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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情史-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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箜篌作《宛转歌》。婢甚羞涩,低回殊久,云:“昨宵在雾气中弹,今夕声不能畅。”女迫之,乃解裙巾出金带长二尺许,以挂箜篌,弹弦作歌。女脱头上金钗,扣琴而和之。其歌曰:“月既明,西轩琴复清。良宵美醴且同醉,朱弦拨响新愁生。歌婉转,婉以哀,愿为星与汉,光景共徘徊。”又曰:
  “悲且伤,参差共成行。低红掩翠浑无色,金徽玉轸为谁锵。歌婉转,清复悲,愿为烟与雾,氤氲共容姿。”
  天明,女留锦四端,卧具、绣枕、囊并珮各一双为赠。敬伯以象板牙火笼、玉琴轸答之。来日,闻吴令刘惠明亡女船中,失锦四端,及女郎卧具、绣囊、珮等。简括诸同行,至敬伯船而获之。敬伯具言夜来之事,及女仪状,从者容质,并所答赠物。令使简之于帐后,得牙火笼箱内,箧中得玉琴轸。令乃以婿礼敬伯,厚加赠遗而别。敬伯问其部下之人,云:“女郎年十六,名妙容,字稚华。去冬遇疾而逝。未死之前,有婢名春条,年十六;一名桃枝,年十五。皆能弹箜篌,又善《婉转歌》,相继而死,并有姿容。昨从者,是此婢也。”敬伯因号其琴曰“感灵”。
  ☆僧安净
  鄱阳柴步龙安寺,旧有高氏妇影堂,不记何时所立。寺轮拨行童,分司香火。绍熙三年,有安净者主之。慕悦画像,因起淫佚之想。每夕祷之曰:“娘子有灵,不惜垂访。” 如是累旬。
  一日黄昏后,遇夫人身披素衣,立于殿角。顾之曰:“亦识我乎?”净曰:“不识也,敢问为谁氏?”妇曰:“无用见语。我今宵错到此,尚无投迹之地。”净曰:“兹不难办,正恐不如意耳。”妇曰:“但得粗容一身,更何所择。”净即邀诸其室,请暂寓止。妇曰:“既占汝床,汝却宿何处?”曰:“不敢言。”妇乃解衣先寝。时房内无灯,净遂从之。妇略不拒,极尽缱绻。闻五更钟声,遽起,约今晚再会。
  往反半月,净颇疑其所从来,且未尝分明睹厥状。一夕,至差晚,适明灯在傍。妇问:“何故有灯?”曰:“方书写看经文疏了。”妇使去之。净便得熟视,全与高氏像同。灯既灭,乃扣乡里姓氏,不肯答。净曰:“岂非高孺人乎?”妇曰:“何必苦苦相问。我平生本端洁之人,缘汝祈祝不已,故尔犯戒。今既相认得,谊难复来。料因缘只合如此,郎亦情分太浅薄矣。”随语不见,自是遂绝。
  妇人影堂供僧寺,亦是不韵事。
  ☆胡氏子
  舒州胡未孚,言其叔父顷为蜀中倅。至官数日,其子适后圃,见墙隅小屋,垂箔若神祠。有老兵出拜曰:“前通判之女,年十八岁,未嫁而死,葬于此。今其父去,官于某处矣。”问容貌如何,老兵曰:“无所识。尝闻诸倡言,前后太守,阅妇人多矣,未有如此女之美者。”胡子方弱冠,未受室,闻之心动。指几上香炉曰:“此香火亦大冷落。”明日,取熏炉花壶往为供,私酌酒奠之,心摇摇然冀幸一见。自是日日俱往焉。精诚之极,发于梦寝,凡两月余。
  一日又往,见屋帘微动,若有人呼笑声。俄一女子袪服出,光丽动人。胡子心知所谓,径前就之。女曰:“毋用惧我,我乃室中人也。感子眷眷,是以一来。”胡惊喜欲狂,即与偕入室,夜分乃去。旦复至,以为常,课业尽废。家人少见其面,亦不复窥园。惟精爽憔悴,饮食减损。父母深忧之,密叩宿直小兵,云:“夜闻与人切切笑语。”呼问其子,子不敢讳,以实告。父母曰:“此鬼也,当为汝治之乎?”子曰:“不然。相接以来,初颇为疑。今有日矣,察其起居言语动息,与人无分毫异,安得为鬼!”父母曰:“然则有何异?”曰:“但每设食时,未尝下箸,只饮酒啖果实而已。”父母曰:“候其复至,强之食,吾当观之。”
  子返室,而女至。命其食,强之至于再三,不可。曰:“常时往来,不可碍。今食此则身有所著,欲归不得矣。”子又强之,不得已一举箸。父母自外入,女矍然起,将蔽匿而形不能隐,踧踖惭窘,泣拜谢罪。胡氏尽室环视,问其情状。曰:“亦自不觉。向者意欲来则来,欲去则去。不谓今若此。”又问曰:“既不能去,今为人耶鬼耶?”曰:“身在此,留则为人矣。有如不信,请发瘗验之。”如其言破冢,见柩有隙可容指,中空空然。胡氏乃大喜曰:“冥数如此,是吾家妇矣。”为改馆于外,择谨厚婢仆事之。走介告其家,且纳币焉。女父遣长子及家人来视,真女也。遂成礼而去。后生男女数人,今尚存。女姓赵氏。出《夷坚志》。
  陆次孙,家阊门下塘。有琴川吴氏,僦其旁室居焉。其女美而知书,解词曲,雅好楼居,倚栏吟眺,甚适也。既而徙上塘。过期不偶,忧思成疾死。死后五年,次孙延岂山虞秀才廷皋教子,馆于此楼。一旦戏谓虞曰:“此吴家小娘子所居,余香犹在也。今君孤眠长夜,得无怜而至乎。”虞年少子,闻之恍然。迨夜入房,则此女在灯下。遂神迷心荡,相与绸缪。自是无夕不至。后虽白昼,尝见其在旁。久而病瘵日甚。其父亦授徒他处,亟来,叩之不言。固问,始吐实云:“陆次孙害我。”父惊惋,具舟遣归,女已在舟中矣。归而坐卧相随,妻虽同床弗能间。未几竟死。此事与胡氏子同。何胡之多幸,而虞之不幸也。
  ☆曾季衡
  太和四年春,监州防御使曾孝安,有孙曰季衡,居使宅西偏院。屋宇壮丽,而季衡独处之。有仆夫告曰:“昔王使君女暴终于此,乃国色也。昼日其魂或时出现,郎君慎之。”季衡少年好色,愿睹其灵异,终不以人鬼为间。频炷名香,颇疏凡俗。步游闲处,恍然凝思。
  一日晡时,有双鬟前揖曰:“王家小娘子遣某传达厚意,欲面拜郎君。”言讫,瞥然而没。俄顷,有异香袭衣,季衡乃束带伺之。见向者双鬟引一女而至,乃神仙中人也。季衡揖之,问其姓氏,曰:“某姓王氏,字丽贞,父今为重镇。昔侍从大人牧此城,据此室,亡何物故。感君思深窈冥,情激幽壤。所以不间存没,颇思相会。其来久矣,但非吉日良时。今方契愿,幸垂留意。” 季衡留之,款昵移时乃去。握季衡手曰:“翌日此时再会,慎勿泄于人。”遂与侍婢俱不见。
  自此每及晦一至,近六十余日。季衡不疑。因与大父麾下将校说及艳丽,误言之。将校惊,欲实其事,曰:“郎君将及此时,愿一叩壁,某当与一二辈潜窥焉。”季衡亦终不肯叩壁。是日女郎一见季衡,容色惨沮,语声嘶咽。握季衡手曰:“何为负约而泄于人,自此更不可接欢笑矣。”季衡追悔,无词以应。女曰:“殆非君之过。亦冥数尽耳。”乃留诗曰:“五原分袂真胡越,燕拆莺离芳草竭。年少烟花处处春,北邙空恨清秋月。”季衡不能诗,耻无以酬。乃强为一篇曰:“莎草青青雁欲归,玉腮珠泪洒临岐。云鬟飘去香风尽,愁见莺啼红树枝。”女遂于襦带解蹙金结花合子,又抽翠玉双凤翘一只赠季衡,曰:“望异日睹物思人,无以幽冥为隔。”季衡搜书笈中,得小金镂花如意酬之。季衡曰:“此物虽非珍异,但贵其名如意,愿长在玉手操持耳。”又曰:“此别何时更会?”女曰:“非一甲子,无相见期。”言讫呜咽而没。
  季衡自此寝寐思念,形体羸瘵。故旧丈人王回推其方术,疗以药石,数月方愈。乃询王原纫妇人,曰:“王使君之爱女,无疾而终于此院。今已归葬北邙山,或阴晦而魂常游于此,人多见之。”则知女诗“北邙空恨清秋月”也。
  ☆杞梁妻
  齐庄公袭莒,莒将杞殖战死。其妻叹曰:“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生人之难至矣!”乃抗声号哭。七日,杞都城感之而颓,遂投水而死。其妹悲其姐之贞操,乃为作歌名曰《杞梁妻》焉。梁,殖字也。歌曰:“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
  ☆孟姜
  秦孟姜,富人女也,赘范杞良。三日,夫赴长城之役,久而不归,为制寒衣送之。至长城,闻知夫已故,乃号天顿足,哭声震地。城崩,寻夫骸骨,多难认。啮指血滴之,入骨不可拭者,知其为夫骨,负之而归。至潼关,筋骨已竭,知不能还家,乃置骸岩下,坐于旁而死。潼关人重其节义,立像祀之。
  ☆湘妃
  《湘川记》云:“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娥皇、女英二妃哭之不从,思忆舜,以泪洒竹,竹尽成斑。至今号湘妃竹”。女子李淑作《斑竹怨》云:
  “二妃昔追帝,南奔湘山间。有泪寄湘竹,至今湘竹斑。云深九嶷庙,日落苍梧山。余恨在江水,滔滔去不还。”
  ☆汰王滩诗
  永福创自唐代宗时,割福、泉、建三州之地,因年号曰永泰。后避哲宗陵寝,改名永福,在唐新创县后。有邑宰潘君满任,遗爱在民,攀卧祖饯,留连累日。其夫人王氏,先已解舟,泊五里汰王滩下。俟久不至,月夜登岸,书一绝于石壁云:“何事潘郎恋别筵,欢情不断妾心悬。汰王滩下相思处,猿叫山山月满船。”末云:“太原王氏书”。诗迹已漫灭,独“太原”二字入石,至今尚存。字方五六寸许。邑人因以名其滩。政和陈武祐虑岁久诗亡,大书系以记文,镌之字右方。自唐及今,流潦巨浸之所漂啮,震风凌雨之所涤荡,不知其几,而墨色烂然如新。一妇人望夫之切,精神入石,终古不变如此。
  情史氏曰:“古云:”思之思之,鬼神通之。‘盖思生于情,而鬼神亦情所结也。使鬼神而无情,则亦魂升而魄降已矣,安所恋恋而犹留鬼神之名耶!鬼有人情,神有鬼情。幽明相入,如水融水。城之颓也,字之留也,亦鬼神所以效情之灵也。噫!鬼神可以情感,而况于人乎!“
  卷九 情幻类
  ☆司马才仲
  司马才仲(名楢,陕州人)初在洛下,昼寐,梦一美姝牵帷而歌曰:“妾本钱塘江上住,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黄梅雨。”才仲爱其词,因询曲名,云是《黄金缕》。且曰:“后日相见于钱塘江上。”
  及才仲以东坡先生荐应制,举中等,遂为钱塘幕官。为秦尉少章道其事,少章续其词后云:“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轻敲,唱彻《黄金缕》。梦断彩云无觅处,夜凉明月生南浦。”
  顷之,复梦美姝笑迎曰:“夙愿谐矣。”遂与同寝。自是每夕必来。才仲为同寮谈之,咸曰:“公廨后有苏小小墓,得非妖乎?”不逾年,而才仲得疾。所乘游舫,舣泊河塘。柁工遽见才仲携一丽人登舟,即前声喏。声断,火起舟尾,仓忙走报其衙,则才仲死而家人已恸哭矣。
  苏小小,钱塘名娼也,南齐时人。其墓或云湖曲,或云江干。古词云:“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今西陵在钱塘,非楚之西陵也。李长吉《苏小小墓》歌云:“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珮。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国朝弘治初,于景瞻自都归杭,邀马浩澜同游西湖,泊舟第三桥。景瞻曰:“不到西湖二十年矣。山川如故,风景不殊。子当赋之。”浩澜乃作诗。翌日,召箕仙曰:“‘捧瑶觞,南国佳人,一双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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