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浪子-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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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地谢云岳心有所觉,悄声向吴奉彪说道:「吴场主,在下可否借过一步说话。」
飞云手吴奉彪闻言,睁眼犹豫了一下,便笑道:「成,少侠随我来。」两人起身往棚后墙边走去。
两人立在墙角处,谢云岳笑道:「其实在下井没有什麽紧要事,不过心有所触,不能不说罢了。」
吴泰彪忙道:「少侠一定别有见地,老汉当洗耳恭听。」
谢云岳脸上泛起一丝浅笑,悄声道:「今日千万不能让东棚之人上台,在下刚才默数西棚人数,比东棚多出一半,他们来此目的,多半不外是取剑,至於求亲尚在其次。详察他们举止神色,亦泰半不是红旗帮同路人,看起来目前已存对垒之势,相互观望。红旗帮虽志在必得,必不致於贸然出手,而我们也不能轻易让红旗帮估出实力,非至迫不得已,才派出一二高手挽救危机。最可虑的是,西棚诸人现居於庄中民舍,定然有黑道人物不顾江湖道义暗中偷袭,防不胜防,最好将剑更换为赝品,摆在暗处,还有红旗帮定不死心,三手空空徐奕昨番即为明证,吴场主以为然否。」
飞云手吴奉彪,觉出面前少年人不但武学已臻化境,而且心思细密;连连点头道:「少侠观察人微,老朽就去给周庄主说。」后又笑道:「少侠,你方才施的折枝成箭,真好手法。」谢云岳面上一红,知被他瞧出了,笑笑不出声。吴奉彪向周维城席上走去,谢云岳亦匆匆回座。
此时台上的三才夺命凌飞连胜三场,愈加意气扬扬,眉间棱角狂傲之气,足以冲脱一切,谢云岳看见,皱了皱眉头。西棚内幕然一条人影凌空翻起,往台上飞落下来,宛如落叶般毫无声息,身法端的绝妙,这是武林中罕见的「乌龙翻云」上乘轻功,此人身形一落,就博得了东西两棚喝采声。
那人长得身量瘦长,上唇蓄了两撇山羊胡子,豹取不时闪出凶光,冷笑一声道:「凌朋友使得一手好混元掌法,飞天蝎子云浩幸会崆峒西派高手。」
凌飞听来人自报名号,先前狂傲之气尽情故去,似毒蛇蜇了一般,惊惧得退后两步,忙道:「云老师上台,莫非亦是为了┅┅」
「胡说。」飞天蝎子云港猛喝一声道:「云某望四之年,那有这份野心。先前主人怎麽说的,彼此以武会友。点到为止,怎麽凌朋友竟将云某两个盟弟用重手法打下台去,差点落得残废,故而云某想伸量朋友究有何惊人艺业。」
原来关中武林内,近七八年出了一个极响亮而令人头痛的高手,那人就是飞天蝎子云浩,行踪十分诡秘武功传说十分高强,行事又端的手狠心辣,专做以黑吃黑的买卖,每次下手,都不留下活口,为的是他行踪飘忽,隐现莫定,下回作案,谁也无法猜测他在何处,武林中将他比作鬼怪是以称他关中一怪。
三才夺命凌飞虽然知道云浩是极难惹的人物,但为了师门威望,纵然败在他手中,还怕师门尊长不出头找场吗,再说传言云浩的武功极高,但仅是传言,又非目睹,未必自己就不是他对手,心胆为之一壮,便冷笑道:「云老师,我凌飞看在你我均是同道,莲藕一家对你客气,未必就是怕了你,似你这种咄咄逼人态度,在下凌飞纵然艺业浅薄,也必周旋到底。」
云浩哈哈狂笑,半晌定住,豹眼环睁面现不屑地说:「凌朋友,你敢有胆量在云浩面前说狂话,可算有骨气,下过你也得称量称量自己。」
三才夺命凌飞冷笑道:「行与不行,交手即知,在下纵或落败,也只怨投师不高,学艺不精,云老师你狂个甚麽,请赐招吧。」云治嘿嘿冷笑,抖腕亮掌迎面就打。
凌飞一见云浩踏洪门进招,觉他未免太狂了,心中暗暗生气,施展出崆峒绝学擒拿手,云浩武学也真高,身影一展汗,足下移宫换位,紧随着凌飞背后进招。任凭那凌飞怎样闪挪,也无法让开,云浩一条身影宛如附骨之蛆紧贴在他的背后,凌飞空负绝技,根本无从递招,只有挨打的份,那飞天蝎子云浩好似存心使他难堪,耍猴子般逼得凌飞团团乱转,面色青红毕露,台下群雄看得狂笑不已。
谢云岳知道凌飞迟早落败,无心观赏,有时将眼光移往红衣姑娘那旁,只见她两手支颐,一瞬不瞬地望着台上,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神情,衬着额部两只梨涡,媚态嫣然,好像看得津津有味。谢云岳暗叹了一口气,心思:「简直是痴心梦想,即是她对我有意,自己大仇未报,那有这份心用来谈儿女之情咧。」
他这一断旖念,目光移向西棚,注意红旗帮烈火星秦鹿等人举止,烈火星秦鹿不时与他的手下交头接耳,用手指指台上,又指指两淮大侠这面,不禁心中了动。他暗中不住盘算,红旗帮今晚是不是又重施故智,昨晚红旗帮门下在庄外锻羽,丐帮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简直是天衣无缝,一丝不落痕迹,红旗帮吃了一个哑叭亏,尚以为周家庄伏桩所为,这样一来红旗帮越发把周维城看做眼中之钉,非除之而后快。
自己既伸手在前,无论如何也要仗义到底,看来丐帮高邮帮头吕文亮极为精明干炼正是得力助手,但不知第三日自己命他所行之事,是否会出差错,思量至此,台上胜负也已见分晓,那凌飞被云浩一掌「浮云掩月」劈下台来,口吐狂血,西棚中即有数人出来扶往棚中。云浩也跃下台来,穿入西棚中,登时棚内咒骂大作,一片喧嚣,后又有两人跃上台去,动手过招。
此时,飞云手吴奉彪喜匆匆地返回,笑道:「言少侠,全依你之言行事,周维城兄还大赞你心思周密,了不起。」说着,大姆指竖了一竖,又说道:「我老头子替少侠打听清楚了一件事,就是那位红衣姑娘,哎,此女真个绝色,长得太美好了,我这土在头边香的老头子儿,也为之心动,何况┅┅年轻人哪。」紧紧地望了谢云岳一眼,同席八卦郑金吾等人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谢云岳面红过耳,瞪了飞云手吴奉彪一眼道:「吴场主,你老真爱说笑。」
飞云手吴奉彪呵呵一笑,正色道:「她就是当年尊称中原一剑赵康九的独生掌珠,中原一剑武学绝伦,他这爱女武功也就不会错得那里去,就看她进门时,耍马鞭那份劲道,即非泛泛之辈所能,由此可见一斑,这次中原一剑奉维城兄柬邀,因染病在床不能来,故遣爱女一行,赵姑娘武学即好,人又生得美丽大方,谁个不爱,那个不想、我说呀┅┅」顿了一顿,又笑道:「言少侠,别以为我倚老卖老,喜爱说笑,常言道得好,一家有女千家求,这应该是你们年轻人好逑的对象,年轻人脸皮薄,我老头子与你出面好不好。」
谢云岳不料飞云手吴奉彪,明点自己,当下尴尬万分,坐立不安,双颊只觉一阵躁热,於是强颜立起笑道:「那麽,在下还得仗老前辈始终成全啦。」说着匆匆离座往后院走去。身后又起了一阵大笑。
且说周维城所寓庄院,除却练武场内鸳鸯擂闹哄哄之外,其馀却一片死寂,花园、水塘、回廊、书阁等处均设下暗桩,三三两两手持着雪亮的兵刃,各处巡弋。三手空空徐奕被囚在花园西角,太湖石山旁一座石室内,庄内所派监守的人,并没亏待他,每餐酒肉不缺。
他懒洋洋斜倚在榻上,双手抱头,眼望着铁栅窗外蓝天浮云怔怔出神,不住地寻思、心想:「我该是多倒霉,想起我三手空空当年自由之身,每次做案,也够舒服三两年的,海阔天空,任吾翱翔消遥,多麽自在,好端端听信朋友之言,贪图五千两银子替人买命,这又何苦,哎,昨天遇上那人,我徐奕有生以来还未会见过这麽高的身手,折在他手中,又有什麽不心服。」
人在失去由自后,最易回忆往事,也才知往日的自由可贵,一幕幕的往事在徐奕眼帘中显出,他曾做过很多罪恶,但也有时行过善,窃富济贫,锄强除暴,但这不过是恶人生活中点缀而已,像昙花一般,一瞥即逝,他不住的自问,行恶伪善,是应该麽?只看他面色,阴晴不定,变化无常。似仟悔、似哀伤,外人无从而知。
铁栅窗外不时有人监守探头巡视,见徐奕倚在榻上仰面出神,笑笑也不警动他,迳自走去。若大的庭园,除了鸟鸣由唱,及巡逻人急促的脚步声外,其馀都静悄悄地,突然石室屋上起了细微薄足声,虽只这麽一点点,如枯枝坠地,可是在练武人耳听起来,无异与巨石击水,摹然从回忆中惊醒,只见铁窗外闪出一颗头来。那人低声向徐奕道:「徐兄,我奉副帮主之命,救你出困。」
徐奕定睛一瞧,来人是生平知友「铁臂人熊」古苏,面上泛出一丝意外惊喜,继而双眉一皱,摇摇头道:「那不成,庄内各人又没有亏待我,他们应允会期后一定将我释放,现在冒险逃走,庄内好手众多,说不定我俩性命还要赔上。何况,小弟业经被人点了重穴,功力差不多全部废掉,一身只觉提不上劲来,古兄,你犯不着为小弟轻身涉险,从速离去,囚身之仇,一定要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青山绿水不改,还怕没有时间麽?」
古苏略一迟疑,又道:「昨晚,帮内派出多名高手,营救徐兄,迄至今后,犹未见返,谅亦被擒,徐兄,你有否知他们下落麽?」
三手空空徐奕面现惊容道:「小弟自囚在石室后,外界消息,一点不知,既然如此,古兄,你还是从速离去才是。」
古苏四面环顾了一眼,又道:「园外尚有多名同道接应,我怎麽随便单身回去,徐兄你不要被他们吓怕了胆,这周家庄又非龙潭虎穴,在我古某眼中,无异於土鸡瓦犬,何堪一击,快点,我古某背你咄去。」说着,伸手就捏古间铁栅,「卡登」声响,一根姆指粗的铁条被他扯断,指力甚是骇人,正待扭第二根铁条时,惊闻一声断喝:「什麽人?」
古苏霍地一旋身,钢刀护面,但见身前三尺处,立定了二人,均都黑色劲装,双眼威棱地瞪着古苏。其中一人面色一寒,沉声道:「阁下何人,擅自入人庄院,非奸即盗,还不快点束手就擒,等我俩动手时,刀枪无眼,后悔就迟了。」
古苏哈哈狂笑道:「我铁臂人熊古苏既然来了,就要伸手,皇帝老子紫禁城古某也敢闯,何况这小小的周家庄,老实告诉你们,这周家庄指日便要瓦解,你等已成瓮中之鳖,还狂个什麽劲。」
那人听了,毫不动容,反微笑道:「姓古的,眼前你自己才是瓮中之鳖,不信,看你逃得了麽?」
铁臂人熊古苏闻言一惊,退后一步,狞笑道:「无知小狗,胆敢对古某狂言,今日要教你尝尝古某九连环刀法的利害。」
这二人均是云龙三现陶祝三高足,一名陈文翰,另外是胡天生,都是初生性儿不怕虎,不过武学却也甚高,闻铁臂的人熊之名,知是横行燕云大盗,两人倚赖师门绝学威望,毫不惊怯。陈文翰一声长笑道:「姓古的,你在燕云横行无忌,罪恶擢发难数,你家少爷找你不是一日了,如今自己送上门来,正好代天行诛。」说着,修地一扬手中雁翎刀,「凤凰三点头」,掠起三片刀花,直扑过来。
古苏嘿嘿冷笑,反腕一撩,刀光匝地涌起,「瞠」的一声,陈文翰震得退出三步,雁翎刀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