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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姑娘别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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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武伯伯也像他们一样,都先以貌取人吗?但他们是父子,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武朝卿只是不好胜而已,但勇气和耐力一样也没少,不然也不会进步得这么快。
  而他今天所展现的临危不乱也让她刮目相看,她没有把握要是当她的家人下落不明时,她是否还能像他一样沈得住气。
  袁长云再度朝他的方向望去,他的身影已变得好小好小,方才被他安抚下来的担虑又爬上了心头。
  他们才刚刚开始真正认识,她要教他的事还很多,他不准出事,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武朝卿,要是申时之前没看到你,你就完了。”
  她深吸口气,用倔强拂去心头的不安,挺直了背脊,步子豪迈跨出,为时一个半时辰的步行长征就此展开。
  ★★★
  第2章(2)
  刚离开马场时,对自己能力有所顾忌的武朝卿只敢维持平稳的速度。
  但风拂在脸上的感觉太美好,体内彷佛有头蛰伏多年的猛兽被唤醒了,催促他不断加快、再快,不仅要追着风,更要凌驾于风之上。
  那速度快得超乎他的想像,他必须压低身子才不会被强劲的风势吹倒,但却一点也不会感到恐惧,只有兴奋和自信流窜过四肢百骸,他知道自己做得到,知道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一如他进到草原就自然而生的方向感。
  其实一开始他也不是很有把握,爹很少带他出门,就算把去过的地方都记得很清楚,认识的路还是少得可怜。
  至于那个不能外泄的地点——爹连马都不让他骑了,又怎么可能会将猎马的秘密告诉他?那全是爹喝醉时不小心透露的,爹只在那时候会忘了眼前的他是让他失望透顶的儿子,意气风发地对他畅谈关于捕马的事。
  他默默地将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牢牢记下,期待有一天他不再只能听,而是能够实际体验,只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却只能靠自己摸索。
  他找得到吗?光凭他脑中那些不知是对或错的记忆,他真做得到吗?
  但奇异的是,当望着那一整片看似全都相同的景色,他就是能找到爹曾提过的细微差异之处,引导着他驰骋过草原,在山林穿梭,仍坚定方向毫无迟疑。
  越入人烟罕至之地,他就越放缓速度,专注的眸光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因为这正是野马容易出没的地点,也是父亲目前锁定诱捕的区域。
  看到远方草丛里似乎有人影,他急忙策马上前,一颗心因无法确认状况而提悬着。
  那人正是武父,昨天他犯了心急出手的大忌,不但猎物溜了,自己也被坐骑摔落把腿给跌断了,那匹该死的马甚至就这么丢下他,跑得不见踪影。
  不愿坐以待毙的他用树枝固定断腿,勉强半拖半爬地行走,耗尽了力气却连这片林子也出不去,最后,又累又饿的他放弃了,仰躺在地准备等死。
  乍闻声响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听出那确实是有人骑马朝自己而来,他惊喜不已,用所余无几的力气撑坐起身,一看清来人,才刚扬起的笑容僵在唇边。
  武朝卿好不容易终于找到父亲,激动的他甚至等不及马儿完全停步就直接一跃而下,但看到父亲的表情,本欲奔近的脚步连同喜悦全部瞬间冻凝——
  即使在这种需要救援的关头,父亲仍宁愿是其他人而不是他。
  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武朝卿想到有个女孩在等着他,心中的难过顿时被激励取代。爹没有大碍,而他也平安顺利地找到了爹,这就已经够棒的了,他等不及要回去和长云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爹,我来接您了。”他牵着马来到父亲身旁,彷佛他只是像平常一样为父亲备好马匹,对他的狼狈只字未提。
  这情况太出乎意料,武父依然无法从震惊中回神,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他知道袁家丫头偷偷在教他骑马,那天他其实看到了,本想制止,后来还是改变主意,故作不知没拆穿他们。
  因为他看到朝卿笑得好开心,他从未在那孩子脸上看过那样的表情。
  这孩子像他娘,不只脸,连纤细的外型都像到让他心惊,无时无刻在提醒自己妄想将天仙留在身边的下场,于是他要自己别对他抱有任何期待,甚至对他视若无睹,这样就不会将这如玉细致的娃儿给弄碎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做错,直到那一天看到儿子的笑靥,才突然惊觉他从未看过武朝卿表现出一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爹,我要使力了。”武朝卿搀着父亲,吃力地想将他弄上马。
  撑着自己的微小力道拉回了他的神智,武父聚集残存的力气配合移动,忙了半天终于趴上马臀,已痛得他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这样、这样就好……”见武朝卿还要来扶他,武父虚弱阻止。就算他勉强坐起,也撑不了多久,倒不如像具尸体就这样趴着还比较省事。
  “是。”怕父亲中途滑落,细心的武朝卿又推又顶地帮他调整好位置,用绳子将他缚在马上,这才准备动身。
  正要上马时,他停住。不对,这样爹不就知道他都背着他偷骑马了吗?这个念头才刚窜过,武朝卿随即暗骂自己一声笨蛋。他都骑到这儿来了,现在才在假装又有什么用?
  不管了,就算挨打也无所谓,赶紧把爹救回去比较要紧。心念一定,他踩镫上马,跨过马背时还很小心别去撞到父亲。
  “爹,要走喽。”
  武朝卿怕颠簸会让父亲挨痛,和来时的迅捷不同,回程时他很谨慎,尽量挑平稳的路走。
  虽然面朝下的武父看不到他驾驭的情形,但马儿稳健的步伐和那维持在掌控中的速度都清楚地告诉他,他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好儿子,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学得这么好。
  只是朝卿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就算他学会骑马,也没人教他辨认方位啊,光凭他一个孩子不可能独自找到这儿,一定有人帮他,只是还没出现而已,一定是的!
  “谁带你来的?其他人呢?”
  “我不会带其他人来的,武氏家训我记得很牢。”不过长云是例外。武朝卿在心里默默补充,因想到她而扬起了笑。她不是外人,她是这世上他最重视的人。
  他像在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听在武父耳里却成了震撼。
  这路有多远?他从没真正带他走过,他竟找得到?这路上他有没有吃苦?有没有害怕过?武父还有好多话想问,但纷杂的情绪梗在喉头,反而什么也说不出口。
  朝卿长得再像他娘又如何?他依然流着他们武家的血脉啊!想到自己过去对他的漠视,他不禁眼眶发热。
  “袁丫头还挺会教的。”好不容易他总算能开口,即使心里满是欣慰,但长年以来的疏远让他拉不下脸说好听话,只能以这种方式来间接称赞儿子。
  只被斥责过的武朝卿哪有可能听出那隐藏的意思?还以为父亲是在怪长云多事,他连忙否认:“她没教我,是我自己偷学的,不关长云的事。”
  那扞卫的举止让武父颇为好笑,也感到自责。他怎会一直认为这孩子软弱没用呢?很多地方都看得出他勇敢正直的个性,他却视而不见了这么多年。
  这场意外是老天爷看不惯他的作为所给的当头棒喝吧?让他知道自己错了,要把握机会去弥补。
  “以后叫袁丫头早上别再来了。”武父低声开口,顿了下才又说道:“等我伤好,你每天早上都跟我一起去学捕马,要玩,等回来之后你们再玩去。”
  听到第一句话,武朝卿的心跳差点停住,只须臾,又因父亲接下来的话狂鼓了起来。爹不但没限制他不准和长云玩,还要教他捕马?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没再哭过,因为他的柔弱外表已够让爹讨厌了,要是再哭哭啼啼的,爹会更后悔生下他这么让人丢脸的儿子。
  更何况这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啊,怎么会是想哭呢?他要笑,还要跟爹道谢,保证他会好好学,他才不哭呢,不准哭!
  武朝卿吸气,不断告诫自己撑起嘴角,满腔的喜悦让他的笑容绽得毫不费力,但克制不住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嗯。”最后,抿唇强忍哽咽的他已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应出一个字。
  其实无所谓的,因为他心目中那个只对他展露严峻表情的威武父亲,此时也已泪流满面。
  这一刻不需言语,虽然他们都还有待熟悉、有待琢磨,但隔阂的心墙已然崩塌,其他的就留待时间来慢慢修补了。
  第3章(1)
  那天,当武朝卿来袁氏马场报平安时,袁长云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将心思放在照料那匹辛苦奔波的马儿上头,彷佛对他救人的过程是否顺利一点也不感兴趣。
  反倒是袁长风频频追问,不但没责备他的隐瞒,还派人寻找武父那匹弃主逃跑的坐骑、张罗药材、借他骏马应急,陪他一起回武家打点后续。
  袁长风的鼎力相助让武朝卿很感激,但那一晚让他带着微笑入眠的,是那表里不一的别扭小姑娘。
  他看见了,看到那快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如释重负在她脸上一掠而过,还有她因偷听他和袁大哥对话听得太专注,停下了帮马梳毛的动作,结果被不满的马儿咬辫子以示抗议。
  从此,他的生活开始起了变化,一连串的忙碌等着他——
  照料父亲、练马、被长云带去四处挑战,将曾取笑过他的人一个一个赢回来;等父亲伤好后,变成学捕马、练马、再被她带去四处挑战,让没笑过他的人也一个个成了手下败将。
  “一国的”——其他孩子都这样叫他和袁家姐弟,提到他们总是艳羡中带着崇拜,只要想到这个词,他就会忍不住笑,他不再是孤独一人,若有人敢欺负他,长云绝对会第一个跳出来,因为他们是“一国的”!
  那段时光充满了惊喜,他拥有了生平第一匹马,赢了生平第一场马,凭着一己之力捕到了生平第一匹马,因为太快乐了,快乐到他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幸运,有时候睡到一半会突然惊醒,以为这只是场梦。
  直到看到自己开始长高的身形,还有与长云只需一个眼神就能心意相通的默契熟稔,都在告诉他那无数的喜悦全是这些年的真实经历,没人能夺走,那股虚浮才就此消失。
  因为有长云的出现,让他明白难过是会结束的,然而人们无法阻挡的生老病死,也提醒着快乐不会一直持续。
  在他刚满十六岁,长云十四岁时,袁伯母因病过世。
  此时棺木已然入土,不同于送葬时的严谨,回程时有人先行告别,有人默默离开,变得三三两两的队伍少了哀凄,却多了分曲终人散的寂寥。
  出发时和兄弟领在前头的袁长云如今缓缓独骑,麻布头罩遮去了半边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陪父亲一起前来的武朝卿只在上香时和她正面相对,她没有掉泪,脸上也没有哭过的痕迹,只是神色沉静地尽着丧家的礼仪,一一对着来为亡母送行的宾客叩首答谢。
  送行时,身为小辈的武朝卿只够资格跟在队伍尾端,但他的视线一直离不开她,直到现在已不用那么拘谨,他还是骑在后头,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他看到有个长辈骑马来到袁长云身边。
  “咱们北方儿女就是要像你这样坚强,做得很好!”那个伯伯声如洪钟,豪迈地拍了下她的背就走了。
  很、痛!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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