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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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上帝,都结束了!婴儿时代,婴儿时代。他是一个男人了。
骄傲,愤懑,一个女性对事物本质的伤感,某种危机迫在眉睫的可怕的感觉,愤怒,敬慕,凄伤;所有这些都是梅吉在抬眼望着儿子的时候感觉到的。创造了一个男子是件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是创造了这样一个男子。一个令人目眩的男性,令人目眩的美貌。
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再加上几分她自己的样子。看到这个和她的爱互相联系的、极其年轻的男子的身体时,她怎能不感动呢?她闭上了眼睛,心烦意乱,厌恶把她的儿子想成一个男子。这些天来,他望着她,是把她看成一个女人呢,还是依然把她当作那个无足轻重的好妈妈?他真该死,真该死!他怎么竟敢长大成人?
〃戴恩,关于女人你了解些什么吗?〃她突然问道,又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一笑。〃你指的那些小丫头片子吗?〃
〃你有个朱丝婷那样的姐姐,这你是了解的。当她发现了生理学课本中的内容时,逢人便讲。不,我的意思是,你把朱丝婷那套冷静的理论付诸过实践吗?〃
他很快否定地摇着头,挨着她慢慢地坐在草地上,望着她的脸。〃妈,你问起这个,真有意思。很久以来我就想和你谈谈这个,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起头。〃
〃你只有18岁,亲爱的。想把理论付诸实践,不是有点儿太早了吗?〃只有18岁。只是。他是个男子汉了,难道不对吗?
〃我想和你谈的正是这个。根本就没有什么理论会诸实践的事。〃
从那分水岭吹来的风真冷啊。真怪,在这之前她居然没有发觉。她的浴衣在哪儿呢?〃根本没有把它付诸实践。〃她干巴巴地说道,这算不上一个问题。
〃对啦。我决不想这样。我不仅不想这样做,而且也不想要妻子和孩子。我想过,但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既爱她们,又爱上帝,没有足够的余地;我所希望的热爱上帝的方式不是这样的。我这么想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在我的记忆中,我似乎没有过一次不理解这一点,而且年龄愈长,对上帝的爱就愈深。热爱上帝是一件了不起的,难以思议的事情。〃
梅吉望着那以镇定、漠然的蓝眼睛。这是拉尔夫的眼睛,就象以前那样。但是,这双眼睛中却闪动着和拉尔夫的眼睛不一样的某种东西。他在18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是吗?也许,这只是一个人在18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在她踏进拉尔夫的生活时,他已经超出这个年龄十个春秋了。然而,她一直就知道,她的儿子是一个神秘主义者。而她并不认为拉尔夫在他生活的任何一个阶段有过神秘的倾向。她咽了口唾沫,把浴衣紧紧地裹在她那孤单的身子上。
〃因此,我问过我自己,〃戴恩继续说道。〃我怎样才能向上帝表达我对他深爱呢。为他这个答案我斗争了许久,我不愿意使这个答案明确起来。因为我也想过男人的生活,非常想。然而,我知道这种献祭是什么,我知道……我只的把一样东西献给他,才能够在他的面前显示出除了他以久,一切在我心中都不存在的。我只能献给他能与之相匹敌的东西,这就是他要求于我的牺牲。我是他的仆人,他是无与伦比的。我不得不进行抉择。除了那一点之外,所有的东西都会让我得到、享用的。〃他叹了一口气。拔了一根德罗海达的草叶。〃我必须向他表示。我理解他为什么在我降生之日就赐予我这许多东西。我必须向他表示。我明白,我的生命作为一个男人是多么微不足道。〃
〃你不能这样做,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梅吉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喊道。那胳膊的感觉十分光滑,隐隐能感到那皮肤下面力量非凡,就象拉尔夫一样。就像拉尔夫的一样!难道就不能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正当当地把手放在这胳臂吗?
〃我要作一名教士,〃戴恩说道。〃我要作为他的教士完全彻底地侍奉他,把我得到的一切和我自己奉献给他。安贫守穷,贞洁高雅,恭顺服从。他对他选择的仆人所要求的就是这些。这不会轻而易举的,但是我要这样做。〃
她眼睛中的表情就好象他已经杀死了她,把她抛在了他脚下的尘埃中似的。他不知道,她会因为这种想法而受到如此的折磨,本来还以为她会为他感到骄傲,并且会由于把儿子献给了上帝而感到快乐呢。人们众口一辞地说过,她会感到激动,欢欣鼓舞的。然而正好相反,她呆呆地望着他,他那教士职业的前景就好像宣判了她的死刑。
〃我一直就想这样做的,〃他绝望地说道,望着她那垂死的眼神。〃哦,好,你难道不理解吗?除了当教士以外,我从来就没想到要成为任何一种人!除了当教士,我什么都当不了的!〃
她的手从他的胳臂上落了下来,他低头瞟了一眼,看见她十指苍白,她的指甲在他的皮肤上捏出了深深的小弧形痕迹。她一扬头,大笑了起来,一阵紧似一阵,那凄厉、嘲弄的大笑中爆发也彻头彻尾的歇斯底里。
〃哦,说实话真是太好了!〃当她又能讲出话的时候,她喘息着,用发抖的手揩去了眼角上的泪水。〃这是难以置信的嘲弄!玫瑰的灰烬,那天夜里他骑马来到矿泉边上时曾这样说过,而我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你是灰烬,必复生于灰烬。你属于教会,也将归顺教会。啊,真是绝妙,绝妙!我要说,上帝嘲弄了上帝!上帝是无情草木!女人最大的仇敌,就是上帝!我们追求的一切,他都千方百计地加以破坏!〃
〃哦,别!哦,别!妈,别这样!〃他为她,为她的痛苦而涕泪横流,但是对她的痛苦和她说的那一番话却不理解。他的泪水落了下来,心在抽搐着;牺牲已经开始了,以他所未曾想到的方式开始了。但是,尽管他为她而哭泣,可即使为了她,他也不能舍弃这牺牲。这奉献是一定要做到的,完成的愈是艰难,在上帝的眼中就愈有价值。
她使他哭泣了,在此之前,她从没使他流过泪水。她果断地抛开了自己狂怒和伤心。不,把自己的痛苦加在他的身上是不公平的。他的遗传基因,或者是他的上帝,或者是拉尔夫的上帝造就了他。他是她的生命之光,是她的儿子,决不能由于她而使他受折磨。
〃戴恩,不要哭,〃她喃喃低语着,抚弄着他胳臂上由于她的愤怒而留下的痕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使我感到震惊,就是这样。当然,我为你感到高兴,真的!我为什么不高兴呢?我只是感到震惊,没有想到,就是这样。〃她有些发抖地抚摸着他。〃你就象对我扔了一块石头似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我。〃
他的眼睛变得明亮了,毫不疑心地相信她的话。他为什么要想象是自己使她痛苦之极呢?那是妈妈的眼睛,是他一向熟悉的妈妈的眼睛;充满了爱,生气盎然。年轻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了他,紧紧地搂住了她。〃你肯定不介意吗?〃
〃介意?一个天主教的好妈妈介意她的儿子成为一个教士?这是不可能的!〃她跳了起来。〃喂!天多冷啊!咱们回去吧。〃
他们没有骑马来,而是开着一辆类似吉普的兰德…罗沃牌汽车;戴恩爬到了方向盘的右面,他母亲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知道你将要到什么地方去吗?〃梅吉抽噎地吸了一口气,掠开了散落在眼前的头发,问道。
〃我想是圣帕特里克学院吧。至少在我能独立行动之前要在那里。也许随后我将信奉一个修会。我挺愿意当耶稣会会士的,但是我不敢太肯定从那里能直接进入耶稣会。〃
梅吉透过落着几只虫子的挡风玻璃凝视着上下跳动的黄褐色的草地。〃戴恩,我倒有个好得多的主意。〃
〃噢?〃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开车;道路有些变窄了,总是有些新倒下来的树干横在路上。
〃我把你送到罗马找德·布里克萨特红衣主教去。你还记得他,对吗?〃
〃我还记得他?这叫什么问题啊,妈!我想,过100万年我也不会忘记他的。他是我的完美无缺的教士榜样。要是我能成为他那样的教士,我会非常幸福的。〃
〃就算完美无缺吧!〃梅吉尖该地说道。〃不过,我将把你交给他管教,因为我知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照顾你的。你可以进罗马的一所神学院。〃
〃你真是这个意思吗,妈?真的吗?〃他的脸上露出了急不可耐的神色。〃有足够的钱吗?要是我留在澳大利亚,会少花好多钱的。〃
〃多亏了他,德·布里克萨特红衣主教,亲爱的,你永远不会缺钱用的。〃
在厨房门口,她把他推了地去。〃去告诉女仆人和史密斯太太吧。〃她说。〃她们绝对会激动不已的。〃
她一次又一次地停下来,然而,她还是吃力地抬着脚,慢慢地走上了通往大宅的斜坡,向菲坐着的客厅走去。她令人惊讶地没有在工作而是和安妮·穆勒谈着天,啜着午茶。当梅吉走进去的时候,她们抬起头来,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刚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穆勒夫妇18年来一直到德罗海达探望,并且希望这种探望永远继续下去。可是,路迪·穆勒去秋突然去世,梅吉马上就写信给安妮,问她是否愿意永久地住在德罗海达。这里房子很宽裕,有一套客房可供隐居独处;如果她很好面子的话,可以付食宿费,尽管他们养得起上千位永久的房客。梅吉把这个看作是一个报答在昆士兰那些孤独日月的一次机会,而安妮则把这个看作是一种救助。失去了路迪,黑米尔霍克孤寂得可怕,尽管她已经雇了一个经理,没有这把这个地方专卖掉,在她去世之后,它将归于朱丝婷。
〃怎么啦,梅吉?〃安妮问道。
梅吉坐了下来,〃我想,我受到了报应的雷劈。〃
〃什么?〃
〃你们是对的,你们俩都是对的。你说过,我会失去他。我不相信你们的话,实际上我认为我能战胜上帝。但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挫败上帝的。他是一个男人。〃
菲给梅吉倒了一杯茶,〃喂,喝了这个。〃她说道,就好象茶和白兰地具有恢复精神的作用似的。〃你怎么失去他了?〃
〃他要去当教士。〃她开始大笑起来,与此同时又失声痛苦起来。
安妮拄起了双拐,蹒跚地走到了梅吉的椅子前面,拙笨地坐在了扶手上,慈爱地扶摸着那可爱的金红色的头发。〃哦,亲爱的!但是,事情不象那样不可收拾。〃
〃戴恩的事你了解吗?〃菲问安妮。
〃我一直就知道。〃安妮说道。
梅吉清醒了过来。〃事情不象那样不可收拾?你明白吗?这就是完结的开始,这是报应。我从上帝那里偷到了拉尔夫,我正在用我的儿子偿还。妈,你告诉她我这是是偷窃,你还记得吗?我不愿相信你的话,可是,象往常那样,你是对的。〃
〃他要去圣帕特里克学院吗?〃菲现实地问道。
梅吉的笑声正常多了。〃妈,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当然,我打算送他去找拉尔夫;他的一半是拉尔夫的,让拉尔夫最终享有他吧。〃他耸了耸肩。〃虽然对我来说,他比拉尔夫更重要,但我知道他是想去罗马的。〃
〃戴恩的事你告诉过拉尔夫吗?安妮问道。这是一个从来没商讨过的话题。
〃没有,我决不会告诉他的。决不!〃
〃他们长得太象了,他兴许会猜到的。〃
〃谁?拉尔夫?他永远也猜不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