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里的孤岛-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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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逐渐握成拳,而后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他对她,说过谎,一共只有三次。
一次是刚刚,一次是他对她说起他的过去,他隐瞒了那些可以不让她知道的苦痛。
还有,其实来到安城的第一天,贺敬就见到了向葵。
那天下着大雨,章达已经到了巷子里的家,他正一趟一趟来回搬东西。
他记得是夏天,他的T恤在雨中被淋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其实很难受,不过以前当兵时在雨里泥地里早就已经习惯。
他手里是一堆木头,经过她家的时候她正好就从里面冲出来,直直地撞上了他,往后一坐,伞也落在了地上,她懊恼地叫了医生,扬起头来。
他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看到她的脸。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那么可爱,头发因为被雨淋湿搭在脸上,她竭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因为雨太大,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他连忙放下木头帮她捡伞,她接过,也没有再看他,嘴里暗暗骂一声就跑回去换衣服。
其实早在那天,她就仿佛一只燕子,直直地飞入他的眼里,心底。
向葵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的中午,她猛地坐起来,还有些无法反应过来,脑袋疼得厉害,她揉着太阳穴轻哼一声,下意识侧头去看床的另一侧。
没有人。
她不知为何有些不好的预感,蓦然下床,跑出卧室在窄小的房子里转了一圈,连对面也不放过,只是都没有贺敬的身影。
他从来不曾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她又跑回去,心脏仿佛打鼓,一声声都敲在她的脑海,她心慌意乱。
桌上放着她为数不多的护肤品,她咬着手指瞟了一眼,正巧就看到了压在乳液下面的字条,她冲过去抽出来,无法抑制双手的颤抖。
向葵深吸两口气,这才打开。
贺敬的字并不好看,大概是不经常写字的关系,她还曾经因为这个嘲笑过他,那时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他那并不好看的字迹在白纸上模糊了一片,她瞪大了眼睛想看,却发现根本看不清楚。
她抬手揉了下眼睛,才发现眼里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泪。
“向葵,即使你不说,我也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一向都很坚强,相信你以后也能依旧坚强。”
他在下面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旁边是一颗小小的爱心。
她抬手,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拿了手机就跑出去,一边打车一边给刘其祥打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才有人接,却不是刘其祥,而是他助理的声音:“你好,向小姐,二少大概没空接听你的电话。”
“他人呢?”她恶狠狠的。
“正在急救。”
向葵一怔:“贺敬去过了?”
助理没有再说话,向葵和司机说了一声,换了目的地。
向葵赶到医院的时候,刘其祥的急救已经结束,助理正守在重症病房外面,看到向葵,嘴角扯了扯,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贺敬在哪里?贺敬在哪里!”向葵仰着头,高声叫道。
“向小姐,这里是医院。请你注意一点。”助理冷声,“你口中的贺敬将二少刺伤,二少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你觉得他会在哪里?”
向葵咬唇,转身匆匆离开。
章达去世之后,向葵就知道是刘其祥干的,她并不知道贺敬是什么时候知道一切的,包括她的所有打算,居然会赶在她前面。
贺敬在警察局,已经被关起来,无法探望。
向葵在警局门口看到了彷徨无措的章正芝:“你怎么会在这里?”
章正芝站得离她很远,不让她靠近。
她花了许久才了解章正芝和刘其祥之间的关系:“你说什么?艾,艾滋……”
章正芝哭得满脸都是泪:“是我做的孽,却让小达和阿敬受了,对不起,对不起……”
向葵眼前一阵黑,扶住一旁的墙壁才好不容易站稳,而后苦笑。
如果这都不是孽缘,那什么才是?
她闭了闭眼睛:“不,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是我……我会和警察说,是我刺伤的,是我。”章正芝连连拍着胸膛,“你别担心,阿敬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
“你以为警察是傻子?”向葵笑了下,“你走吧,这件事情不用你管。”
“我……”
“还是你想把你的病都传染给我们?”
章正芝的表情一滞:“不,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我……”
向葵摆摆手:“你走吧。”
向葵无计可施,警局要求只有律师才能见当事人,她只能花钱请了个律师,她充当助理跟了进去,这才终于见到贺敬。
他们先到,贺敬才被放进来,他的胡子没刮,看上去格外沧老,眼睛微微垂着,直到坐下来也没有抬起眼睛。
这样的会面是被监视的,向葵多想叫他的名字,和他说话,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律师和他说话,他不怎么回答。
向葵扯了扯律师的衣袖,满含泪水的眼睛哀求他,她终于颤抖着叫他的名字:“贺敬……”
只不过两个字就让她梗住了喉咙。
☆、第五十章 我等得起
贺敬蓦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向葵,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张大的眼睛缓缓弯了一个弧度,似乎是朝她微笑。
他配合了不少,只是双眼紧紧地看着向葵,一瞬间都没有离开过。
除了向葵叫他的那一声,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向葵却仿佛听到了他想对她说的一切。
所以离开的时候她没有掉眼泪,冲他笑了一下。
他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曾经有过活力的眼睛此时又那样的孤寂。
向葵又一次看到他眼睛里的孤岛。
她忽然有些害怕,可门已经隔绝了她的视线,她再也没能看到他那双有着孤岛的眼睛。
律师又翻看了一下资料,无奈地和她说:“这个官司的胜诉率实在太低,而且被害者那方坚持要严惩,根本没有调解的可能,你看……”
向葵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我有消息再找你。”
她迫不得已去了一趟刘家,刘家格外安静,楼下连一个人都没有。
她缓缓上楼,还没走到二层就听到一声鞭响,伴随着男人沙哑的骂声,她心口一钝,顺着那个声音走去。
最终停在向佩佩的房间外。
鞭响没有停止,男人的叫骂声也越发得大声,向佩佩低低的闷哼声显得那样可怜。
向葵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进去。
向佩佩缩在大床的角落,单薄的衣服被打得凌乱,身上血痕一道又一道,刘寅穿得很整齐,站在床边,此时淡淡地瞥她一眼:“怎么这么没规矩!这里你也能随便进?”
“你凭什么打她。”向葵咬着牙,“她是人,不是你的宠物!”
“宠物?玩具而已。”刘寅冷笑一声,“我要你们是看得起你们!要是不肯留,那就都给我滚!大的小的都不是什么好的!”
“滚就滚!谁稀罕你!”向葵冷声,随手扯了件衣服披在向佩佩身上,拉着她想走。
向佩佩却不动。
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咬唇,松开:“你要留在这里就留。”
向佩佩将身上的衣服扔在了地上,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最普通的外套穿上,这才走到向葵身边,握住她的手:“我们走。”
向葵扯了扯唇,应一声,和她一起大步离开。
刘寅还在骂着什么,可她们都已经听不到了。
向葵第一次看到向佩佩这样笑,仿佛十八岁的少女,那么明亮又清澈,她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走出刘家的大门,向葵问她:“你后悔吗?”
向佩佩又笑了笑:“如果我会后悔,我会那么多年都留在巷子里?”
向葵知晓她当初是为了自己才回到刘家,听她这样说,一时之间便不知道该说什么。
向佩佩捏了捏她的脸,呵着笑了两声:“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倒是更习惯你对我大呼小叫。”
向葵哼了哼,没有理她,率先大步往前走。
向佩佩将衣服裹紧了一些,碰到伤口,她哆嗦了下,随后快步追上去,问:“你过来有事?”
向葵的步子一顿:“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
刘其祥已经醒过来了,他依旧咬紧了不肯放过贺敬。
向葵没有再找过刘其祥,也没能再见到贺敬。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审判席上。
贺敬站在那里,眼睛微微低垂着,如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
审判的时候向佩佩陪她一起去了,就坐在她的身边。
贺敬被判了六年,刘其祥不满,只是据说再上诉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便放弃了。
审判结束,贺敬要离开了,他终于缓缓抬起了眸子。
他分明从未抬起眼过,却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向葵。
他的双眼透过那么多时间和人,来到她的身上,带着眷恋不舍。
她笑了下,缓缓张口,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他一怔,缓缓摇头。
她的视线从未那样坚定过,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便那样无奈,那双眼静静地看她,有无尽的岁月和宠爱。
他微微张嘴,同样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她的眼睛忽然就盈满了泪水。
他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的笑容缓缓收敛,眼前一黑,耳边是向佩佩的惊叫,她已经没有任何了反应。
这大概是一个好梦,因为梦里,贺敬温柔地叫她星星。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满满的都是白色,她怔怔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那不是梦。
贺敬真的叫她星星。
隔了那么多人,无声地叫她。
“向葵。”耳旁有声音,她好不容易寻回意识,转头看去。
是向佩佩。
向佩佩看着她,许久,叹出一声气来。
向葵休学了一年,回到了那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巷子。
她在家里休息了两个月,已经是炎热的夏日。
向佩佩劝她出去走走,她无处可去,最后来到老猪的修车铺,坐在一旁怔怔地望着老猪店里那些无主的自行车们。
当初她离开巷子之后,向佩佩就把这破车扔给老猪了,她以为还能再找回来的,可是好像不是每样东西,都能在失去之后还能回来。
老猪正好修完一辆破了轮胎的摩托车,过来找她搭话:“有什么想要的吗?”
“那辆自行车呢?”她问,声音很轻。
老猪愣了一下,终于回忆起来:“噢,你说那辆破车?前段时间卖废铁卖了,我以为你们,不要了呢……”
“大概,是不要了吧。”向葵笑了下,终于起身,“没事。”
见她要走,老猪连忙叫住她:“对了,你和阿敬不是挺熟?他搬走之后,我有挺久都没有见到他了,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贺敬在安城并没有几个朋友,基本没有人知晓他最近的情况。
向葵抿了抿唇,说:“他很好。”说着,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轻轻笑了笑,“我们都很好。”
巷子深处曾经是贺敬的家。
向葵原以为把钥匙弄丢了,无意间却在抽屉里找到,她觉得自己仿佛是着了魔,分明知道他不会在,或许那里已经有别的住客,她还是无法让自己停下脚步。
她一步一步地往巷子最深处走去。
不知不觉便想起她头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