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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盲目的乌鸦-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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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叫来女服务生,吩咐着:“你带这位客人去‘月之间’。”
  “月之间”是八席大的卧房,有阳台、卫浴设备,以及四席大的客厅,就这家旅馆来说,算是中级客房。女人提着皮制的旅行袋。
  女服务生伸手说:“我帮你拿。”
  女人冷冷回答:“不必了。”
  在旅客登记卡上,女人填上:月村早苗、二十七岁。
  女服务生望着其侧脸,心想:这女人可能有病吧!
  她的表情毫无生气,苍白的肌肤底下,似乎沉淀着重度的疲倦!

  “等一下。”野本刑事举手。“旅客登记卡还保存着吗?”
  “是的。”由于对方是警视厅的刑事,相原语气凝重地回答。
  “你看过了?”
  “看过了,而且请矶部局的人影印下来,等一下再请你过目。”
  “嗯,真不愧是干这行的。”
  所有人都忍俊不住地笑了。
  “请继续。”大川探长说。

  大约三十分钟后,月村早苗出来了。
  “要出去吗?”掌柜问。
  “嗯,出去走走。”早苗并未换衣服。
  掌柜离开柜台,替她摆好鞋子。
  早苗突然问:“文学公园在附近吧?”
  “是的,走路最多五、六分钟。” 棒槌学堂·出品
  所谓的文学公园并非正式称呼,在当地,称为矶部小公园文学碑散步道,位于面临碓冰川的台地一隅。林荫环绕的狭窄公园内,林立着纪念当地出生的艺术家之诗碑和歌碑!从公园里可远眺温泉区的建筑物,到了夏季,更可见到在碓冰川河岸垂钓之人。
  但是,现在是十二月,北风呼吼的季节,除非骚人墨客,很少人会去那种地方。
  “外面很冷呢!而且,虽说是文学公园,也只有五、六块诗碑……”掌柜说。
  但,早苗却已步出门外了。
  望着她的背影,掌柜恨恨地低咒:“没礼貌的女人!”
  月村早苗约在傍晚五时左右回旅馆,这时,外面已完全被黑暗笼罩了。站在明亮的门口灯光下,她的脸像是因寒冷而僵硬了,长发凌乱。
  “你回来了,最好赶快洗个热水澡。”掌柜说。“待会儿我会叫人送晚餐过去。”
  但是,早苗只是轻轻点头,默默上楼去了。

  “我有问题。”又是野本刑事。
  “请说。”
  “知道月村早苗最初进入那家旅馆的时刻吗?”
  “不太能够确定,只知道是当天下午一时半至二时之间。”
  “她说要去文学公园时,大约是三十分钟后,亦即是二时至二时半之间,而,回来时是五时左右,也就是说,她外出将近三小时。那处文学公园,真需要花那么久的时间观赏吗?”
  “如果只是走马看花,约二、三十分钟就够了。何况,她并无前往公园的迹象。”
  “嗯,那么,她外出的目的何在?这是问题。”
  “目的已经明白,她是在矶部周遭绕着寻找自杀地点。似乎她一开始就打算采用自焚的方法,也有所准备。但是,身体上的火不能引燃他人的建筑物,所以,需要找最安全的地点。后来,有几个人都说曾在现场附近见过她。”
  相原的说明,野本刑事似乎满意了,不再发言。

  月村早苗何时入浴,女服务生也未注意到。不过,她送晚餐进房时,早苗已换好旅馆的浴衣了。
  “我想去松井田,很远吗?”边用餐,早苗问。
  “距这儿约五、六公里,搭车十到十五分钟就到了……你要外出?”
  “是的,我有位朋友的老家就在松井田,托我带的东西,我想送过去。”然后,早苗估算一下约十时左右能回来,要女服务生帮忙准备好被褥。
  女服务生问她是否要叫车?她回答说要顺便买点东西,自己再找车子就行。
  八时许,月村早苗提着一个相当大的包袱,走出旅馆大门,女服务生送她。
  “拜托你了。”早苗微笑地看了女服务生一眼,转身。
  “请慢行。”女服务生叮咛着。
  长发在肩膀轻晃着,这是月村早苗最后的背影!
  三小时后,异变发生了。



7



  矶部西郊有处叫塔泽的地方,和松井田町交界。此处有灌溉用的蓄水池,当地人称之为“五郎太池”,以前是私有财产,拥有人就是五郎太。堤岸一隅有块上刻“龙王大明神”的巨石,可能是昔日农民砌建,祈求池水永不枯竭的吧!但是,现在已无人知其由来。
  月村早苗就是在堤岸上自杀,上半身倾倒在干裂的池中,发现者是住在附近的高中学生。
  这天晚上,他去矶部的同学家聊天,由于时间太晚,同学说要骑机车送他,但是,他拒绝了,结果徒步走回。这一带是曲折的坡道,一到夜晚,几乎没有行人来往,只有寥落的几盏路灯而已!
  走近“五郎太池”时,高中生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同时,一团火焰喷向夜空中燃烧着。在黑暗中,火柱既美又阴森可怕!因为,不是火警。附近一带根本没有建筑物。
  “这么晚了,到底在烧什么东西呢?”
  他爬上枯草覆盖的堤岸斜坡,眼前就是“五郎太池”。火焰照得“龙王大明神石碑”一片光亮,但,很不可思议的,周遭并无人影。
  高中生再试着往前靠近,立刻闻到了油臭中混杂的异臭,而且,火光中有东西在动着。当他知道那是人的时候,转身尖叫着逃走,回到家后马上报警,当矶部警局的人员赶到时,尸体还发出恶臭!

  “以上是发现月村早苗尸体的经过。”相原说。“现场找到一个打火机、三个空啤酒瓶、两个空威士忌酒瓶。”
  “什么?”大川探长惊异的问。“早苗死前曾喝酒?”
  “不是的,她是将灯油装在这些空瓶里,放在包袱内带出旅馆。尸体虽伏卧,但是,脸部及背部的灼伤特别严重。”
  野本刑事用力点点头,说:“亦即,从脸部已难以辨识?那么,如何断定那是月村早苗?”
  “她的手提包放在离尸体不远处。”
  “有名片或身分证吗?”

  烧焦的遗体根本无法依容貌及穿着来辨别,但是,加代子证实:遗书和备忘纸上的字迹是早苗的笔迹。
  当时,她说:“早苗五岁时被送往月村家当养女,月村是家母的姊姊,亦即我的姨妈。年轻时,曾当过护士,和同一家医院的药剂师结婚,但,才只过了一年,丈夫就去世了,之后,她一直过着单身生活。之所以收养早苗,也是希望年老时有人照顾。家母常说,反正女儿总会嫁出去,留在家里和住在姊姊家,还不是一样!
  “姨妈可能怕引起早苗思念亲人的心思,刻意禁止她写信给我,所以,我们虽是姊妹,少女时代根本很少来往,早苗也侍奉姨妈有如亲生母亲般孝顺。
  “但是,当早苗高中毕业时,我们就常以贺年卡互相了解近况,每年,彼此也总会打几通电话闲聊。
  “前年,她到东京,母女三人一起聚餐,虽是一家人,竟然客套得有如外人,那种感觉实在令人难受。
  “几天前,早苗突然打电话来,声音有气无力,像是非常疲倦的样子。
  “我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说:对于身体和工作都失去自信,很想去死去的母亲那儿休息。我骂她: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年纪轻轻的就不想活?如果身体不适,赶快去看病,如果不想工作,干脆辞职也没关系,反正,先来姊姊这儿再说。早苗回答:我会去的。然后,就挂断电话。
  “昨晚,接到警方的通知时,我最先想到的就是那天两人所谈的话,我想,她是藉此跟我道别了。为何我那时不马上去找她呢?她死得太可怜了!
  “不过,妹妹这种惊扰大家的行为,我愿负责,请各位原谅!”
  尸体确实是月村早苗。认定是自杀的矶部警局,在处理过程中并无任何疏怠!
  以上是相原刑事的报告。



8



  “太不可思议了,实在无法置信。”野本刑事低语。
  “有什么疑点吗?”相原刑事说。“矶部警局的调查是完全的,甚至可谓过度慎重。月村早苗的自杀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我不是说警方有错失,而是觉得月村早苗这女人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指什么?”
  “她前年春天开始在小金井的若草幼稚园当教师,依园长柴田所说,她并无亲人,似乎不知她还有姊姊存在。早苗为何要隐瞒此事?”
  “她可能不是有意隐瞒,而是认为没有说出的必要。毕竟,她不觉得那是自己的亲姊姊,何况,户籍也不同。早在五岁时,她就和姊姊分开了。”
  “两人的年龄不会相差太多吧?”
  “这个……”相原看着手边的资料。“森田加代子当年三十三岁,这是她写在接收遗体的文件上之年龄,和早苗相差六岁。亦即,姊姊十一岁,妹妹五岁时,两人就已分开,各自成长于不同的家庭,既未互相通信,也未亲密往来。当然会使双方的情感逐渐淡薄,所以,在日常生活里,不会想到姊姊。”
  “但是,尸体被发现之际,早苗却指定和姊姊联络,同时还留下遗书……”
  “这也是当然之事,若无人接收遗体,她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了……”
  “无论如何,这是个率性行事的女人,而且,其身上还有未解开的秘密……”野本说着,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报告已经结束……”礼原准备坐下。
  千草检察官开口了:“我也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呢?”
  “早苗留给姊姊的遗书还在吧?”
  “是的。” 棒槌学堂·出品
  “知道内容吗?当然,给个人的遗书,警方是不便开启,但是……”
  “知道。本来我也想要报告,却一时忘了……不过,并未全部记下,只是概略而已……”
  “那样就行了。”
  “内容也极其简单。森田加代子和矶部警局之刑事一同至旅馆,在那儿拿到遗书,立刻当着众人面前开封,并递给刑事,所以,在场诸人皆见过早苗遗书。”
  “哦?”
  “内容大致是:姊姊,抱歉让你见到这种惨状,最近,身体不适,对工作也丧失自信,在人生中筋疲力竭的我,现在已走向休息的世界了。姊姊、妈妈,愿你们永远幸福……”
  “亦即和早苗在电话中所说的内容完全相同?”
  “是的。毕竟只是一张便笺,内容就尽可能简单了。”
  “嗯……一张便笺的遗书吗?照说年轻女性留给姊姊的最后之话,应该还写某些事情才对……”
  “当然最后写着不必举行葬礼,只要将其遗体埋在茅崎的母亲坟旁就行。另外,还有一首歌词。”
  “歌词?”
  “是的,大概就是所谓的辞世之歌吧!鉴定课有位喜欢歌词的课员,把内容抄下了……”相原翻开自己的记事本:“有了,内容是这样:让我静静的浸在热水里,因为,能使我安详的烧灼自己肌肤而死……”
  “简直像石川啄木的歌嘛!”一位年轻刑事说。
  “真是勇敢的女人,决定自焚之前,竟然还能从容沐浴。”另外有人表示感触。“这是自杀者的一种虚荣心理。”大川探长恨恨地说。“我见到不少自杀者的遗书,很多人以为,临死之前所说的一定是肺腑之言,但,事实上大多无法令人相信。其目的当然是为了美化自己,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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