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3炮击金门-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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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载汽油弹药的“美乐”终于起火,它拖着长长的美丽的黑红相间的尾巴夺路而走。刚刚离岸,几声震撼整个海湾的巨响,“美乐”被弹药自爆的火球所吞噬,舰体被炸成两截,舰尾沉入海中,舰首翘出水面,九十一名水兵的魂灵随着烈火浓烟飞向天外。
金门被打疼了。 位于大金门旧城古坑、鹊山、115高地左侧的榴炮对大陆岸炮进行压制射,4500颗炮弹尖鸣呼啸,越海而来,从云顶岩上望过去,围头、莲河方向我方阵地上,爆光闪烁,硝烟滚滚。几乎同时,大陆近400门火炮开始反压制射,21700发炮弹从不同方位跳跃升空, 前仆后继,相聚金门岛。料罗湾,以那条狭长的海岸线为界,滩头,一片金灿灿的黄沙被炮弹翻犁了一遍;湾内,万顷碧蓝蓝的大海被爆炸洒在了半空。
消沉多日的金厦海峡,再度高奏“血火交响曲”。
“美珍”号亦中弹负伤,它以一种不规则的歪斜动作,迅速撤至外海。
很难理解,在“信阳”舰上如坐针毡的黎玉玺,为何叫骂着逼迫已经驶出大陆火炮射程的“美珍”重返岸滩作卸载尝试。
14时53分,“美珍”不顾死活又转向驶进料罗湾。大陆数十门火炮忽喇振作,立即瞪起黑洞洞的眼睛盯住遥远海面那一叶孤舟,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美珍”又一次中弹。它不再理睬黎玉玺“活见鬼”的命令,做出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决断,拔腿开溜,冲出弹雨。这一回,它说啥也不肯靠近“信阳”了,而是一头扎进“海伦娜”那安全可靠的臂膀。
征询一台湾友人看法,他认为:黎玉玺当年不单单是想表现台湾海军的英勇无畏忠诚赤胆,而是考虑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铁了心肠把“美珍”往火坑里推,看你美国佬救也不救?
炮声一响,叶飞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作为战役指挥员,此刻,别的都顾不上想了,最担心还是“海伦娜”上那9门203毫米重炮会作何反应。那些玩艺可是真家伙,目标一旦被它捕捉,三发齐射同时打一个点,我军最坚固的炮工事目前恐也难以承受它巨大的破坏力啊。这是对我最最现实的威胁。
叶飞手把一架40倍望远镜,“美乐”、“美珍”挨打的好戏不看,就那么目不转睛盯住“海伦娜”上那9根黑粗黑粗的“大烟筒”。
镜头里, 一幕意外、奇特的滑稽戏发生了,炮火连天时,“海伦娜”率领6艘美国驱逐舰整齐划一作180度转向, 调转舰首向料罗湾以南12海里处退去,退到他们认为更安全一些的位置,停下来。“美乐”起火爆炸,它们不动。“美珍”再陷重围,它们仍然不动。仿佛它们不是被请来“护航”,而是赶来看热闹似的,看自己的被保护人如何惨遭痛殴。
侦听也收到了台湾与“信阳”舰的明语通话。台湾问:美国朋友呢?“信阳”答:早他妈跑啦。台湾说:美国佬真不是东西。“信阳”说:第七舰队混蛋。
叶飞会意地笑了。他突然感到,今天这一仗,真比过去打一个歼灭战还要惬意。还要痛快。今天这是道道地地的打狗欺主嘛。打得可够重的,主子竟然不管不问装没看见,这说明了什么呢?能说明的东西太多太重要了,应该马上把详情向北京向毛主席报告。他想,这会儿,毛主席一定也在会意地笑,为自己战争经历中的又一佳作。
披阅台湾各种版本史书,对此次炮战大多一笔带过,几无详述。在一份《金门战况纪实》的大事记中,9月8日这一天仅有一句话:
下午一时针三分起,共匪又恢复疯狂炮轰,至九日凌晨止,共射五万
三千三百一十四发。
可以理解,此战对台湾而言,“友邦”的失信比自己的失利更让人恼火愤怒,且难以启齿。面对被朋友耍弄出卖的结局,唯有把负伤的自尊嚼碎,和血一起吞下。
偶尔,也传出一两声不平的呐喊,却又哀怒多于批评,无奈融化了抗争。
与蒋经国私交密切、曾任台湾“国防部新闻局”战地记者的刘毅夫写道:
我站在旗舰姚道义支队长身旁,悲惨的看着我四艘孤立无助的运补舰
挨炮,再用无可形容的眼睛回头看美国兵舰,他们好像根本无动于衷,他
们好像奉的命令就是来金门参观,而美其名曰“护航”,哎,狗臭屁的护
航啊!
台湾“中央社”记者曹志渊,也曾一字一泪,作了报道:
关于金门补给问题,迄记者离开前线时,仍未获得有效办法,美国的
三浬以外护航政策,其效果,在共匪疯狂射击下是微乎其微。记者采访护
航舰队抢滩新闻,亲眼见到美国护航舰将我运输船团送到距离金门三海里
处,并不注意压制匪炮可能的射击,一任我登陆艇驶入海滩,在炮火下挨
打。炮弹的碎片如雨般四处喷飞,射在船上,射在滩头搬运者的身体上,
使记者为那些冒着炮火执行任务的海军弟兄们、和抢卸物资的金门民防队
弟兄们流下了无限伤感的眼泪。
1972年,美国突然宣布国务卿基辛格访问了北京,台湾又有多少人“流下了无限伤感的眼泪”?
据说,其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叫——蒋介石。
自助才能天助。
不自助神仙都帮不上忙。
1958,蒋介石的“牌”输得最窝囊——“美”字号,一条半。
8
我最初拟定的采访提纲中写有一条:毛泽东9月8日的指挥位置及方式?
凭想象,那样一场事关重大的战斗,毛泽东肯定来到挂满军用地图摆满绝密电话的总参指挥所,在一大群高参助手的协助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后来查知,事实上毛泽东当日一整天都在中南海勤政殿参加最高国务会议,会议的主题是研讨钢产翻番和人民公社诸问题。
从容不迫镇定自若得确实够派。
相信自己的决断,相信手下将领会忠实执行自己的决断,决断了便超然泰然,决断后最不赞成越俎代庖事事躬亲,这恰是毛泽东的指挥风格和统帅风度。
轮到毛泽东作总结发言,此刻,金厦海域交战方酣,前线的大炮正在贯彻自己的意志和思维,他的兴奋点不能不从经济问题转向军事、外交,款款道出了针对美国的非常著名的“绞索”论断。畅述胸臆纵论天下,那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气魄风度,绝对不让诸葛孔明。
毛泽东无疑是中国历史上非常鲜见的具有长久魅力的领袖人物。此种魅力并不因他晚年的重大失误而褪色,而在他百年之后依然影响着我们这个泱泱大矣的古老国度,振奋着渴望再度辉煌的民族情绪,这与他作为开国元勋曾经获得和拥有的巨大成功密不可分。他的功绩是多方面的,其中,最无懈可击的当属他的军事成就,令后人拍案惊奇的是,凡他亲自导演的战略决战或直接指挥的战役战斗,几无失算纪录,胜利总是与他站在一起。自然,毛泽东是人不是神,历史已经证明了他在最高国务会议上关于钢和人民公社的议论是不正确的,但历史也证明了他在此次会议上关于金厦战局的议论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经济领域易犯急性病的毛泽东一旦回到他所熟悉的军事领域便显得如鱼得水。我以为,他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得益于他对军事、政治、外交三者复杂关系透彻的了解,得益于他敢于拟定既符合规律又胆力过人的奇险战略,得益于他有一套参透对方心理洞悉己方实力绝不鲁莽轻率行事且又灵活得“度”的策略。换一个最高决策人,我不敢说1958年的金厦战事是不是一定会打,但我敢说那年的金厦战事一定不是这么一个打法,一定缺乏扣人心弦出神入化的细节和特征明显风格独具的个性。当人们回过头来品味都说还是毛泽东的打法乃最佳打法时,你不得不承认,这个将一个崭新的中国打了出来的人,在军事上确实相当“神”。
炮击金门是毛泽东军事生涯中的“力作”。
9月8日则是他“力作”中的“佳篇”。
9月8日,毛泽东比较系统地阐释了自己在金厦“发难”的大思路。
——炮轰金门,老实说是我们为了支援阿拉伯人民而采取的行动,就是要整美国人一下。美国欺负我们多年,有机会为什么不整他一下。美国人在中东烧了一把火,我们在远东烧一把火,看他怎么办。我们谴责美国在台湾海峡制造紧张局势,这不冤枉他。美国在台湾有几千驻军,还有两个空军基地。美国最大的舰队第七舰队经常在台湾海峡晃来晃去。美国海军参谋长说,美国部队随时准备在台湾海峡登陆作战,像在黎巴嫩那样。这就是证明。中国人就是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何况金、马以及台湾一直是中国的领土。
——开炮时机选择得当。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要求美、英军队退出黎巴嫩和约旦。美国人霸占我台湾更显得无理。我们的要求是美军从台湾撤退,蒋军从金门、马祖撤退。你不撤我就打。台湾太远打不到,我就打金、马。这肯定会引起国际震动,不仅美国人震动,亚洲人震动,欧洲人也震动。阿拉伯、世界人民会高兴,亚、非广大人民会同情我们。
——美国人怕打仗,我们也怕打仗,问题是究竟哪一个怕得多一点。据我的看法,还是杜勒斯怕我们怕得多一点。我们一打炮,美国人紧张得不得了。美国人很怕我们不仅要登陆金门,而且准备解放台湾。其实,我们向金门打了几万发炮弹,是火力侦察。我们不说一定要登陆金门,也不说不登陆。我们相机行事,慎之又慎,三思而行。因为登陆金门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关系重大。问题不在于那里有九万五千蒋军,这个好办,而在于美国政府的态度。美国同国民党订了共同防御条约,防御范围是否包括金门、马祖在内,没有明确规定。美国人是否把这两个包袱也背上,还得观察。打炮的主要目的不是要侦察蒋军的防御,而是侦察美国人的决心,考验美国人的决心。这次炮打金门,就是抓住美军登陆黎巴嫩,既可以声援阿拉伯人民,又可以试探美国人。看来美国人左右为难,处于东西难以兼顾的境地。
——美国的脖颈吊在我们中国人的绞索上面。台湾是个绞索,不过隔的远一点。杜勒斯现在似乎要钻进金、马绞索,这也好,那他的头就更接近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要踢他一脚就踢他一脚,他走不掉。我们主动,美国人被动,因为他被一根索子缚住了。蒋介石过去给我们捣乱,主要是从福建这个缺口来的。金、马在蒋军手里,实在讨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但是,我们现在不是马上登陆金、马,只是试试美国人,吓吓美国人。但有机会就打。机会来丁为什么不把金、马拿回来?其实,美国人心里也怕打仗,所以他公开讲话时没有说死要“共同防御”金、马,有点想脱身的味道。他们想采取脱身政策也可以,把金、马十万蒋军撤走就是。在台湾这些地方早一点解脱,对美国比较有利。他赖着不走,就让蒋军呆在那里,也无碍大局。美国人给套住就是了。
……
毛泽东曾经形象地说过:同帝国主义特别是美国那样凶恶的帝国主义作斗争,要学习水泊梁山的武松。武松喝饱酒一个人提根哨棍上景阳岗,这是一个胆量、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