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凤虚凰-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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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住自己的喉头,厉喝道:“别动!否则我马上自尽!”
拿自己的命威胁敌人看似滑稽,在此刻却极见成效,他是上官遥获取避毒功的仅有途径,必定不愿他在体内功力还未发挥到极致时死去。
青年妖艳的脸阴沉下来,红唇下闪现的白牙电光般刺眼。
“你这么做只是苟延残喘,过一会儿我照样杀了你。”
赵霁怒斥:“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纪堂主不是你的仇人,而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尝试让糊涂的人清醒,只换来冰冷的嘲笑。
“那老家伙连你也骗,哈哈哈,太可笑了,亏他怎么能想出这么低劣的谎言,小时候的事我全记得,包括他跟唐震把我和母亲姐姐丢进河里的情形我都一清二楚,就这样还想愚弄我,简直无耻至极,真该让他多吃点苦头!”
赵霁相信临死的人不会撒谎,但也想不通上官遥的记忆为何出错,继续质问:“教你报仇的人是丁阳么?他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上官遥笑道:“刚才找你聊天就是想跟你算算账,丁阳是我的叔父,你和商荣、唐辛夷还有姓苗的丫头,你们四个小鬼联手害死他,这笔仇恨我攒了整整三年,这次终于能清算一部分了。”
他承认与丁阳的关系,当年疑点便迎刃而解。
飞头煞在青城县作案的那段时间,神农堂和诸天教发生摩擦,薛莲率教众到神农庄理论,上官遥诱哄赵霁去大厅捣乱,又暗中在唐辛夷送他的暗器上下毒,毒倒了薛莲等人。
不久薛莲派徒弟耿全追查嫌犯,上官遥半夜飞头离体,和丁阳合伙将耿全诱入唐家堡,致使他被当作贼人擒拿监、禁。事后上官遥飞回神农庄,在树林中遇困,正好被赵霁目击。
这两起事件中,上官遥目的一致挑起神农堂、唐家堡和诸天教的争端,令这两个门派陷入危机。
还有那次他在树林茶铺对赵霁等人下毒,也非随性为之,而是有意识地帮助丁阳灭口,杀死赵霁这个能发掘真凶的证人,可是蓝奉蝶意外相救破坏了这一计划,因此当晚丁阳亲自潜入唐家堡行凶。为防万一,丁阳事先在居住地放置修炼飞头煞的器具,以便在行动败露后包揽罪名,掩护上官遥,而上官遥在禁地树林里烧纸所祭拜的人正是他。
不管他是不是受人蒙蔽,干出这么多非人的恶行终是不可原谅,赵霁怒火高烧,两眼发赤,用不曾有过的激怒状态咆哮。
“你干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遭报应?”
上官遥又被他逗笑了。
“所谓报应都是用来吓唬胆小鬼的,我父亲一生悬壶济世,救助过无数人,到头来还不是被纪天久和唐震害得家破人亡,这世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人埋,只有强者能掌握自身命运,就像现在的我。”
他黑漆漆的瞳仁稍稍偏移,盯住赵霁的右手,继而绽放喜色。
“果子好像熟了。”
黑线已经消失,盘踞在针孔周围的黑气也迅速淡去,赵霁获得了十足的避毒体质,性命也将被妖怪收割。
不能坐地等死,他有如穿山甲俯身贴地窜出,提气奔逃。
他身负当世最高明的轻功,一流高手也抓不住,奈何上官遥练就邪功,身法眼力都无可比拟,飞速逃窜的少年在他眼里就是只瘸腿的兔子,雨点狂扬,风似乱流,赵霁脑后一疼,已被他揪住头发,回剑急刺,手腕也被捏住,骨头像落进齑臼里,几欲粉碎。
“你再多长两条腿也逃不掉,呆着别动,让我好好想想用什么法子弄死你。”
上官遥踢打他双腿委中穴,迫其跪倒,踩住他的左小腿,赵霁右手痛得将近折断,宝剑脱手,头皮也快被他扯裂。
虐杀正式开始,他反倒不怕了,横下一条心和恶人作对,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喜欢被艹的公狗,小爷做鬼以后天天缠着你,看你怎么在床上摇屁股!”
对付没良心的人,只好捡最下流的话辱骂,上官遥怒极反笑,五指箍住他的头顶,头盖骨便发出咔咔的声响,剧痛下赵霁涕泪齐流,依然骂不歇嘴。
“看来得先割了你的舌头。”
上官遥伸手去掰他的脖子,一股怪力突然从左侧撞过来,他眼前一黑,一丈高的肉墙已压在身上,是一头强壮的成年大貘。
翠嫂和两个儿子带领赵霁上山后一直在附近玩耍,它们和赵霁情同家人,见他遭难便赶来相助。
身后传来一声声大到引发耳鸣的兽吼,赵霁单手撑起痛得发软的身体,回头只见翠嫂和大滚正围住上官遥撕咬,大貘食素,但爪牙利如猛虎,体型和黑熊一样庞大,发狂狠斗时威力不容小觑。
然而上官遥已练就摧碑拔松之力,轻易掀开了压在他身上的翠嫂,抬腿把它像蹴鞠似的踢飞出去。大滚见母亲受伤,愤怒地咬住敌人胳膊,脑门上霍然挨了一掌,登时天灵碎裂,喷着血凄声惨嚎。
翠嫂迅速扑回来解救儿子,未及近身,几根黑针射入它的眼睛,它捂住双眼倒地挣扎,头上的皮毛很快被鲜血染红,数息间哀鸣死去,肥胖的身躯消气般干瘪,肌肉内脏骨胳被毒、药蚀尽,只剩下血淋林的皮毛。
二滚顷刻间连失母兄,爬在翠嫂尸身旁仰天长号,悲恫的啸音震落树枝上的水滴,天空泪雨滂沱。
“混蛋!”
好友母子惨遭杀害,赵霁出离愤怒,捡起灵犀剑猛刺凶手,丹田气炸,身似猎鹰,剑光宛如流星幻彩,发动千锤万凿地迫击。可是纵横俾阖的剑招到了这妖人跟前就像迟钝的扯线木偶,居然挨不着他的衣服边。
转眼又落入魔爪,上官遥揪住他的额发,先顺手抽了他几个耳光,这非致命的施暴给了赵霁继续进攻的机会,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死命往前一抱,勒住上官遥的腰身,火速催动九炎真气。
犹如烈焰缠身,上官遥被他手掌压住的衣衫焦烂冒烟,感受到炙烤般的疼痛,雨水淋在二人身上,蒸腾出团团雾气,游刃有余的歹人也忍不住痛吼起来。
可惜赵霁的《炽天诀》刚刚入门,还达不到练气为火的境界,顶多让他受些皮肉之苦。上官遥却能轻而易举杀死他,就在他举起利爪,即将往少年头顶击落时,前方一道白光闪击,他踢开赵霁纵身躲避,那光团斩断附近几棵树木回归原位,被唐辛夷稳稳接住。
“小霁!”
赵霁听到他的声音,急忙扭头寻找,失去重心的身体靠住一人肩膀,那人扶稳他,温暖的手心贴住他湿凉淤肿的脸庞。
“臭小子,谁让你单独行动的?”
看到商荣,赵霁恍若隔世,一时间激动得想哭,紧紧握住他的手,难以言语。
商荣还不知道上官遥就是一系列血案的元凶,只当他恶癖发作,想要伤人取乐,拔剑喝止:“上官遥,峨眉山是玄真派的地界,请你自重!”
刚一开口,赵霁便抱着他后跃几丈,惶遽言道:“他就是飞头煞!纪堂主已被他害死了!”
三年前商荣无意中撞见上官遥和莫松的谈话,那时就曾怀疑他俩和飞头煞有关,此刻闻讯心理仍大受冲击,怔视赵霁时,上官遥奔袭而至,五指屈曲如钩,以黑虎掏心式探向赵霁胸膛。
商荣急忙挺剑防御,上官遥鲤鱼穿波般避开缭乱的剑芒,跃过二人头顶,一式倒挂金钩,利爪伸向赵霁右腰,企图掏取他的肝脏。
他快如闪电,赵霁商荣都应对不及,幸亏唐辛夷抢先射出救命的飞盘,不高不低正好飞向二人头顶,上官遥旋身跃出,被削落一片衣角。唐辛夷不给他喘息之机,接连发射飞盘,他带来的七只飞盘,有四只被商荣烧毁,如今只能使出“三星望月”阵法,威力大打折扣。
上官遥泼风入怀,腰脊扭转,恰似鹞子钻天,鱼过水草,轻松钻出飞盘的夹击,哐啷巨响,金属碎片随着乱溅的火花四方飞射,两只飞盘同时损毁。
剩下一只飞盘还在紧追不舍,上官遥跳踉如飞,化作一道冷厉流光,主动迎向飞盘,拳如重锤正面出击,金石爆裂,比前一声更加刺耳,最后的飞盘宣告报废。
这是何等可怕的功力,叫人看不到任何取胜的可能。
唐辛夷两股觳觫,坐倒在湿地上,上官遥一面舒展手指一面走向他,笑眯眯说:“这暗器还不赖,震得我手都麻了。”
三个少年都是他的仇人,报复不分先后,哪个顺手就从哪个杀起。
赵霁看他的行动方向,知其准备向唐辛夷下手,顾不得捡回宝剑,双足弹地直扑过去,上官遥背后仿佛长了眼睛,手臂后扬洒出一把黑针,还分了几根给追在赵霁身侧的商荣。
赵霁见状身体横斜,挡下所有毒针,痛哼着落地,商荣欲要搀扶,被他打滚避开。
“别碰,这针有毒!”
他手忙脚乱拔扯毒针,有几枚已深深钻入体内,正向脏腑移动。他反应也快,强行运气将毒针震出,如此一来身上又多了好几个喷血的针孔,青布衫本已湿透,再经血一染,直如血池中捞起来的,格外骇人。
商荣从背后抱住他,手指拭去他唇角的血珠,惊声唤他的名字。如果黑针有毒,这小子岂非有死无生?
赵霁扭头安慰:“不要紧,纪天久传了我避毒功,现在任何毒、药都伤不了我。”
他失踪这半日的经历真叫人牵心挂肠,但这会儿无暇分说。赵霁受伤倒地,运功逼针的短暂间隙里,上官遥已将自己与唐辛夷的距离缩短至三步以内。他的身形在男人中显得清瘦纤细,乍看仿佛弱不经风的瘦梅,但唐辛夷却接收到了雄山万仞的压迫感,身体抖似风中之烛。
“上官遥!你敢动他一下,我就咬死你!”
赵霁毛发悚立,声调歪到了天边,知道比武自己不是对手,只好用“咬死”一说,为保护朋友,甘做疯狗。
上官遥要杀他也易如屠狗,是以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唐辛夷目前的惶恐表情很不赖,当场扭下他的脑袋,就能当作战利品永远收藏了。
墨绿寒光如惊鸟突至,数十枚狼毒镖首尾相衔,龇着蓝幽幽的獠牙朝他扑来,又在他避让时分散袭击。上官遥一丝不乱,身形左晃右闪,幻化无方,那些狼毒镖最终只穿过他的残影。
但是它们到底发挥了牵制作用,上官遥立定脚跟时,唐辛夷已被唐潇横抱着跳到五丈外,出招、救人、撤退,三套方案一气呵成,这少年也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人才了。
“唐潇,你怎么来了?”
唐辛夷余悸未平地望着唐潇,来时他严厉驱赶,这人也唯唯领命,没想到会在危机时刻及时出现。
唐潇慢慢放下他,蹲在地上,右手揪住一大把野草,镇静相告:“堡主,请您躲远些。”
唐辛夷看他的姿势,知道要动用绝招,忙向后撤离。
上官遥以为他要逃跑,苍鹰展翅似地扑来,在他行动前唐潇已扭断手里的野草,雨幕中刮起一股妖异的劲力,上官遥面部刺痛,险些装上那拔地而起的风柱。
风柱本身无影,因气旋中挟带大量野草,形成绿色的陀螺,移动起来与巨蟒相似。那些柔软的草茎叶片在疾流催动下锐如针,猛如枪,快如刀,利如剑,擦着伤,裹住亡。
唐门绝技“无边落木潇潇下”,难度和威力比“星尘喷流”尤胜,对使术者的内力要求极高,创立数十载,熟练掌握的人屈指可数,唐潇正是这稀有的天才之一。
上官遥也忌惮这不寻常的杀伐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