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网络杂集电子书 > 失火的天堂--琼瑶 >

第11章

失火的天堂--琼瑶-第11章

小说: 失火的天堂--琼瑶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鲁森尧冷眼旁观著豌豆花和小流浪间的友谊,他不表示什么。可是,小流浪只要不小 心挨近了他,他准会一脚对它踢过去,踢得小流浪“嗷嗷嗷”的哀鸣不止,每当这时候, 豌豆花就觉得比踢自己一脚还心痛。于是,鲁森尧借机对豌豆花说:“你一切听我的话就 没事,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小流浪杀了下酒吃!香肉大补, 我看小流浪越来越胖,吃起来一定美味无比!” 

  这把豌豆花吓坏了。她知道鲁森尧确实吃狗肉,每年冬天,他都会不知从哪儿弄回几 条野狗,煮了配酒吃。这个“威胁”,比肉体上任何惩罚都有用,豌豆花再也不敢反抗鲁 森尧了。不论什么凌辱,她都承受著。即使如此,鲁森尧那馋涎欲滴的眼光,仍然常常溜 到小流浪身上去。于是,豌豆花从不敢让小流浪离开她的视线,私下里,她对著小流浪的 耳朵,警告了千遍万遍:“小流浪,你记著记著,千万要躲开他啊!” 

  小流浪也是只机灵的狗,它早就发现鲁森尧的脚边绝非安乐地。事实上,它一直躲著 鲁森尧。但,它只是一只狗,一只忠心的、热爱著主人的狗,它对豌豆花,已变得寸步不 离,同时,懂得分担豌豆花的喜怒哀乐了。它并不知道,这种“忠实”会给它带来灾难。 

  事情发生的那一夜,时间并不太晚,大约只有九点多钟。鲁森尧又喝得半醉,和糟老 头在小饭馆分手,他回到家里。 

  豌豆花已经睡了,最近,她一直昏昏欲睡。鲁森尧推开她的房门,发现她蜷缩在床上 ,白皙的面颊靠在枕上,乌黑的头发半掩著脸儿,身子拥紧了棉被……那是冬天了,天气 相当冷。鲁森尧走过去,斜睨著她的睡态。在床前,小流浪的毛开始竖起来,喉咙里呜呜 作声。 

  豌豆花立刻醒了,睁开眼睛,一眼看到鲁森尧那向她逼近的脸孔,她就知道又要发生 什么事了。但,那天她很不舒服,白天在门口卖奖券,吹了太多冷风,她已经感冒了。鲁 森尧那带著酒味的脸孔向她一逼近,她简直压抑不住自己的嫌恶,本能的,她一翻身就躲 了开去。这使他大怒如狂了。他伸手把她拉了过来,怒吼著说: 

  “你要死!躲什么躲?”说著,就用手背甩了她一耳光!“脱掉衣服!快!”“不! ”她不知怎的反抗起来。“不要!不要!我生病了……”“你生病了?你还要死了呢!… …”鲁森尧开始去扯她的衣服,因为是冬天,被又很薄,她穿了件棉袄睡,一时间,他竟 扯不下来,这使他更加怒火中烧:“你脱呀!脱呀!”他叫著:“小婊子!你快脱……” 

  “不!”豌豆花赤脚跳下了床,想往门外跑。 

  “站住!”鲁森尧伸手就扯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腕往背后用力扭转,疼痛使豌豆花 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一叫,使那早已浑身备战的小流浪完全惊动了。它飞快的跃起身来, 狂吠一声,张开嘴,死命咬住鲁森尧脚踝上。鲁森尧大痛又大惊,松开了豌豆花,豌豆花 逃向卧房门口,嘴里尖叫著: 

  “小流浪!快跑!小流浪,快跑!” 

  小流浪不跑,它咬住它的敌人,就是不松口,它完全忘记,它只是只体型很小的混种 狗,并没有“真材实料”,更没有打斗经验。鲁森尧被豌豆花一叫,酒也醒了大半。这下 子,他的怒火把他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他弯下身子,用双手叉住了小流浪的脖子,轻易 的就把那只小狗拎了起来。豌豆花心惊肉跳,开始尖声求饶:

  “放了它,我依你!我什么都依你!” 

  太迟了。鲁森尧已把小流浪用力砸向水泥墙上,小流浪的脑袋“咚”的一声,正正的 撞在墙上面,身子就直直的落了下来。鲁森尧不放过它,追过去,他用穿著大木屐的脚对 著小流浪的脑袋,一脚,又一脚,一脚,又一脚的跺下去。豌豆花扑过来,开始尖叫:“ 你杀了它了!你杀了它了!你杀了它了……” 

  地上,小流浪的嘴张著,血流了一地,眼睛凸著,已断了气。豌豆花俯身看了看,知 道什么都晚了,知道小流浪死了。这一下,积压在她内心中所有的悲愤全在一刹那间爆发 ,她忘了对他的恐惧,忘了一向的逆来顺受,忘了自己斗不过他,忘了一切的一切。她疯 狂般的扑向他,伸手对他的脸孔狠狠一抓,哭著尖叫:“你是凶手!你杀了它!你是凶手 !你杀了它!你这个魔鬼!魔鬼!魔鬼……”她一面尖叫,一面展开了她这一生都未曾有 过的反抗,她又抓又咬又踢又踹,完全丧失了理智。鲁森尧试著去制伏她,嘴里喊著:“ 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 

  豌豆花是真的疯了。她不顾一切的咬住鲁森尧的手指,鲁森尧又惊又怒,故技重施, 他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拖向床边,可是,豌豆花似乎预备拚命了,她的手伸向他的脸, 直对他的眼睛挖去。鲁森尧差点被她伤到,他一偏身子躲过,脸上已热辣辣的一阵刺痛。 他相信脸上留下指痕了,这使他惊觉到,面前不再是个“孩子”,而是个危险的、发了疯 的小女人。他不想跟她缠斗了,摔开她,他奔出了她的卧房,谁知道,豌豆花却继续喊著 :“魔鬼!魔鬼!魔鬼……” 

  一面继续对他冲过来。他奔进了厨房,厨房内,煤球的火还燃著。(那时一般穷人家 都用煤球,煤球上有孔,两个煤球接起来,炉火可终夜不熄灭。)他眼看豌豆花如疯子般 对他扑来,他竟随手抓了一卷起火用的报纸,伸进炉火里去点燃,嘴里威胁著:“你再过 来,我就烧死你!” 

  豌豆花根本没有理智了,多年来压抑在心头的耻辱、愤怒、悲痛、委屈、恐惧……全 因小流浪的被杀而爆发了。她恨透了面前这个人!恨死了面前这个人!恨不得杀了他!恨 不得咬死他!她根本听不到鲁森尧在吼些什么,根本看不到那燃烧著的报纸卷,她只是不 顾一切的扑上前去,嘴里不停的尖声大叫:“魔鬼!魔鬼!魔鬼……” 

  鲁森尧眼看她伸著手冲过来,眼光发直,里面燃著疯狂的、仇恨的怒火。他大惊,立 刻用烧著的报纸去烧她的头发,哪里也大叫著:“你存心要找死!你存心要找死!” 

  火焰卷住了豌豆花的头发,立即,那长发开始发出一串细小的噼里啪啦声,就往上一 路卷曲著绕过去。豌豆花闻到了那股强烈的头发烧焦味,同时,感到那热烘烘的火焰在炙 烤著她后颈的肌肤,烧灼的痛楚使她惊跳……她有些醒觉了,顿时,觉得肩上那件棉袄也 发起烫来,并延伸到袖管里去。而头顶上,头发更加迅速的在烧焦,在卷曲,在灼热。她 终于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冲出了厨房,带著满身的浓烟和烧著的长发,奔向那灯火依旧 明亮的街头…… 

9 

  同一时间,秦非的车子正好停在这条街道上,而秦非,也正好拎著他的医药箱,走回 他的车子。 

  秦非是来为一个病人出诊的,那病人害的是肝硬化,实际上只是拖时间而已。这一带 都是些穷苦人家,害了绝症也往往无法住医院,只能在家中等待死亡。秦非是某公立医院 的医生,虽然下班后没他的事,但他那年轻的、充满热情的心,和要济世救人的观念还牢 牢的抓著他。所以,每晚,他总是开著车子,带著他的医药箱,去看那些无力住院的病患 者。能治疗的,他一定尽力为他治疗。不能治疗的,他最起码可以开些药为他止痛或减轻 痛苦。 

  秦非,今年才二十九岁,毕业于台大医学院,学的是一般内科。当初学医,是他自愿 的,而不是父母代他选择的。他从小就有种悲天悯人的狂热,认为只有学医,才能救人于 痛苦折磨中。当正式医生,已经三年了,在这三年中,他看尽了形形色色的病人。有时, 他甚至会怀疑自己学错了科系,干错了行。因为,他始终无法很平静的面对“痛苦”和“ 死亡”。他总会把自我的感情投注在病患的身上,这使他自己十分苦恼,许多时候,他会 忘掉自己面对的是一种“科学”的疾病,而认为,是面对一种邪恶的“敌人”。最痛苦的 事,莫过于眼看这“敌人”把他的病人一点一滴的“吃”掉,自己却束手无策。这种时候 ,他的情绪就会变得很坏,很消沉,很无助。难怪他那学护理的妻子方宝鹃常常又爱又怜 又无奈的说: 

  “秦非当初应该去学神学,当神父对他可能更合适,医生只解除病人生理的痛苦,他 连别人心理的痛苦,和灵魂的去处都要考虑。他真是……感情太丰沛了!” 

  方宝鹃比秦非小四岁,她是他的护士。医生和护士结婚似乎已成一种公式。可是,秦 家和方家事实上是世交,他们在童年时就玩在一起,秦非始终是方宝鹃心目中的“王子” 。当秦非立志学医时,那热爱文学的方宝鹃,就立志学了“护理”。这段婚姻的感情基础 ,说起来实在很动人,尽管在表面上很“平凡”。人类许多“不平凡”的故事,都隐藏在 “平凡”之中。他们新婚才一年,刚刚成立了小家庭,夫妇两个都在公立医院做事,她依 然是他的助手。 

  医生和护士的待遇都不低,他们生活得相当不错。只是,秦非那不肯休息的个性,那 对病人的关切,使他从早忙到晚,宝鹃没有怨言,她从不抱怨秦非的任何行动。相反的, 她发现自己也越来越受他影响,变得柔软、热情,而易感起来。他们都很热于把自己多余 的时间,投注在病患身上。因此,这晚,当秦非正在松山区为“肝硬化”患者免费治疗时 ,方宝鹃也在医院里为一位“胃出血”的老太太免费看护。 

  秦非这晚的情绪又很沉重,因为那姓赵的病人没多久可活了,最使他难过的,是这病 人才四十岁,正当壮年,应该还有无限的人生让他去享受,而病魔却毫无理由的“选择” 了他。他拎著医药箱,正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忽然间,他听到满街的人都在惊呼著向一个方向奔跑著。本能告诉他,有什么事发生 了。他跟著跑了两步,放眼看去,一个惊人的景象几乎使他呆住了。 

  豌豆花的棉袄已经烧著了,头发都烧焦了,带著浑身的烟雾,她正发疯般在街上狂奔 ,双手无助的飞舞,嘴里尖声哭叫著:“魔鬼!魔鬼!魔鬼……” 

  秦非的医药箱掉在地上了,他不自禁的喊出一声: 

  “天啊!”然后,想也没想,他就往那“著火的女孩”奔过去,一面飞快的脱下自己 的西装上衣,从那女孩头上罩下去,然后,他紧紧的抱住女孩,隔著上衣,扑打著,要打 灭那些火,同时,他发现女孩的裤管也有焦痕和火星,仓促中,他赤手就去抓灭它。女孩 的头蓦然被蒙住,又感到有人捉住了自己,她似乎更昏乱了,她拚命挣扎,在外衣蒙罩下 呜咽的狂喊: 

  “魔鬼……魔鬼……魔鬼……” 

  秦非把上衣拿开,再用上衣去扑灭豌豆花身上其余的火星,嘴里急促的安慰解释著: 

  “不要紧,不要紧,火都扑灭了!来,让我看一下!来!” 

  他抓住豌豆花的胳膊,定睛去注视面前这个女孩。满头烧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仍然发著 焦臭,奇怪的是面孔上丝毫没有波及,那张吓得惨白的脸孔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