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官-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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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好险!
老头张大口,冲节南一声绵绵长长狮子咆哮。
节南一直警醒,即便如此,丹田内气仍不受抑制,直接震到五脏六腑,一股血泉突破胸臆,连咽回去的机会都不给,喷了出来。
死了,离老头太近!
然而站得近的,又何止她一个?半包围着她的六大汉,比她还惨,让老头那记几十年修为的终极狮子吼震得七窍流血,一下子全倒,捧着脑瓜昏滚。
双膝撞地,蜻螭软弱点地,节南却紧握剑柄不放,袖子缓缓擦过嘴角,抬眼看向神情狰狞跋扈,眼中杀气腾腾的老头,淡然笑得好不可恶,“你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有何得意?”
语气那般轻松,心中却叹,不是她功夫不到家,实在是老头厉害,她打算步步攻克,才吃了对方一子,对方却能弃掉自己所有的棋子,攻杀她一人。
“而且——”节南死要面子来也,撑着软剑欲起身,“一对一了。”
一动却咳,咳得她替老头着想,觉着这是结束她性命的最佳时机。
哪知,老头动也不动,只是眯冷了眼,凝在节南身后。
节南才想转头跟望,却惊见一道青影,如同大鹏,从自己头上飞过,并落在她身前。
大风起兮云飞扬,衣袂簌簌拍万涛,两只青袖盛战鼓,一杖锈剑擎半空。
青衫人低眼回眺节南,兔面半张,似笑非笑,大掌突然轻按她的脑瓜顶。
节南愕然坐回地上,这人掌心的暖意,仿佛能令她体内难以抑制的血气平静,终于可以重新调息。然而奇异的是,居然连她的心里也暖了。
这是王泮林?
为何有“会当凌绝顶”的惊人气势?为何拿那么重一把破剑还能飞?
“原来还有帮手?怎么到人半死不活才出来?这丫头五脏六腑都让我吼碎,活不了多久!”说得凶狠,老头却觉莫名不安。
大掌忽重,青兔面按着节南的脑瓜,俯弯了腰,面具后漆黑无底的双眼定定看住她,声音轻嘲,“这就碎了?”
节南一皱眉,左握剑,右抬手,挥开那只与自己脑袋亲昵接触的大掌,对老头哼冷,“臭老头安心,你碎成渣,我都不会碎,本姑娘神功护体,百毒不侵……”
被挥开的大掌再无赖覆上,凑到节南耳边的青兔,简直嘲意兴浓,“我虽想看你死要面子到几时,但变成死兔子就没意思了,还是睡一觉,起来再接着撑。”
节南嗤笑,张口道,“我不睡,我要看你装高手,被人打碎的样——”
兔嘴让青衫人捂住,同时感觉被喂了什么东西,直接在舌头上化开,随口水咽下去了。
节南大叫,“什么——”
头一歪身一软,脑袋却让王泮林托住。
王泮林耳语带笑,“与赤朱不相斥,请帮主宽心歇息。”
歇息个鬼!
节南努力瞪王泮林,可惜全身无力,手脚动弹不得,视线里的青兔脸渐渐模糊。
王泮林慢慢将节南放到地上,丝毫不觉自己的动作多轻柔,只是一起身,就瞧见赶来的黑兔们冲自己发呆。
“你们朝火光方向追,帮主这里留两人。”也无意关心他们发什么呆,他单手握住插立地面的唐刀刀柄。
立刻有人跑到节南身边。
然而,为首黑兔堇燊不解其意,“你——”
正想问,却见王泮林一步步往前走,连带那把唐刀铮金出鞘,惊得无以复加。
那把唐刀,其实就是剑,只因是大唐造法,统称唐刀。而自从南颂禁刀令实施后,几乎没人用唐法造刀剑,反而流传到东瀛,深受武士浪人喜爱。
王泮林那支剑,鞘很宽,出鞘之后,刀身却浅弯如月眉,不过二指粗,长约四尺,原本是双面刃,却以鼎文烫铜封了一刃。
堇燊看到刀鞘时,从未想到鞘中是这样一把剑,更没想到这把剑还是自己十分熟悉的。
丁大的剑!
☆、第286引 高手低手
山中林,喧哗似水闹。
王泮林懒洋洋拔出剑后,问愣着的堇燊,“这么稀奇我会用剑?”
堇燊很想问个清楚明白,但他知道此时时机不对。虽然很难相信王泮林竟有丁大的剑,却对王泮林的分派没有半点疑问,让他追就追。于是,他命大家跟上,再不看老头一眼,朝火光奔下。
老头暗松口气。
高手都怕群攻,还是一看就知强中手的一支人。
“小子,你会后悔让同伙先走的。”老头凛目,抽嘴角撇笑,“如果你知道我是谁的话。”
“套句江湖话,马上要死的人,我不必知道你是谁。”王泮林单手拖剑,拔出来之后就没再走前一步,但摊开另一只闲爪,“我倒是真想冲老人家吼这么一句,谁让我偏偏知道你是谁呢——长白帮武器堂远岁远堂主。”
剑刃寒若冰色,可惜落在一个不伦不类的人手里,也显得那么不伦不类,全无一缕半缕当年的张狂得意。
老头满眼皆是杀红,“所以,你手里拿着一把好剑,就以为自己是高手,能与我匹敌了么?”
王泮林笑,“怎会?远堂主的狮吼功排名江湖前——”多少来着?
他回望不远处睡得挺香的节南一眼,“那姑娘都让远堂主打成重伤,更何况我这连剑也举不起来的人。我把人遣开,不过想跟远堂主单独说两句话而已,还请远堂主看在这把好剑的份上听一听。”
老头神色剔凉,看看节南那边,已决定一个不留,“我跟你有什么话可说?”
“远堂主同大今搅和在一起,之前藏得那么深,如今却放弃一切,拱手奉送长白帮给其他当家,我实在为你可惜。”第一句话。
老头往王泮林这边走来,“不用你可惜,今夜这里就是你们葬身之地,一个都跑不了,既然你们死光了,就没有拱手奉送这说法了。”
王泮林不退也不进,语速更慢,“远堂主与马成均夫妇的死可有干系?”
老头步子不慢,“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就是马成均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沾点亲带点故便野心勃勃,想捡现成便宜。如今夫妻俩死得不明不白,是老天爷的意思,纯属活该。”
王泮林呼气吐气,声音有些哑,“那就不是远堂主。”
老头一哼,“我还没准备动手。”
王泮林笑咳,颤得好似唐刀就要从手里掉出去,最终被他拿住,当了拐杖,“远堂主何时投靠得大今?”
老头目光转蔑,“马上要死的人,我不必告诉你。”
王泮林陡然咳得很厉害,咳完再抬眼,与老头不过一丈左右,“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泸州追兵一夜增了三倍不止,行动力大过以往,而且人一进齐贺山就音讯全无,害我们在平家村苦等,却想不到你们竟用障眼法把人引到隔壁山头,弄出了一个假平家村。如此足智多谋,手段不知高出原本的领军多少。远堂主大概早就得到大今朝廷的看重,此番委以重任,甚至让你替代呼儿纳帐下将军,大有提拔你之意。”
老头难免飘飘然,“本该如此,长白帮如今已由我说了算,即便我去了大今也操控自如——”俩眼珠子斗鸡,“你敢套我的话!”
眼珠子转过来,放出恶狠,“我也撂句实话,和那女的一动手,我就知道她是兔帮帮主。兔帮帮主是女子,长白上下皆知。欧四在你们手里吃了哑巴亏,马成均的船是让你们弄沉的,马成均因此而死,你还问我有无干系?不过——”
老头表情阴恻恻,“真有些干系。是我找人作伪,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帮主,还有他的宝贝俩孙子,说亲眼瞧见你们帮主杀了他女儿女婿。还不怕告诉你,长白帮那个糟帮主快死了,我让人每天给他的补药里下毒,他都不知道。”
“哦,原来如此。”王泮林咳嗽过去,双手举刀摆势,怎么看怎么古怪,“长白帮里通外国,私运兵器,残害颂民,我们兔帮替天行道,欲取而代之,以正江湖浩然之气。”
老头哈哈仰天大笑,笑声一停,铁爪疾狠抓出五道毒线,“都让你说中了又如何?无权无利,混个鸟江湖!浩然之气算屁!我远岁终有封王拜相的一日!”
“请问远堂主今年贵庚?”王泮林若要毒,谁能比他更毒?
一句话把老头堵噎嗓子,铁爪差点抓了自己。
同时,王泮林向老头正面劈剑。
不像节南,招招式式精妙无穷,这位劈剑就跟劈柴一个动作,简单到无招无式,直不打弯。
老头就算气堵,也能从容闪开,“原来你就这点本事,高看你了!”说罢两只铁爪乌光麟麟,急风暴雨之势,正面朝王泮林攻去。
王泮林单手向后抡剑,看上去就像剑抡起了他,整个人被往后掰似的,但确确实实做出了和乌鸡爪子硬碰硬的动作。
老头自觉看穿王泮林,心道就是绣花枕头,大概会一点轻功,出场才能摆个高手架子,动上真刀真枪就原形毕现,不禁喝道,“小子,我看你就一样是真的,真不怕死!”
这场本来应该速战速决的比斗,可谓枝节横生。
他先是小看了白兔子,以至七个废一个死,逼得他狮子吼两回,此刻只剩三成功力。再来这只青兔子,一出来就气势惊人,他差点撤,然后发现此子的脑袋才叫厉害,将他的身份,这回的布局,长白帮的现状,甚至将来的野心都料到精而准。
但如今,让他能庆幸的,还好这位不是真高——
锵啷啷!铁剑与铁爪相撞!
嘶——
老头睁大两眼,看那把刀光如冰水的剑切进铁爪手套,切进他的手掌,再切进他的手腕,最后一个横削,只剩拇指食指和半只巴掌连着他的腕子。
发生了什么?
老头另一手捉住这半只手发怔,倏地跪地,大声惨叫,“啊——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远堂主要记住这切肤之痛,今后——”王泮林又把唐刀变成了拐杖,两眼冷然无情,却很计较用词,“下辈子不要随便削人头发。”
“别说断……断半只手……就算掉一只胳……胳膊,我也死不了!”
老头也算能人,眼睛暴凸,想要张口,将三成功力吼出来,却觉有人捉住他的脚,又有人骑上他的肩,在他脖子上狠狠拉了一刀,但听有人低吟浅唱——
远岁,老来无所成,今世非王也非相。
☆、第287引 覆巢之下
远岁死了。
死得好像挺容易,让人一刀割喉,却其实没那么容易。因为,他撞到了桑节南王泮林手里。他错就错在无知,不懂这两人要是遇到一块儿,破坏力能和天灾差不多,他应该在撤退念头起来的瞬间就赶紧跑,或许可以逃得一命。
毕竟,很难想象桑节南和王泮林气喘吁吁追敌的样子。这俩只,一只懒骨头,一只要面子,基本做不出掉价的事儿。
远岁没跑,没预见到自己会让那么直不楞登的一招削了手,也没预见到浩然正气的家伙玩偷袭,更没预见到就这么把小命弄丢了。
王泮林垂睨着老头的白发,深深皱眉,“你俩下手太快,我还没问出他多老。”
抓腿的青年叫二马,骑肩的少年叫大马,而大马在欧四家里同王泮林和桑节南较量过弓弩戏。两人还是马成均和郑凤的儿子,长白帮主的孙子。
二马哥哥没说话,眼珠子动也不动盯住远岁的死样子,嘴巴一鼓一鼓,最终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去了。
下手割喉的是大马弟弟,匕首早在远岁倒地时扔下。第一次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