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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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此人的面,主父偃就想起了他从前游学的日子,有时跟眼前之人差不多,穿得破破烂烂的,跟叫化子没区别。
“起来吧!”主父偃跳下车,问道:“你拦住我的路,有何冤情?若真有冤情,我自会为你申冤。”
这不是大话,以主父偃如今的权势,给一介百姓申冤不是问题。
“谢大人!大人可是主父大人?”这个汉子并没有站起身,而是继续叩头。
“在下正是主父偃。”主父偃微觉奇怪,你问这干吗?只要能为你申冤便是。这念头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并没有多想。
“你有何冤情,快快道来!”主父偃催促。
“大人,我没冤……”这人不再叩头,说出的话足以把人绕糊涂。
“你没冤?”主父偃大是意外,你没冤,拦路喊什么冤,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有冤的是你!”这人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可怖,手中多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刃,对着主父偃的肚腹就刺了过去。
“刺客!”主父偃猛然明白过来,吓了一大跳。
主父偃在朝中为官没多长时间,更没有仗势欺人,怎么会有刺客行刺他呢?这问题,主父偃还真想不明白。
处此之情,哪有时间去想这事,唯今之计,保得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主父偃猛的朝后一跃,躲过了要害,给刺客一刀刺在大腿上,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刺客一击不中,挥刀又上,对着主父偃的胸口刺去。
这一切又快又狠,要是换一个读书人,肯定是让不开。主父偃虽是读书人,没练过武艺。可是,他这读书人与别人不同,他走的是游学之路,不象董仲舒他们那般,窝在自己家里读书。是以,主父偃练就了一副不错的体魄,比起寻常读书人健壮得多。
再者,他反应奇快,顺势一滚,竟是给他让开了。
这个刺客还想再行刺,随行的兵士已经赶过来,把主父偃围在中间。不需要主父偃的吩咐,兵士冲上去,就要捉拿刺客。
这个刺客见机极快,知道已经失去了行刺的良机,此时不逃,就没机会了,也不多担搁,转身就跑。他的身手不错,兵士追之不及。
车奴慌忙从车辕上下来,帮主父偃包扎伤口。
主父偃眉头紧拧,沉吟不语。过了一阵,道:“进宫。”
车奴哪敢多话,只得赶着马车,直奔皇宫。
来到皇宫,主父从马车里钻出来,只见申公、董仲舒、严助的马车相继离开,不由得眉头一跳,总觉得不对劲。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辆马车急驶而来,车门打开,浑身是血的窦婴从车上跳了下来,急急惶惶就要进宫。
“魏其侯,留步!”主父偃明亮的眼中精光一闪,急忙喝道。
窦婴站住,扭过头来,一见主父偃的样儿,和他差不多,身上带血,不由得大是诧异:“主父大人,你也遇刺了?”
“是呀!”主父偃点头道:“先前,我还以为是我得罪了人。如今,见了魏其侯,在下料定,此事非同寻常。”
“主父大人所言极是。”窦婴眼中涌出泪水:“袁盎袁大人遇刺身亡。若不是袁大人拼死相救,窦婴已是刀下亡魂!”
“袁大人死啦?”主父偃浓眉一拧,慌忙叫道:“快,你们去把申公、董大人、严大人,刚刚出宫官员的车马截回来,要快!要快!”
“主父大人,你这是?”窦婴有些想不明白,他们遇刺,与申公他们何干,用得着把他们的马车也给拦回来吗?
“魏其侯,走,进宫见驾!”主父偃双眉一挑,剖析道:“敢行刺朝中大臣者,岂非常人?他对你我下手,难道就不会对申公、董大人、严大人他们下手吗?”
窦婴恍然大悟,赞道:“主父大人见机好快!窦婴还没想到这层!快去!”
兵士听得二人急惶惶的叫声,哪敢怠慢,忙去拦截申公、董仲舒、严助他们的车辆。
主父偃和窦婴互道一声请,进了未央宫。一打听,才知道景帝在长信宫陪窦太后。二人只得出了未央宫,直奔长信宫。
……
长信宫,窦太后斜靠在软榻上,一脸的笑意。
今天的窦太后,心里特别欢喜,她没有听虫声,而是在享受天伦之乐。景帝正端着一碗粥,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吃。
窦太后一直想搞兄终弟及,母子之间总是隔着一层,景帝只是按礼节请安问好罢了。这心结一去,母子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景帝对窦太后特别亲近,一有空就来陪窦太后,喂她吃喝。
这种天伦之乐,没人会不乐意。窦太后虽是贵为太后,对这种乐趣却是极为享受,仍由景帝喂她。
“母后,小心点。”景帝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粥,吹吹,待得凉下来,这才喂到窦太后嘴里。
“皇上,你别老是陪着老身,国事要紧,国事要紧!”窦太后虽是如此说,却是脸上更多几许笑容。儿子的孝心,着实让人欢喜。
“母后放心吧!”景帝笑道:“如今的朝堂,不再是以前的朝堂。以前的朝堂上,人才不多,皇儿不得不多加过问。如今的朝堂上,人才不少,主父偃、申公、董仲舒、严助、公孙弘、冯敬他们,个个都是干才。有他们在,皇儿省了好多心!”
“嗯!”窦太后对这些人才不乏欣赏,很是满意:“皇上呀,这治国呀,首重人才!没有人才,还谈什么治国呀!高祖之所以能得天下,就在于高祖有张良、萧何、韩信、陈平、周勃、樊哙这些人才!先帝虽是文治灿烂,可是,真要说到人才,也不多。远远不如你,你这次招揽了这么多人才,宏阔深谋呀!”
“谢母后夸奖!”景帝笑着道:“皇儿哪敢与父皇相提并论。”
“什么敢不敢的,是事实就真的。不是真的,说得再好呀,也没用!”窦太后的心情着实不错。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窦婴远远就嚷了起来。
“窦婴?”景帝一听便知是窦婴,扭头一瞧,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失声问道:“窦婴,你怎么了?一身血!”
“皇上,臣遇刺!”窦婴叩嗵一声跪在景帝面前,未语先流泪:“皇上,袁盎袁大人遇刺身亡。若不是袁大人拼死相救,窦婴已是刀下亡魂。请皇上为袁大人作主,查明凶手,以正王法!”
“窦婴,你遇刺了?谁这么大胆,竟敢行刺你?”窦太后对这个才能出众的侄儿极是欣赏,一听这话,大是关切:“伤得重不重?快说!”
“谢太后垂询,臣伤得不重,只是肩头有伤,不碍事的。”窦婴心里一阵温暖。
这么多年来,窦太后因为他昔年阻止梁王夺嫡一事怀恨在心。见了面,总是隔着一层。今天却是不同,窦太后很是惶急,一双手紧紧的攥着,这说明窦太后对他很是在意,由不得他不感到温暖。
“主父偃,你也遇刺了?”景帝惊讶的打量着一身是血的主父偃。
“什么,主父偃遇刺了?”一下子有三个大臣遇刺,一死两伤,这可是轰动天下的大事,谁这么大胆?
只有一个人有这种胆子,那就是梁王了。
虽然事情没有查明,窦太后也是隐隐猜到了,她能不紧张吗?
二百六十九
不仅窦太后如此想。就是景帝也是如此认为。放眼天下,敢如做的,除了梁王,没有第二人有如此胆子,这并不难猜。
对这个弟弟,景帝的感情非常复杂。梁王一心夺嫡,骄横过人,景帝很不满,恨得牙痒痒的。可是,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小时候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之情还是不错的。是以,景帝对梁王是又爱又恨。
景帝再怎么恨,也不愿意梁王做出这种事。要知道,景帝可以容忍梁王夺嫡,可以容忍梁王给他使坏,却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虽然说大臣是臣,说得难听点,是奴才。可是,大臣是皇帝的左右手,没有了大臣。怎么治理天下?此事一出,必然是朝野震动,轰传天下,天下人都在看着景帝,要看景帝是不是能依法处置。
若景帝依法处置,万事皆休。可是,这会伤及骨肉之情,兄弟之亲,景帝一万个不愿意这么做。
若是景帝不依法处置,这事会闹得非常大,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朝中大臣辞官者肯定不少,没有一半,也差不到哪里去。大臣的理由很充分,在朝中做官,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无辜被诛,谁敢做官?还不如躬耕于田野,至少可以保全身家性命。
一旦这么多的官员辞官而去,朝堂将为之一空,政务谁去处理?
真要出现这种情形,就不是朝野震动一语能说明得了的,景帝的努力,周阳去岁的大捷都将负诸流水,大汉帝国将会出现难以想象的倒退。
更别谈什么收复百越,击破匈奴,灭掉东胡这些宏图伟业了。
可以说,大汉帝国已经处在十字路口。大汉帝国何去何从。就要看景帝的处置是不是能使天下人心服。
“皇上!”
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只见申公一身是血的冲了进来,远远就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冲景帝叩下头去,什么话也没有说。
申公不说话,比起说话更有力量,景帝一阵晕眩,手中的粥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粥水四溅。
“他他他……这么大胆!竟敢对申公下手!”窦太后再也忍不住,倒在软榻上。
此事一出,窦太后再怎么不忍,也无法保全梁王了。梁王虽然可亲,却是比不过汉家天下,难以平息群臣怨望之心,只有杀掉梁王了。
窦太后虽然打消了搞兄终弟及的念头,对梁王的怜爱却一点没有减少,相反还更胜数分。要是梁王被杀,跟砍她的脑袋差不多。
“皇上!”董仲舒和严助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严助身上带血,董仲舒还好,没有血。看来他的运气不错,竟然还没有遇到刺客。
“你们都遇刺了?”景帝忍着心惊,万分不愿问这话,却是不得不问。
“皇上圣明!”严助和董仲舒齐声回答。
“幸得主父大人处置果断,兵士来得及时,臣才逃过一劫。”董仲舒喘着粗气:“严大人差点命丧刺客之手,请皇上作主!”
“这个,这个……”景帝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处置的国事军务多不胜数,就没有如此无力过,结巴了半天,却是没有下文。
“皇上!”
就在景帝束手无策之际,一片喧哗声响起,一群大臣冲了进来,有的身上带血,有的一脸的惊惶,冲景帝齐刷刷的跪倒,不住叩头,什么话也不说。
“……”
景帝手指着一众大臣,喉头咕咕作响,却是说不出话来。
“皇上,当今之计最重要的莫过于保护群臣,请皇上下旨,要千石以上官员进宫,再派重兵保护!”主父偃倒没有慌,沉着应对。
“对对对!”景帝马上同意:“传旨,要千石以上官员进宫,要他们在宣室殿等着。再给周亚夫传旨,要他调派细柳、灞上两支军。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全城大索。”
这么多大臣遇刺,来势汹汹,必须要把歹徒肃清,要不然,大臣就没有安全。
“有多少人遇刺了?”景帝处理完紧要事,这才询问起来。
事起突然,有多少人遇刺,有多少人受伤,有多少人身亡,还真不清楚。申公他们顾不得再请命,忙爬起身来,帮着清查。一查之下,一夕之间竟有三十多位大臣遇刺,八位大臣身亡,重伤十三个,其余轻伤。
历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