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文书-第3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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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控整个妖委会;甚至于天道藏匿于公道平衡之下的厌憎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过往种种,与其说是天道将他当成了干涉妖兽存亡的代言人,还不如说是他利用了天道的力量,让自己成为释先生,一直在幕后控制着整个妖兽世界的发展。
至少从庄锦的本心而言,他只想做释先生,根本不想当什么天道的代言人。
然而,算计人心的次数多了,总难免疏漏,即便庄锦目光如炬,但终究还是看错了雷哲鸣与楼澈。
本来以为可以让两个人互相牵制,控制了两个人,随便从哪个角度来计算都是多了一倍保障。只可惜庄锦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算到楼澈竟然会给自己选了那样一个结局。
不管楼澈最后是觉得愧对于火炼,还是单纯的不希望自己继续才成为雷哲鸣的掣肘,但是从结果来看,他的一死,当真是将一切都偿还干净了。
雷哲鸣,如果当初狠下心直接杀了他就好了。庄锦的脑子里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
“雷哲鸣……”庄锦念出这个名字,他原以为自己会咬牙切齿满心痛恨,毕竟他对那只妖兽有着生养之恩,对方也算是彻底背叛和出卖了他。但是,庄锦并没有如何愤恨。算计人心,到头来却被人心所算计,岂非也公平的很?
庄锦的情绪平静大的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但他此刻就是如此,心中半点波澜都没有。一言不发听着白昕玥讲述到了现在,他倒是可以替对方说出结论了,“你们分析雷哲鸣带回的情报,得出我与天道……化身勾结的事实,随后又从中找出了对付我的方法。问题出在哪里,最终还是要从哪里解决。不错,真的很不错。”
还是那种正在一片虚无中响起的声音,但庄锦很清楚,声音的主人已经被替换了。按照灏湮的说法,天道既然是复数的存在,那么之前与他合作的那一位如今已经不见了。
天道无形,若是连声音都不复存在,是不是就算是“死”了?还是说,从虚无中产生,最终依旧归于虚无?随便吧,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维护平衡,并非只是我们随口一说。以往降临此间的化身因为恨意而误入歧途,很感谢你们最终……消灭了‘它’。”天道与此地这些活着的生命从本质上有着不同,于是显得对话格外困难,不过,好在还是能够勉强找出双方都能理解的措辞。
白昕玥与火炼相互对视,就连这只大大咧咧的火鸟,在这一刻都面露苦笑。
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面对这份感谢。他们甚至都无法去感慨,感慨为了今天……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而有些代价是值得的,有些,却并不值得。
庄锦听了这话,连最后的一丝疑问也已经消散。
过去,他只知道在皇陵深处藏了最后一座祭坛,而他若是想要达成将灏湮留下留在自己身边的愿望,只能利用此处。设计火炼一道一道打开封印,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到了此地。
庄锦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好端端的陵寝中为何要秘密建造这么一个地方,包括那份由修陵工匠留下的地图,都没有更加细致的记载。此地的神秘程度,堪比当年的月眠岛。由此可以断定,此地依旧是皇帝曦冉与大祭司灏湮共同建造的。只是很可惜,在今天之前,庄锦并没有看穿他们二人的用意。
然而,曦冉与灏湮,他们二人一直都在合作,从古至今历经数千年也未曾有所改变。即使中途他们二人也因意见不合而有诸多分歧,但合作的根本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当他还是释天锦的时候,便利用白将军对皇帝那不可告人的心思而暗中操控一切;然而白昕玥的应对之策却是简单至极,他只利用了一点——
灏湮,从来不曾爱他。
嫉妒——这种感情乃是如此浅显直白,哪怕只是稍微动了念头,它便开始疯狂滋长。
庄锦以为自己到了这个地步也应该心如死灰了,而事实上也确实只剩下了一片灰烬。然而世人也说过死灰复燃,一点细微的火种,便可以点燃浓烈似火的情绪。
越是负面,越是不受控制。
以当前的身体状态,哪怕只是抬一抬脖子都已是万般勉强,庄锦清晰的听见自己颈骨发出“嘎吱”一声闷响,都要怀疑是不是已经当场断了。只不过骨折对于将死之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也无法引起太多关注。
庄锦只是抬头望月,“天道大人,我知道你已经并非过去与我交谈的那一位,但没关系,只要你存在的本意依旧还是维护世界的平衡,我们依旧还有谈一谈的可能性。”
“你说。”新的天道似乎并不反对这个提议。这或许才是其应该有的姿态,即使“它”乃是大祭司费尽心神才召唤到尘世大地上来的神灵,可“它”却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便偏重于大祭司。
对于万事万物,皆一视同仁。
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庄锦却再一次展示了他可怕的洞察力,他知道自己会得到这一次谈话的机会。“之前我说过的那些话,天道大人应该已经听见了。我个人认为,那并非危言耸听。”
天道略作沉吟,“你说的是人类一族对这个世界的损害?”
“这只是一个方面。”庄锦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随时都有可能透支,他依旧不紧不慢——这也算是他常年以来积累的经验,要说服一个人,或者这一位神灵,绝对不可操之过急。
“我认为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在妖兽一族身上。诚然,过去这么多年,妖兽的确生存不易,藏身在夹缝中战战兢兢的才活到了今天。可是,从今往后却又不同了。他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归来。”
庄锦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在为整件事而扼腕不已。“曾经那位天道的化身做事虽有偏颇,但也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留下妖兽,始终是个大麻烦。当然了,若是出于神灵的悲悯,不愿对众多生命赶尽杀绝,这也没有错。但是,妖兽皇帝却绝对不能留,不能让他率领妖兽,让该族再一次重回当初的鼎盛繁荣!”
今日之内,火炼数次被愤怒冲昏头脑,最后都是被白昕玥给及时拉了回来。到了此刻,他们两人的角色总算对调了一番,好歹也让火炼理智了一回。
拉了对方的手,火炼依旧觉得不怎么保险,于是又将自己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嵌进对方的指缝中。十指相扣,怎么着都该保险了。然后,火炼便冲着快要气疯了的男人摇了摇头,顺便还没心没肺的笑了一笑。
一看他这笑嘻嘻的表情,白昕玥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暂做收敛。连火炼都明白的事,他如何又看不出来?庄锦此举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这位宿敌,一辈子做事都极有目的性,即使有些目的潜藏的极深,但他从来都不会心血来潮。然而到了最后时刻,庄锦竟然也选择了损人不利己。很明显的,他已经明知自己死到临头,所有要拉一个陪葬的——火炼自然首当其冲,如果可以的话,还有整个妖兽一族,也别想逃脱。
“阿锦,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会用这个称谓来唤他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庄锦不再去看天上的月亮,那东西也没有什么值得好看的。他将目光放在她的脸上,无比专注。果然,蓝色的鳞片统统都不见了,还是那张与记忆一分不差的面孔。
不,或者也不能说一分不差。因为月光正微微透过她的皮肤,银白的光芒之下,她看起来温柔的不可思议。
然而,庄锦只有心痛。“大人,你没有发现吗?你……已经快要消失了。我处心积虑,耗费无数时光,终究也没能将你救回来。”
我并不需要你救——一句话在大祭司的唇边流转,但她终究还是忍住没有说。因为不管说与不说,都没有分别。庄锦心思敏锐,不可能不知道。
况且,若是大祭司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她被他从海上刑场救下,似乎说过这么一句。有些话,只需一遍,已是足够。
地面上垂落了灏湮的一片裙摆,庄锦下意识的就想去抚上一抚。探出的手指竟然穿了过去,如同穿透了一片云雾,空荡荡的,什么触感都没有。
庄锦愣住了,本来想要说些什么,已是一个字都不记得。
“我早已经是个死人了。留下的仅仅只是一缕残念,与这座祭坛一起,都是为了今天做的准备。”反而是大祭司自己,在说出“死”这个字眼的时候,半分犹豫都没有。她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假如当年曦冉得偿所愿,如今的妖兽正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今天,我也根本没有现身的必要。”
所以,所以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并不算白费功夫是吗?至少,让他再见了她一面。
即使在是非对错面前,也没有人可以评说庄锦的所作所为,包括他自己,他甚至连值不值得都已经分不清楚了。
“我懂了。”庄锦一边说着,一边固执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灏湮那一片并不存在的裙摆。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分为二,神智无比清晰,做出的推测也是条分缕析;然而,动作却极尽疯狂,手指一次又一次的穿过裙摆的幻影,越是什么都抓不住,越是无法停止。
“我之前扮演路狄亚与白昕玥一起来到这里,看到的祭祀场面其实并非全都是假的。大人,你将火炼绑在祭坛上充做祭品,那一幕是为了麻痹我不假。不过,祭祀本身却是真的。你们用了新的条件与天道交换妖兽一族的生存,也实现了这座祭坛存在的价值。”
天道,至少在今天,的确是复数的存在。当他庄锦自作聪明的与那位偏激的化身做交易的时候,灏湮所召唤而来的公正的神灵,一直都在冷眼旁观。
这件事在事后想来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因为灏湮与白昕玥合作,前者先一步来到祭坛,后者则配合他演出了一幕荒诞的戏码,从而打了一个时间差罢了。蒙在鼓里的仅仅只是他庄锦一人,只因入戏太深。
“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回,你们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灏湮蹲了下来,抬起的手掌停留在了庄锦侧脸的位置。过去每每留下的一分距离,只是因为她本意并不希望太过接近这个男人,可是到了如今,已经与意志无关,再也没有贴近的可能了。
“阿锦,你当真在乎代价是什么吗?”
代价?在乎代价是什么……
“不……”庄锦轻轻念出了一个字,只怕是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他为什么要在乎代价?
“不!我不在乎!”庄锦忽然朝着灏湮扑了过去,神色急切的根本不像是将死之人。“大人,新的代价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了是不是?”
曾经,大祭司为了替皇帝分担,曾经付出了自己一条性命。而到了今天,正如她自己所说,留在这里的不过只是一缕残念。这东西……很快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再也没有成为代价的资格。
灏湮并没有回答,当对方扑过来的时候,她也没有躲闪。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庄锦的身体穿过一道残影,重重的摔在地上。
前一次爬起来,已经堪称奇迹,如今即便他依然还保有顽强的意志也是不顶用了。庄锦扑倒在泥土之中,灰尘溅了他一头一脸。“咳……咳咳……”被呛的厉害,本该咳的天翻地覆,但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