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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酒店关门之后 作者:劳伦斯·布洛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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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报纸上根本就没有提到莫里西酒吧的抢劫案,但是接下来的几天,我却听到许多传闻。莫里西兄弟的损失越传越夸张。我听到的从一万到十万都有。到底被抢了多少钱,只有莫里西兄弟跟抢匪知道,但这两边都不会说出来,所以,损失的金额怎么说都行。
  “我想总数在五万左右。”比利·基根四号晚上跟我说,“数目当然会越传越多。每个人和他的兄弟都在现场亲眼目睹。”
  “这话什么意思? ”
  “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三个人言之凿凿告诉我说,事发当时他们在场。得了吧,在场的人是我,我才敢发誓,他们那几个人根本不在场。不过,他们加油添醋之后,有时连我也弄糊涂了。你知道有个抢匪一巴掌把个女的打得昏头转向吗? ”
  “真的? ”
  “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而且莫里西兄弟里还有人被打了一枪,受了点皮肉伤。我想亲临现场是够刺激了,但是,不在场好像更具戏剧性一点。一九二八年都柏林骚乱十年后,你好像找不到任何一个当时没参加这场革命的人。那是一个光辉的星期一早晨,三十个勇敢的人走进邮局,十万英雄揭竿响应。怎么样? 马修,五万块不算过分吧? ”
  汤米·蒂勒里好像那天也在,我记得他坐在一边大吃大喝。也许我记错了。从那之后,我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也没听他提起过这桩抢劫案。如果他有赌棒球稳赢的窍门,他一定会说得全酒吧没有人不知道。你只要赌大都会跟扬基队输,这两队就一定会赢。
  大概是第二个礼拜,有天中午,斯基普到阿姆斯特朗酒吧,见到我躲在后面喝闷酒。他在吧台买了一杯黑啤,拿到我的桌上来,在我对面坐下。他说,前一晚他到过莫里西酒吧。
  “自从上次跟你去过一回,我就再也没上那里了。”我告诉他说。
  “昨天也是我第一次去。他们把屋顶修好了。蒂姆·帕特还问起你。”
  “我? ”
  “是啊。”他点起一根香烟,“他希望你有空到他那里走走。”
  “干嘛? ”
  “他没说。你是侦探不是吗? 也许他要你去查点东西。你觉得他们到底损失了多少钱? ”
  “我可不想卷到这种事里。”
  “你别跟我说。”
  “爱尔兰人的家务事,我可不想沾上边。”
  他耸了耸肩,“你也可以不去。蒂姆·帕特说,今晚八点过后,随时候驾。”
  “我以为他们要睡到八点。”
  “如果他们睡得着的话。”他喝了一大口啤酒,用手背抹了抹上嘴唇。我说:“你昨天晚上去过了? 那地方现在是什么样子? ”
  “还不就那老样子。我跟你说,他们把天花板上的洞给补好了,至少我是瞧不出破绽。蒂姆·帕特跟他的兄弟们也还那德行。我告诉他们,下次我碰见你,会把话带到。至于去不去,就是你的事了。”
  “我想我不会去。”我说。
  但是第二天晚上十点、十点半左右,我还是糊里糊涂去了。一楼的剧团正在排演布伦丹·贝汉的剧作,他们预定星期四晚上首演。我按了按楼上电铃,等了一会儿,蒂姆·帕特的一个兄弟把门打开一个缝,告诉我他们要两点钟才开门。我告诉他,我的名字叫马修·斯卡德,蒂姆·帕特叫我来的。
  “哦,是你,这种灯光下我没认出来。”他说,“请进,我去告诉他你来了。”
  我在空荡荡的二楼房间里等着。抬头瞧瞧天花板,想知道洞到底在哪里。这时,蒂姆·帕特走了进来,又开了几个灯,亮多了。他还是平常那副装束,只是没围围裙。
  “谢谢你专程跑一趟,”他说,“要不要跟我喝一杯? 你通常喝波本,今天照旧吗? ”
  他倒了杯酒,我俩在桌边坐下。他的一个兄弟好像出门了,我听到有人下楼的声音。蒂姆·帕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说:“出事那天你在场吧? ”
  “在。”
  “有个好朋友不小心把他的帽子留在这里了,但是,他妈妈没把他的名字绣上去,所以,我们没办法还给他。”
  “明白。”
  “如果我知道他是谁,在哪里可以找到他,我不就可以把他的东西还给他了吗? ”
  我确定你还想要他们身上的某些东西。
  “你以前是警察。”
  “现在不是了。”
  “你可能听到了点风声。人们总是会议论,是不是? 如果有人能把眼睛放亮点,耳朵竖尖点,他会得到点好处的。”
  我没搭腔。
  他捋了捋胡子。“我兄弟跟我,”他的眼睛盯着我肩膀后面的东西,“愿意出一万元,打听出那天拜访我们的两位朋友到底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
  “就为了还那顶帽子? ”
  “怎么啦? 我们没这义务吗? ”他说,“你们的乔治? 华盛顿不是冒着漫天风雪,就为了还给顾客他多收的一分钱吗? ”
  “你说的是亚伯拉罕? 林肯吧? ”
  “对,对,乔治·华盛顿是另一回事,樱桃树。‘爸爸,我不能说谎。’你们国家的英雄都是些最诚实的人。”
  “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跟大家说他绝不是个骗子,天啊。”他摇了摇他的大头,“你可不可以帮我们查出真相? ”
  “我想不出来从哪里着手。”
  “你在场啊,而且你也见过他们。”
  “他们脸上蒙着手帕,头上还戴了帽子。坦白说,我敢发誓,他们在离开时,帽子还好好地戴在头上。你找到的那顶帽子不是其他客人的吧? ”
  “也许他们掉在楼梯间了。如果你听到什么风声,马修,让我们知道好吗? ”
  “有何不可? ”
  “你祖上是爱尔兰人吗? ”
  “不是。”
  “之前我一直怀疑你的祖先来自凯里。凯里人最擅长的就是用一个问题回答别人的问题。”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蒂姆·帕特。”
  “如果你知道的话……”
  “如果我知道的话……”
  “你不会对我们的价格有意见吧? 钱还算合理吧? ”
  “没意见。”我说,“价格很合理。”
  这价钱很不坏,也值得忙上一场。又见到斯基普时,我把我们会面的经过告诉他。
  “他不是雇用我,”我说,“只是提供一笔赏金。一万块,只要有人告诉他们抢匪的名字以及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们。”
  “你会干吧? ”
  “什么?叫我去找他们?前两天我告诉你,我不会为钱接这个案子,我才不愿意一天到晚用鼻子闻来闻去的。”
  他摇了摇头,“如果你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如果你到街角买报纸,刚巧发现他们就在那里呢? ”
  “我怎么可能认出他们? ”
  “你常见到歹徒用手帕当面具的吗? 没有,说真的,你认得出他们。要不你多跟以前的同事、老朋友联络联络,说不定也能打听点风声出来。你以前总有线民吧? ”
  “线民? ”我说,“每个警察都养线民,没他们你什么也干不了。可是,我……”
  “先别想要怎么找他们。”他说,“先想想万一你撞到他们,你打算怎么办。好吗? ”
  “可是……”
  “只要找到他们,你就能赚一万块。”
  “我对那两个人一无所知。”
  “好,就算是你不知道他们是混蛋,还是教堂唱圣诗的好孩子,那又有什么差别? 抓到他们就能赚到你的血汗钱,是吧? 这两个混小子被莫里西兄弟捉到后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
  “难道你以为蒂姆·帕特会让他们到教堂去忏悔? ”
  “我知道,这两个人会吃不了兜着走。你到底干不干? ”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说,“要看那两个人是谁,还有我到底多缺钱。”
  “这么看来,你是不会做了? ”
  “我确定我不会做。”
  “你确定个屁。”他把烟灰弹掉,“你不干,自然有人干。”
  “其实不用一万块也有人愿意动手杀人。”
  “要我,我就干。”
  “那天晚上在酒里吧,有几个警察。”我说,“你猜他们知不知道赏金的事? ”
  “不知道。”
  “就算警察知道抢匪是谁,在哪里,他们也升不了官。因为没有人报案,没人出面指认,什么都没有,所以大家就当作没这回事了。但是,如果他能把那两个混蛋交给蒂姆·帕特,他差不多就能赚进他半年的薪水了。”
  “可是他这不就是煽动犯罪和协助谋杀? ”
  “我不是说每个人都会做这种事情。但是,你告诉你自己,他们可能是杀过人的混蛋,就算他们现在还没杀人,他们迟早还是会杀人。更何况,莫里西兄弟也不见得会杀他们,说不定只把他们的骨头打断两根,或是在身上留下点标记,想办法把钱拿回来也就算了。你完全可以这么想。”
  “你信吗? ”
  “大部分人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
  “没错。”他说,“这点倒没有什么好争的。”
  你的脑子决定的事情,你的身体不见得听使唤,它说不定另有主张。我真的不想管蒂姆·帕特的事情,但是,我却像只狗一样,老在可疑的地方嗅来嗅去。就在我跟斯基普说我对这事一点兴趣也没有的那天晚上,我就跑到一个叫普根酒吧的地方,坐在后面的桌子上,给一个叫“男孩”丹尼的黑人小子点了一杯酒。“男孩”丹尼是个白化症患者,很好相处,也是个消息很灵通的探子。他知道很多事,知道很多人落脚的地方。
  他当然知道发生在莫里西酒吧的抢劫案,也听到多寡不一的损失金额,不过,根据他的估计,合理的金额约在五万到十万之间。
  “不管是谁抢的,”他说,“反正没把钱花在酒吧里。马修,我觉得这是一桩爱尔兰恩怨,不是地方犯罪案件。虽然莫里西那个地方在西方帮的势力范围,但是这件事不像他们干的。”
  西方帮是一个松散的流氓组织,里面有很多杀手和心狠手辣的家伙,大多是爱尔兰人,他们在世纪初就在这个区域横行。也许还要再早一点。
  “我不知道,”我说,“有这么大一笔钱……”
  “如果那两人是西方帮的,如果就住附近,我保证八个小时之内所有秘密都不再是秘密。大街上每个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这话有理。”
  “我觉得这是件爱尔兰人的家务事,也是有道理的。事发时你在场,对不对?他们蒙的是红色的面巾? ”
  “红色的手帕。”
  “可惜,如果他们蒙的是绿色或橙色手帕,倒可能有点政治意味。我也听说莫里西兄弟提供了一大笔赏金。你就是为这个来的吧? ”
  “哦,不是。”我说,“绝对不是。”
  “你难道不想把事情的真相追查出来? ”
  “一点也不想。”我说。
  星期五下午,我在阿姆斯特朗酒吧喝酒,跟邻桌两个护士聊了起来。她们说,她们有两张外外百老汇演出的戏票。多洛雷丝不能去,但弗兰想去,可她又不想一个人去,更何况她有两张票。
  巧的是那出戏正是莫里西酒吧楼下的那个剧团演的。这事跟莫里西酒吧劫案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那个前卫剧团喜欢在三更半夜搞这种把戏。我刚开始还没想到,等我回过神来,这才开始怀疑: 我到底在这里干嘛? 我坐在简陋的折叠木椅上,看着贝汉的剧作:一个被关在都柏林监狱里的囚犯跟他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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