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娶妻记-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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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婚隔日他们一家跑来，洛禾已经告诉了他们奚泽是帝师的事，国公爷自那便称病在家，至今未去上朝，据说病因是伤心过度，为何伤心，朝堂上下都猜测大约是又死了一只斗鸭，之前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也没人在乎，反正朝政有他没他都一样。
　　　　洛蓉放下盘子，接过菱香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笑问他，“你爹病好了？”
　　　　齐俊拿起她书桌上的画纸打量，“喔，应该好了吧。”
　　　　“他是你爹，好没好你不知道啊？”
　　　　“哎呀，他有没有病你还不清楚，跟族长交情最深，却最后一个知道一切，不得黯然神伤个几天呀。”
　　　　洛蓉忍不住扑哧笑了，听到他问，“你没事研究鬼画符做什么，想出家当道士？诶，道士可以成亲吗？”说了声胡扯什么呢，走过去将画纸拿过来调转个方向，一脸满意之色，“这可是我费了好多天才画出来的，像你这种才疏学浅的人自然看不懂。”
　　　　“到底什么呀，”齐俊神情不屑。
　　　　“嘿嘿，玉琮！”洛蓉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样？”
　　　　“我又没见过那鬼东西，哪里晓得是不是一样的，”齐俊嘴角抽了抽，“不过有这么丑的佩饰吗？”
　　　　洛蓉拍了他脑门一下，“没眼光！”
　　　　齐俊被她拍的灵光一现，又仔细瞅了瞅，“我怎么越看越眼熟呀……不会是族长的吧？”
　　　　“猜对了，”洛蓉眨了眨眼，“这玉琮是奚哥哥族长身份的象征，他从小就戴在身上。”
　　　　“奚哥哥，奚哥哥，我看你眼里只有你的奚哥哥，”齐俊摇摇头，“你画它做什么呀，难不成还想弄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戴着？”
　　　　“咦，你怎么知道？”
　　　　“不是吧，”齐俊惊呼。
　　　　洛蓉哈哈大笑，“当然是骗你了，奚哥哥的所有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你费那劲是闲的慌啊？”
　　　　“对啊，就是闲的慌。”
　　　　齐俊，“……”
　　　　两人斗了一阵嘴，准备去西院找洛婵，经过荷花池时，发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池边玩泥巴，定睛一看，赫然竟是彭长老和洛誉。
　　　　白白净净的小面团子此刻满脸是泥，几乎看不清长什么样，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两只手还在堆泥巴，嘴里嚷着，“我这座城比你的大，我赢了。”
　　　　彭长老没比他好到哪去，白胡子成了泥胡子，在他那坨泥堆里插了个折子似的东西，拍掌大笑，“我的城墙比你的高，应该是我赢。”
　　　　洛誉不服气，“我们说好比谁的大呢。”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彭长老挠了挠额头，在脸上留下两个泥疙瘩。
　　　　“哼，你耍赖，我不跟你玩了，”洛誉气呼呼道。
　　　　彭长老赶紧哄他，“好好好，算你赢算你赢。”
　　　　洛誉这才露出笑容。
　　　　齐俊愣愣地看着那两人，“表姐，你的奚哥哥也是这么长大的吗？”
　　　　洛蓉头疼地走过去，叫了声誉儿，洛誉闻声看向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读书吗？夫子呢？”洛蓉拧眉道：“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
　　　　洛誉见她神情严肃，赶紧站起来，“夫子让彭爷爷赶走了。”
　　　　“胡说胡说，哪里是我赶走的，”彭长老急的站起来，“分明是他学识浅薄，答不上来我的问题羞愤而逃，可不是我赶他的，小小年纪不能撒谎。”
　　　　洛誉歪头想了想，“恩，是这样。”
　　　　洛蓉实在看不下去，掏出帕子帮洛誉擦干净小脸，朝彭长老道：“彭爷爷，那誉儿没人教了怎么办？”
　　　　“重新找个夫子呗，”彭长老搓搓手，帮她出主意，“要找就找最好的。”
　　　　洛蓉以为他要推荐自己了，没想到他话音一转，道：“奚泽怎么样？整个金陵城无论文采还是武功绝对没有胜过他的，当然，除了我。”
　　　　洛誉一听这话，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连声喊道：“奚哥哥，就要奚哥哥，姐姐，你快去跟爹爹说，让奚哥哥来教誉儿好不好？”
　　　　洛蓉面现为难，“他那么忙，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哪里忙了，我怎么没发现，”彭长老笑嘻嘻地拉过洛誉，“就这么定了，你去跟他说。”
　　　　“我？为什么是我？”
　　　　“你是他未婚妻，小胖子是你弟弟，你不说谁说。”
　　　　洛蓉，“明明是你将夫子赶走的。”
　　　　“不是我赶的，”彭长老一脸正气凛然，“我再说一遍，是他羞愤而逃！”
　　　　“好吧，您说的都对，”洛蓉被他那气势所震，无奈妥协，冲洛誉道：“还不赶紧去洗洗，被娘亲看到可饶不了你。”
　　　　洛誉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彭长老跟着要走，直接踩在方才堆的城池上，待双脚挪开，齐俊瞅了眼那一滩，忽然发现什么，将“城墙”拎起来，“表姐，这好像是个帖子啊。”
　　　　洛蓉好奇地瞧了瞧，还真是，提溜着角翻开一看，惊讶道：“彭爷爷，曹家请你赴宴啊？”
　　　　彭长老闻声停下，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他们说新请的厨子，让我赏脸去指点指点，我就赏了他们一个脸，差点都忘了，蓉丫头，你看看是什么时候？”
　　　　洛蓉和齐俊无语对视，“今天。”
　　　　“咦，今天吗？那我得赶紧去了，”彭长老拔腿就跑，没几步又停下，回身问他俩，“你们可要陪我一起去？”
　　　　二人齐齐摇头。
　　　　彭长老呵呵一笑，“奚泽也去。”
　　　　洛蓉，“等我换身衣裳！”
　　　　曹玄好端端的，为何会宴请奚哥哥？洛蓉满腹疑惑，难道他还不死心，想笼络奚哥哥？洛蓉暗自琢磨了一路，无论如何，肯定是没安好心的，自己可得打起精神来，不能让奚哥哥吃亏。
　　　　马车晃晃悠悠，在曹府门前停下，曹铎热情地迎上来，朝彭长老躬身行礼，抬起头时就见后面又钻出来两人，神情微微一僵。
　　　　“曹大公子，我们不请自来，不知贵府的宴席可有我们的位子？”齐俊嬉皮笑脸问他。
　　　　曹铎转瞬恢复如常，礼节周全道：“世子跟姑娘肯赏脸，实在是荣幸之至，快里面请。”
　　　　三人随着他进去，到了宴厅，洛蓉从彭长老身后探出头扫视了一圈，未发现奚泽身影，却是看到了几个不想看到的人。
　　　　精心打扮的曹青鸢，神色恹恹的曹永，一双眼睛不停在曹青鸢身上打转的冯屹，除了他们，还有好些不认识的。
　　　　“彭爷爷，你骗我！”洛蓉捅了下他后背不满嘟囔。
　　　　彭长老手背过来拍掉她的爪子，“急什么，应该还没来。”
　　　　厅内之人闻听脚步声看过来，瞧见洛蓉和齐俊，皆面露异色，曹青鸢登时变了脸，起身问曹铎，“大哥，他们怎么来了？”
　　　　曹永乍一看到洛蓉，以为是自己眼花，听见曹青鸢所言，这才相信真是她，眼眸亮了亮，蓦地想到什么，瞬间又暗淡下去。
　　　　“鸢妹，不得无礼！”曹铎肃容道：“洛姑娘跟世子是贵客，说话注意分寸！”
　　　　话落请他们三人入席，洛蓉坦然地紧挨着齐俊坐下，朝曹青鸢挑了挑眉，曹青鸢手中帕子紧拧，重重哼了声坐下。
　　　　食案上放了些糕点，洛蓉随手捻起一块，只咬了一口就搁下，嫌弃道：“还没我做的好吃。”
　　　　旁边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洛蓉侧头，瞧到离自己两步远的仁兄半闭着眼，手里拿了一本策论摇头晃脑，看起来极为认真的样子。
　　　　“跑到这儿用功来了，没毛病吧？”洛蓉捅了捅齐俊指给他看，没等他接话，就见一道紫色身影闯入眼帘。
　　　　曹铎在前，奚泽与阿罗落后几步，一前一后进到厅内，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曹青鸢起身，准备福身行礼，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忿忿看过去，发现洛蓉稳稳坐着，满面兴奋地朝那紫衣公子挥手。
　　　　“奚哥哥。”

　　☆、第42章

厅内一时寂静；　都看着他们，洛蓉将齐俊往旁边挤了挤，小声道：“你让开，去跟彭爷爷坐一席。”
　　　　在座之人除了世家公子，大多都是久负盛名的读书人，见状皆面露鄙夷之色，纷纷摇头。
　　　　曹青鸢听见几个人议论，德行有亏；　不知检点的话钻入耳中；　心情忽然变得舒畅；　朝她投去嘲讽的一瞥；　却见紫衣公子身形一转，竟然朝她走过去。
　　　　“奚哥哥，你真来了；　我还以为彭爷爷骗我呢，”洛蓉兴高采烈望着他；　眼里已容不下旁人。
　　　　奚泽神色淡淡；　瞧不出什么情绪；　看了眼一旁自进来嘴巴就没停过的彭长老，坦然在洛蓉旁边落座。
　　　　室内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所有人面面相觑，曹铎尴尬地站在正中，原本是要引他去左侧预留的席位就坐，不料竟生此变；　半晌不知作何反应。
　　　　众所周知，雍武侯府嫡长女得太后赐婚，已是帝师的未婚妻，却在众目睽睽下与别的男子同案而坐，举止亲密，毫无顾忌，这成何体统！
　　　　饱读诗书的公子们一个个眉头紧皱，无声谴责，曹铎晓得他与洛蓉交好，没成想竟到如此地步，洛蓉已被赐婚，他非但未与她闹翻，还这般亲近，一点都不避讳。
　　　　洛蓉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只管顺心而为，与奚泽说了几句话，察觉气氛不太对劲，目光一转，就发现曹永死死盯着自己，眼里如同淬了寒冰，而曹青苑跟他正好截然相反，丹凤眼中几乎快要喷出火来。
　　　　奚泽神色自若，仿佛看不到周围的异样，安静听着洛蓉在旁边絮叨，伸手倒了一杯茶极其自然地推过去，将她手边的酒杯换下。
　　　　曹玄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人，面容明显僵了一下，与曹铎眼神交汇，心思复杂地落座。
　　　　阿罗还记得曹铎相邀时说过，这场宴是为向彭长老和族长致歉，却多出来这许多不想干的人，明显另有意图，这厢正琢磨着，听到曹玄开了口，几句场面话之后，转向奚泽，道歉之事一语带过，只问他对《五策论》有何见解。
　　　　洛蓉听过那本书，大致知道是剖析千年间所经五朝的政策过失，备受文人学子推崇，至于具体写了什么，她丝毫不感兴趣。
　　　　奚泽并不做声，所有目光都定在他身上，曹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门生，那人会意，面露嘲讽之色，开始言语相激，仍不见他有反应，直接道他是徒有虚名，世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巫咸族长不过如此，其他人纷纷附和，冯屹满面不屑，言语更是过分。
　　　　洛蓉算是搞明白了，曹家打着宴请的名号，实际为探奚泽虚实，倘若他有真才实学，只怕要想方设法的收为己用，思及这点，洛蓉当即一拍桌，起身怒斥冯屹，不给他还口的机会，接着严厉指责那些读书人态度张狂，不过识了几个字自以为了不起，逼着别人与他辩论，其实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厅内众人讨伐，他们本就不认同她的行为，认为有碍风化，非良家女子所为，碍于身份不便多言，此刻被她当众侮辱，哪里还能忍住，他们满腹经纶，礼制妇德张口就来，嘴皮子功夫一流，洛蓉如何敌得过，几句话就接不上来，索性无赖耍横。
　　　　曹青苑暗自冷笑，一脸得意，悠闲地旁观这场嘴仗。
　　　　洛蓉平日最讨厌这些动辄礼义廉耻的伪君子，一个个表面彬彬有礼，博学多识，不去报效朝廷，却抓着女子品行不放，私下议论评说，或谴责或唾骂，不知有多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