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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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单于饥饿难耐之下,也顾不得许多,送到嘴里就啃了起来。一口下去,却是惨叫一声,捂着嘴巴叫疼。此时的马肉,跟现代社会的冻肉没什么区别,硬度极高,他狠咬一口,还能好受?
好在他的牙口不错,要不然,一定会蹦飞几颗牙齿。
军臣单于从腰间抽出弯刀,这些天,就靠着这弯刀挖草根过日子。至于他的硬弓,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一刀下去,削下一片马肉,送到嘴里,咀嚼起来。入口那个香,比起他吃的最美味羊肉还要香上万倍,一片又一片的猛削,猛吃。直到一块马肉吃完,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这是军臣单于这些天吃过最美的美食了,满足的打个饱嗝。
左手抓住这人,全部拉了出来。这人脸上覆盖着白雪,看不清脸蛋,可是,这身形好象在哪里见过,很熟悉。
右手在这人脸上扫过,雪花给扫掉,露出白净的脸庞,颏下无须,军臣单于的眼睛猛的睁大了,吃惊的盯着眼前之人。
“中行说!”过了半天,军臣单于这才惊醒过来。
在匈奴中,只有中行说穿汉人衣衫。虽然中行说恨汉朝,这么多年一直如此。军臣单于对他赏识,也没有强迫他改穿匈奴的裘衣。
“中行说!中行说!”军臣单于大叫起来,不住摇动,中行说一颗脑袋左右摇晃。
叫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军臣单于一探中行说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竟然没有死。看来,埋在雪里的时间不会太长。
若是及时施救,中行说还能救过来。问题是,匈奴没有医药,就是军臣单于有救他之心,却无此等之力。
最好的施救方法,就是升一堆火,给中行说回回暖,就能救过来。可是,冰天雪地,在哪里去找柴禾?
军臣单于在中行说怀里一阵掏摸,又找到两块马肉,纳入怀里。把中行说放到肩上,扛了起来,放开步子,朝北方走去。
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军臣单于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带上中行说,那是更加没有活路了。可是,他是匈奴中少数几个知道中行说价值的人,没有了中行说,匈奴就失去了眼睛。
经过此次大败,军臣单于胸中熊熊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匈奴什么时间有过如此大败?
即使头曼单于败于河套,还能带几万残军败将逃回漠北。可他倒好,竟然是孤身一人往北逃。这等耻辱,军臣单于不可能忍受,依他的性格,一定要复仇,一定要打败周阳,一定要让汉朝加倍偿还。
要想复仇,必须要有中行说的辅助。没有中行说的辅助,报仇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如今的汉朝,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汉朝了。经过这一仗,匈奴大败,损失惨重,没有数年光景是不过能恢复过来的。
而汉朝一定会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训练骑兵。一说起骑兵,军臣单于就头疼了。今年,匈奴损失了那么多的骏马,汉朝缴获数十万匹骏马,一旦训练出了骑兵,再配合汉朝先进的科技,精良的装备,其战力一定会超过匈奴。
这点,早就得到印证了。周阳打造的一万骑兵,与匈奴骑兵数度交锋,总能给匈奴造成可怕的伤亡。要是让汉朝再多些这样的骑兵,那还得了?
要想复仇,就需要中行说。中行说才智不错,心眼多,他一定能想到破解汉朝骑兵的办法。是以,军臣单于明知道带上中行说会拖累他,仍是不得不带上。
匈奴固然可恨,其优点也不容抹煞,若论意志之坚定,军臣单于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靠着两块马肉,扛着中行说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竟然神奇的坚持了三天三夜之久。
三天过后,马肉吃光了,他的力气也耗光了,一跤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右手一探中行说的鼻息,虽然微弱,却未断绝。
一阵晕眩感袭来,军臣单于再也挺不住了,头一歪,晕了过去。
雪花飞舞,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军臣单于和中行说身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厚厚的一层,慢慢的把二人覆盖了。
一百九十八
未央宫,养心殿。
景帝一身燕居之服。寻常深衣,幞头,跪坐在矮几上,看着短案上的竹简,一双浓眉拧着,陷入了沉思。
春陀侍立在侧,他知道,这是景帝思考重大国事才有的神态,紧抿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周亚夫,窦婴来了吗?”景帝抬起头问道。
“回皇上,还没。”春陀小心的回答。
“要他们快点。”景帝眉头一挑,似乎有些心急。
春陀应一声,转身就要出去催。只见周亚夫和窦婴并肩而入,两人边走边说话,窦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周亚夫脸上泛着红光,仿佛年轻了二十岁,走起路来龙骧虎步,那不是走,那是在飘。
要说长安城里谁最高兴了?周亚夫绝对要算其中的一个。
周阳如此大的能耐。把匈奴数十万大军给打败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能不欢喜吗?他这段时间走到哪里,都会听到一句话“周大帅是条侯的三子!”
紧接着,就是一大堆恭维的话,什么将门虎子,教导有方,家学渊源这类夸赞之辞铺天盖地的袭来,周亚夫一分欢喜劲头要变成十分。
他欢喜有欢喜的本钱,谁叫周阳那么争气呢?
一和窦婴见面,窦婴就夸赞起周阳,说起在边关见到周阳的事情,周阳如何血战,一一道来,很是动听。周亚夫听着听着,稳重有力的步伐就变成了“太空步”,飘了起来,一路飘进了养心殿。
“臣周亚夫,臣窦婴参见皇上。”二人上前施礼。
周亚夫本在南方对付百越,周阳此次大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周阳自己。这次大胜的好处很明显,为汉朝争取到了训练骑兵,调整国策的良机,汉朝的国策、军事策略都将发生重大改变。周亚夫这个重臣,自然是要给景帝召回来,参与商议。
“平身吧!”景帝打量着周亚夫,笑着问道:“周亚夫。周阳立下如此大功,你这个做父亲的,欢喜吗?”
“呵呵!”周阳用欢笑声来回答。
景帝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周亚夫一张大嘴裂着,嘴边的纹路一直延伸到了脖子根上,他还能不欢喜?就差放声歌唱了。
这是打趣,景帝又道:“呵呵!为人之父,有子若此,又有何憾!你自然是欢喜的了。”
周亚夫的确是欢喜,裂着嘴直乐,窦婴一碰他,周亚夫没有明白过来,愣愣的看着窦婴,不明所以。窦婴微一摇头,上前一步道:“皇上,周阳固然了得,若是没有皇上擢用,授予兵柄,赐以赤霄剑,周阳也不会立下如此奇功!”
不愧是圆滑之人,能说会道,景帝的眼睛眯到一起了。非常享受。
窦婴没有说假话,周阳做统帅,自己都没有想到,是景帝的气魄大,选中了他。周阳做统帅这事,朝中压力不小,就是窦太后也在反对,若不是景帝气魄够,换个皇帝,很可能虎头蛇尾。
对这事,景帝一想起来,还真有几分自得。不要说景帝,换作任何人,那也是人生最大的手笔之一了。乍闻窦婴此言,景帝哪能不乐?
周亚夫明白过来,忙道:“魏其侯说得是,这都是皇上圣明。臣代阳儿谢过皇上知遇之恩!”跪在地上,冲景帝叩头,很是恭敬。
“哈哈!哈哈!”景帝非常享受的接受了周亚夫的谢礼,这才道:“坐吧!”
周亚夫和窦婴二人谢过,跪坐下来。
“说起周阳,你们欢喜,朕也欢喜,他不负朕之望!”景帝的欢喜劲更甚三分,话锋一转:“可是,他却弄得朕一颗心痒痒的,把捏不定,才把你们二位找来,一起商议商议。你们先看看。”
把面前的竹简递到周亚夫面前。
周亚夫接过一瞧。惊呀一声:“攻打河套?”
把竹简递给窦婴,脸上兀自带着惊讶之色。汉军刚刚经历过大战,长城大战的余波还未平息,周阳又要大动干戈了,周亚夫能不惊吗?
“啊!”窦婴看过,也步了周亚夫的后尘,惊呼一声。
把二人吃惊的样儿看在眼里,景帝笑了:“你们惊讶,朕也诧异。你们说,准还是不准?”
“皇上,匈奴新败,河套必是无防,大汉若趁此进军,必成大事,一举拿下河套。”窦婴一向本着让周亚夫先说的准则,这次却是破例了,竟然抢着说了。
景帝微一点头,看着周亚夫:“周亚夫,你最是知兵,你说说。”
“这个……”周亚夫微一沉吟,道:“皇上,河套之地与其说是一块风水宝地,土肥水美草青。便于放牧,还不如说是一把利剑。谁抓住了剑柄,就对谁有利。河套离长安不过七百余里,若是匈奴抓住了剑柄,那么,河套这把利剑就对准了大汉的都城长安,大汉无论如何不能容忍,这也是前朝出兵河套的原委所在。”
河套是一块风水宝地,正是因为如此,中国和匈奴才历经数百年争夺。
也正是因为河套的地位极为重要,这里成了中国与北方游牧民族争夺最为激烈的地方。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为争夺这块地方而死的人,没有一千万,也相差不远了。
记载于史册的著名战役就有不少,赵武灵王大破匈奴、蒙恬大破匈奴、卫青奔袭河套、李靖夜袭阴山、裴行俭大战黑山,哪一仗不是发生在这里?
这只是见于史册的大战,那些没有载于史册的小战,不知道有多少。
周亚夫把河套比喻为一把利剑,非常形象。景帝和窦婴不住点头,赞成他的说法。
“若是大汉握住了剑柄,河套这把利剑就对准了匈奴的单于庭,匈奴也不会忍。”周亚夫接着剖析:“若臣所料不差,大汉此次出兵,必将引来匈奴的报复。尽管长城大战后,匈奴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可是,匈奴不会容许河套落入大汉之手,不等元气恢复,起兵争夺,是必然之事。”
“那是一定!”景帝很赞同这结论:“周阳选择的时机的确是一个好时机,朕接到他的奏章,怦然心动。可是,再一想,大汉能守得住吗?即使守住了,要花费多大的代价?把这些代价用来训练骑兵,打造精锐,哪一个方略对大汉更有利?我们好好议议,要议透。”
如今的汉朝,可供选择的方略多了。要是在以前,只能守,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多可供选择的方略,这都是周阳打出来的。
景帝可供选择的方略多了,就得把每一个方略的利弊权衡清楚。
马上出兵河套,拿下河套不是问题,这点可以肯定。匈奴必然会来争夺,这一打起来,就是反反复复。历经数载不息。这一争夺起来,就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这些,以汉朝的国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这会把汉朝的精力能牵制在河套。若是先不解决河套,集中精力来打造精锐骑兵,转变国策,改变汉朝的军事战略,三五年后,汉朝的军事实力将会发生一个质的飞跃,到那时再来收复河套,会更加有利。
虽然汉朝今年胜了,大胜了,可是,国策、军事战略都还没有转变,还不适宜大战,这需要时间。只有把整个国家的策略改变,胜利才能持久,毕竟这是基础。
景帝做为皇帝,要把握全局,方方面面都要想好,采用最有利的方略。
“解决国策军略,是大汉的根本,若是陷于争夺河套,那就是得不偿失。”窦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