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雄-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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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年她还留在京都的农庄,或者她有一天还能当回那个娇俏可爱,带点小狡黠的郭家大小/姐,长到十五六岁,就会嫁给某个名门公子,而永远也不会成为今天这个西北军正五品的军需官。
她十六岁就当了整个西北大营的军需官,每天管着二十万大军的吃喝拉撒睡,还有兼职管着西北监造处所有刀枪、箭矢等兵器的制造。
西北的监造处,跟京都里工部衙门的监造局完全是两码事,这是封敬亭私下里偷偷开的。瞒着朝廷,还有那个久病几年,无论怎么也咽不了气的老皇帝。
当年封敬亭把她拐了来,就是为了造私兵,说什么买她的兵器,实则早就打算好把她扣在这儿,来了就不许走了。她和师傅花费几年研究的特殊生铁技术,让这厮垂涎不已,生生被他算计了一把。
或者封敬亭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拐,就拐到了一个宝贝。
她郭文莺是个制造天才,不仅会锻造生铁,造生冷兵器,还会造战车、强弩、火铳、火炮,就连造船,虽算不上精通,也多少会一些。
她的潜力是无限的,创造力更是惊人的可怕,随便一样东西,被她摆弄几天,都能原有基础上改造一番,变得更合用,甚至还能依此衍生出更多的新奇东西。
天才也要有好的老师指导,她的各种技术大都是跟一个据说叫什么“天机老人”,还是“鬼机老人”的穷老头学的。
那老头当年一身污垢的出现在她的庄子里,在那里一住就住了七年,平日里除了喝酒就是睡觉,不睡觉的时候就教她点零零碎碎的技艺,权当是交房租、饭费了。
老头传给她一手得用的机关术,还有造车、造船、火药的使用。师傅教得好,再加上她天生的绝佳资质,竟然学了个十足十,以致小小年纪便把一个本来小小的几十人的监造处经营的有声有色,现在已经扩大到上千个工匠,所造的各式武器、器具,让京都的监造局提着鞋都追不上。
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封敬亭还是很有识人的本事,堪比伯乐。
只是他用人用得太狠,逮住了就死乞白赖的掐,恨不能压榨干净她身上的每一滴血,剁碎了,嚼烂了,再用小勺舀着慢慢享用。
想到这些年净被人当牲口使唤的悲惨经历,郭文莺更觉问候封敬亭十八代祖宗都便宜他了,她应该上古伏羲一路追溯下来,应该拿着他们封家家谱,对着名字,一个个再问候一遍。
当然,也因为她这些独门的技术,封敬亭让她任了西北大军的军需官,美其名曰管管家务,收收军粮,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监造处里研究武器,绘制军器图。
京中监造局原有个造火器的小作坊,只是造出的东西拙劣,根本不能用于实战,作坊里原本的工匠每天都跟晒干的咸鱼似的,闲极无聊,闲的都长虱子了。
也就是那一日初上战场,她被瓦剌人打急了眼,诅咒扎小人想要报复,就在那个时候,忽然想到师傅传的火药制作法子,可以用于实践,在原有基础上加以改良,就能成为威力无比的火器。
她把想法与封敬亭一说,这厮竟连夜派人飞奔到京都,把原本作坊里的工匠偷偷拐带来了西北大营,就像当初拐带她一样。
迅速、干练,绝不拖泥带水!
而她也不愧是营中赫赫有名的“神手文英”,一个月就把技术弄了个烂熟,还改造出了现在使用的这种用特殊生铁锻造的火铳。
前几日他们在营中试用了一下,威力极大。不过,那毕竟是在木头人身上试的,总不如真人身上更见效果,而今天,他们这两千人,就是出来试验最新造出的两千支火铳威力的。
第二章 虫子
趴的时间太长,腿都麻了,地上石子、土坷垃太多,咯的腰疼的不行,绑着绷带前胸也肿肿涨涨的,正是发育的年纪,总这么憋着,也不知还能不能好好长大?
身上实在是难受,伸了伸腿,可能幅度大了点,正踹在后面趴着的“皮猴子”脸上。
皮猴子名唤皮小三,是她的亲兵之一,会点轻功,身手也不错,滑溜的跟条鱼似的,因为太瘦,皮包骨头,才有了这么个雅号。
这一脚踹的有点狠,皮小三“哎呦”一声,也不敢大叫,轻手轻脚爬到她身边,低笑道:“郭头,你看着瘦弱,脚劲儿可不小。”
郭文莺横他一眼,“怎么?没尝够,想再来一脚。”
皮小三连忙求饶,他这会儿哪还有力气挨踹啊。
他低声道:“头儿,咱们还要等多久?弟兄们都饿的不行了。”
郭文莺“嗯”了一声,“再等等吧,过了今晚,明天一早咱们就回营。”已经六天了,再等下去,人都饿死在这儿,也不用跟瓦剌开战了。
做了决定,她也不如何急躁,正好趴的累了,便站起来,环顾四周,挑了峡谷内视野最佳的一处高地。
拍了拍身上土,又重新坐到地上,手中拿着跟短树枝在地上随意地划拉着。心中又盘算了几遍,觉得自己所想的不会错,便坐起来,将身上的披风裹了一裹,干脆倚着身后的树闭上眼。
亲卫之二的陈强怕她受寒,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走到她身边给她盖上。他素来细心,知冷知热的,对她照顾的最为细致。
郭文莺并不觉得冷,闭着眼把身前的披风甩给他,嘴里低声嘟囔,“不用管我,你们倒班歇会儿吧,等傍晚再看看。”
陈强将披风卷起来,也没披,默默走到旁边另一棵树下,抱着火铳坐下来。
陈强也是她的亲兵,这小子十三岁当兵,在军营里混了七年,是西北军里排的上号的军中老油条,年岁虽然不算太大,却经历丰富,经过大小二十多次战役,都能毫发无伤的活下来。他向来沉稳,心细,妥帖,保命的本事更是一流的,就是逃跑也比别人反应迅速。
郭文莺还有两个亲兵,一个叫胡七,一个叫横三。
胡七是有名的飞毛腿,还很擅长看地形,辨识方向,跟着他走,在深山老林里都未必能迷路。只是他嘴太臭,总是骂骂咧咧的,张嘴就骂娘,什么你娘是猪,你娘是狗,你娘不是好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山里养的,河里游的,全都能让他罗列其中,生生跟别人的娘亲扯上关系。这也算是骂出了新高度,不过因为此没少挨人的揍,经常鼻青脸肿的跑到郭文莺跟前告状。
对此,她通常是不管的,打不死就赚,打死活该。
至于横三,表面看着好色、贪吃又喜欢胡说八道,不过他的身手却是西北大营里数一数二的,箭术也最好,号称是西北军的神箭手。
有时候郭文莺忍不住会想,封敬亭派了这么几块料给她当亲兵,是不是怕她死的太快,他身边再没人能可着劲蹂躏了呢?
就这会儿功夫,皮小三也坐了过来,手里抓着一把蠕动的东西递到郭文莺面前,“头儿,饿得厉害不,要不要吃一口?”
郭文莺睁眼一看,他手里抓的是几条蚯蚓,还在活蹦乱跳的,顿觉胃里一阵发堵。
“什么东西都敢吃,也不怕毒死你。”轻哼一声,微微偏过头,实在不想看他拿着虫往嘴里填的蠢样。
“这玩意没毒,饿极了眼,什么东西不能下肚。”皮小三笑眯眯的把手里的蚯蚓一根根捋净了泥,然后放进嘴里细细嚼着,片刻间嘴里还流出些可疑汁液。
用余光瞥了一眼,郭文莺恶心的直皱眉,他们是伏击,怕被敌人的斥候发现,谁都不敢点火,有什么东西只能生吃,但即便条件恶劣,能像他这样吃虫子的也没几个。
或许这几年经历的多了,上战场的次数也多了,到现在已经练就一副大好肠胃,看见什么恶心东西,都吐不出来了。
绕是如此也不敢多看,扭过脸去瞧着后面一棵老树,忽然想起一事,又转过来,“你这虫子哪儿挖的,还能再挖到不?”
皮小三以为她想吃,忙道:“有啊,林子里有的是,想吃什么样的都有,还有绿色的大肉虫呢。”
郭文莺嫌恶的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扔给他,“去,给我满满的装一盒。”
皮小三不解,“头儿,你这要干什么?”他不信她真敢吃。
“送给某人当礼物。”郭文莺咬牙,一脸的怨气都滴出水来了。凭什么她在这儿受苦,某人却好好坐在屋里吃好喝好?
明天是他的生辰,自然要好好准备一份礼物的。
听说,他最怕虫子……
正午时分,西北大营的中军营帐里已经摆上了饭。
今天的饭菜还不错,当年的新米满满盛了冒尖的一大碗,旁边还放着一碗红烧肉,一碟青菜,还有一碗滚烫冒着热气的牛肉汤。
路怀东看着他们的西北军元帅,御封的端郡王爷正端着汤碗,小小的喝了一口牛肉汤,姿态优雅高贵。
他不由叹了口气,“王爷,您不觉得耳朵痒痒吗?”
封敬亭睨他一眼,“怎么?有人骂你了?”
是骂你才是。路怀东腹诽一句,才开口道:“郭文英他们出去可六天了,只带了两天的口粮走的,这么久没回来,王爷就不担心吗?”
封敬亭哼一声,“本王叫他试试火铳而已,居然跑这么多天不回来,难道还是本王的错了?左右是饿不死他们,一群大活人,还能不会自己找吃的。”
路怀东暗自腹诽,说得好听,试火铳不得找瓦剌人试,总不能拿南齐的百姓开枪吧?他们和瓦剌打了几年的仗,这一半年把瓦剌打怕了,一时也不知钻溜到哪儿去了,想找都找不着。
真要找不着,别说还六天不回来,六十天找不到也回不来啊,总不能让郭文莺带着两千人去攻打荆州城吧?
他心里火急火燎,偏这个爷是个心大的,那么样的人才扔出去就不管了,出了什么事,他不心疼,他还心疼呢。
心里想着,嘴上可不敢说,只小心问道:“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吧?军需大人不是领兵的将官,又没上过几回战场,可别出什么事?”
“不用,那小子机灵着呢。”封敬亭说着,又喝了口牛肉汤,大赞厨子手艺好,汤熬的又浓又香。
路怀东没法,只能退出去。
出了营帐,一眼看见穿着长袍,背着手站在不远处,抬首看天的军师陆启方。
陆启方回头看见他,眯着眼崛起一撮山羊胡,“怎么样?应了?”
路怀东摇摇头,“也不知咱们王爷怎么想的,说到底那还是个孩子,还不到十七,功夫又差,就带了两千人出去,真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说起来,那还是他认的干弟弟呢,谁不心疼自家人啊。
陆启方微微一笑,“王爷说什么了?”
“王爷说他自己会回来的,还说相信他。”路怀东说着,又忍不住唠叨了几句,“端郡王太不地道,平日里磋磨俺们这帮皮糙肉厚的粗汉子也罢了,郭文英那样细皮嫩肉的他也下得手。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制造天才,他都不当宝贝,瞧搓楞的人家,前几天一看小脸都瘦巴巴的,哪儿还有刚见面时的水灵样。”
那个美得让人眼晕的少年,不知有多少人稀罕着呢。
陆启方对他那张婆娘嘴很是无奈,老大个人了,一天盯着人家孩子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