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1276-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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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大汉玩的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把戏?足利家时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肯定,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往这边想:失去了大汉的支持,足利家对北条家的战争还剩下多少胜算,这一点连白痴都能算清楚,不说别的,细川家、大内家等等关东武家,最近已越来越不听号令了,如果情况不得到扭转,大约彻底的背叛,就在近几个月,最多半年之内吧?
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大汉皇帝竟然主动来访,不,是御驾亲临!这消息不胫而走,简直像给足利家时打了一剂强心针,他眼巴巴的盼着皇帝驾临,每天夜里扳着手指头计算日子,惟在众人面前,强装出一幅云淡风清的姿态。
不知道那位尊贵的皇帝,这次会给足利家带来什么样的机会,又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不管怎样,足利家时决定孤注一掷,换取大汉最大程度的支持。
“那么,这次去日本,也将给他们带去幸福和饱暖吗?”军舰官舱,乌仁图娅如是问。
楚风轻蔑的耸耸肩膀:“不,他们只是殖民地。对殖民地未开化的土人,大汉的政策是用枪炮和刺刀说话,而且他们将比高丽人付出的更多。”
乌仁图娅怔怔的看着楚风的脸,老半天才喃喃的道:“我忽然发现,你又有一点像成吉思汗了!”
第323章 二十一条
“佐渡海峡的怒涛依旧叱咤呜咽,自中大兄皇子诛杀苏我入鹿,流放苏我一族开始,经百年前决定日本命运之源平合战,直到如今六百余年,武家公家相争、源氏平氏乱斗,不知埋葬了多少流放贵族的哀号。昔日赫赫武功,今朝身不由己,盛衰兴亡谁能预料?”足利家时站在按数百年前遣唐使传下的图样,仿中华规制建造的“唐样大船”船头,语中似在感叹世事无常,但心情殊无孤寂之意,反而有些志得意满。
正所谓父子连心,长子足利贞氏深知父亲的心情。
足利氏系出源氏,乃天下武家正宗,肇基始祖便是在日本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八幡太郎、被白河法皇誉为“天下第一武勇之士”的源义家。
想当年源氏奋勇死战,无数武士的生命如樱花般凋零,这才击败了平家武士,夺取幕府征夷大将军的宝座。平氏后代北条家仅仅依靠外戚身份,却用各种卑劣的手段篡夺大权,以幕府执权架空将军,源氏嫡裔足利家反而沦落到下国小吏,怎不叫人扼腕叹息?
足利家始祖八幡太郎源义家曾有遗言,“我的第七代子孙中必有人能夺取天下……”,而到父亲手上,足利家已有七代,若不能完成祖先的遗命,父亲大人惟有切腹,以洗刷武士的耻辱!
上天有眼,凭空降下大汉这个强援,足利家才有了起兵对抗北条家的资本,但为什么去年大汉会突然撤销了援助?传言北条时茂和大汉签订了《马关条约》,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啊……
足利家时看了看视野中越。来越近的佐渡岛,得意中隐隐带有一丝担忧,这座海岛被汉人建起了码头、仓库、炮台、军营和矿山,成为向日本出口武器,换取宝贵粮食的贸易基地。
日本土地贫瘠,只有山间些许平。整的田地,农夫们辛苦一年四季,却只能得到微薄的收成。和大汉贸易以前,这点子收成还能让农夫们勉强糊口;现在,足利家、细川家、大内家等等武家,争先恐后的和大汉贸易,而大汉唯一接受的支付手段,就是白花花的大米!
各地武家为了天下制霸,纷纷。用敲骨吸髓的手段盘剥农民,去年冬天,九州、四国、本州,出处都有冻饿而死的农夫,汉国简直是在吮吸大和民族的鲜血啊!
身边的儿子贞氏,出生就是大家少爷,不知道民间。疾苦,但足利家时的眼中,阳光明媚的佐渡岛,就像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日本和族的生命元气。
难道各地武家都是傻瓜吗?不,大内、细川、足利、北条、。藤原,没有谁是傻瓜,谁都看出来了,这样的情况再持续二十年,不,十年,甚至最短五年,和族的血肉就会被大汉榨干,战场上的武士们,用大汉提供的兵器互相砍杀,生命如樱花般凋谢,乡间的农夫,亦会因缺粮,而卑微的死在田间地头。
人人都知道大汉的谋略,却没有哪家不坠入彀。中,因为用粮食换取兵器盔甲,尚能在战场上支撑下去;若是不继续这种割肉卖血似的交易,家族在战场上的覆灭,会更加迅速!
内战的足利、北。条,在两边摇旗呐喊待机而动的细川、大内等等武家,打的都是相同的算盘:看谁先撑不下去,看谁能笑到最后!所以他们都必须把和魔鬼的交易继续下去,直到有一边倒下。
明知汉人不怀好意,却必须坠入彀中,甚至叫做自己送上门挨宰!
足利家时只希望这一次,皇帝的胃口不要太大,割肉的刀子,不要太快。
佐渡岛,陪同楚风视察了港口码头、驻军营房、要塞炮台、金银矿坑,尽管曾经亲眼目睹定远堡在半年内拔地而起,乌仁图娅仍然睁大了眼睛:“这、这些,都是你们在两年内建设完成的?”
方才参观的港口,钢筋水泥建筑的防波堤,即便海上最猛烈的暴风,也对停泊其中的船只分毫无损;矿坑阔五十余丈、深达二三十丈,巨大的漏斗状坑洞,像是大地张开了口子,站在坑口往下看,坑中无数的汉国工人和土人劳工,就像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北方盐湖上众多蒙古人采挖纯碱的情形曾让乌仁图娅感叹,和今天的场面一比,那连小儿科都算不上!
市井的繁荣,更是让来自荒凉漠北的草原女儿惊叹不已。皮草行、粮庄、钱庄、肉铺、酒楼、茶馆、勾栏瓦舍一应俱全,不当班的工人、休假的士兵流连其间,大把工资饷银撒下,得到优质的服务。热闹的市面,胜过乌仁图娅熟悉的辽东大城东宁府。
听说两年前,这还是一座倭国流放犯人的荒岛,大汉会变魔术吗?
“事实上,主要工程不到一年就完工了。”楚风难得的谦虚了一次:“当然这得益于钢筋水泥和各种工程器械的应用,得益于海上运输的便利——如果这是在蒙古高原腹地或者西南山区,陆运的效率显然会延误工期。对了,这里的季风气候,也是非常有利于建设的,我们修建了大型风车,用风力粉碎机砸碎石子,搅拌水泥成为混凝土,用风力抽水机抽去海水,筑造堤坝。
喏,就在那边的山腰,咱们转过去就能看见。现在建设完成,一部分粉碎机改造成了水稻脱粒机,抽水机则变成了农业排灌设备。”
楚风带着乌仁图娅走过一段不算长的山路,草原明珠就看见了那些巨大的机械。
高达四五丈的塔楼,矗立在山坡的迎风面,上面架着的风车,旋臂足有三丈多长,一部风车有四个旋臂,楚风向她介绍,风车的骨架用弹簧钢制成,非常坚固,旋臂则以厚实的粗布蒙皮,能吃饱风而长时间不朽坏,风车在西太平洋季风的推动下,不徐不疾的转动,充沛的动力就通过传动系统传递到塔楼底部,用以代替大量的人力。
捉摸不定的风,被汉人驾驭;废物般的羊毛,被他们做成柔软轻暖的呢绒;碱面和一些石渣,炼制成为带着迷幻光泽的玻璃;海船能乘风破浪日行千里;炸药能在一瞬间削平山头,或者在大地上开出数十丈深的矿坑……随楚风出海以来的所见所闻,无一不在冲击着乌仁图娅的神经,和楚风接触这短短的时间,她内心由成吉思汗带来的荣耀无时无刻不在消失、幻灭,到此时此刻,终于轰然倒塌。
她看着巨大的风车,海港张开白帆的军舰,炮台上粗黑的火炮,还有硕大无朋的矿坑,喃喃的道:“皇帝,我想即使伟大的成吉思汗死而复生,他也会拜倒在你所创造的奇迹之前!”
农耕民族长于建设,马背民族长于破坏,工业文明,使建设者第一次拥有了轻易战胜破坏者的伟力。
风力让船只在海上行驶,速度远超奔马,载重量更是无可匹敌;水力让手工业升级为工业,人们从锤打锉磨,进步到用机器制造机器;毛纺织业让羊毛从废物变成黄金,漠北的苦寒之地顿时成为财富之源;火枪火炮武装、近代军事训练的工人农民子弟,比手持强弓胯下骏马的专业强盗,在战场上更有优势!
聪明的乌仁图娅知道,今后的时代,不再是马背民族称雄了。
楚风很满意未来妃子的反应,答应带她出海,本来就是有意为之。他诚恳的看着乌仁图娅的眼睛:“大汉的光辉将会照耀整个世界,华夏文明的火光,将在草原上点燃。那么,请你说服我的岳父大人,将乃颜部纳入辉煌,请他说服草原上的其他部落,说服势都儿、哈丹甚至海都,把他们纳入辉煌!”
“乃颜部没有任何阻力!父汗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对天父的兴趣大过权力,如果不是命运的安排,他不会成为汗王,而是一位传播基督福音的使者。”乌仁图娅非常快的答应,因为她知道,去年冬天的白灾是近十年来最严酷的,而且不再有大元朝拨发的赈灾钱粮,部族中却第一次出现牧民无一人冻饿而死的情况,毫无疑问,这全靠和大汉的贸易,用纯碱、羊毛,换来了冬季北方草原上珍贵如黄金的粮食,还有那带来温暖的呢绒!
然后她犹豫了一小会儿,“势都儿和哈丹我不能肯定,但海都……他是一个痴迷于权力的人,从本质上讲,他和大都城的忽必烈没有区别。如果,某些部落不加入你的辉煌?”
楚风看着远处天际的浮云变幻,平淡而又坚定的回答:“那他们将沉沦黑暗。”
乌仁图娅的心脏猛的一缩,她终于明白了,大汉皇帝并非仁慈,只不过,他并不喜欢无谓的杀戮,但在原则面前,他总会用血和火,来贯彻自己的意志。
草原上,恐怕又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吧?乌仁图娅没有退缩,她勇敢的握住了楚风的手臂:“成吉思汗的弯刀,在砍向异族之前,早已饱饮了塔塔尔、克烈、蔑尔乞、蒙古诸部的鲜血,他给黄金家族带来了辉煌,却没有给蒙古人带来饱暖。如果大汉的光辉,华夏的文明,能给全体蒙古人带来幸福,我不介意你的刺刀,沾上我同族的鲜血!”
山巅的塔楼用旗语发来了信号,拿望远镜搜索海面的哨兵,发现了打着白色八旙大菩萨旗帜的日本船只。
楚风哈哈大笑:“哦?想必是足利家时来了吧?走,咱们去提督府,好好招待招待这位老朋友!”
一年多后重蹈佐渡岛,足利家时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上次是意气风发志在必得,今天则是患得患失,颇有点骑虎难下的愁绪。
远远见到提督府大门,知道自己的面子还没大到让大汉皇帝在门口等着的程度,家时仍然收敛纷飞的心情,神色毕恭毕敬,连步子也从大步流星,改作了亦步亦趋。
当初和佐渡岛提督刘喜会谈的大厅,正中椅子上坐着的不是刘提督,而是最初那位用汉国军刀,斩断日本天下五剑的年轻皇帝。
“臣日本国下野守、越后异国警固番役头足利家时,叩见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足利家时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的三叩九拜。
自遣唐使结束后五百多年,日本官吏第一次以藩国官员身份向中华皇帝跪拜。日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