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入凡记-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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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只好自己往下说:“咱们翁爹叫人给打死了!”
灵素一愣:“你是说二叔?”
杨氏面上一僵,边上方有财站起来道:“这名分是名分,血脉是血脉!伯丰可是爹的亲儿子,这时候可不能不管啊!”
灵素皱着眉头道:“当日分家的时候不是二叔么,怎么这会儿又成亲爹了……是说分家产就按二叔论,这要管的时候就算亲爹?”
杨氏看着灵素一脸迷惑,这是论这些的时候?这都死了人了啊!!这人知不知道轻重啊!!
可在灵素看来,那位的死同她没什么干系,她也不晓得这时候要怎么表现才比较像人啊,唉!
第223章 狼狈同亡
装傻和真傻有时候不是那么好分,反正这会儿杨氏看着灵素是又气又急,真想给她开了瓢好好瞧瞧里头都装了什么玩意儿!
幸好方伯丰很快就到了,他是担心灵素性子单纯会叫这俩人给设计了去。哪里知道这位如今一心要做世间学问,偏偏底子就跟人不同,没个心根难除的七情六欲,就剩下一个琢磨。谁惹得起她?!
杨氏同方有财一看方伯丰来了,赶紧迎了上去,这回杨氏没开口,方有财上去抓住方伯丰的胳膊道:“伯丰,赶紧跟我们走!爹叫人打死了!那帮畜生!你一定要把他们都抓牢里去,叫他们吃一辈子牢饭!”
方伯丰还当这回又要说什么田地家产的话,没想到却是人命,还是自己那个亲爹二叔。
忙问道:“怎么回事儿?”
杨氏便开口带着哭腔道:“还不是那个挨千刀的柴稞佬!不晓得怎么弄的,把翁爹给诓去铁网庄了,那边都是野人样的人物,晓得什么好歹是非!不知道出了什么口角,争执起来牵连了翁爹。如今尸首也不叫我们领,还说我们谁敢去闹就一块儿揍。我们没个法子,只好过来找你。你好歹叫些官差过去,叫他们晓得晓得厉害!”
方伯丰狐疑:“口角?因什么起的口角?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报衙门来?”
这一县里头,寻常有上衙门告状的,按着事务,或者各司衙里就出面给调解了。真要闹到公堂上了,那都极大的事情。是以这开堂断案,在县衙里都算件新鲜事。若真的照杨氏所说,都有争执致人死命的事情了,哪有不听着点风声的?才有此一问。
杨氏连眨了几下眼睛道:“那什么,那里的人凶得紧,咱们也不敢上公堂喊冤去,这不才来找你的嘛!”
方伯丰听了越发不解,正待再问,一旁方有财怒道:“这爹都叫人活活打死了,你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的,还是不是个人了?!我倒要叫人评评理,难道你们县城里都是这样没心肝连亲老子死活都只管推脱不管的?!”
外头刘玉兰一听见这话就皱眉,就晓得这俩不是好货,总想把事情往大了闹,要脸的一碰上他们这样敢撒泼的,多半得吃亏。
杨氏却拉了拉方有财,灵素眼尖,看她还俩指头用力掐了方有财胳膊一把,方有财一愣,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这里杨氏擦着眼睛对灵素同方伯丰道:“翁爹自从听了柴稞佬的话,去埠头镇住了,寻常也不往家里来。这回还是跟着去的人回来给我们报的信……我们赶紧跑去了铁网庄,只、只看到了翁爹的尸首,说柴稞佬不晓得逃哪里去了。可恨那些人连尸首都不肯给我们,也不肯认罪过,还说了许多遭天打的话。我们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找的你……”
方伯丰道:“既是如此,走,这就去衙门报官。”
杨氏也顾不得忌讳一把拉住方伯丰袖子,嘴里急着道:“不能报官,不能报官啊!”
方伯丰皱起了眉头,杨氏赶紧松了手,吭哧着道:“这、这到底因着什么事儿还没闹明白,报官只怕不好。”
灵素听不过去了:“到底谁没理?不是他们没理打死了人么,又仗着人多不给个明白话还连个尸身都不让领走,这时候不正该叫衙门的时候?难道不是他们没理,原是你们没理?”
杨氏嘴动了动,没吱声。方伯丰心里就疑惑起来。
忽然外头有人喊道:“方懋在吗?衙门里找他呢!”
杨氏同方有财一听衙门二字,就是一抽,方伯丰拉了灵素的手推门出去道:“我就是。”
来的是个刑狱司的差役,同方伯丰认识的,见了忙道:“铁网庄那边抓了个老头来,好似同你们族里的什么人有瓜葛,叫你过去问问,好通知他们家里人。”
方伯丰便回头对方有财与杨氏道:“走吧,说不定就是你们要问的事儿。”
那差役探头往里头一瞧,乐道:“还挺巧!”
一行人往衙门里去,杨氏同方有财中间却两回停了步子,杨氏还指了个什么事儿想走,被那差役叫住了道:“若真跟你们有干系,你这会儿脱走了,回头也得传你们去。还不如索性去听明白,该怎么办怎么办,大家省一手功夫!”他们见惯这样的事,里头什么人大概什么心思简直了如指掌。果然杨氏叫他说了便泄了气,也不琢磨什么主意了,老老实实跟着进了县衙。
到了那里一瞧,柴稞佬一身宝蓝缎袍撕得稀烂,脸上胡子头发也不知道叫什么东西给糊住了,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寻常总是一副乐呵呵富家翁的样子,这会儿倒像掉茅坑里捞出来的赖皮狗儿。且周围几个汉子妇人都是立着的,就他同另一个人跪在当间,眼见着是有罪在身。
方伯丰一行人到了,往里头一报,都让进去了,在外围站着。灵素眼尖,扯一下方伯丰袖子,叫他看那个跪在柴稞佬边上的,正是之前籍户司里几回难为他们、后来又偷改了方伯丰履历的那位。方伯丰心里越发疑惑起来。
没过一会儿,里头又出来一个衙役,把方有财和杨氏叫进去了。杨氏回头看看方伯丰和灵素,一个劲儿跟那衙役不晓得说着什么,衙役皱了眉摇摇头,拉了方有财一把,杨氏面上就有些起急,只是这地方可没什么她的用武之地了。
里头县官断案,几个人轮番上前细说,方伯丰听着听着,面色渐渐铁青。
原来这柴稞佬当日仗着同县衙里籍户司的管事沾亲,给人下了不少套儿迫买人家田地。这边籍户司的帮他办手续又极为利索,等那边回过神来,事情已经难以转圜了。
人有所好,他便投其所好,好酒就一块儿吃喝,爱财就以小利引其入彀,要是好赌喜色的,那更容易得手了。总能叫人或心甘情愿或迫不得已地把自家良田低价便宜了他去。
方赟是他一早就盯上的,只是方赟行事向来古板,瞧着没什么好下手的地方。他几回寻了事情接近试探,最后发现方赟这面上一层皮,里头全不是如此。守着偌大家产还俭素得不成,实则是心里怕自家那名正言顺要继承大房家业的儿子。
他便给出了许多主意,助方赟除了这心头之患,又带着他花钱见世面。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方赟这几十年可真是憋坏了,一朝得自主,简直是色虎财狼,——入色如虎花钱如狼啊。叫柴稞佬见着都自叹不如。
这钱要花起来是没个头的,有五两银子能买着的丫鬟,也有五百两五千两也未必能买到的,这自然不是一样滋味。一餐饭,两人对酌,三凉四热也很过得去了,一顿花不了一两银子。起个戏台叫几个陪着喝的,再请两个有点名气的厨子,山珍海味轮着上,一顿去个百八十两也不难。
方赟从前受了几十年的憋屈,如今好容易一朝翻身当家做主,加上自觉年纪已大,大有时不我待之感,在各样寻欢作乐上那是奋勇精进分毫不敢懈怠。
等到方赟把方伯丰变相逐了宗,柴稞佬心里大定,更放心撺掇方赟卖地取乐了。可方赟也不傻,柴稞佬的主意他也就听一半,毕竟他是连亲儿子都不放心上的人,天下最要紧是自己,这老弟兄也是一块儿作伴取乐的意思,哪有傻了吧唧真的都听人家的?!
柴稞佬从方赟手里前后挖出了百十亩良田。这方家的良田真是一等一的肥田,柴稞佬得一想二,方赟却捂着惜卖,还挺有要涨些价儿的意思。柴稞佬心里恨,可又没什么办法。他见过许多色中恶鬼赌上的混蛋,多半一碰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迷糊了,不管不顾了。实在没见过方赟这般,又要好处又不肯割肉,躺花魁怀里摸着骰子还惦记着不叫人多赚便宜的人物。俩人也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恶人自有恶人磨。
尤其等衙门里的亲戚因给方伯丰乱改履历的事情败露,被一撸到底,失了饭碗不说,还得了几个月的牢狱之灾。等出来之后,谁还认他这个“官爷”?他就找柴稞佬去了,俩人一合计,从前的路还得走,没了官威就用拳头和银子,照样能把事情办成。
也确实叫他们又弄到了些不义之财,可方赟这边却彻底没戏了。自从柴稞佬失了衙门里的助力,方赟连取乐的时候都不怎么想着他这个老弟兄了。
柴稞佬心恨不已,想了许久,又一直跟埋在方赟身边的眼线联络着,最后听说方赟在色上越发没了节制,却又嫌烟花女子没趣,便心生一计。
在他的安排下,方赟尝着了几回良家的滋味,这瘾是一发不可收拾。这时候,柴稞佬就开始给他往邪路上引。之前几回虽是良家,也是财色互换你情我愿之事。他想着叫方赟做回用强的,自己就抓着了把柄,到时候自然要他往东就往东要他往西就往西了。
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方赟也是冤鬼缠头,不知怎么的盯上了一个来镇上卖皮货的女子。这女子身上也常披兽皮,瞧着同寻常见着的女子大不相同。柴稞佬便答应帮他去说合,还说好等事成之后便宜卖他二十亩上田。方赟不疑有诈,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了。
等到说好的交货之日,见对方人已半迷,正欲动手,却被这姑娘的父兄撞破。方赟当时略感惊慌,不过之前几回也有父兄收钱的情形,便嚷嚷道:“我银子已经给了,你们进来干吗!”
那两个开始还愣着,见这一个糟老头子,自家妹子闺女又半躺着,一时没往那上头想。一听这话,哪里还会不明白,立时便怒了,上去就打。
方赟吃痛,便高声叫柴稞佬,柴稞佬之前已晓得这姑娘身上有些功夫,下的药劲儿也不大,就想着等到姑娘醒来,到时候方赟必定不敌,自己再赶来相救,顺便得了个把柄,真是一箭双雕。听着方赟呼声,便赶紧过来,一瞧情势却十分不对,转身就跑。他还带了两个心腹,帮他抵挡了两下,他才得以逃脱。
只是没想到,逃得过苦主却逃不过兄弟。他那亲戚上回进牢房被关怕了,这回一见事情闹大,怕又要连累自己。左思右想,还是把柴稞佬卖了合适,好歹自己也算有功,应该可以逃过一劫。
这么着,柴稞佬还在山里寻路欲躲,这边衙门里得了人投案,已经派了人手去拿他了。而方赟那日被打得奄奄一息,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了。
方伯丰同灵素听着柴稞佬和他那位亲戚在县官的追问下断断续续说出的事情原委,以及衙役们不断承上来的罪证,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有财和杨氏一边要他们去铁网庄,一边又不肯细说其中详情了。他们是怕方伯丰不肯替他们出头,又不敢自己去细打听,更想借一借方伯丰的“势”。
却是想容易了,这样事情,方伯丰又能替他们出个什么头!
事情一问即明,柴稞佬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