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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地眼-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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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芽子不老实,能听懂我们说话也不是什么好鸟,装傻充愣就是欠收拾。”
    伤疤骂了一句,又一脚踢在我身上,见我还是不吭声怒不可歇一把将我从地上拧起来,这三个月我学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活下去,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顺势重重砸在伤疤的头上,顿时他眼角裂开鲜血直流。
    估计伤疤都没想到我居然会反抗,这一下砸的不轻,我几乎是用尽全力,伤疤捂着眼角气急败坏,刚想冲过来,我就听见身后掌柜的呵斥的声音:“够了,这么大的人怎么和一个细娃杠上。”
    伤疤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可对掌柜的话却言听计从,看得出这些人里面掌柜是发号施令的,他看向我,又重新问了一次,知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挖红薯的。”我紧握着石头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掌柜又愣了一下,就连被我砸伤的伤疤和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的对视,好半天我看见掌柜脸上浮现出笑意,这挖红薯当然不是真来地里挖红薯,黑灯瞎火在荒郊野外说着黑话,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些人干的不是正当营生。
    打家劫舍不会选这里动手,杀人越货也不会挑这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盗墓,而黑话中在山野田里盗墓被称为挖红薯。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挖红薯的?”掌柜也不否定若有所思的笑着问。
    如果再大一点我绝对会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可那个时候我才七岁,面对一群凶神恶煞不知来历的人,只想着说完他们会放我走,我抬手指着周围的树林回答。
    这里四周都是树园,连绵在一起几十亩,明堂一马平川,左右群山来朝,前有溪河围绕明堂而过,后有案山形如祥狮凌云,此地出文贵,这样风水绝佳之地,埋在这儿的后人必定福音无穷。
    在风水堪舆中,这格局被称为狮子下山,是上好的风水之地,而掌柜如今所坐的石头正是宝穴的位置,下面一定有墓,而且埋在下面的人非富即贵。
    这些都是我从父亲那本入地眼中学到的,等我说完几乎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掌柜的嘴都微微张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毕竟这些话从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任何听到的人都会吃惊,掌柜很好奇的问。
    “谁教你的?”
    “我爹。”
    “你爹人呢?”
    “死了……”我声音有些黯然。
    “那你娘呢?”掌柜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缓和。
    “没见过。”我的回答更加低沉。
    掌柜半响没有说话,突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吓了我一跳,这才知道那天是除夕夜,迎新的鞭炮让寂静的深夜变的嘈杂,掌柜对着旁边的七八个人点点头。
    我看见他们猫在树林用力按下一个把手,沉闷的爆破声从地底传来,但完全淹没在爆竹声中,我这才明白掌柜一直看时间的用意,他是在等迎新的鞭炮声来掩饰盗墓的爆破声。
    没过多久有人从树林中回来对掌柜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得手,然后其他人开始准备绳索,掌柜从容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和两个白面馍对其他人说:“别慌,时间还早,先等下面敞敞气。”
    寒风中我看见他手中的白馍,一边冷的发抖一边忍不住吞咽口水,掌柜喝了一口酒看见我忽然笑了笑,把酒壶递给我:“喝一口就暖和了。”
    我迟疑了一下抿着嘴怯生生走过去,接过酒壶想都没想大口喝下去,辛辣的酒烧呛得我不停咳嗽,那是很烈的酒对于从未喝过的我来说简直承受不住,烧的胃难受想吐,可的确是暖和了不少。
    旁边的人看着我嘲弄的大笑,当时不服气,咬着牙再灌了两口,酒壶被掌柜夺过去,豪气干云的笑了笑:“这细娃还强横的很,将来也是难缠的主。”
    几口烈酒下肚身子倒是暖和可头晕的不行,我从地上拾起刚才被扯断的项链,那吊坠上的石头不知道怎么竟然分开,掌柜的目光落在项链上,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凝固在脸上,一把将项链拿过去。
    “还给我!”我再一次握紧手中的石头,那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掌柜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问。
    “我爹给的。”我愤怒的盯着他回答。
    “你爹叫什么?”掌柜并不在意我的反应,表情变的有些焦急。
    “顾五。”
    “顾五……?!”掌柜在嘴里反复念叨这个名字,样子有些茫然的疑惑,好半天才把项链还到我手上,可那吊坠上的石头又合拢,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系好后戴在脖子上。
    我一直专注着掌柜手中的白馍,而他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远处的爆炸声渐渐稀疏,他估计是看见我对着白馍不断蠕动的喉结,慢慢把白馍递到我面前,然后指着不远处刚才被炸开的洞意味深长的问。
    “敢不敢下去?”
    那盗洞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可对于我来说面前这白馍的诱惑力,完全比对那盗洞的恐惧要多,我想都没想一把接过掌柜手中的白馍,狼吞虎咽吃下去,执拗的抹了一把嘴。
    “敢!”
    掌柜对其他人点点头,伤疤把绳子绑在我身上吊我下去,盗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大概下到七八米才我脚才踩到底,打开伤疤交给我的手电我竟然踩在棺椁上。
    手电的灯光穿过腐朽的棺椁,我正好看见里面的尸骸,骷髅头上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阴森森盯着我。
    手一抖手电掉落在地上,几米深的地底我一个七岁的孩子,四周漆黑旁边还有一具剩下骨架的尸体,冷汗顿时吓了出来,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电,就听见伤疤在上面没好气的骂声。
    “你怕啥,没出息的玩意,死的只剩下几根骨头,又不会爬起来咬你两口,别像个娘们在下面磨唧,把能搬动的东西都装到袋里。”
    灯光中我看见上面吊下一个麻袋,我在下面呸了伤疤一口。
    “有本事你下来,谁怕谁是小妈养的。”
    我还真不是怕,从小到大我见过的死人敢说比上面的人多,只是刚才突然看见多少有些没反应过来,伤疤怒不可歇在上面继续骂。
    “王八犊子,嘴还硬实,看老子待会怎么收拾你。”
    我没理会他把下面能拿走的东西全放在麻袋里,前前后后运了好几次,等到最后一麻袋被拉上去,我再没见到绳子放下来,寒冬腊月我本来就冷的不行,在地下更是冻的发抖。
    突然心中一惊,父亲对于墓葬似乎格外有兴趣,记得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
    盗墓是玩命的行当,不但要慧眼识宝,更重要的是慧眼识人,所谓华山险人心更险,下墓挖宝最怕的就是见财起意。
    这群人半夜三更来这里还说着黑话,摆明就是不想有人知道身份和行踪,何况我如今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是被这群人活埋在这里也没人知晓。
    刚想到这里我抬头就看见伤疤走到盗洞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嘴角挤出一丝冷笑,从上面踢下一些土落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王八犊子,叫你嘴硬,既然你能听懂黑话,那你知不知道啥叫沉地仙?”伤疤在上面趾高气昂冷冷的问。
    沉地仙是盗墓行当的切口,意思是活埋。
    我朝旁边呸了一口,拾起地上的石头就向上面砸去,看架势这群人是铁了心要灭口,我说什么都没用,伤疤迎着光看不见我砸向他的石头,眼看就要打中伤疤从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掌柜走到上面的盗洞边白了伤疤一眼。
    “半天时间不到你就被一个细娃伤了两次,你还有脸在这儿耍嘴皮子功夫,赶紧带人收拾东西撤。”
    我心里当时多少有些绝望,看着掌柜蹲在盗洞上面盯着我看了很久,若有所思的问我。
    “真的不怕死?”
    “男儿到死心如铁!”我挺起胸稚嫩而倔强的回答,这是父亲教我的,事实上我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感觉好像现在说出来挺合适。
    掌柜在上面似笑非笑的摇头,扔下一个白馍,我也没想那么多,毕竟那个时候年纪小,对死亡还没有多少概念,横竖要死也得吃饱了再说,掌柜在上面看着我,好半天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叫顾朝歌。”我一边狼吞虎咽吃着白馍一边傲气的回答。
    掌柜在上面乐呵的笑出声,然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消失在洞口,那一刻我所有的豪迈和倔强完全被恐惧和害怕淹没,咽下最后一口馍我发现自己浑身在发抖。
    我突然听见上面又传来掌柜豪爽的笑声:“顾朝歌……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是个好名字,能爬上来就跟我走。”
    一根绳子从上面扔了下来,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绝处逢生,不过很多年后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才意识到,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注定从那根绳子爬出来的我将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且匪夷所思离奇的传奇之旅。
    

第2章 恶人谷
    我被掌柜带回成都,他在小关庙经营一家规模不小叫四方的当铺,80年代的时候小关庙在成都古玩界的地位相当于潘家园,因为每逢晚上12点才开市因此故名鬼市。
    掌柜姓叶,叶九卿的名号在当时小关庙鬼市很吃的开,但从来没人直呼他的名字,总是客气的敬一句叶掌柜。
    做古玩生意的来路无非两种,见的光的摆在摊位上卖,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你敢卖不见的有人敢收,说白了都是从墓里摸出来来路不干净的,行当里称为老鼠货。
    叶九卿聪明掉脑袋的事当然不会干,便有了这家叫四方的当铺,只典当不销赃,东西往柜台一放朝奉估价开单给钱,真要是追查下来充其量也是典当的东西怎么也和盗墓贼赃沾不上边。
    后来我才搞清楚全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这四方当铺其实也是一个幌子,暗地里干的就是盗墓的营生,西南地区把盗墓贼称为土耗子,四方当铺就是一个耗子窝,耗子头当然是叶九卿大小事情都由他决断。
    下面是师爷封承负责收集消息和支锅的金主接洽,然后是专门负责挖墓腿子韩虎,也就是被我打伤的伤疤,负责估价鉴定的叫赵阎。
    我跟叶九卿到四方当铺的时候,他让将军把我像拧小鸡一样推到柴房,烧了两大锅热水像烫猪般把我洗干净,扔给我的衣服都大的像戏袍,当铺的人围过来哄堂大笑,我倔强的怒视所有人,换来的却是脸被这些人轮流捏了一遍,甚至还有弹我牛牛的……
    叶九卿让人给我一碗饭上面还有肉,没吃完他就把一张纸摆在我面前,他说当铺有当铺的规矩,拿了当铺的钱得九出十三归,还不起就得有东西抵押,吃了当铺的饭也一样,我算是欠了当铺的得先签了当票。
    当时我只顾着填饱肚子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稀里糊涂就被叶九卿抓着手,印上红泥在那张当票上按了手印,完事他才告诉我,这当票算是断当,意思是说东西典当后在期限内没有赎回,这东西就算是当铺的。
    一顿饭我就稀里糊涂把自己当给了叶九卿,而且还是断当,说简单点,我这条命从按下那个手印开始都不算是我的。
    我就是这样留在了四方当铺,时间长了慢慢发现,四方当铺里这帮人也没我想的那么坏,前面七年我是靠父亲带着吃死人丧宴养活,后面的十多年,我就是被这帮发死人财的糟老爷们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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