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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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不是,我怎么会找人咒公子呢!”窦婴忙着分辩。
“你还敢狡辩!人证物证俱在,你就是全身是嘴,也休想!”周亚夫脸沉似水,眼里精芒闪动,冲窦婴怒吼起来。
汉朝人对神仙、阴阳、诅咒之事深信不疑,汉武帝好长生不老、阿娇令楚服诅咒卫子夫、江充巫蛊一事逼反戾太子……这些方仙之事在史书上记载得明明白白。
厉方要炸妖,却把自己的手给炸了,这还能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周阳之病必然是厉方诅咒的,厉方是窦婴的门客,必然是窦婴指使的。
“我我我……”窦婴辩才无碍,口舌之利朝中无双,此时此刻也是张口结舌了,不知从何说起。
“拿下这妖人!”周亚夫一声令下,陈尚、柳铁围上去,周亚夫身形一晃,疾如飘风,右手一拳朝厉方当胸砸去,拳未到,劲风先到,带得厉方身上袍服飘动。
“哼!想拿我!”厉方嘴角一扯,不屑的冷笑,袍袖一拂,一拳逼退周亚夫,飞身而起,身在空中,朝陈尚和柳铁一人一拳,逼退两人,夺门而出。
等到周亚夫追出门,早已不见此人踪影。周亚夫武艺高强,朝中无人能及,连他都失手了,由此可见这个厉方的武艺很惊人,周亚夫逮不住厉方,满腔怒火冲窦婴发泄出来:“好啊!魏其侯,你府中暗蓄死士,如此高来高去的高手,天下间罕有,你真是好手段!”
喝声如雷,字字如巨锤,震得人耳鼓生疼,脸色铁青,右手紧握成拳,随时有失控的可能。周阳在周亚夫心目中已经是继承人了,窦婴对周阳下手,其心思之恶毒还用多想么?尽管周亚夫和窦婴交情深厚,此时也是不得不怒了。
“厉方,你如此身手,瞒得我好苦!哎!此事多说无益,丞相,窦婴告退!”窦婴脸色不怡,略一抱拳,拂袖而去。此番前来,本想治治周阳,却给周阳反治一道,事与愿违,与周亚夫结下如此介蒂,别提他心中有多郁闷了。
望着窦婴的背影,周阳大是欢喜,周亚夫和窦婴反目成仇,裂痕已经出现,和太子的决裂势不可挡了!(PS:这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古老的学派,这个学派的人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武艺超群,在战国时代曾经令诸侯闻风色变。关于这个学派,将在后面介绍。)
三十二
周阳此番装病,就是为了拖延,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策,却是胜过日日陪太子读书。周阳原本是想,先拖着,再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万未想到,窦婴弄了一个方士来,送给他一个机会,一番运筹,终于使得周亚夫和窦婴反目。
这次能成功,也有几分运气使然,厉方如此高明的身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周阳把手给烫伤了,也是他大意所致。
窦婴是太子一派的核心人物,周亚夫与他反目,这裂痕就制造成功了,周阳欣慰不已,却是装作一副气哼哼的样儿:“这个窦婴,以仁义自诩,却是蛇蝎心肠,暗地里尽做如此恶毒事!其心可诛!”
“可恨,可恼!”周亚夫恨恨不已:“我周亚夫有眼无珠,和他相交数十载,却未想到他竟是如此恶毒!算我瞎了眼,识人不明!”
“咦!阿父,我好多了!谢阿父相救!”周阳故作惊讶,一副轻松之状。这番收获比预期还要好得多,这病嘛也该好了。
周亚夫满腔怒火刹那间化为乌有,大是欢喜,大手一伸就要搂着周阳,却给许茹抢了先。许茹把周阳拥在怀里,欢喜无限,呜呜的饮泣起来:“阳儿,阳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如今的周阳君子豹变,在周亚夫心目中的地位比起当初弃子之时高得太多,喜悦难禁,顾不得避嫌,把周阳和许茹一齐拥在怀里,一双大手在周阳和许茹头上不住抚摸,虎目中噙着泪水:“苍天有眼呐,阳儿无事!”
……
未央宫,养心殿。
养心殿是皇帝休憩之用,景帝处理国事毕,就会到这里来歇息。景帝身着寻常深衣,头戴幞头,跪坐在矮几上,御案上摆放着一个玉盅,盅里盛着香气四溢的茶水。景帝端起玉盅,美美的呷了一口茶,嗒吧嗒吧嘴唇,放下玉盅,双目缓缓闭上,怡然自得。
景帝猛的睁开眼,扭头一瞧,一个身着寻常宫卫装束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正是景帝派去打探梁王动静的中年人。
“先生快来,可有要事?”景帝一见此人,脸上立时泛起亲切的笑容。
“皇上圣明。”此人快步过来,冲景帝施礼。
“哦!是何事?”景帝大感兴趣,问了起来,朝对面的矮几一指:“坐,先坐下再说!”
“谢皇上。”这人坐了下来:“皇上,我此番前来,有两件事要禀知皇上,一件是喜事,一件是坏事,皇上是先听喜事,还是先听坏事?”
“呵呵!”这话轻松,颇多调侃之意,景帝指着这人开怀而笑:“你呀你呀……”
这人接过话头:“皇上国事繁忙一天,难得小憩片时,我就说点轻松的话,为皇上略增氛围罢了。”
“先说坏事,让朕先生气,再说喜事,朕就欢喜了。”景帝也以调侃口吻而言。
这人微一颔首:“两件事其实是同一件事,涉及到同一个人,周阳。”
“周阳?周亚夫的小儿子?他可是又破案了?”景帝剑眉一拧。
这人摇头:“没错,就是他。这次,他不是破案,却比破案更让人惊讶!”
“哦!”景帝大感兴趣了,身子略微前倾。
这人站起身,向景帝施礼:“贺喜皇上!周亚夫和窦婴交情深厚,引为知己,在太子一事上,更是相互援手,阻碍皇上大计,皇上一直想把两人拆开,却未成功。如今,两人已经反目成仇了。”
“真的?”景帝虎目猛的明亮如九天之上的骄阳:“这可是大事呀,于眼下之事有莫大的干系。谁做的?难道是周阳?”
这人轻轻击掌:“皇上圣明!正是周阳做的!”
“他怎么做的?快快说来!”景帝有些急切了,实在是窦婴和周亚夫两人相互援手,让景帝很是头疼,一直想分开二人,却没有机会,这可是他的心病,能不急切吗?
这人笑容满脸,不乏赞许之意:“皇上,事情是这样的……”把探听到的情形一说。
“哎呀!这个周阳好了得,他能破厉先生的道术!”景帝右手指节重重叩击在御案上,有些难以置信:“厉先生的道术何等精深,朕心仪不已啊,周阳却给破了,难道说周阳的道术更加了得?”
在汉朝,神仙、阴阳、道法、仙术对人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就是皇帝也不免,景帝脸上露出欣然向往之色。
这人忙道:“皇上,所谓道术仙法,并不存在,不过是世人自欺欺人罢了。想那秦始皇,派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入海寻求长生不老之药,如今不见徐福归来,可证其误!神仙不可期,长生不老,尽是虚妄之事,皇上万万不可信!”
“谢先生提醒,朕几自误也!”景帝抱拳一礼,颇有些惭色。
这人回礼,安慰景帝:“厉师弟的道术,不过是本门秘法。凡事观察入微,必能证其理。不明其理之人,才会以为是仙道之事,何其谬也。”
“呵呵!”景帝略一沉吟道:“照这么说来,这个周阳也会此等之术了?”
这人微一颔首:“周阳此人我未见过,不过,听厉师弟言及,此人智计多端,识见不凡,厉师弟一时不察,落入他的算计中,右手给滚油烫伤,得休养一段时日。”
景帝抚着额头:“厉先生这一露底细,窦婴府里就没人了。这也不要紧,朕一直担心窦婴和周亚夫合流,这才派厉先生暗察窦婴动静,如今二人成仇,窦婴兴不起风浪了。周阳呀周阳,当日他破案之后,朕本有杀他之心,只是考虑到梁王盯上周亚夫,正好两边利用,才放过他。没想到,他竟为朕立此一功!呵呵!”
景帝拈着胡须,笑得很是欢畅,了却一大心病,他能不欢喜无限?
“皇上,为了大计,周亚夫不得不除。可是,其忠心却是不容怀疑。”这人有些惋惜,为周亚夫说起了好话。
景帝眼里厉芒闪动,好象利剑一般:“周亚夫的忠心,朕并不怀疑!朕相信,就是死,周亚夫也是一个忠臣!可是,为政者,光有忠心还不够,得明白事理!要不然,那些愚夫竖子,岂不人人都是能臣了?”
越说越激动,景帝胸口有些起伏,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亚夫忠是忠,却蠢!老是坏朕的大计,朕不得不除他!他要是有周阳这般明白事理就好了!先生,你说,周亚夫蠢,周阳明白,这父子二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个……”这人给景帝问住了。
景帝剑眉拧在一起,陷入了沉思,过了老半饷,这才缓缓开口:“周亚夫忠,周阳明白事理,或许能想个两全之道,既不让周亚夫坏了朕的大计,还能保全周亚夫!他这人为政不怎么样,却统兵有方,将来击胡大有用处。”
三十三
翌日,宣室殿早朝。
群臣跪坐在矮几上,文官有文班,武官有武序,秩序井然,济济一堂。
群臣今天发现一桩异事,那就是周亚夫一见窦婴之面,脸就拉得老长,好象和窦婴有着天大的仇怨似的。窦婴还是那般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此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是,有一点特别引人注意,那就是窦婴并未象往常那般,一见周亚夫之面就忙着轻声耳语,而是静静的站着,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群臣不明所以,猜测多端,各种风言风语都有,甚至有猜测两人为了妇人争风吃醋。
景帝端坐在御座上,静静的听着群臣议政。直到群臣议罢,这才问道:“还有本奏?”
群臣安静,未有一人说话,显然是无本可奏了。
景帝扫视一眼群臣,目光最后停在周亚夫身上:“周亚夫,你小儿子周阳近日可好?”
“嗡!”
宣室殿突然炸开了,群臣绝对想不到景帝会突然问起周阳,诧异得嘴巴都歪到一边了。
“这……”周亚夫一时没转过弯来,愣怔了好一会,这才清醒过来,自己没有听错:“回皇上,犬子尚可,只是近日突患一怪病。”
“可曾痊愈?”景帝是明知故问。
皇帝嘘寒问暖,这是何等的荣幸,群臣既是惊讶,更是艳慕,一双双忌妒的目光停在周亚夫身上。
“谢皇上垂询,犬子并无大碍。”周亚夫真想放声高歌,要是可以的话,尽可能把话说得平稳。
“嗯,那就好!”景帝微一颔首:“你这个小儿子,出了名的玩乐公子,不务正业,整日里斗鸡走狗,出入风月场所……”
周亚夫满腔的欢喜转眼间化为乌有,羞愧无地,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群臣的艳慕之色一扫光,立时变为幸灾乐祸。
唯有窦婴不动声色,不知他心中作何想法。
就在群臣心情各异之时,景帝的话锋陡然一转:“如今,周阳却是变了一个人,孜孜上进,好学不辍,不再做仗势欺人之事,朕心甚慰。朕令郅都约束你们这些大臣的子弟,是从丞相开始的,丞相把无罪之周阳送交京兆府,为百官表率。朕虽赐了周阳不更爵,却不足彰其功,为昭劝进之意,朕决定,周阳补个郎官吧!”
“郎官?”
大殿中又是一阵喧闹声,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