄水飞九度，用竹筒盛，再蒸七次，然后研为末，蒸成饼，分
成丸如梧子大，每日用甘草汤服”。
（二）揭开“甘露汤疗痼疾”的秘密
《澹寮方》中有个故事。常熟一富人病反胃，往京口甘露寺求神。泊舟
岸下，梦一僧持汤一杯与之，饮罢便觉胸快。次早人寺，供汤者果如梦中所
见僧。所赐汤即”甘露汤”。李时珍据《澹寮方》研究，甘露汤并非贵重药
物，它是用六两糟《即农家用糯米、秫、黍、麦，熬煎、饴所余之
糟粕晒干者），四两生姜，同捣作饼，焙干。加入炙甘草末二两和盐少许，
煎成汤液。李时珍亲自试用，果有良效。他分析此“仙方”的药理说：”
以蘖成，暖而消导，故其糟能化滞缓中，养脾止吐也。”（校点本第三
册，第1570　页）
（三）剖析朱衣人赐方治骨哽
洪迈《夷坚志》记有病人梦中得药治病的故事。鄱阳汪友良，误吞一骨，
哽于喉中，百计不下。恍惚梦一朱衣人，告诉他取蓬砂可治。于是取一块含
化咽下，脱然而失。李时珍对古人从梦中得来的验方，加以研究，肯定了蓬
砂（一名硼砂）有“除噎膈反胃、积块结瘀肉、阴骨哽”等功能，透过神
奇的故事。剥取其合理内容，发展药物学知识。朱衣人赐方之说，无非是方
士们故神其说，剥开迷惑人的外衣，蓬砂消瘀的特效即可发现。
（四）揭开“观音授方止惊狂”的秘密
《夷坚志》记有另一个神奇故事。”秀川进土陆迎，忽得吐血不止，气
蹶惊颤，狂躁直视，至深夜，投户而出。如是两夕，遍用方药不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