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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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库在东北方……”她看着日头找方向,在无人的地方停下来看地图,一群群的宫人从旁经过,她亦不慌不忙,行出标准宫礼。(未完待续。)
☆、第182引 一句生平
在南颂北都宫廷待了半年的记忆犹新,而北都沦落之后,许多宫人被俘或逃亡,南都的宫人都是新选的,节南自觉也不可能遇到当年旧识。
老天大概看不过她太悠哉,半路弄出个不大不小的公公考验她。那公公瞧见她腰际挂着学士阁的腰牌,把她叫了过去,盯着那块腰牌看半晌。
她还以为要被人看出冒充宫女,不料——
“这是北都那会儿的旧制宫牌吧?总务司怎么搞的,就算省钱,也没这么省法的。”公公尖笑一声,“尽快换掉,晦气死了。”
节南乖答,“可能不小心混在新牌子里了,不过这会儿苏大人正等婢子回话,婢子要赶紧去。”
“苏大人的急性子咱家也有所听闻。正好,这儿有一套皇上才读完的《春秋列国传》,你还去库里吧,省得咱家多跑一趟。”
“是。”节南淡定捧过书册,退身就走。
苏致学士是随皇帝逃过来的北都臣子之一,韩唐曾与他同僚同品阶,如今苏致还是学士阁的六品官。
节南熟知这些人事,又有了这套书,更是一路无阻,直入学士阁的史库。
学士阁今时在朝堂中的权限不大,基本就是做些编史修史的文章事。除了像太学长傅大学士极少数的天子近臣,以及具有封诏权力的学士品阶,但凡留在这个学士阁里的,多是名头好听却没实权的文官。想刘彩凝她爹,六品大学士,平时住在安平城,无事不必到学士阁办公,家里蹲蹲,两三年完成一套编修,就算尽职了。
节南混进来的,当然不会真去见苏致,只同史库里的书吏说御书房的公公交代她还书,就趁着书吏去放书时,悄悄钻进偌大的书库,寻到连庆年间的史册,翻出王希孟身故的那本年册。
一读,一怔然。
册上有关王希孟的记载只有一句:王希孟,十七岁画《千里江山》,卒于连庆九年。
《千里江山》,谁也不会质疑它传世的价值,它的画者王希孟也将随之流传百世,但百年后,王希孟将只剩一个名字,他的故事他的人生就得这么一句话。
若是像她这般的寻常人也罢了……
节南心中唏嘘,同时迷惘更深。
到底为何?
先帝最得意的弟子,天才惊世,万众瞩目,备受期望,这样一个不寻常的人物,哪怕只活了短短二十载,史官竟然就用一句话记载。
她明明听说,先帝到书画院,王希孟常随侍在侧,旁边总有史官记录他们言行。
然而,应该存在的那些记载却连一字一句都找不见。
史册固然可以按照帝王的喜好进行修改,但修改必有缘由。将王希孟从里面摘去的缘由,节南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就她所知,王希孟的死曾引得帝王扼腕落泪,众多大佬呜呼哀哉,民间至今还有不少诗词流传,痛惜之情无以言表,葬仪更是体面的不得了。
节南很想不通得往外走。
书吏见节南从库里出来,吓一跳,严厉训了她半刻,说史库重地,宫人不得入内,让她千万闭紧嘴巴别说出去,不然两人都要受罚之类的。
节南一耳进一耳出,横竖已达到目的,难得不还嘴,闷闷受训之后闷闷走。
忽听一声毕恭毕敬,喊王阁老。
节南还以为王九他爹,中书大人,王沙川来了,赶忙躲在廊角偷瞧,却觉那位阁老官服不大对,而且气魄也不大对,眼中没有那种仕途红极的亮光,甚至一点儿官气也无。
但称阁老?
节南忽然知道了!
这位王阁老,应该是王希孟他爹,曾任北都朝廷的宰相,如今退居二品衔,挂在学士阁,却再不参与国事,等同告老的王端严。
面对同僚的尊敬,王端严神色淡然,只道,“苏大人。”
让节南拿来当挡箭牌的那位苏致学士,面貌周正,斯儒一把黑胡,急忙鞠礼,“下官在。”
苏致是学士阁的上官,王端严属学士阁,但品阶不是一般得高,只能自称下官。
“你我同僚,苏大人不必拘谨。老夫近来修编了一部刑官所著的《推案百录》,送来请大人看看可否入库,顺道问候一声。不过看你们似乎十分忙碌,老夫就不久留了。”王端严递上一本厚书。
“还请阁老留步。”苏致双手接书,同时一脸虚心求教的神情,“昨日官家宣百官觐见,责问一事。工部一直在找流落各地的官匠,做成了名册递交阁部,官家正打算召回他们,不料好些匠人失踪。官家大怒,质疑有人玩忽职守以至于名册外流,所以令各部各司先自审自检,将那人找出来。下官心中犹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说怕耽误大事,说了又怕伤同袍之谊,还望阁老指点一二。”
节南心中道巧,神弓门也要桑浣查这件事。
王端严坐了下来,语气比方才严肃,“说吧。”
苏致打量四周不见人,安心道来,“不知老大人您是否清楚来龙去脉,我且从头说起。做名册的契机源于这两年工部收到的一些信,是侥幸逃难出来却无盘缠到都安,也不知都安情形的匠人们所写。朝廷那时刚迁都,几乎万事从头建,以至那些信遗落了,所幸还记载了地址名姓。后来大今北燎抢匠人抢得凶,朝廷才重视,让地方官查寻并照顾匠人,尤其是北都那会儿的官匠,同时制作了一本名册。名册上除了已知住处的匠人,还有当时工部各司优秀匠人的名字,以便地方官寻访。名册也包括北都书画院画师们。听李延大人说,他一路逃难,遇到大今兵捉拿画师的事数不胜数,他都不敢卖画筹盘缠。”
王端严点头,“书画衡量才气,更何况先帝亲管书画院,人才济济,不乏心思奇巧,能画能造的匠师。我记得,当时弓弩司的将作就是书画院出身。”
节南在暗处连连点头。
她也记得,呼儿纳攻打北都时,言明禁杀书画院之人。俘虏中最被优待的,也是有一技之长的匠师,可谓求工若渴。
……
明天平安夜啦,大家有啥浪漫的事情要做啊?(未完待续。)
☆、第183引 矮子长子
“这个……我就不记得了……”苏致本来就是个升官无望的呆学士,运气好,矮子里拔长子,此时才算小领头,“这名册做好后,工部上报阁部,阁部再颁布到地方,结果却发现原本那些明确住地的匠人们都不见了。”
“也许只是巧合。”
听王端严说这话,节南忽觉这位记性虽好,可也许闲职干久了,失去犀利目光,或者时政的敏锐嗅觉。
名册本身,对于南颂官员们来说,大概并不那么重要。说到底,匠只是匠,更何况人杰地灵的南方,不乏出色匠师。
真要说缺,大概缺军器造匠。大今,北燎,甚至北漠魑离部落,不是以武治国,就是马上争功,对那些军器兵器匠人,抢夺极其厉害,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其中,以弓弩匠地位最高。
比如神弓门,听名字就知它最初建立的目的,是秘密研造弓弩和其他兵器的暗司,后来才拓展了暗探,密务和军谋。
苏致没有节南的敏感,继续将王端严当作宰相,叨叨道,“两个三个不见了还罢,二三十个不见了,怎么都不可能是巧合。而且,老大人,名册是小,人失踪了也不是大事,但名册到底是玩忽职守还是有心泄露出去的,关系重大。”
王端严哦了一声,没下文了。
节南挑眉,撇笑,看苏致一人乐不颠地唱戏。
“要是有心泄露,不是大今或北燎派来的奸细,就是叛国投敌。年初成翔知府那事,弄得满朝文武皆惊,所以稍有风吹草动,人人都会往那儿猜忌。官家这回震怒,严令御史台彻查,也正因此而起。您说,大今能买通知府,也能买通朝官,是不是?”
王端严也不说是不是,“你难道怀疑谁?”
苏致脸部一绷紧,再度打量左右,才道,“若没出成翔的事,我也不会这么想,但工部尚书谭大人,将作大监乌大人,军器少监赵大人,三人常聚一块儿。大约去年秋天,我难得到洛水园应酬一回,又见他们三人,而且旁边还有两个生客,皆喝得醉醺醺的。当时谭大人吆喝妈妈,说工部要提前庆功,让她送上最好的酒最美的女娘。如今回想起来,正是阁部表彰工部作出名册之时。那两名生客,穿着不似中原人,谁又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呢?”
“单凭你所见,也不成证言。”王端严全身上下看不出半点当过宰相气魄,倒像老好人,说什么都不得罪人就是了。
“只是我怎么想,此事错在工部,然而官家阁部责令各部各司自省,弄得人心惶惶,实在不妥。大家若保持沉默,都顾着自己明哲保身,御史台也难获取线索。更何况,身正不怕影斜。”苏致越说越来劲,“我决定上疏,多得老大人鼓励。”
王端严道,“小事。若无其他需要老夫帮忙,老夫就告辞了。”
节南叹,这位老大人帮啥忙了?
苏致才想起来似的,“老大人其实来得正巧。李延李大人刚送来一箱子杂记,您是三朝老臣,又熟知官家喜恶,能否先由您整理?”
王端严皱皱眉,有些勉为其难,“手上另有一本《茶经》要修……”
苏致连连请求。
王端严才道,“好吧,只是你也知道,我腿脚不好,不能日日来往学士阁。”
苏致喜不自胜,“不敢劳累大人,我立刻让人把杂记送到府上。”
两人说着话,走了。
节南脑子里反复盘旋苏致的话,心想他一折子奏上去,平地起风波,即便赵琦无辜,恐怕也有一番大折腾。
敌人的敌人,就是友军么?她应该坐观其变?
一时拿不定主意怎么做,回到太学藏书阁的节南心思略恍惚,呼啦一下子拉开方才跳出去的那扇窗——
窗内,靠书架坐着一人,青襦衫,学生巾,翻了一地的书,听到开窗的动静就一骨碌爬起,惊瞪过来。
大脑袋,大脸瓜,长得不丑的眉眼鼻嘴就很挤窄,而且身材——呃——比节南矮了一个头,但面相又绝对不是少年,而是青年了。
节南镇定得很,一笑,“你——”
矮个的大头青年一个劲儿往后退,很快,节南就看不见他的人了。
节南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回事?本姑娘好歹也算清秀佳人……”
一声笑,近在咫尺。
节南撑过窗台,垂眼,见一人盘坐在窗台下。
那人仰着脸,一双星眸像眉毛,“这么倒着看小山姑娘,很难用美丑形容,只能说古怪之极。”
节南蹭窗台,翻进去,落地理裙子,不看那人,冷哼道,“九公子却是老样子,喜欢躲在旮旯角落里偷听人说话。”
“怕上回的误会再发生,我一听出小山姑娘的声音可就笑了。”王泮林目不转睛,好像对面姑娘不是在拍裙子,而是在跳舞一样。
节南愕了愕,决定不和他扯,还是问正经事,“方才那人是——”
“我五哥。”王泮林调回目光,慢条斯理起身,将地上的书一本一本得捡,一本一本得放。
节南看得累,忍不住就帮着捡书,一本本递给王泮林,“哦,你五哥——”然后手里一紧,睁目,“王云深!”
王泮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