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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孽宋-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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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品:孽宋
  作者:曹三公子
  内容简介:
  南宋乾道四年二月,金国使节在京城杭州遇剌,刑部必须在十日之内找出真凶,否则强大的金国将全面入侵。
  神秘而血腥的命案接连发生,全城百姓人心大乱;皇宫之内,乱作一团,孝宗虽已即位,但太上皇高宗仍时常干预朝政;庆王赵恺和恭王赵惇为争夺太子之位,反目成仇,都欲置对方于死地,而恭王床上的神秘女子,却引发一场真正的惊天阴谋。
  南宋江山,即将化为灰烬……
  作者简介:
  曹三公子,本名曹昇,15岁入浙江大学,19岁毕业。研究历史十余载。
  2007年,《流血的仕途:李斯与秦帝国》一书横空出世,半年即狂销四十万册,被读者奉为新一代写史经典,三十而立的曹昇,一举成为历史写作新一代大师级领军人物,被誉为“史界第一才子”。
  在新作《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中,曹昇再度以心读史,聚焦东汉风云变幻,全新展现最完美皇帝创业传奇。
  读一遍参晓历史,读两遍醒悟人生。曹昇之书,以心证史,仿佛亲历。
  正文
  第一日 南宋血案
  这一年,是南宋孝宗乾道四年,按公元计算是一千一百六十八年,其时离南宋定都杭州已有了三十个年头,离岳飞遇害已过了二十七个年头,离秦桧病死已过了十三个年头,离采石之战已过了七年,离高宗退位、孝宗临朝已过了六年,离宋金隆兴和议已过了四年。
  这一年,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宋金两国东以淮河为界,西以大散关为界,处于相对均势的对峙局面,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暗地里,两国却都在秣马厉兵、操练士卒,酝酿着新一轮的战争。
  这一日,是乾道四年二月初九,江南的风吹拂着江南的大地,江南的春染绿了江南的风景,正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这一日,皇历上写道:狗日冲龙,喜神正南,贵神西北,五鬼正北,死门东南。宜出行、会友、竖柱、交易;忌行丧、安葬。
  在南宋京城杭州的西湖边,已是游人如织。他们或三五结伴,或拖家带口,迈着悠闲的步子,流连于湖光山色之间。西湖边的柳树抽出了一身新绿,早开的桃花和晚谢的腊梅争香斗艳。湖面上,满是游船画舫,远远传来轻盈的乐器声和歌伎的曼妙歌声,好一派平和慵懒的早春景象。
  【1】
  时间:午时初,初刻(按今日计时,当为上午十一点十五分)。
  地点:西湖白堤东侧尽头处,承安寺门前。
  两匹高大的栗色骏马并排而立,焦躁地等待着背上骑士的指令。马的前蹄不时地敲击着地面上铺的石板,发出清脆悠扬的得得声。在不远处的京城内,数万股炊烟随风而上,会聚成一团巨大的黑色云朵,几欲遮蔽天空。阳光的穿越变得艰难,目及的景象暂时暗淡。
  马背上这两位骑士,乃是当今刑部的带刀捕快,高个而健硕的名叫曾耀武,矮个而瘦弱的名叫常扬威,江湖人称“催命双鬼,耀武扬威”。
  两人皆是官服装扮,腰带间斜插刑部的龙头令牌。刑部的令牌通称五兽令,分别为龙头令、虎头令,狮头令、狗头令和猪头令,只有在执行最紧要的公务时,才会动用龙头令牌。既然有最紧急的公务在身,两位捕快却在此地勒马不前,脸上也均是一副悠然自得之色,究竟为何故?
  曾耀武拿眼一斜同伴,扬声道:“老规矩?”
  常扬威摇摇头,道:“不可,不可。昨日凌晨,京城刚刚发生百余年来最血腥最离奇最诡异的命案,刑部上下均束手无策,你我兄弟二人此番乃是奉包大人之命,持刑部龙头令牌,去孤山无名山庄有请曹三公子,邀他出山,共破此案。公务紧急,儿戏不得。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曾耀武冷笑道:“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天下之大,哪天不死千八百个人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以公务为借口,莫非是怕输与我?”
  常扬威受不得激将,怒哼一声,道:“好,就照老规矩,看看谁怕谁。”
  曾耀武道:“你我二人同时从此处出发,沿白堤打马疾行,过断桥、虹桥、锦带桥,终点为孤山脚下。先到者为赢,晚到者为输。”
  常扬威接口道:“输家作东,请赢家到邀日楼连吃三日花酒。”
  两人不再说话,分别取出一块早已备好的黑布,蒙住对方的坐骑的眼睛。两匹马骤然陷入黑暗之中,大受惊吓,更是烦躁不安,前蹄跃起,昂首嘶鸣。
  两人在马背上对望,同声数道“一、二、三”。三字话音未落,两人便已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手中的马鞭同时落下。
  两匹马发疯般地往前奋足狂奔,它们眼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黑暗最容易滋生的便是恐惧,也许下一步便是悬崖,跌落便将粉身碎骨;或者下一步便可能踏空,掉入西湖当中。越是奔跑,这种恐惧便越是加剧。两匹马鬃毛倒竖,鼻孔大张,嘴巴是大开,拼命地呼吸多一些的空气。马背上的两位骑士则轻松许多,这种把戏对他们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他们凭着精湛的骑术,巧妙地控制着马匹前进的方向。
  此时,白堤上虽然不像早先那般拥挤,但游人仍然不少。他们多半为外地来的游客,盘缠不多,对付上几口随带的干粮,便算是午饭。况且,他们的心思都放在满目的美景上,谁会提防从身后凶神恶煞地杀出来的两匹既快又瞎的烈马?
  首当其冲被撞飞的是一个站在断桥桥头对着一湖春水即兴吟诗的秀才。关于这位秀才,容我多说两句。
  这秀才应该是一大清早就来了,我还记得他那首没来得及吟完的诗:
  〖西子初醒挽床纱,
  烟柳画桥见人家。
  春风得意恨无马,
  一日看尽杭城……〗
  诗吟至此,尚缺最后一字,却戛然而止。他正在恨无马之时,偶回头一看,便见有马飞驰而来,而且一来便是俩,不由心中大喜。
  咦,这马咋就不停下呢?不是来接俺的吗?哎哟,再不停就来不及了,停、停,这马不肯停,俺要被撞飞个球。汹而涌哉,悲而惨乎。罢、罢、罢,休、休、休,罢休罢休。
  于是乎,秀才饱读诗书的身躯如同一只纸鹞腾空而起,在空中翻转两圈有余,再锵铿有力地跌回地面。在此期间,他发自肺腑地喊叫出一个字——“啊”,总算是把那首诗吟完。百忙之中,他也没忘押对韵脚。
  两位捕快大人催马疾行,一路猛冲,口中高呼:“刑部办案,闲人回避。”像镰刀划过麦田,狂风吹经芦苇,游人们惊慌地往两旁闪躲避让。原本祥和安宁的白堤顿时乱成一片。被挤翻在地的有之,被马蹄践踏的有之,被挤落于西湖里的有之。扑通声方歇,惨叫声乍起。
  西湖自北宋元四年由时任杭州知府的苏轼苏大学士疏浚以来,历年又多有修整。因此,即使是靠近堤岸的地方,水深也在一人以上。更兼二月未几,正是乍暖还寒时节,湖水冰凉刺骨,落入水中的百姓的惨状可想而知。两位捕快大人根本无暇顾及身边这些慌乱而无辜的百姓,他们使用马鞭、马蹄、吼叫作为开路的武器,一心想着如何才能赢得这场赌局,然后不费分文地在邀日楼痛饮三日花酒。
  曾耀武虽然在骑术上略胜半筹,但在体重上却吃亏不少。两匹烈马起先并驾齐躯。刚过虹桥,他便已落后半个马位。过锦带桥时,他已被甩开两个马位。等他抵达终点时,常扬威却已经将马在路边一株柳树上拴好,正叉着双手得意扬扬地张望着他。
  曾耀武恼怒地把马在另一株柳树上拴好,取下蒙在马眼睛上的黑布,恶狠狠地掷还给常扬威,那马经过方才一阵猛烈的冲刺,已经耗尽全身的力气,它浑身哆嗦,大口喘着粗气,紧贴着肋骨的肚子像一只陈旧的风箱,一涨一瘪。它那双大眼睛温顺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仿佛在乞求赏赐些清水或干草。
  然而,主人赏给他的却是凶狠的皮鞭。这一鞭正抽在它的眼睛上,声音响亮而干脆。等它再将眼睛睁开时,那巨大而温顺的眼眶里不仅涌出了鲜血,也涌出了眼泪。
  曾耀武怒骂道:“天杀的老畜生,敢害老子输钱。”
  皮鞭一次又一次朝马抽打,那马低声悲鸣着,在原地徒劳地转着圈子,想躲开皮鞭,却又哪里能躲得开?
  常扬威心有不忍,把曾耀武的马鞭夺在手中,道:“曾兄若是输不起,言语一声即可,何必拿畜生撒气。”
  曾耀武气鼓鼓地道:“谁说老子输不起。不就是三天花酒吗?绝不会赖你的。”
  常扬威道:“那敢情好,时候不早,咱们还是办公事要紧”。
  【2】
  时间:午时初,二刻(按今日计时,当为上午十一点三十分)。
  地点:孤山脚下。
  孤山,东接白堤,西临苏堤,其山耸立,傍无联附,为湖山之绝胜。与保塔所屹立的宝石山隔小西湖相对,与皇宫所建在的凤凰山距外西湖互望。北宋年间,林和靖居士曾隐居于孤山之上,这位老先生以“梅妻鹤子”的怪癖与“枝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句诗而名动后世。如今的孤山,却已是无名山庄之所在。
  曾耀武和常扬威两位捕快将马在孤山脚下系好,抬头向山上仰望,但见林木葱郁,绿意荡漾,却看不出半点建筑物的影踪。两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拾级而上,小径弯曲盘旋,穿过树丛和花荫,行不数步,便已让人有置身世外之感,山前的喧嚣和热闹早已抛诸脑后,不复得闻。
  再好的风景,也是因人而异。
  谢灵运到此,当吟:
  “迥旷沙道开,威纡山径折。”
  王安石到此,应叹:
  “风定花犹落,鸟鸣山更幽。”
  而两位捕快欣赏风景的角度却与众不同。六扇门里的人,大都是些火暴脾气。曾耀武行了半晌,七拐八绕,犹不见无名山庄的大门,无名火起,怒叱道:“妈拉个巴子,想累死老子?”
  常扬威劝道:“曾兄还是收敛些。别忘了临来之际,包大人千叮咛万嘱咐,那曹三公子乃是世外高人,你我面见之时,定要好言好语,低眉顺目,切不可耍官老爷脾气。”
  “世外高人又如何?世外高人就应该住在高山上?老子火气上来,一把火将整座山都给烧了。”曾耀武输了三日花酒,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下更是越说越气,拔出腰间朴刀,朝路两侧的梅树乱砍一气。大刀落下,枝断花残。满路缤纷,清香犹存。林和靖居士倘泉下有知,定会一怒之下,重返人间,找这位捕快拼命,以报杀妻之仇。
  曾耀武砍了一阵,道:“你我兄弟二人自听差以来,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也破过多起惊天大案,提起刑部催命双鬼的名号来,江湖中人谁不肃然起敬?况且今日又是奉命传唤他到刑部,凭什么要对他好言好语,低眉顺目?他若是识时务,痛快应承和咱们走一趟,那倒也就罢了,他若是稍有半点犹豫推搪,休怪我当场便赏他一顿棍棒,以消我心头闷气。”
  常扬威道:“曾兄说得是。包大人吩咐得没道理。想他曹三公子只是区区一介布衣,见到你我兄弟二人,还不是得和那些寻常百姓一般,对咱们毕恭毕敬,好比老鼠见了猫,大气也不敢出,唯令是听,唯命是从。”
  曾耀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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