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王"的败落-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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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对秦进荣进行过试探,却没有结果。然而正因为没有结果,她才对他更加不放心了。
她并不怕证实他是共产党分子。她只要求他放弃信仰,不求过多。因为如果逼他自首,逼他交出组织和出卖同志,他若不肯,那必会皮肉受苦;他若答应了,又将证明他是块“软骨头”,而这种人是她最鄙弃的,怎么能设想跟一个没有骨气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她确信凭自己在军统中的地位以及与戴笠的关系,她包庇一个无害的共产党分子,还不至于被追究。
关键在于她必须真正弄清他的身份!她再爱他,也不能跟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生活在一起!
现在这个问题又突出出来了。
她不得不权衡自己该怎么办。
当然,她愿意冒一定的风险去弄清事实。这“风险”就是因对他审查,使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化,或说是划破一道裂痕。她明白有了裂痕,就算有天公的妙手,也不能愈合得没有一丝半点儿印迹,这印迹将成为今后共同生活中无法磨灭的遗憾!
假如审查证实他果然是共产党分子,而且已经干了一件破坏重大军事行动计划的事,那么,就不是她所能包庇的了,必须将他逮捕,解押到总部去受审,这就无异于将心爱的人送上断头台!
如果她要满足私欲,那就只能装聋作哑。既然她是主持破案者,如何进行工作,由她说了算。只要她不提出这点可疑,她相信任何人也不会注意到。
也许会因此不能破案。但这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她有许多借口,最有力的一条,便是胡宗南擅自处决众多嫌疑犯,把“线”掐断了。这样,任何人也不能指责她无能。
这似乎是可行的办法。
然而她又不能不问自己:这样做我又得到了什么呢?即使最终得到了心爱的人,但这个人身份不明,结果是同床异梦,这又如何谈得到爱和情呢?
自从参加军统,她发誓要效忠党国,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尽管戴笠站污了她的清白,但这些年戴笠对她也是始终有情有义,并非只把她当个玩物,她也实在无可埋怨。现在自己竟为一个不明身份、也不爱自己的人,放弃了事业,背叛了党国,难道是明智者所为?
这次突破了袁高参,戴笠许诺“黄金千两,官升三级”的。她原已有少校军衔,再升三级,即是少将了。但在国民党军界,将级军官必须经军令部正式委任,否则不予承认,所以戴笠先付给黄金于两,让她暂时戴上上校军衔,并当众说回重庆后即可办理手续,正式委任少将。她相信这决不虚假,因为戴笠有随时面见蒋介石之便,而且有求必应。再说军统是单独组织,不像军队那么复杂,只要戴笠能摆平,封个官又算得了什么!但这对张倩来说。却是无尚光荣——她将成为军统中惟一的女将军!
她决不能以个人私欲而背叛党国!
她起身点了一支香烟,在房里吸着烟踱来踱去——她还要再考虑一番。
是的,现在自己金钱、地位都有了,然而,这除了满足虚荣外,又有多大实际意义呢?人生一世,究竟图什么呢?换言之,高官厚禄的竞争,又为的是什么呢?生活是最实际的,人不能只生活在虚伪之中。
她并非今天才“动了几心”,几年来她一直想成个家,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且她认为“家”与事业并不矛盾,她会处理得很好的。但是她却始终为“不得其人”而苦恼。现在,好容易发现了这么一个合乎于自己理想的人,却又要亲手送入虎口,这难道是明智之举?
于是她考虑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决定去见戴笠,说明情况。
戴笠听了张倩的报告,似有所悟:“啊,我想起来了——胡寿山上次去重庆,特地跑来找我,要求调查秦进荣的情况。”他又笑了笑,“看来胡寿山粗中有细,用人还是谨慎的。你现在也只不过是怀疑,不可轻举妄动啊!”
张倩很坦白地说:“副座,部下对您可以无话不谈——秦进荣是部下很中意的人。但是,部下不能因个人私欲而贻误党国大事,所以先舍私为公,将怀疑向您报告。当然,现在还是怀疑,但毕竟只有‘是’与‘不是’两种可能。如果最后证明‘不是’,皆大欢喜,部下将恳请副座为部下证婚,料想副座不会拒绝;如果证明‘是’,那么,部下请求副应网开一面,将人交部下监管,如何?”
戴笠瞠视张倩有顷。
“唉呀,倩倩!看不出你倒是个多情种子啊!你这样,难道就不怕我吃醋吗?”
张倩一笑:“副座说笑话了。以副座之尊,不知多少女子顶礼膜拜。张倩既不温柔,又不会奉承,哪里就在副座眼里了。”
戴笠叹了一口气:“你哪里知道,非我爱拈花惹草,实在是看破了虚情假意!不错,如今只要我愿意,凡我见到的女人,都可以任我随心所欲。但是,那是冲着‘戴老板’来的,跟她们上床,她们想到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身上的光环和这光环之下的荣华富贵。那么,一旦我失去了光环,这些女人便会回避不迭了!试问,跟这些女人,我能有情有义吗?所以,她们羡慕光环,我就让她们进光环来参观一下,然后‘请便’!”
张倩认为戴笠的确看得很透彻,她劝慰道:“人有贤愚不等,副座最终会得到有情有义的丽人的。”
戴笠叹了一口气:“也只能抱些幻想了。好吧,好吧,我戴笠虽杀人如麻,却也有成人之美之心。如果证实秦进荣真是共产党派来的坐探,挖出来了,排除了隐患,也算了却一件事,生杀予夺,由你处置!”
“君无戏言!”
戴笠哼了一声:“我戴某人现在也算个人物了吧,要不要我写个字据?”
“请原谅,实在是事关重大……”
戴笠又呼了一声:“今天,我戴老板说是黑的,就没一个敢说是白的。就是委员长怪罪,我也敢扛住。倩倩,你放心按你的意思去做吧,只要我还活着,塌天大祸我替你扛,有谁敢说上半个不字,我叫他死于非命!”
张倩知道戴笠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如此思宠,她自然很感动:“副座知遇之恩,张倩虽死难报,但也清副座放心,张倩无论于什么,决不背着副座。”
戴笠满意地点点头:“这就足够了。”又说,“我们去见胡寿山,看他说些什么。”
戴笠又叫上毛人凤,三人一同去胡宗南官邸,以辞行为由,和胡宗南谈起来。
胡宗南听戴笠说要走,颇感意外:“我还说等送走了经国先生和盟军,我们兄弟俩好好聚一聚,怎么说走就走呢?”
戴笠苦笑摇头:“我是重任在身,概不由己啊!据那个袁高参透露,卫立煌在这里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时,与共匪暗中勾结,将大量物资弹药悄悄送往延安!过去我们也有所风闻,但没有证据,校长知道后,为防范起见,准备调他去任远征军司令长官,现在他已经在重庆等候任命了。兄弟要赶回去向校长报告,阻止军令部发布任命!”
胡宗南叹了一口气:“卫俊如(卫立煌字)怎么搞的嘛!他虽不是黄埔系的,但校长待他不薄,怎么可以这样胡来呢?”
戴笠说:“难怪校长只重用黄埔系将领,杂牌将领实在太不可靠了。”
胡宗南摇了摇头:“雨农,据我所知,你从黄埔六期毕业后,曾在卫俊如手下服务的。既是你的老长官,多少总要关照一些的呀。”
戴笠点点头:“在向校长报告时,我会掌握分寸的。不过……老长官也罢,总还是以对校长的忠诚为主,这个原则是不能放弃的。”
胡宗南听了,盯了戴笠一眼:“雨农,你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吧。”
戴笠尴尬地一笑:“什么也瞒不了老兄!”他示意张倩取出一张《西京日报》放在茶几上,他指着头版的一幅照片问:“请问寿山兄,此人是谁?”
胡宗南先看了戴笠一眼,然后才去看戴笠所指。原来这是一幅胡宗南在机场欢迎美国军事考察团的照片。照片中是胡宗南与霍克在握手,秦进荣站在一旁当翻译。戴笠的指头,正指着秦进荣。
胡宗南看了一愣,他预感到出了什么问题。但在他抬起头来时,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惊讶之色。
“啊,他叫秦进荣。”
“您的侍从参谋?”
“不,他在军校受训,我召他来当翻译。”
“那么,那天军事会议他也在老兄身边当翻译吗?”
“是的!”
“这……”
胡宗南勃然站起:“雨农,有话不妨直说——你是不是对秦进荣有什么怀疑?”
戴笠起身,将胡宗南接在沙发上:“老兄,何必这样大的火气!归根结蒂,我们都是在为校长的事业效犬马之劳……”
胡宗南一挥手,反将戴笠读得倒在沙发上:“你不要自以为是校长的亲信,事事拿校长作法。我胡宗南蒙校长知遇之恩,有生之年,尽是报德之时,岂能以私情而误了校长的大事!不错,秦进荣是我留在身边当翻译的,但是,尽管我用人不疑,却也知轻重而有所防范,我命我的随从副官和卫士暗中监视着他,在盟军到来前夕至今,秦进荣没有走出过司令部,甚至没有下过办公楼。他没有接触过侍从副官尤德礼以外的人,没有使用过电话,试问,他怎么可能泄漏军机?”
胡宗南说得慷慨激昂,听得三个人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胡宗南坐了下来,以缓和的口气说:“雨农,我理解你们——干你们这一行必须多疑。但是,也不要捕风捉影,搞得草木皆兵。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须知要得人心,那不是做一两件事就可以办到的;所谓‘失人心者失天下’。而失人心就只要一两件事就行了。我们为校长打天下,也要为校长得天下,这其中包括得人心啊。”
戴笠无言以对了。
回到西京站,戴笠对张倩说:“胡寿山是很固执的人。秦进荣你不要去碰他——至少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能去碰他。”
张倩倒被刺激得兴奋起来:“老板放心,终有一日我要让胡宗南无话可说!”
戴笠叮咛:“我和人凤明天一早就走了,远离西京,所谓远水下救近火,你是孤立的,跟胡寿山打交道要特别注意分寸啊!”
张倩倔强地说:“为了党国的利益——领袖的江山不移,我是不在乎胡宗南杀头的!”
第十四章 无的放矢
拂晓,一串轿车在晨雾下开到西安机场,直趋停机坪。
警卫们簇拥着戴笠下车。机场负责人走上前来,对戴笠说:“机场有雾,飞机尚未准备好起飞,请戴局长到候机厅稍休息片刻。”
戴笠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十分钟——限十分钟!”
机场负责人又说:“局长稍安,据重庆机场报告,重庆也在降大雾,估计要到中午才能雾散,飞机才能降落……”
戴笠蛮横地说:“这你不用管,这里只要起飞,到了重庆不管什么雾不雾的,我都会命令降落!”
负责人见戴笠不可理喻,便默默走了。
毛人凤凑到戴笠跟前:“我们还是去休息片刻吧。飞行安全重要,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做好准备吧。”
戴笠勉强点点头。
毛人凤转身对一个副官吩咐:“去叫他们都下车,到候机厅休息吧。”
副官答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