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传-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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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应该首先拜见季氏。”冉求理直气壮地说。
“这却为何?”孔子故作不解地问。
冉求说
孔子说
冉求说
孔子很严肃地说
冉求暗暗嘘了一口气,数年不见,夫子竟还是如此之“迂”。夫子如此拘泥古礼,归鲁何以立身?夫子到处碰壁,讨人嫌弃,与事无补,与己无益,为什么就不知回头,不知总结教训呢?古礼、祖制,难道这一切都是不可更改的吗?周礼是什么?周礼是周公所制定,难道周公是完美无缺的吗?周公的时代已经过了近六百年,难道周公是未卜先知的神灵吗?依冉求的看法,权柄才是最重要的,有了权柄便有了一切,失去了权柄便失去了一切。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就要首先依靠手掌权柄的人,然后自己获得权柄,只有这样,才能谈得上施展抱负,实现理想。夫子是无所不知的圣哲,但为什么碰得血流满面也不知道回头呢?明明是死胡同,却硬要往里钻,既然绕道亦可以达到目的地,为什么偏不绕道而行呢?
孔子是何等聪明的人啊,如此长期沉默,自然早已看透了冉求的心思,说道
这一句话极大地伤害了冉求的自尊心,但他只是一震,并不反驳。他与子路不同,不管夫子怎样说,总是表示沉默。夫子说得对的,他就遵照去办,说得不对的,也是洗耳恭听,心中有数也就是了,不像子路那样经常与夫子争执、顶撞,自讨没趣。记得八年前自陈归鲁前,自己曾向夫子提出说
鲁哀公是比他父亲更昏庸的无能之辈,既然同意季氏以厚礼将孔子请回来,就应该委以重任,充分发挥他的作用;既然深知孔子博学多才,满腹韬略,就应该向孔子问政,请教治国的道理,然而,他却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打算。因而,当孔子先来拜谢他时,他只感到心里很高兴,大有受宠若惊的样子。按当时的惯例,国君见了贤人是要问政的,但哀公既然毫无准备,心中没有什么题目,只好礼仪性的随口问道
孔子回答说
“那么,何为正直之人呢?”哀公颇感兴趣地跟问,脸上堆满了笑容。
孔子解释说
“说得好,说得好啊!”哀公连连点头说
因哀公胸中无政事可询,二人竟无话可谈,孔子只好起身告辞了。哀公说
从此以后,大概恢复了孔子“俸粟六万”的物质待遇。
出了鲁宫,冉求又驾车来到了冢宰府,季康子早立在府门前恭候,见冉求扶孔子走下车来,忙步下台阶施礼说
当政的季康子这次“以币(币同帛,古人相互赠送礼物的总称)迎孔子”,尊为国老,既为了适应当时各国诸侯竞相“礼贤”、“养贤”的风尚,更为了借用孔子的文韬武略,满腹经纶,借用孔门弟子的文武干才来进一步控制鲁国的政权,使鲁国复兴,不再受强国的凌辱,因而他决定对孔子采取恭亲怀柔的政策,所以对孔子异常恭敬和亲热,举止言谈均彬彬有礼。这对“吾非匏瓜,焉能系而不食”,一心要作一番事业的孔子来说,自然很有吸引力。孔子忙还礼说
季康子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说
孔子解释说
“夫子何出此言,为人臣者,理当如此!”季康子与孔子携手并肩,边走边说。
他们步入那间空旷的议事厅,这里的一切,孔子是熟悉的,目睹眼前的景物,心中难免要翻腾起许多不愉快的往事,但孔子却压抑着它,平息着它,尽量不让它翻起波浪。
季康子与鲁哀公不同,他有许多事要请教孔子,只是孔子风尘仆仆地刚刚归来,又偌大的年纪,不便把所有的问题一古脑端出来,便先捡一两件重要的问题请教。他问孔子说
“请问孔老夫子,如何才能治理好政事呢?”
孔子回答说
正说着,冉求来报告,说昨夜盗珠宝的人查到了,是府中的一名军卒。季康子听了冉求的回报,连想也不想一下,便不耐烦地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这伙手掌权柄的人,杀死一个人真比踩死一只蚂蚁都随便。难怪冉求在相府八年,也将权柄看得如此重要,权便是一切呀!
冉求毫不感到季康子的决定有什么不妥之处,应了声“遵命”,便要去执行。
“请问冢宰,该军卒犯何弥天大罪?”孔子插言问道。
“实不相瞒,”季康子苦笑着说,“近日府中常出盗贼,昨日,一军卒竟盗我传家之宝,故而杀他,以儆效尤。”
孔子求情说
季康子微露不悦地说
孔子说
孔子只顾侃侃而谈,没有注意到季康子已经怒容满面了。或者他根本不屑一顺,他不会顺情说好话,更不会阿谀奉承,讨人欢欣,他对谁都出于一片至诚,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观点,想说什么,就直巴巴地说出来,不管你愿听不愿听。他继续说
季康子再也忍无可忍了,拖长了声音反问道
吗?“
季康子不满时便是这样一句口头禅,这是从他的父亲、祖父那儿继承来的。大约是遗传和基因的作用吧,季康子也像他的父辈、祖辈那样过早地发福了,小小的老鼠眼,笑时眯成一条线,怒时也眯成一条线。因荒于酒色,脸上肌肉浮肿,皮色微黄,恼怒时便由黄而红,由红而紫,由紫而青,由青而白。现在的季康子的脸皮已经变得像窗纸一样煞白了。他在品评、分析孔子这番话的含义,这分明是在说他季康子不走正路、贪财、不做好事。在鲁国,谁敢这样对他说话呢?国君敢吗?他从小眼睛的细缝里瞥一下孔子,长而黑瘦的脸,苍白的胡须,微微上翘着的嘴巴和一副刚毅而不屈不挠的神情,这一切都在表明他的不调和,莫非上天特意降下这样一个专与掌权执政者作对的怪人吗?季康子毕竟还算得上一个政治家,面对着这位有着三千弟子的三朝元老,只好自己熄灭心头的怒火,吞下几分“委屈”。他的脸皮开始变红了,他的眼睛睁大了,颇显大度地对冉求说
这是孔子六十八岁那年发生的事。孔子自己曾经说过
自古以来,政治家多具有演员的才干,既喜怒无常,又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季康子就是这样的一位政治家。他迅速转怒为喜,转恨为亲、为爱、为尊,主动地转移了话题,向孔子讨教治国之道。因为,孔子毕竟是举世闻名的圣人,“尊贤”、“礼贤”这是政治家的美德,他要超过自己的父辈与祖辈。孔门三千弟子,人才济济,这是一股很强大的政治力量,犹若滔滔洪流,鲁国这只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舟,还需这洪流的驮载与推动。因而,他不能意气用事,他必须宽宏大量,腹能撑船。季康子迅速地冷静下来,他睁圆了眼睛,满脸堆笑地问孔子道
‘民亦劳止,(人民不停地辛勤劳动,)
汔可小康。(庶儿能实现小康的理想。)
惠此中国,(先施惠于中原人民。)
以绥四方。(再传播于东西南北四方。)‘
这是说政猛当施以宽。又云
‘毋纵诡随,(且无放纵奸诈善变之徒,)
以谨无良,(莫让不善之辈猖狂,)
式遏寇虐,(盗贼歹徒需绳之以法,)
惨不畏明。(人民才有明确的方向。)‘
这是说政宽当慑以猛。又云
‘柔远能迩,(远近的人民俱都安居乐业,)
以定我王,(我王的天下安定盛昌,)
不竞不絿,(没有争逐,没有急躁,)
布政优优。(政清民和一派繁荣景象。)
百禄是道。(福寿安康,道路宽广。)‘
这就是说政和则民服。“
季康子听罢,肃然起敬,方才的一场不愉快的心境俱都烟消雾散了。孔老夫子确实名不虚传,单就这一席“宽猛相济”的理论就是自己闻所未闻的,以此执政治国,定会收到“政和民服”的效果。心爽则话必多,季康子向孔子说了许多恭维溢美之辞,设便宴为孔子洗尘,然后命冉求驾车送孔子回府休息。
照此看来,季康子与孔子该同心协力共治鲁国,彼此配合得十分默契了吧?……
第三十四章 曾参出妻 冉求助纣
孔子归鲁不久,杏坛的面貌便又焕然一新了,不仅除去了荒草,清扫了污垢,砌上了花坛,坛里栽满了各色鲜花异草,而且听讲的人数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不仅整个杏坛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孔宅门外、墙头上、墙外,周围的树上都是听讲的人们,犹如赶庙会看山戏一般。这已经是孔子集中讲学的第三个时期了,这期间,孔子又收了一批弟子,如曾参、子张、子夏等,都是极有才干,极有造就的,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
曾参,鲁国南武城人,字子舆,是孔子早期弟子曾点的长子。他虽是在孔子遍访诸侯各国十四处归鲁后才拜师入门墙,其实,早在十四年前,他的父亲就已经常带他来听夫子讲学了。他曾穷居卫国,絮衣破烂,面色浮肿。因为常干粗活,手脚都生出老茧。往往是三天不煮饭,十年不添制新衣服。他注重自身的修养,曾倡导“吾日三省吾身”。他以孝道出名,相传著有《孝经》和《大学》。孔子的孙子孔伋,字子思,便是曾参一手教导成长起来的,子思又传孟子,可见他是儒家学派的主要传道者之一,所以被后人尊称为曾子。
曾参少年丧母,继母是个母老虎式的刁妇,对曾参十分苛刻,百般虐待,致使曾参夏无单,冬无棉,在辛酸与泪水中成长。因不堪继母的折磨,小小年纪的曾参便逃到卫国去靠卖苦力为生。但他天性纯孝,归国后,对他上了年岁的继母却以德报怨,万分地恭顺与孝道。齐国曾闻他的贤名,用厚礼相聘,欲封为上卿,但为了不使年迈的继母凄苦冷清,无依无靠,便坚决辞退不肯就职,后来有朋友责怪他失坐良机,他解释说
春天的一日,曾参到野外去采来鲜嫩的藜藿,这是他继母春天最愿吃的一种野菜,相传吃了能去火却寒,健脾强胃。第二天一早,曾参要出门办事,临走之前嘱咐妻子中午要做上等的藜藿奉侍母亲。说来也巧,曾参出门不久,妻子的小腹便痛疼难忍,额上的汗珠大如黄豆,在床上翻滚不已。这一切,她的婆婆是亲眼目睹的。儿媳由于病疼的折磨,午饭的藜藿竟没有煮熟。所谓不熟,不过是欠一把火而已,并非无法下咽。谁料,这一下竟惹下了塌天大祸,傍晚曾参回来后,继母竟大诉其苦,胡说什么儿媳趁丈夫不在家,有意与她为难,只怕存心不良,而且还边诉边哭,涕泪交流。
曾参是以孝闻名于遐迩的,这样以来,岂不坏了他的名声!将来有何脸面见先父于地下?一怒之下,便写下了休书,欲将妻子休掉。
妻子要辩解,要申明原委,曾参不让张口。曾参之妻也并非等闲之辈,她要去找孔子评理,要听听这位圣人的意见。不提找孔子评理倒还罢了,提起找孔子评理,不禁使曾参想起了一件十四年前的往事,浑身冒出了涔涔冷汗。
曾参家是一户不太富裕的自耕农,父亲曾点一边跟孔子上学读书,一边种着几亩园圃,生产的菜蔬既供自己食用,也到集市上去卖些钱币,以资灯油炭火的开销。一天,曾参父亲正在执锄耘瓜,瓜地里的草很盛,高过了瓜秧。七岁的曾参见父亲独自一人在耘瓜苗,躬身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