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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孔子传-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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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近七十高龄的夫子还如此雄心勃勃,精神矍铄,要抓紧有生之余年,在炎黄子孙的文明史上做出前无古人的贡献,弟子们无不为之感动,纷纷表示,愿为实现夫子的伟业奉献一切。
  从此以后,孔子安排一班高才生,如颜回等,按照自己所编好的教材去教授新收的学生,自己只给高年级讲学。高年级学生是以自学和讨论为主,夫子只负责启迪,点播和答疑。分别情况,孔子还让部分弟子参与编修“六艺”的工作,如子夏对《诗》有研究,商瞿对《易》有功底等,他们至少可帮助夫子查阅和整理资料。有许多带观点性的问题,孔子还常主动与弟子们一起讨论研究。
  编修“六艺”要作许多艰苦细致的工作,需要大量的时间,但造物主留给孔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他只好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工作,以此来争取时间。
  为了帮助夫子编修“六艺”,离阙里很近的颜回也搬进学校里来住了。一天夜里,颜回泻肚,一夜起来了多次,每次都见夫子的书房里亮着灯光。雄鸡唱了第二遍,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颜回凝视着那通宵明亮的窗户,心中无限酸楚。他感到夫子太辛苦了,莫说偌大的一把年纪,即使是铁打的金刚,长此下去,也会被熬化的。他心痛地向夫子的书房走去,想规劝夫子几句,也想提个建议,有些弟子力所能及的事,尽可交给弟子们去做。他轻轻地推开门,夫子并未发觉。只见夫子埋在书山简海之中孜孜不倦地翻阅古籍,从他那神情和目光看,仿佛刚刚坐下,根本不像已经工作了一夜的样子。他的面前是一盏如豆的菜油灯,跳动着昏黄的光。他的身旁是一盆不算清的冷水,擦脸的葛巾是湿的。看到这面盆和葛巾,颜回心中明白了一切。夫子的精神是那样的专注,一会翻阅,一会圈圈点点,一会锁眉凝思,一会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似乎心满意足的笑……颜回静静地伫立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夫子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任务,他不忍心打扰夫子。不知过了多久,玫瑰色的红光透过窗棂射进这间堆满书籍的屋子,与昏黄的灯光揉和在一起。渐渐的,红光变强,变亮,吞噬了这昏黄的光,但这一切,夫子全然不觉。颜回上前吹熄了灯盏,惊动了夫子。孔子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
  颜回从惊疑与呆滞中省悟过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及不忍心打扰的原因,孔子听后哈哈地笑了,颜回也因被感染而笑了。孔子上前打开窗户,灿烂的朝阳射进这间堆满书籍的屋子,将屋子照得通明;和煦的春风钻进这间堆满书籍的屋子,使这屋子变得温暖醉人。孔子师徒笑得更响了,他们以朗朗的笑声迎接这新的一天的到来,迎接这画一般的朝阳,诗一样的春风……
  颜回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自然是这间书房里的常客,但今日所见,与以往大不相同,这里的许多藏书是他过去所从未见过的。他借着临窗的旭日,浏览着一摞摞、一排排书简,有《三坟》,这是伏羲、神农、黄帝的书;有《五典》,这是少昊、颛顼、高辛、唐尧、虞舜的书;有《八索》,这是关于八卦最早的书;有《九丘》,这是关于九州土地、风气的书;有晋之《乘》,楚之《梼杌》……这是各国的史书;有记物的《诗》,有记岁的《时》,有谈民之利害的《行》,有卜吉凶的《卜》,有记先王世系的《世》,有议知百官事业的《令》,有治国之善语的《语》,有记前世成败的《故志》,有记五帝的《训典》,有历代的史书,如《夏书》、《商书》、《周书》等,有记九数之义的《数》,有记夏之四时的《夏时》,有记殷商阴阳的《坤乾》;有《图》和《法》;另外,还有记述有关天文历法、医药、农桑、工艺、民歌、神话等文献资料的各种图书,以及这些书的各种不同版本……啊!夫子竟读过这么多书,难怪他的知识会如此渊博,如此丰富!颜回犹如一只跳出井口的青蛙,忽见苍天那样感慨万分。在书的这个大海里,在学问这个汪洋里,自己所学的,所知的,所掌握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小的水滴!今后真该好好向夫子学习,在知识的汪洋大海里遨游……
  “人们常以‘学富五车’盛赞知识渊博者,夫子之书,怕是十车也装载不了啊!……颜回由衷地赞叹着。
  孔子摇摇头说
  颜回惊疑地说
  孔子说
  颜回听后,心里想,这么多典籍仍不足以作证,可见编修“六艺”是多么艰难的事业,多么浩大的工程啊!除了夫子,世上断然再无人能胜此任!……
  夏夜,天气闷热,这间堆满了书的屋子不透一丝风,像一个大蒸笼,令人窒息。蚊虫在嗡嗡地飞鸣着,直往人的耳朵和鼻孔子钻。夜深了,孔子仍与子夏盘膝对几而坐,几上堆满了《诗》的各种抄本——孔子几十年心血的结晶。抄本中间放着那盏奄奄一息的菜油灯。子夏给灯里注进了油,又将灯芯拨高了一些,这灯才有了一点生机,跳动着美妙的火焰,于是成群结队的蚊虫向它扑来,妄图将它熄灭,但结果却只能是自趋灭亡。
  诗原是人们的口头创作,有了文字以后才把它记录下来,有的还配以音乐,伴以舞蹈。到了西周,天子为了供自己精神上的享乐,组织了专门的乐队,领队的乐官称为“太师”。为了不断地充实、更新乐队的演唱内容,太师必须经常征集、编写和整理一些新歌辞。时间长了,好的歌辞被充实进去,保存下来,不好的被淘汰,久而成册,这便是《诗》。《诗》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生活的政治风貌,反映了各国人民的风俗人情、生活与生产劳动、政治情绪,蕴含着丰富的知识。《诗》有六义,即风、雅、颂和赋、比、兴,前者是就诗篇的内容而言,后者是指诗的表现手法。“风”是反映各地贵族和人民群众的风尚、习俗的诗,多属绮丽清新的抒情诗:“雅”多是描写贵族的政治生活的诗:“颂”则为庙堂之歌,内容多是歌颂祖先功德的祭祀歌辞。比就是比喻,兴是联想,赋是直言敷陈。
  但是,由于当时各国的口语不同,在相互传授与转抄中,难免会有许多讹错,甚至有些抄本零落不全,有的有句而不成章,有的有章而不成篇。孔子很重视《诗》的文学价值以及它在人的品德修养和社会交际上的重大作用,因而一生从未间断过搜集《诗》的各种抄本,特别是在漂泊的十四年中,足迹几乎遍及中原各诸侯国,为搜求《诗》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因而到坐下编修“六艺”时,手中已经掌握了各种抄本的诗篇三千余首。这些诗如不修订,既不利于教学,更影响古代文献的正确继承,因此必须下一番苦功夫进行整理。
  孔子与子夏经过几次研讨,修订《诗》要做的工作已基本确定
  在反复磋商上述问题时,子夏与夫子的见解是一致的,只是在入选的篇目上,略有异议,碍于师生情面,一直未能启唇。尽管孔子再三向弟子们讲“当仁不让于师”,但子夏不像子路,他凡事不轻易表态。在与夫子讨论问题时,他的发言常常具有一定的深度,颇得夫子的赏识。但越是这样,子夏说话办事越是慎重,特别是在夫子面前。然而,今夜已是最后一次讨论了,若不将自己的见解讲出来,万一这个见解是正确的,有碍夫子的声誉,并将遗误于后人。想到这里,子夏涨红了脸说
  孔子微笑着说
  宜将《郑风》删去。“
  孔子摇摇头说
  若删,则后人将何以知郑?“
  子夏羞红了脸说
  孔子为子夏开脱说
  听了子夏的话,孔子哈哈大笑,竟然笑出眼泪来。子夏不知夫子为何发笑,被弄得手足无措,使劲地低垂着头,大约他的脸涨得更红了。半天,孔子才止住笑,摆摆手说
  关关雎鸠,(关关叫着的双鸠,)
  在河之洲,(停留在河里小洲,)
  窈窕淑女,(苗条贤淑的少女啊,)
  君子好逑。(正是人家的好配偶。)
  参差荇菜,(水里的荇叶像飘带,)
  左右流之,(左边摇来右边摆,)
  窈窕淑女,(苗条贤淑的少女啊,)
  寤寐求之。(睡里梦里叫人爱。)
  求之不得,(这样的姑娘求不到,)
  寤寐思服。(起来躺下睡不着,)
  悠哉悠哉,(黑夜怎么这么长,)
  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到天亮。)
  参差荇菜,(水里荇菜不齐整,)
  左右采之。(左边揪来右边揪,)
  窈窕淑女,(苗条贤淑的好姑娘,)
  琴瑟友之。(弹琴鼓瑟好朋友。)
  参差荇菜,(水里荇菜长又短,)
  左右流之。(左边选来右边选,)
  窈窕淑女,(苗条贤淑的好姑娘,)
  钟鼓乐之。(钟鼓迎来好喜欢!)
  一个青年倾情于一个美丽的少女,相思难眠,‘辗转反侧’,终成眷属。此诗由名家师挚谱曲,乐调井然,圆满充实,闻后令人舒服之至。其内容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吾欲将其置于《诗》之首。《郑风》中的‘惟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惟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与《关雎》中的‘寤寐求之’、‘辗转反侧’真乃一脉相承,实属异曲同工之妙!商啊,如此感情真挚热烈,毫无忸怩之作,为何要删呢?丘尚嫌不足矣!……“
  子夏问
  孔子反问道
  子夏回答说
  孔子拍着子夏的肩头夸奖说
  为了节省时间,着手编订“六艺”以来,孔子不再与家里的人一道进餐,而是由孔鲤父子或弟子们将饭送到他的书店里来吃。因孔子天天工作到深夜,并常常通宵达旦,孔鲤每天戌时还为父亲加了一顿夜餐。如今的孔子吃饭,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考究了——席不正不坐,吃饭时必正襟危坐,菜肴不及时的不食,割得不正的不食,变色变味的不食,买来的熟肉热酒不食,无姜无酱不食,而常常是一边工作一边狼吞虎咽地吃饭,一餐饭既毕,竟不知吃的是什么,完全忘记了滋味。有时孔鲤将饭送来,孔子示意让他放到一边,可是等孔鲤再将下顿饭端来时,上顿饭却放在那儿原样未动。每当这种时候,孔子是不允许他人插言打扰的,所以,儿子只好默默地端来,又默默地端走,孔子常常是一日三餐水米不进口,弄得孔鲤夫妻左右为难,弟子们十分担忧。
  一天,孔子正在专心致志地编订“六艺”,忽然原宪通报,鲁国太师来访。现在孔子最怕的就是有人来访,他舍得酒,舍得饭,但却舍不得时间,在孔子的心目中,时间远远胜过了生命!可是,人家既然登门拜访,又不好拒而不见。当年为学习和研究音乐,自己不是曾经耽误过周之苌弘、吴之季札、鲁之襄子及齐国太师的若干时光吗?人同此情,情同此理,自己怎么好因为忙而冷落了来访的客人呢?想到这里,孔子连忙说声“有请”,鲁之太师便小心翼翼地随原宪来到这间堆满书籍的屋子,恭恭敬敬地行拜师之礼,彬彬有礼地坐于下座,向孔子请教有关音乐的知识。孔子说
  这位鲁国的年轻太师,性情如胶似漆,粘粘糊糊,不仅问乐,而且问及其他,他全然不顾孔子的时间宝贵。这位年轻的太师,也许认为能博得当代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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