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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灵素入凡记-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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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说那祭酒之位早有世家子盯上了,不是他这样人物可以惦记的,趁早息了妄想,踏实点比什么都强云云。
  季明言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尤其又想起这位同京里许多人物都有来往的,就疑心她是先应允了别人什么,所以怕自己出头才来劝阻自己。
  两相说不拢,都说了些过头的话。
  结果等季明言把那位子谋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京学里就开始盛传他当日学文抄袭的事情。且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季明言同其中几人当面对质,也分不出输赢。正这时候,康宁府府学的郑学差忽然调进了京学,这位可是当日的当事人之一,季明言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有人专门要对付自己。
  可是他在京里人单势孤的,加上当日抄袭又确有其事,此时想要退却旁人也不允了。他急忙回去,想要寻家中人商议,哪知道到家一看,早已人去楼空。
  那位留下一纸有季明言签字的和离文书,又有一老仆带口信给季明言道:“你是为了权位能抛弃妻子之人,如今不听我劝告去惦记些不该惦记的东西,眼看着就要一无所有。你来求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只怕还要被你迁怒连累。为着我的往后着想,还是就此别过、各走各路的好。”
  没过几日,季明言就被学监召了去了。郑学差作证,坐实他当日抄袭一事。又有人举出他在京学里谋得名声的文论,也多不是出自他本人之手。季明言喊冤枉,可这时候谁还信他呢?!学监大怒,不止依律革了他的功名,还给他的履历打了贬印,这辈子科考典试之路禁绝,且神州公门里再不纳此人,——便是看守义庄城门都不能要他。
  可怜季明言数十年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哪想到一败至此。
  祁骁远见着他时,几乎认不出他来。俩人在客栈里对着酒说了一宿的话,季明言走的时候惨笑道:“总算我这番话还有个人能听去。烦你回乡时告诉我爹娘,就说我无颜见他们,若再回去也只会叫他们蒙羞,便让我死在了外头吧。”
  祁骁远只当他是酒后心伤,劝他世上除了当官,还有许多路可走等话,他只苦笑不答。
  过了几日,就传来一权贵新纳的外宅在去神庙的路上被人劫杀了,那劫杀之人也当场自尽,又说那两个本是夫妻云云。等祁骁远听说凶犯名字叫季明言时,已经过了许久,打听到有同乡替季明言收了尸,至于那个女人,说是权贵的正妻叫人来收殓的,后事无从知晓。
  说完此事,祁骁远叹道:“你说说,人是不是做不得一点坏事?起先我还没怎么多想,只觉着季师兄也是可怜人,当日一时糊涂,后来又命数不济。后来听人说多了,再想想怎么郑学差会恰好这时候调去京里?那女人又哪来的季师兄签了名的和离书?她一离了季师兄就另嫁了他人,怎么季师兄又会知道她要出门上香?这女眷出门上香边上没有护卫?季师兄不过一介书生,怎么能劫杀了那女人?……
  “京城这样的地方,我这样脑子不济的还是别待了。这科考的路子也不是我能走的。虽我一辈子至今自觉无愧于心,可万一人正好需要把干净的刀呢?就跟郑学差似的。我可不想一辈子在旁人的算计里过日子!算了算了,我还是回来管管商贾收收税,要吵要骂都在明面上,省心!”
  方伯丰听了这话也十分感慨,没想到季明言会是这么个了局,又听祁骁远后来那番话,也觉着越琢磨心里越发凉,只好道:“回来也好,府衙里也缺人手。”
  晚上躺下了说给灵素听,灵素挺有感触:“做人真难,做坏人更难!”


第257章 有欠有还
  方伯丰今日甚累,同灵素说了没两句话,就沉沉睡去了。
  灵素如今觉越发少了,刚好得空琢磨这人间的事。方才她所言,方伯丰听了直笑,实在她说的可不是笑话,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儿啊。
  就说季明言,一心要往上头去,当日见方伯丰的学文,只当是一个现成可捡的便宜。毕竟方伯丰无权无势,性子也好说话,加上他志在典试,季明言自觉那文论他“借用”一下未为不可。毕竟这文章在方伯丰这里实在起不了多少作用,就算得个优等,也不过一个司衙小吏;而在他手里就不同了,只要往上再拔高一些,直接就青云可期。
  之后事情败露,带了妻儿上门来,话里话外都是:虽是你的东西,却在我手里才真正发扬光大起来,可见是我的能耐,而非你的。是以你也不要太过眼红,更莫要声张,等我日后发达自然有你好处……
  要捡人便宜时,只说服自己就成了,哪个强盗偷儿不是这么来的?说得久了,连自己都觉着天经地义起来。一朝得手后,发觉世上还有这样简便的法子,往后恐怕更难定心下功夫了。拿了题目先四下看看,有没有哪个不着时运的倒霉鬼正好有写类似内容,一抄一拼一润色,齐活儿。
  果然如此简单?
  看季明言就知道了。这样的人,要么索性一辈子潦倒落魄,知道内情的人背过身去啐一口“该!”旁人也没多的心思去关注他。怕的是哪日真的时来运转,瞧着是要发达了,实在却是倒霉的开始。
  人常不盼人好,你看说谁谁谁如何高风亮节的话,人听两句就算了,再叫他听二回都觉着无趣。可若是说哪个哪个正顺遂或眼看发达的人有什么什么龌龊事儿,要倒什么大霉,那就来劲了!许多人听了恐怕还不足,还要使劲说给旁人听去。或者听了之后就开始盼着上更大的戏,看如今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人如何一个跟头栽下来,那才有趣!
  是以这个时候,这人从前做下的那些事儿,就算苦主不追究,想追究的人可多得是。这才晓得从前自以为赚的便宜,其实都是在往对手手里递刀子,——如今一刀刀都回来了。
  季明言惦记一个不该惦记的位置,何为不该?难道是他能耐不成还非想做那个什么祭酒?自然不是的,他后来娶的那媳妇说的意思是那位置另有人看上了,那人势力还比季明言大。季明言不信这个邪,结果从前的事情被一件件翻出来,最后落得个功名无望的下场。
  可再想下去,真如祁骁远所言,季明言的遭遇里头除了自己犯下的过错,还有人给下了许多的套儿。那这些下套的人,恐怕也还没意识到自己又在往另外一波人手里递刀子了。如此你来我往,真是“生生世世无穷匮也”。
  灵素细想了一回很替这些人叹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哪一界里的法则都含着这一个,因为世事彼此相联,任何一个场景的“一”背后都是古今内外的“万”。既如此,这个“为”实在一直是“大白于天下”的,再之后兜兜转转回到自己身上,那时候又怎么说呢?
  对他们来说,若没那些手段,或者就走不到这一步的风光无限;可走到了这一步风光无限,那些一步步铺过来的手段就又都成了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尖刀。这不像谁的一个故事,倒像是一个循环的诅咒。
  “你们这里可真难啊。”灵素看着已经睡着的方伯丰感慨道。
  大约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第二天又在苗十八那里听说了一桩“坏人难做”的事儿。
  就是岳二。
  鲜石粉事情一出,岳二就被康宁府带走了,都没经过德源县。
  他这事儿有些难断,——鲜石粉有毒,可这个事儿他不知情,他自己也吃了不少。后来的渣水稻没有蔓延开去,在府衙的人看来,就是一个一心钻营的商人同急于上位的官员合演的一出闹剧,算不上个事儿。
  再一个当日这鲜石粉满世界卖了,里头牵扯到的商家和民众不计其数。若说岳二罪大恶极,那这些人又怎么说?毕竟岳二所知与其他人所知的差别不大。要真晓得会毒死人的,哪个商人会去做这样的买卖,还光明正大的!
  事情就这么被拖住了,一级级往上报,都等着上头拿主意。
  可偏偏前阵子来了个什么大神侍,好端端的把人要种散花稻的事儿也推到“神罚”上了。说是因为德源县炼鲜石粉才会招此灾祸。这下好了,寻常百姓顶多路过岳家宅子的时候骂两声,那些明明自己拿主意种散花稻的人家竟也对此确信无疑。他们可不是骂两声就算了,还到处找关系托人要叫那罪首尽快“伏诛”才好。
  岳二在牢里呆着虽没吃什么太大的苦头,那也是坐牢啊,同他从前在外头的日子能比?!尤其一想到这场飞来横祸的由来,更是欲哭无泪。头一个是他老爹坑儿子,这东西会吃死人你留着它干嘛?你还传给我们干嘛?!再一个就是那位阁老了,您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年纪又大了,吃清淡点儿不好?干啥逮着个鲜石粉往死了吃呢?!这不是害人嘛!
  家里使了不少银子,打听到了话来告诉他,只说死不了,至于怎么判还得再看。他心里是一喜一忧,喜的是不用死了,忧的是要在这虱子臭虫扎堆的地方一直活下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快活的事儿啊!
  正度日如年,忽然管家哭哭啼啼来了,说了大神侍的话,又说现在许多人都盼着叫他死,指望他死了这粮荒就能解了,他们的地就能活过来。
  岳二听完原委那个气啊!你们这是自己脑子犯蠢受了灾损没处撒气拿我开刀啊!就你们这样的蠢材黑心玩意儿别说神侍就算神明也保佑不了!
  在牢里跳着脚骂天骂地的到底没什么用。如今是他在牢里,人家在外头,人家手里握着钱财能打通关节,何况还有个黑心的什么神侍帮着涨势,他就跳脚管什么用?岳二这回算是知道什么叫“命不由己”了。就算不是你的罪过,人家信了是你招来的,人家愿意信就是你的缘故才害得他们黑心犯蠢了,你又能怎么办呢?
  骂完了岳二就跪地上开始拜神,没求还自己清白,只求叫那些想借机害他的人都遭天打雷劈才好。
  灵素问苗十八:“难道律法定不下来的罪过,还能叫人求就求成死罪了?”
  苗十八苦笑:“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灵素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怪不得说人言可畏呢。”
  苗十八摆摆手:“不过这回岳二当不至于如此。鲜石粉已经被封禁了,可他那张方子的来处还没个说法。且那人有这方子是只一张?为何卖给了旁人,又卖了多少人,且这个东西的毒性和效用,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东西还得落在他身上。只是如今太多人嚷着要杀他了,加上又有散花稻的事情,民心不定的时候,也不能立时就判他免死,看看还能有什么法子吧……”
  过了没几日,就听说岳二被押解进京了,要去当地受审。老百姓想想也对,毕竟是把京城的人毒死了,也是该到那里给人偿命去。他们认定了是要偿命的,便觉着德源县的灾劫这下就算解了。
  灵素私下对苗十八道:“那个神侍也挺怪,好好的干嘛来这么一句,闹的好像很想岳二死似的。”
  苗十八面上一凝,连连道:“你说的有理,我竟没有想到。”
  他虽不是那神侍的信众,只是德源县向来信神者众,有遇仙湖这样的“神迹”在,又有端阳梦,多少心里都有些信的。苗十八在这里待的年头长了,心里的敬畏也与日俱增。是以一时竟没有往神侍身上想过。
  灵素不一样,她眼里神侍就是个会点儿功夫和机巧的骗人精,自然先疑他。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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