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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龙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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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瞪他,然后看向甲板上横躺旧的锈剑。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把剑,脑中灵光一闪,再猛地回头看她,在她眼中看见无比的坚决。
  该死!
  他暗暗咒骂一声,明白她的意思。这小哑巴想学剑,非常想学!
  她甚至不惜带着那把生锈的烂铁剑跳海,只因为她不知为了什么原因想学剑,而显然岛上没人要教她!
  他是唯一肯指导她的人,所以她带剑、跳海、追船——为了学剑!
  第二章
  为了学剑!
  暴风雨后的清晨,阳光空气显得比平日清新。
  潮声,风声,海鸥了叫……
  楚恨天恶狠狠的瞪着墙上那把锈剑,一脸臭黑。当年她一直不肯将它丢掉,即使他后来给了她一把新剑,她还是坚持将这把破烂剑留着。
  枕边,无人。
  他裸身半坐在床上,全身肌肉皆因愤怒而纠结紧绷。
  视线,仍定在墙上那把生锈的铁剑上。他怒气冲天的瞪着它,眼前浮现十四年前那倔强小哑巴炯炯坚决的黑瞳——
  该死的女人!
  他下床,愤怒地将被褥砸到挂着锈剑的墙上!
  “砰!匡!”两声闷响,厚重的床被带着铁剑一起掉到地上。
  为了学剑!
  他紧握着拳头,恨不得那该死的女人此刻正在眼前,他好纠正那一天自己的错误,将她丢回海里,让她自生自灭!
  她跳海,为了学剑!她追船,为了学剑!她留在海盗船上,为了学剑!
  这十四年来,她所做的一切一切,全都是——
  为了学剑!
  忿忿不平的瞪着那一团床被,他面目狰狞,几乎是咬牙切齿,但眼中除了燃烧的怒火,却还有着更深的挫败感。
  一直以来,他都在等她自动和他说学剑的原因、告诉他所有的事情,但她从来没提过,一个字都没有!
  甚至连试都没试过!
  而今,她拍拍屁股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样在暴风雨的夜晚中溜走!
  楚恨天瞪着那仍留有她余香的床被,胸中火气越烧越旺!
  好,她要走,他就让她走!
  他绝不会去追她,绝不会去找她!既然她觉得她够坚强、够厉害,能一个人去报仇,他就看看她一个势单力孤的女人能在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上活多久!
  血,艳红的血,漫天飞洒的鲜血!
  小女孩躲在阴暗的大桌子下,只能从垂下的桌帘下看着那恐怖的景象,听着人们凄惨的尖叫,完全无法动弹。
  突然间,一切静了下来——
  不,不是一切,只是没了刀剑交击声而已。
  她还是不敢动,自从方才娘将她塞进桌子底下后,她就没动过一下,因为娘叫她不要动、不要出声!
  砰!
  一个人被拋甩到她所藏躲的大桌上,小姑娘因为突来的巨响骇了一下,她苍白着脸,紧抱着膝头,却在下一瞬发现那从桌上垂落,近在眼前正在滴血的绣鞋是娘的!
  乖,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不要看、不要听,也不要发出声音,知道吗?
  她想冲出去,却想起娘交代的话,所以又缩回了手脚。她原本也不想听、不想看的,可是,就算她再怎么捂住双耳,那一声声惨绝人寰的惨叫还是透进耳里,而双眼,却在不小心睁开看见那艳红的血水时,惊骇地忘记该重新合上!
  桌子前还站了好些个大汉,更远一点,是爹的长袍,他被人压跪了下来,从她这儿望去只能看到爹的腰带,仅仅是膝头到腰带的地方,那上头便已染满了鲜血。
  “姓任的,识相点就快把秦皇图交出来!否则别怪咱们兄弟不客气了!”
  那发话的贼子淫笑道:“若是你不肯说也没关系,咱们会好好疼惜嫂子的!哈哈哈哈……”
  “放开她!放开她——”
  她看到爹挣扎着想往前,听到爹悲愤的声音,然后是衣帛撕裂声。
  “你这禽兽,放开她——”
  “说!秦皇图在哪?”那人大喝一声,再问。
  “我不知道!”
  “哼,不识好歹!”一声冷哼,那黑靴上绣有山猫的坏人走到爹身边,甩了爹一巴掌,随即对着手下道:“老二,上!”
  “谢大哥。”一人淫笑回答,突然走到桌前。
  蹲缩在桌子底下的小姑娘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眼前那人的里裤就已落下堆积在马靴上,跟着顶上的桌子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她既惊又恐,虽然不知道那人在干嘛,却知道他正在伤害娘。
  “你们这些禽兽!放开她!”
  被压跪在地的爹爹再次咆哮起来,突然间他冲破了被封的穴道,挣脱了压着他的人,长剑飞砍而出,剧烈摇晃的桌子突然停了,跟着一个头颅滚落了下来,断颈处还喷着血,然后那原先站在她前面的人突然往后倒下,这时她才发现他没有头,他的头已经先掉了下来。
  她还没发出尖叫,就看见爹被人打飞到墙上,不少人围攻过去,每一个人脸上都蒙着黑市。
  不一瞬,鲜血飞溅,从爹的颈项飞洒出来,她甚至能听到那血水喷洒到空气中的嘶嘶声。她看着爹倒了下来,看着爹睁着赤红的双眼砰然倒地,他脖子上的开口流出了汩汨血水,一直一直的漫流过来,来到了桌下,来到了她的脚边,染红了娘前日才帮她绣好的新鞋。
  她瞪着大眼,看着不远处的爹,看见他脸上狰狞的表情,看见他眼中的不甘,看见他眼中的愤恨,看见他瞪得老大的黑瞳中,反映着她缩在桌下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尖叫出来,只像是旁观者一般,无法出声,无法动弹,只能瞪着冤死的爹爹。
  隐约中,她听见那坏人愤怒地责备手下杀了爹,因而断了秦皇图的消息,但那声音彷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瞪着爹爹的眼,突然间所有东西变成腥红一片,她才发现血水从顶上的桌案漫下,先是染红了桌布,然后开始滴落地上,跟着忽然像血瀑一样,从桌子的四面八方涌下,她只觉得自己被那艳红得几近恐怖的血水包围,像是沉到了血红色的沼泽之中——
  她不敢动、不能动,甚至无法呼吸。她抓着自己的喉咙,奋力的张开口想吸口气,却在张嘴时,彷佛看见那些艳红的血水漫淹进她的口鼻,她气一窒,便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当她在那摊干涸的血液中醒来,桌布外早没了恐怖的黑靴,坏人们终于撤去。
  她没去查看自己身上的血腥脏污,甚至记不太清楚方才发生过的事,只是僵硬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却在看见摊在桌上被人开膛剖腹的娘亲后,一切的记忆突然撞进脑海清楚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她当场崩溃,只是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用两只血红小手抱着头,张着嘴,一次又一次从胸肺发出凄厉的哀叫,直到声嘶力竭,直到喉咙干哑,直到干裂的喉咙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仍满身是血,张着嘴嘶叫——
  满身大汗的她猛然在黑暗中惊醒。
  默儿全身紧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至那阵恶心的感觉过去,方抹去脸上的汗。当她回身想寻求他给予的温暖,却没摸到人时,才猛然想起她已不在船上,想起她已经离开了他;而这里,是岭南的一间客栈。
  缩回冰凉的小手,她整个人曲起,抱着膝头蜷缩在床角,一脸苍白的瞪视着一室黑暗。
  离开黑船,已经十天了。她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才来到岭南,来到了那恶人所在的地方。
  当年,她因娘的交代躲过了那场屠杀,却被另一批赶来的盗贼逮住,将她送往北方。途中,她曾靠着娘玩笑着教她的开锁术脱逃过几次,但因为不会功夫,每每跑没多远就又被逮了回来。
  后来,那些盗贼们不敢再小看她,不但改走水路,还将她戴上手镣脚铐,关在舱底一个大木笼中,层层防范;若不是后来遇到大小姐救了她,她可能早被人严刑拷打至死了。
  秦皇图。
  就为了一张秦皇图,她全家竟惨遭灭门之祸,可笑的是,在事情发生的那天之前,她甚至连听都没听过秦皇图这三个字,她爹只是岭南小有名气的剑士,而她娘也只是一个锁匠的女儿。
  到现在,她还是不懂,为什么那些人会以为秦皇图在爹娘手上,他们只是一个平凡的家庭呀!
  默儿紧咬着下唇,眸中泛着泪光和恨意。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请大小姐帮忙调查,但因为当年她从头到尾躲在桌下,只看见那双编着山猫的黑靴,线索太少,所以很难查到;如今,好不容易事情有了曙光,她终于知道当年带人来她家屠杀的仇家是谁,她一定要替爹娘报仇,要那禽兽血债血偿!
  蓝天、白云,帆未垃起,黑船仍停泊在岸。
  黑龙楚恨天有着一头长发,又黑又直的长发。
  在这片大唐海域中,比起其它披头散发、污衣披身的海贼头子们,楚恨天这位传奇的黑龙可是干净多了。
  他的干净,更为那不败的传说增添了几许传奇性。
  他是海盗,杀人越货的海盗,海盗中的海盗!
  他是黑龙,十年来纵横四海、所向无敌的海盗黑龙!
  黑龙楚恨天,着黑衣,驾黑船,专干黑吃黑的生意!
  所有海上的船只都知道不能招惹黑船,所有海上的海盗只要远远见到这艘所向披靡的黑船,便立即转舵回避;没人敢试试自己的运气,因为试过的船都已永沉海底!
  而此刻,楚恨天那一向干净、整齐的长发,却不知为何有些毛躁……韦剑心盯着老大身后那胆敢翘起来的一绺黑发,张口欲言。“老大,默——”
  才开口,他就收到一记冷眼,吓得顿时住了嘴。
  楚恨天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的海平线。
  这几天,三不五时有人来替默儿讲情,就算不敢开口,也是眼巴巴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帮她;而其中话最多的就是韦剑心。只见才过没多久,韦剑心又不怕死的再接再厉,“老大,难道你真的忍心不管——”
  脸一寒,楚恨天一手搭在船舷上,冷声道:“那女人是死是活不干我的事!
  从今以后,谁要是再提到她,或是想帮她,现在就给我下船!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废话!懂了吗?“
  包括聒噪的韦剑心在内,所有人皆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松开搭在船舷上的手,楚恨天转身进舱,风一吹,船舷上方才他手搭的地方竟然化为木屑粉末,大伙儿一见,更是头皮发麻。
  赌鬼张打了个寒颤,担心的咕哝着,“惨了,这次默儿真的把老大给惹火了。”
  “阿弥陀佛。”兰生顺势低喃了声佛号。
  “你这假和尚还有心情念经?快帮忙想想办法啊!”胖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
  “你叫他——想办法?”韦剑心夸张的拉长了音,怪声乱叫,“要叫这个荤腥不沾的童子鸡想办法,还不如叫我想比较快!”
  兰生双手合十,对着韦剑心鞠了个躬,微微一笑。“阿弥陀佛,韦施主舍身为人,实是难得。”
  “咦?”韦剑心张大了嘴,一脸傻样看着兰生。
  赌鬼张跟着拍了拍韦剑心的肩膀嘿笑着,“全靠你啦,韦老弟!”
  “欸?”他提高了音量,不可思议的瞪着赌鬼张。
  胖叔笑咪咪的搓了搓手,“既然老弟你如此盛情,那大伙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韦剑心仍搞不清楚状况,满脸茫然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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