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剑飞霜-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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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表双手捧牌,眼望大厅外面黑暗的夜空,似在等候这面金牌主人驾临。但等了一会,却听到步声纷沓而来,片刻间那十二个门下弟子涌进厅来。这十二个人之中,只有洪方神情如故,其余十一人都显得甚是萎顿,宛如经过一场激斗之后,元气消耗太甚光景。
但众人面上都露出兴奋欣慰之容,尤其是司空表的三个儿子,情不自禁扑到父亲身边。
司空表面色仍然十分沉重,摆手道:“排队欢迎!”
那十二人立刻分为两列,肃立不动。等了好久,司空表面色越发沉寒凝重,忽地看洪方一眼,道:“你说一说刚才的经过……”
洪方躬身道:“弟子不肖,带领师弟们分布四围屋顶。共分六组,每组两人,一个持兵器掩护,一个用强弩硬箭,准备不拘远拒近攻,也要予敌人重创。但那红衣老人笑声一起,师弟们全部神志迷惘,弟子恢复的最快,以本门心法震醒师弟们,随即来叩见师等清罪!”
司空表凝神听到是他救醒其余之人,口中轻哦一声,便陷入沉思之中。不知不觉已等到四更过后,司空表脸上没有一丝宽慰之容。分排在两旁的十二弟子也被师父这种神情所感染,无不肃穆凝立,大厅中的空气沉重之极。
司空表旋即低头瞧着手中的金牌,一直不再抬头。又过了半个更次,两旁排列着的徒弟们几乎疑心师父已经睡着。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
大厅门外突然出现一个人,这人乃是由屋顶飘身飞坠下来,轻得有如落花飞絮,不闻丝毫声息。
但见那人身量中等,穿着得甚为朴素,没有兵器。年纽约在二十左右,长得面目如玉,眼如点漆,俊美中英气迫人。
他似乎已经注意到司空表突然望他的动作,微微一笑,道:“老伯耳目聪灵,令人佩服!”
司空表面上掠过一丝惊凛之色,以他这种老江湖尚且不禁形之于色,可见得在他心中何等震惊,但这一回门外的美少年却似乎没有发觉,含笑踏入厅内。司空表心头又是~震,心想这个少年适才表现得何等机智和明察秋毫,但此刻的笑容却极为天真无邪,纯洁之极。假如这个少年竟是用这种笑容掩饰他真正的面目,此人之险沉莫测,大约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他心中虽在震惊寻思,但身形已迎上去,含笑抱拳道:“少侠请示知高姓大名,以便称呼。”
美少年坦率道:“小可复姓皇甫,单名维。”说时,转目瞧看左右排列的人,偶尔向他们含笑点头。
司空表面色连变,好不容易忍住,伸手让客道:“皇甫公子请到那边待茶。”
皇甫维奇怪地瞧司空表一眼,想说什么,但您又忍住。这时他面上那种纯洁无邪的笑容已敛去,换上一副老练机智的神色,凝眸寻思。
司空表强笑一声.边行边道:“公子此来可是奉的令尊意旨?他老人家可好?”
皇甫维微微一怔,道:“不是,晤……小可不能耽搁时间,这就要走了。”
司空表鼻尖上微现汗光,勉强笑道:“公子何必如此匆忙,司空表尚未拜谢大思……”
皇甫维道:“老伯不须言谢,请把金牌还我,之后……”
司空表颜色大变,突然退开数步。
皇甫维大感惊奇,睁大双目,注视着那位名震中原武林的老者。
司空表也是凝视着对面的美少年,直到这时,他才算是认真地打量过对方全貌,居然发现那美少年双眉之中,各有一颗红涛。这个发现更加叫他内心震撼,想起多年前那位金牌主人,正好也是双眉眉心俱有一颗红恁。
他定一定心神,道;“令尊向例是牌到人现,不知今晚何故破例?”口气异常缓和,大有深恐开罪对方之意。
皇甫维剑眉一皱,道:“恕我不能多言,请把金牌还我就得啦!”
司空表微微一笑,道:“公子解围之恩,司空表不敢或忘,只是这面金牌关系极为重大,请教公子如何方能证明这面金牌乃是公子亲自送来?”
皇甫维得一下.道:“这个还须证明?”
“不错,此牌不是等闲之物,司空表不得不多加小心,万一不幸误落他人手中,这叫司空表如何向金牌主人交待?司空表这点苦衷,但求公子体谅。”
皇甫维双眉一轩,虎目中精光暴射,威凌迫人,不悦地道:“那么你怀疑我不是送金牌之人了?”
“司空表岂敢狂妄大胆至此,但这面金牌实在关系重大,司空表不得不多加小心!”
他说得甚是谦虚,皇甫维心中虽然温怒,却发作不出,想了一下,冷冷道:“那么以你之意,又该如何?”
司空表眼珠微转,沉吟片刻,道:“这倒是一个难题……”他歇一下,又道:“这样好了,请公子说出因何送金牌来此的内情,司空表大概就可以放心了!”
皇甫维泛起怒色,道:“我不说!”
司空表立刻道:“还有一法,皇甫公子必定赞同,就是让司空表向公子请教三招两式,但公子务须手下留情,不可认真。”
皇甫维似是不愿,但为势所迫,看来自己纵然不答应,对方也非动手不可,当下点点头。两旁的人立时撤开,腾出空地。司空表收起金牌,拱手道:“务请公子恕我放肆之罪!”只见他一掌护胸,一掌虚虚向外面按去。
皇甫维但觉一股重如山岳的潜力袭上身来,心中一凛,暗想这老者武功之高,还出于自己意料之外。心中想时,右掌已暗运真力,若无其事地以掌背拂扫出去。
两人身子晃得一晃,司空表陡然朗声道:“公子请再接司空表近身招数。”只见他双肩不动,双膝不弯,身形已如电掣般移到皇甫维身前,当胸一掌,势如奔雷般击去。皇甫维睁目凝神,显然万分戒备,蓦地又使出奇诡招数,双掌均以掌背交叉拂出。
司空表陡觉自己苦修多年的掌力被对方轻描淡写般一排,便已破去,眼看对方拿势欲变未变,指掌罩住自己全身要害部位,竟无法测知对方将要如何出击。百般无奈之下,腾身疾退。但他乍退又上,连发数掌,招招毒辣凶猛,谁都看得出这位名震武林的人物已用出七成以上的功力。
皇甫维身形有如行云流水,一直以双掌掌背交叉拂出,手法诡奥绝世,三招之后,又把司空表迫得自动退开。
司空表突然一掌横扫出去,声势凶猛异常。皇甫维不得不先出手阻挡,缓得一缓,司空表已飘退寻丈,手掌一摊,朗声道:“请恕我斗胆相试之罪,这面金牌这就壁还。”
皇甫维微微一怔,虎目含愠,大步上前一手把金牌取回,也不理司空表躬身行礼,转身一直走出厅去,头也不回,转眼已失去踪迹。
厅中之人都不知应该不应该生那美少年皇甫维的气,个个都感觉出此事内情复杂,未明真相之前,谁都不敢说话。司空表把手一挥,道:“你们都回房休息!”
大厅中再次剩下司空表一个人,闭目沉思。过了许入,他忽然表演几个架式,双掌击出时均用掌背,看起来和那皇甫维的诡奥手法一样。他比划了一阵,便停手思索,然后又比划那些手法,这样比比停停,不觉已花了一个更次,外面曙色渐露,五更业已敲过。
他歇息一下,抹掉头上汗珠,走到正面墙下,拾起那幅条轴,小心地卷好放在大木箱中,扣上那三把巨锁,然后招呼家人出来把木箱抬入内宅。
他刚刚要回内宅,忽见洪方冲入厅来,一言不发,把手中一样东西递给司空表看。那件东西竟是一支红黑银三色令箭,司空表身躯一震,沉重地道:“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着。”
洪方浓眉一舒,道:“师父已安排好么?”
司空表没有回答,反问道:“这支三公令箭在何处发现?”
“在外面大门上插着,昨夜那些对头走后,弟子曾巡视过本宅,其时尚无此物。”他歇一下,又道:“在门板上还划着今晚三更四个字!”
司空表沉思一下,道:“即速叫醒他们,分为十二路设法追上那位皇甫公子,告以三公令箭出现及今晚三更的限期,务必恳请他回来一趟!”
洪方瞠目道:“还得靠他?昨晚他好像很不……”
“快去,时间无多……也许他会自动回来,但你们仍得尽力追上他!”洪方叫了声师父,忽然停住,似是不敢冒昧说出心中的话。司空表道:“有活快说!”
洪方道:“师父,昨晚你老疑心他是不是送牌之人,也许他真的不是,把你老蒙住,骗走金牌……”
“很难说,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你去吧!”不久之后,大门口蹄声骤起,大约有十余骑分头驰去。司空表又命人抬出那口大木箱,取出那幅条轴,挂在墙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厅中,因此他毫无掩饰地把心中沉重的忧虑,都从面上流露出来。
到了下午,天色突然变阴,乌云四合,到处一片阴阴暗暗。
司空表端坐厅中,动也不动,不久似乎听到风雨声中有一骑驰来,片刻之后,一个劲装少年浑身湿透大步进来,扑地跪倒在老者椅前寻丈之处。
司空表毫无表情,好像在倾听天际的雷声。
到了二更时分,他椅前已跪着~排十二个浑身湿透的劲装骑士。司空表直到此时,才转动目光,扫瞥他们一眼,叹气道:“起来吧,到后面去!”
不久,厅中烛影摇摇中,只有那老者独自端坐。风雨之势越来越猛,不时有电光突然闪过。
司空表陡然向厅外朗声道:“尚未到三更时分,光临得太早一些。”
“你嫌太早的话,我可以等一会再来。”厅外有人回答,人随声现,已缓步走入厅内。
说话现身的正是昨夜送金牌的少年,外面风雨虽大,但他身上却只湿了一点,而又没有雨具。
司空表起立道:“不知是公子驾临,请恕唐突之罪!”
皇甫维道:“三更快到了,老伯有什么准备?”
司空表双眉一皱,突然哈哈大笑道:“莫非就是你么?”皇甫维怔一下,旋即醒悟,微笑道:“老伯这一猜无稽之极,我不过好奇罢了!”
他稍稍一顿,又道:“昨晚我跟蹑在那一干人后面,因为不想被他们发觉,离得太远,结果追丢了。”司空表哦一声,插口道:“怪不得公子隔了将近两个更次才现身取回金牌!”他点点头,接着说下去:“今日凌晨时分,我因一件事回转来,便见到大门上的三公令,因此好奇之心大起。”
他的话忽然停住,目光凝定在墙上那幅条轴上。司空表见他露出惊讶之色,心中因此疑惑起来,暗想难道这位皇甫公子竟会不知道这幅画上的人是谁?那幅条轴上画的是个少女半身像,五官勾勒得十分清晰细致,衬上鲜艳色彩,使画中人增添几分明媚清丽。但这幅少女画像有一点最奇怪之处,便是在她那双明眸中,孕着两滴泪珠,欲落未落。
皇甫维看了一阵,由衷地赞道:“当真是神来之笔,画此像的人应是一代名家无疑!”
司空表尴尬地笑一下,没有做声,皇甫维又看了几眼,突然问道:“这位画中人为何清泪盈眸呢?”司空表嗫懦一下,道:“这个……这个……”皇甫维立刻道:“老伯如不便说,那就作罢!”司空表好像求之不得,立时住口。
但皇甫维又忍不住再次提起这幅少女画像,他道:“昨夜我好像没有见到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