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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灵素入凡记-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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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素担心的事儿也挺顺当,那些树苗没过几天就说要运过来,她跑去那边河尽头等着了,还装模作样挑了副大担子。等送来的船走远,神识四下一探,连树苗带担子都收进了灵境里,自己裹上斗篷一点靴子,就奔自家山上去了。
  花了大半天时候把那些春里种下没能活的都给清了,把这新运来的补进去,这还剩下了一多半,便另外寻合适的地方种了。如今她这挖泥填坑的能耐比春时种树的时候可又精进了不少。收过一回豆子和菜,松土耘田,待太阳西斜了给几处菜上了粪肥,这才又往县里去。
  晚上只一钩新月,灵素想着,虽说到了十五满月的时候引灵才有用,不过这月亮总是这个月亮,不如现在开始先打起招呼来,免得到了正日子生疏。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就散了神识出去欲萦月华,差远了,根本觉察不出月华所在。她自知道这不是满月不满月的事儿,就是自己能耐还不够。
  可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在上面动辄受挫便一蹶不振的她了,她如今混出二皮脸来了,什么东西不是从无到有,从生到熟的?想想自己头一颗茧子怎么剥的,再看看现在,睡一觉起来,就是成卷的丝线。这能耐都是练出来的,练能耐就不能怕苦怕羞,今儿不行明儿还不行?她这么给自己打着气,神识也不撤回,还在那里跟无赖似的撩那月亮。
  这练了大半夜,跟月亮倒没觉熟悉了多少,反是跟那个不叫自己拿钱花的聚宝盆更亲近了似的。从前那点似有似无的联系,如今变明晰了许多。她心里觉着奇怪了,怎么我撩月亮还能隔山打牛呢?想不明白。
  第二天县里这回走村的名单就定下来了。方伯丰果然还是去翠屏镇,且还真没给他配什么农务司的人,不过还好,籍户司这回也要下去走村,正好俩人作伴了。同方伯丰一路的那个是籍户司的老人了,对那一块都熟,带带方伯丰正好。反正方伯丰做活儿老司长是一点都不担心,无非是路不熟,没去过,加上一个人走山路万一有点什么没个照应,这么着正合适。
  灵素听说他这回有人同行的,心里叹一声白忙活了,看来这回又得蹑足潜踪悄悄跟着去了。不过好在离中秋还远有些时候,估摸着也不耽误什么。
  她这里胡乱打算着,那里有自觉被大大耽误了的。
  各司公布了名单和差事,叫人各自准备,方伯丰正同老司长说这回他分到的地方那路线怎么走合适,祁骁远忽然找来了。先过来问道:“方兄,方伯丰,你这回得去多久啊?怎么给你分了那么个地儿呢,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准有多少野猪豺狼的,你可去那儿做什么你一个新来的……”
  这在农务司里头呢,他这话一出,几个得了好差事的老人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方伯丰忙拦了他道:“这样安排自然有这样安排的道理,我之前去过一回了你不是知道嚒。这么急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祁骁远嘴里不饶人:“那上回你就在山脚下转悠转悠,这回可是要去山里的,那能一样吗?再说了,山脚下的事儿叫新人去做了,便是没做好,大不了再去一回也不算费事。你这往深山里一去,万一漏了这个错了那个的,谁能补?再去一回?便是瞎费劲嚒。”
  方伯丰是拦不住他了,只好在那里苦笑,祁骁远说过瘾了,才说来意:“我这不是要成亲了嘛!旁人还罢了,咱们又是同一个地方的,又是同一个师门的,你总不能不来吧?结果你说闹了这一出儿,我来问问你要去多少时候,怕是到时候赶不上了。”
  方伯丰便问他:“你正日子哪天?”
  祁骁远道:“八月初十。”
  方伯丰道:“那还真有点悬,这会儿我也说不好。你也说了我没去过的,只能到时候再看。”
  祁骁远叹口气:“得了,我知道了。这也是咱们俩没有缘分,说来你成亲那会儿也没叫我呢……”
  方伯丰不欲说自己成亲和后山峪的事儿,便往外让他:“走着说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俩人往外头走了一段,都没法子,只好说要不到时候让灵素过去看看。可祁骁远虽在县里买了房子,娶亲却是在马塘镇办的,灵素哪里寻得着地方儿?
  最后祁骁远道:“反正你要能赶回来可千万要来,要实在干不上嘛,咱们到时候另外再补一顿也成。要是旁人也罢了,你还是我这儿大半个媒人呢,不吃这一顿可不成。”
  方伯丰只好答应他,他才放心了,又去寻另外几个还在县学里的师兄弟去了。
  方伯丰回到家里把这事儿告诉了灵素,灵素道:“嗯,之前我还挺想看看正经成亲是什么样儿的呢。不过现在嘛,我也无所谓了。赶不上就不去了,到时候咱们准备份礼另送给他们好了。”
  方伯丰点点头:“这个主意好。”他倒想问问灵素为什么这会儿不惦记着看人成亲了,不过他怕灵素到时候说一段成全不成全的话,自己又应付不了,还是算了吧。
  灵素为什么不惦记看人家拜堂成亲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生娃的事儿,那什么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热闹就算了吧,这会子这些在她眼里都是虚热闹,最要紧是神识能引灵!
  衙门县学给了众人一天时间做准备,第二天一早各自约着结了伴就各奔东西了。
  跟方伯丰一路的这个籍户司的老哥姓菅,在籍户司里管着一摊子事儿,为人喜欢打官腔,方伯丰便管他叫菅主事。两人成行前当着老司长的面合过一回路线,只在山下的时候他那里多两个村子,往山里头去都是一样的。因方伯丰上回去的就是翠屏镇东那一片,这回便也分的那里。
  方伯丰细查了之后还挺高兴。因他发现那里头的村子里就有一处是灵素曾经在上林埭听人提起过的“无蚊村”,正好自己去勘察勘察。不过说起来灵素问这些本来也是为他,这么一想又忍不住心底一笑。
  等到两人在城门口碰面,方伯丰发觉自己带的行李要比那位菅主事多了许多。那位就寻常一个藤箧,方伯丰还带了一个铺盖卷。再看另外几组,里头同他这样的不在少数。因这回早出发的都是去山里的,之前老司长反复叮嘱了要带哪些东西,其中厚衣裳和铺盖都得带上,还有斗笠蓑衣和一些散寒的药剂。
  菅主事看他这一背篓的东西,笑道:“你这是打算搬去山里住了?”
  方伯丰道:“之前没去过,听前辈们说需要多预备些便都预备了。您这……没事吧?”
  菅主事笑道:“我们一把老骨头了,没你们金贵,淋点雨就淋点雨,真要在外头对付一宿,点上堆火也罢了,谁耐烦背这许多东西。”
  方伯丰听他这么说了也只好笑笑。
  两人出发,还是先从水路到了翠屏镇,再另外雇了小船往里走。这时候翠屏镇水路不通的坏处就显出来了,没奈何,虽背的东西多,没河可行了也只能下来走路。
  两人出来都有各自司里领的路食费,要下船时菅主事一动不动,方伯丰便给了船钱。到了路上走着,菅主事道:“这回你给,回去我给,省得每一回还得两人分,麻烦。”
  方伯丰点点头,两人便说些闲话往村里去。
  因路线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也不需再多说,从灯下村往东去,再从最东头的连障底村往山里去,先把浅山处的两个村的事务办完,再往深山里走。
  方伯丰本来的打算是想像上回跟着老司长去双羊镇一样,先一口气走到最里头,再往外来。一者山间天气冷,一不小心还在八月里就下雪了,早点比晚去强。二来趁着最开始人不累,也好走山路,之后越走越往外,心气也舒坦。
  菅主事却道他这都想错了,这刚进山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今年山里究竟如何都不清楚,别哪里塌了路了坠了石了,俩人什么也不扫听,两眼一抹黑去了,到时候遇上了就得傻眼。这山里的事情山里人清楚,是以该先去浅山,把那里的事务先完结了,顺便问问今年山里头的情形,这浅山同深山里人家多有结亲的,自然知道得清楚。这就一作两便的事儿,各人心里有底了,再说之后怎么走。
  方伯丰听这话也有理,便依着他的主意定了路线。
  头一天俩人按计划把山下的几个村都走了一遍,这比勘察水路那时候容易,要问什么东西都是有规定的,这里的里长们也都做熟了,人一到都知道要说些什么。记下来核对一遍,没差错就能去下一地儿了。功夫主要都耽误在路上。
  之后又在浅山上逗留了快两天,赶着天黑前又往深里走了走,总算赶到了中村。这村名儿也奇却也挺对,就是在山里不深不浅的地方,便叫做中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也做不了什么活儿了,便先在村里找人家借宿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才开始找里长问事情。
  这中村往东北边山里去,还有一个檐沟村,等从那里出来,又是下午时候了。走到方才从中村过来的那条山路的路口,方伯丰拿出地图看了道:“咱们接下来是往北边去,走快些应该能在太阳下山前赶到八风口……”
  哪想到菅主事却忽然摆摆手道:“嗯,你自己走吧,我就不去了。”
  方伯丰一愣,问道:“您不去了?”
  菅主事点点头道:“里头的情形我问过中村的里长大概都知道了,他同里面八风口和松岗子的里长都是亲戚,那边的事儿他都知道。我这里要问的事儿都已经问齐全了,我就不往里头去了。”
  方伯丰道:“可这八风口和松岗子里头还好几个村呢,最里头还有平湖崖……”
  菅主事忍不住皱眉头道:“我做的我们籍户司的事儿,怎么着是够了怎么着是好了,我自心里有数。你们农务司要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儿,你又跟我这儿比划个什么?!”
  说完冷哼一声,也不管方伯丰了,顾自己往下山的路走去。看看天时,估摸着天黑时候能走到山脚了,随便找个地方住一宿,明儿就能回去了。
  方伯丰在那里呆立了一小会儿,看看日头,又看看手里的纸,沿着山路继续往深山里去。
  这片虽是熟山,没什么猛兽,草堆树丛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总是不少的。且山高林密,一个人在里头走着,又刚被同伴摆了一道,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脚下不停,实在累了找块石头或者树根树墩子坐下喝口水,略歇一歇。等缓过来了便接着走。走得烦了,索性小声背起书来。自从灵素教了他什么用“心里想着高兴的事儿”那样的感觉读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心自疑,好似真的更能记住似的。他知道自己这会儿在连障山里呢,连障山连着群仙岭,便背起群仙岭的物产来。
  这么山间小道上踽踽独行,眼看着夕阳西沉,前面还看不见村庄人迹,心里叹了一声,摸一摸腰间的火折子,或者晚上要走一段夜路了。他从小到大,遇到的匪夷所思到叫人生气又无可奈何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会儿也并不如何愤怒欲仇,反倒想起来:“若那籍户司的录数都是这么来的,事儿可就大了……”
  又走几步,忽然听得另一边有什么声响,心里一紧,赶紧立住了往那边看,只待看清了是人是兽再做打算。
  山间天黑得早,夕阳余晖从树枝间散落下来,照出中间一个小小身影,不对,是一个大大的影子,再细看,却是一个人背着个极大的一个篓子。方伯丰见是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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