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萤火虫-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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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怔怔。
彩子神色平静,就想在讲着一个不关己的故事:“你该见到过那两个指环吧?”
是的,她见过。很普通的金属制品,样子特别些,却并不名贵。她也奇怪过,男生嘛,戴什么戒指啊?仙道每次都笑而不答,所以她只以为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而已,竟不知道,就这两个戒指,已经决定仙道以后的职业身份了。
“你也该知道我的身份吧?仙道表面看来很像母亲,但行事手段方法,无一不实足实的遗传到父亲所有。”
是在说,有关同父异母的问题吗?是在说,仙道他父亲有过不止一个的女人所以仙道他自己也很难对一个人专心吗?
彩子用目光肯定她内心所想的一切,续道:“这是仙道的性格与命运。离开吧,你的未来不要与他有关系比较好。”
……
彩子喝下两分钟内的第三杯水,趴到窗前,看着女孩的背影在云白风清的天空下凝结成一个黑点。随后才皱起眉来:但愿,她不是看见了流川命运的提前预演版才好。叹口气,看来又有必要去找一次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了。
彩子坐在快餐店里,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她和影的父亲是个强势的人,不然也不会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甚至连他的遗传基因都分外强势。她和影两个人,骨子里都有父亲的强硬任性和不服输的脾气在。不过是以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
她遗传到母亲的好样貌,不过她不喜欢。浓眉大眼波浪发,永远的情妇模样。也难怪她父亲虽然是喜欢她母亲多些,但她母亲也永远成不了正式的妻子,只能做一辈子的情妇。阴暗处看时美丽无双的爱情,摊到光天化日之下,见光就死,腐朽到不堪一击,甚至比不过那女人的区区权势。
不过这并不妨碍到她对仙道影的喜欢。或者不能称为喜欢吧。和影相处是很容易的事情,然而究竟为了什么才和他接近,彩子自己也说不清楚。至于她到底是真心希冀他好,还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彩子的心情也是矛盾的。
她七岁那年父亲曾带了影和影手上的指环来看她和她母亲。她不知道父亲的做法是为了解释什么还是为了激起母亲的嫉妒心。但她无法忍受那小男孩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以及由此衍生出的自然而然的优雅。她跑了出去。
街坊邻居里总有些人知道她母亲不是正室的身份。于是她的存在就难免惹来一些指点。何况,她大影两个月,她也会想,是不是如果她是个男孩子,可以继承父亲的地位,那么父亲的选择就会和现在不同。她母亲的身份也就和现在不同。
彩子始终相信,父亲是爱着母亲的,因为他只有这两个孩子。但爱着又怎样呢?他还是会和另一个女子生孩子。所以,彩子深深为母亲不值,何必呢?为这样的男人耗掉一生。
母亲从来笑笑,并不听她的。于是她下意识中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子,任何事情都按照男孩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但仍然不免受到指点,被街坊里的小孩子们指着骂“有娘生没爹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平日里她总会反骂回去。偏偏那一天,怎么也忍不住气,自怜无人爱惜的情绪浮现,还没张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就是那时影用一个真正男子汉般的姿态出现,保护她,为她打架,叫她“姐”。
她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为了讨她和他父亲的喜欢,但她还是接受了他的关心。
后来影常会一个人跑回来找她,对着她母亲很甜的叫“姨母”。她无可无不可,渐渐认同了这个人的存在。
毕竟,她也只有这一个弟弟而已。
虽然,她是那样的不喜欢他的父亲和母亲,那样的不喜欢她和他的父亲赐给她的姓氏。
彩子清楚影的母亲也知道影常来找她这件事,不管那女人的态度是默许还是默不许,那种感觉都让她觉得痛快。
嫉妒,上帝赐给人类的七宗罪之一。很卑劣。很无法幸免。
影的母亲,也是强硬派的女人。却偏偏喜欢装成文弱优雅的姿态。影的表面完全跟了她,不管心里在想些什么也好,表面上永远都优雅迷人和蔼可亲。天知道,他究竟难接近到哪一地步,就算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常常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就像这一次,她就一点也不知道,影和流川,明明是两个路上的人,怎么就偏偏能碰到一块儿去?
流川是她上初二那年转学过来的。进了篮球队,被分给她带。刚来的那时候流川几乎不说话,彩子用尽了心血,才撬开了他的口。然而他的话仍然是少的。她知道他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才转学来这里,所以她猜他也是因为那件事才变得如此少说话。然而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她却没有问过。她怕问了,会吓到流川,吓得他不再和他说话,吓得她好容易才得以和他接近的距离一下子变远。
但和流川交往得多了。却发现他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虽说看上去不很容易接近,不过一旦接近,就轻易的对人交心。所以她只好责任感强些的替他操起心来。这样的孩子,很经常被人骗得死去活来的还不知道为什么呢。
总体来说,还是很喜欢他的。那样的人,那样……和影完全相反的存在。
然而对影的心绪,就复杂得多。只是彩子猜测,影应该也会喜欢流川的吧?毕竟,总算和影是有着一半的血缘关系,很多事上都很像。像流川这样,该属于他喜欢的那一类吧?流川,不仅拥有那个女孩身上一切能吸引影目光的质素,还有其他更多的。
彩子看了眼表。又迟到了啊,那个笨弟弟!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啊。
和她一样,和他们的父亲也一样。
就像同样的,他们三人,都喜欢坐在嘈杂的环境里来谈正事。这里,不仅可以让人忽略你的存在,还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忽略掉某些你不想听到的话。
彩子抬起头,透过干净到几乎没有的玻璃窗看见仙道彰同学闲闲的走来。他的脸背对着阳光,夏日的阳光刺眼到不能正视,彩子不得不眯起眼来才能继续的看他。仙道的轮廓那样显眼,连头发都不要与人一样的姿态,走到哪里都惹人注目。
如果说,这是他要的目标,那么,他完全达到了。如同他以前想要达到的所有目标一样。
窗外的色彩很重,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有了仙道存在其中的关系。树分外绿,云分外白,天也分外蓝。那太阳晒得分外猛烈,即使快餐店里的空调开到最高,也不能抵挡住阳光的威力。
这样浓墨重彩的色调是夏天独有的。光是用看的,就可知道,夏天,来了。
六、
仙道很烦,烦透了。
他不知道这么一个大热天里,彩子非要把他叫出来做什么。有什么东西在家里说不好吗?那里有空调,有冷饮,还可以舒服的躺着。
是是,快餐店里也有空调和冷饮。但是走在去那里的路上,被刺眼浓稠的太阳光线包围全身,仙道只觉得自己像身处一张炽热的网中,整个人压根就是一枚超巨型的冰淇淋,随时都有可能被太阳晒得融化掉。这可是暑假啊,他为什么一定要听话的跑来忍受这种非人的待遇?
更别提会想起彩子今天找他为的是什么事了。若是普通家常,彩子决不会非要他到快餐店中去不可,家里就能解决掉。彩子和他之间会有什么正事可说?篮球队的事情是约法三章过的,说好只可比赛场上见真章。数来数去,还是那个叫流川枫的啊。
枉他那天还天真的以为彩子会就此放过他。
仙道真是不懂,认识一两个普通朋友有什么不可以?彩子犯得着那么紧张吗?他又不会把流川给吃掉!还是说彩子根本就是有神经质的征兆,总在怀疑他会抢走流川?拜托,就算以后她真的可以嫁给流川,那两个人也还不是要认识的?
即使心烦到要死,看到快餐店的招牌,仙道仍是勉强自己把脸上的笑皮拉起来。顺便去买了两个甜筒,自己吃掉一只,再把另一个递给这个闲得发慌没事干只知道找他麻烦的姐姐。然后才开口问道:“怎么了?这么大热天专门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心里暗暗满意自己的控制能力,可以把一切的不愉快都掩饰得好好的,不让别人从声音中听出来。
彩子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静静张嘴,开门见山:“有个女生来找我。和流川有些像的那个。”
仙道皱起眉来,不是有关流川的吗?还好还好。虽然烦心程度并不减少多少,但仙道明显感觉自己松了口气。想了想,先去纠正彩子的话:“流川他怎么会像女生?乱讲话!”接着才撇嘴回答:“我从不知道我妈竟如此多事。”
彩子没有注意到仙道对流川的维护,反而对后面那一句话皱了眉:听听,这是什么话?点出事实:“影,是你主动追的人家。”
彩子会叫他“影”一向代表着这句话很重要。仙道耸肩:“后来交往了才发现我们感情不合。”
是吗?是吗?这时候倒撇清得真是干净!彩子懒洋洋的说道:“影,我就是不喜欢你这种态度。什么事都无所谓一样。你对流川,也是抱着同样的态度吗?”
仙道厌烦的用手抚过额头:看看,果然还是有关流川流川!她不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些吗?我和流川之间,碍着她什么了?心情不好的仙道懒得修饰词汇,就把上面的想法原封不动的倒给彩子听。
彩子无可无不可的咧了咧嘴,仍然是一丝笑意也无的。你烦,你以为我就不烦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会是我带过的学弟流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生不去找别人,偏偏会找上我的家门来。仙道影,我很想告诉你,其实,我也宁愿这一切从没有开始过;即使开始了,也不要让我知道;不要告诉我,那种悲伤的预感,那种朦胧的、纯属女性直觉的不好预感,究竟是从哪里而来,又将应验在哪里。
彩子叹气,做最后的努力:“父系遗传,向来强大。影,你同父亲一样不懂得爱人。这个女孩就算了,但是,你放过流川吧,他输不起的。”
仙道冷笑连连:“父系遗传吗?那你又怎样呢?”
彩子定定看着他,认真之极,眼神中没有丝毫逃避:“所以我从来不接受任何一个人的示爱。”
和彩子的口水战争进行得并不久,然而却让仙道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筋疲力尽。他真的理解不了,彩子做什么要在流川的这个问题上这样敏感!虽然明显能察觉出彩子对这个问题的尽量轻描淡写化,但仙道就是搞不懂,到底彩子心目中以为他和流川之间可能发生什么!懒得再与彩子争论,仙道拍拍屁股走人,转身的一刻,听见身后的彩子用一种略带悲悯的淡淡语气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和流川发生什么,我也请求你,在一切开始之前,拍着胸口问问良心,你,真的爱他吗?”
影,你知道吗?你只是在玩一个追逐的游戏,等你完全得到的同时,也就是你彻底失去的时刻。你会厌倦,然后离开。
你并不懂得爱人,游戏的由始到终,你的心,一直站在河的彼岸,冷冷的看着肉身无比投入,从来没有参与过。
你从没想过,游戏另一方的感受。
看着仙道的背影汇入人群之中,彩子抓起桌上的可乐纸杯,一口气喝干后沮丧的揉成一团。忍不住想:主啊,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真诚的祈祷过。我请求您,不要让我的预感成真。就这一次。
主坐在云端,听见了祈祷,就皱起眉来,让乌云遮盖住天空,主闭起眼,天上就闪了电,主透过昏暗的天空看着地上奔波劳碌的芸芸人群,不知道他们为谁哭过,因何笑过,又想得到些什么而努力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