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文书-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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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过大,速度太快,做这一切的小白不得不牺牲了平衡感,抱紧怀中之人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双双跌落在地板上。
到处散碎的瓷片简直就是无孔不入的陷阱,小白眼角余光瞥见了,死命的将身子一折,让两人的位置微微错开,锋利的碎片划过他的手臂,伤上加伤。
尖锐的疼痛被忽略,也按捺住未定的惊魂,可是小白却顾不上起身,他就着当前这种古怪的姿势,低头去看曦冉的状态。方才还十分正常的面色已是苍白如雪,连带着瞳孔里的碎金都黯淡了不少。
曦冉是被方才的变故吓着了吗?小白可不这么认为。在曦冉的天性面前,这一点儿高度还不会放在他的眼中,就算真的从这里摔下去,也无法伤到他的皮毛。让他忽然变成眼前这副模样的理由,肯定不是单纯的惊吓。
“该死的,你究竟怎么回事?!”小白的声音不高,然而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愤慨中滚了三滚,染上了明显的怒意,就像是天边的惊雷,尽管距离尚远,可依然充满了威慑力。
曦冉没有立时回答。他倒也并非故意用沉默来火上浇油,他只是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之前砸在他身上的压力,尽管持续时间不长,可力度却是前所未有的恐怖,饶是他实力强悍,在当时的冲击下,五脏六腑也齐齐移位,如今他陷在耳鸣眼花的境地中,倘若不是意志力惊人,只怕已经晕厥过去。
小白忽然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的小事,面色转寒——只不过他却并非对旁人发火,所有的愤恨都只针对他自己。“还有之前在夜宴上,你昏昏沉沉的状态根本不是因为喝醉了,是不是?!”
第139章 第139章—假设的承诺
曦冉非常后悔走了这一趟,是真的非常后悔。不过只是对臣下的嘉奖罢了,按照惯例委派别人出马就足够了,他非要脑子一抽亲自前来。如今可好,嘉奖那一码子正事被扔到了九霄云外,反而是他这个当皇帝的,面对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拷问,可谓身心俱疲。
靠在小白的肩头,这个状态。对曦冉来说是无比舒适的,这是一个无比宽厚而坚实的肩膀,而且小白还刻意调整出了最适合依靠的姿势。
从一个纤弱的少年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这个变化放在人类的身上需要花费小半辈子,只不过妖兽对时间的感受极为不同,小白的变化放在曦冉眼中,不过只在眨眼之间。只是眼下曦冉暂时没有闲暇来感慨光阴荏苒,他只是抓紧时间闭目养神。不管怎么说,还有一连串十分棘手的问题在等着他做出合理的解答。
压在肩头的力量雷霆般袭来,此刻又潮水般褪去,尽管并没有完全消散干净,但是剩余的部分不再汹涌澎湃,而且这些日子以来,曦冉昼夜不停受到这股压力的侵扰,好歹也该习惯了。
曦冉轻轻的吁出一口气,用来代替内脏受到激烈震荡之后的呻…吟。他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可是身体表面微微的颤抖还是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小白那里,被一分不差的感知。
六神无主的滋味,今朝小白算是彻底体会了一把,他简直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不敢退开一分,也不敢收紧怀抱,悬在半空的手臂进退两难,片刻功夫已经酸麻的要命。
小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反省了自己先前的嘶吼质问,强自装出了一抹和风细雨的态度,“曦冉,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受了内伤?可是,天底下谁能伤的了你?”
方才曦冉的“眩晕”简直是突如其来,看起来玄之又玄。然而沉迷于那些诡异的表象却绝对不利于探查真相,将古怪的部分一一剔除,从余下的状况来看,曦冉的状态的确与内伤发作别无二致。
曦冉没想到对方就这么半猜半蒙也能一语中的,泛起苦笑。他的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况且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小白知道为好,因为只会适得其反。
“旧伤。”没头没尾的,曦冉就这么顺口敷衍了一句。
小白竟像是接受了一般,竟然也不再追问。然而,以这位的洞察力,即便是天衣无缝的谎言也会面临被拆穿的危险,况且曦冉的这一句根本就是漏洞百出,半点儿也经不起推敲。
尽管蒙混过关的过程简单的有些不真实,可是能够将这一页揭过去,对曦冉而言总是好事。他身上的难受劲也退散的差不多了,稍稍直起身,还是在对方怀抱的范围内,不过曦冉总算能够转过脸去面对小白。这一次的笑容没有那么勉强,已经有了几分他惯常的艳丽。
此时不觉得,但是很久之后回忆,曦冉才知道自己一时的自欺欺人犯下了极为严峻的错误,并且为此后悔一生。
静默了一会儿,曦冉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小白眼尾的红痕终于完全褪去,这让他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曦冉所不知道的是,小白并非彻底摆脱了心中魔障,只是一时间担忧占了上风而已。
这两个人的故作镇静,竟然就这么将对方瞒了过去。
他们的相互姿势依然还保持着暧昧的状态,然而曦冉的表情已经沉寂了下来,他正色的开口,“小白,这些事我原本并不打算今天和你谈,既然话题还是被打开了,这大概就是天意。天意如此,应该就是最恰当的时机吧。”
除了弄清楚他那所谓的“旧伤”从何处而来,小白根本不想谈之外的第二个话题。
但是他对曦冉太过了解,甚至超过了妖兽四大家族的重臣——皇帝高高在上,与臣子之间有一条看不见但是却真实存在的界线,没有当权者会容许臣下肆无忌惮的来揣摩其内心。而人类小白,是皇帝曦冉唯一默许的例外。
是以小白十分清楚,既然曦冉已经明确的摆出了敷衍的态度,那么他绝对不会告知旁人那旧伤是怎么一回事。
小白不得不顺着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也是同样郑重。
曦冉的声线低沉而和缓,洞悉了这个混沌世界的真相,他甚至有一种旁观者的冷然。或许,超脱了时代的先知就应该是这样的状态,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清冷透彻。
“妖兽与人类若只能择一而存,你之前说,那一定是妖兽。可惜小白,你错了。如今所有抱持着这种想法的人,都错了。”不算是刻意的冷笑,但是曦冉的唇边还是勾起了一丝弧度,完全是下意识的。
之前突然降临的压力虽然已经消失无踪,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后遗症的,曦冉的面色甚少如此雪白,于是将他的唇色衬托的格外殷红。
小白被他的这一抹假笑惊了一跳,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
曦冉微微垂下眼,不再与小白对视,接下来的这些话语也不单单只是针对小白一个人。“你认为决定种族存续的条件是什么?天赋的血统?强悍的力量?漫长的寿命?不错,这些东西妖兽都有,每一只妖兽生来便拥有这一切。可是,这就够了吗?”
难道不是吗?
不管谁参与了这场讨论,只怕都会给出这样的回应。而这句反问也在小白的嘴里转了一圈,不知出于怎样的理由,他最后竟然将之咽了下去。
“还应该有什么?”问出这样的问题,与他的观念不合,与他的理智不合,也与他的聪明不合,总之,这是一个与小白本性大相径庭的问题。但他还是问出了口,鬼使神差的。
“要生存下去,还必须顺应天道。”笑话一般的语句,被曦冉用沉甸甸的语气说了出来,让人不得不感受到他的认真。
小白差点发出笑声,可是当然扯动嘴角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笑不出来。他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接受了对方的想法,并且顺其自然的接着道,“天道是否存在,姑且不论。就算你说的不错,妖兽与生俱来的这些天赋,难道他们不是天道的宠儿吗?弱小如人类者,则是从来没有受到天道眷顾的弃儿。”
曦冉没有与之争论这些,天道的存在与否,世上没有谁比他更有发言权,无时不刻的处在天道的压力之下,由不得他不相信。“不管妖兽再如何强大,也照样受到生老病死的桎梏,或许我们一族的祖辈也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供奉独特的虚幻的神明,即使这种供奉大多流于形式,从来不曾真心实意。但是,晦涩不明的事实也是事实,‘它’就在我们身边,只可惜傲慢已久的妖兽,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失去了一份顺应天道的智慧与谦卑。”
他的语速并不快,和缓从容的说出了这长长的一段话,可是中间没有任何犹豫,用不着任何思考,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脑海中存续了许久。
严格说起来,这是曦冉近来才来领悟的道理,各种各样的外在因素促使之下,他终于忍不住将之诉诸于口。一旦说了出来,便有着压力减轻些许的错觉。
然而,曦冉并不指望小白能够理解,在这个世上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懂他的这番话。悲天悯人的大祭司灏湮在听闻天道的时候,不也茫然无措吗,这便是最好的例子。
小白的确没有听懂,不过直觉告诉他——曦冉突如其来的有感而发异常重要,他屏气凝神,依仗着过耳不忘的本事将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烙刻在记忆之中。
另外,即便不明白话语中原本的含义,但这并不妨碍小白旁敲侧击得出别的结论。“你所说的天道,是不是与你今晚的异常有关系?曦冉,你不要瞒我,我又不是瞎子,你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我难道还会一无所觉吗?”
绕不开的问题无论怎样就是绕不开,曦冉这下子算是彻底感知这一点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目光打量着对方,神情看起来几乎是在发愁。
曦冉就闹不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类的少年,不,青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有着为全族抗争的心胸,可是到了某些特定的时刻,眼界却会变的如此狭小,似乎……只盯着他曦冉一个人。
“我只是感受到一些来自天道的力量而已。”曦冉一边说着,一边摆摆手,向对方示意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其实也不全都是坏事,正是得益于这种警告,我才能想明白很多道理。”
小白将对方的回应拆开掰碎了细细品味了一遍,确信他说的都是实话,至少,是一部分的实话。
不过,“感受”这个词汇,曦冉却用的太过轻巧了些,倘若只是这种程度,怎么也无法解释他方才近乎昏厥的打击。
小白有所怀疑,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刨根问底。曦冉的嘴巴就像是世界上最严实的蚌壳,好不容易才撬开一条缝,让他吐露出些许真相,在这个时候步步紧逼,最后只会引来反弹。
来日方长,小白自认终究有手段能够查清楚一切。
他在这边考虑着将来的计划,可是其沉默却引发了另一个人的不安,说穿了这也只是曦冉自己的做贼心虚。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在长久的外力折磨之下究竟坏到了怎样的程度,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肯定糟糕透顶。如今手边也没有一面镜子,他也没法确认自己的面色是不是到了比金纸还要难看的地步。倘若真的是面如死灰,岂非要被小白看出许多端倪?
人总是禁不住自己吓唬自己,越是焦躁,思维的轨迹就越是往恶劣的方向运转,快要被自己彻底吓疯之前,曦冉也顾不上勉不勉强了,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小白,如果有一天证明我是对的,我能不能从你这获得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