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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霸官-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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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御史台虽还他自由,却因他含糊其辞革去九品官匠之职,且永不复用这件事,他反而不茫然。他非玉真不娶,玉真非他不嫁,只要两人尽快订下终身,崔家也莫可奈何,最终会苦尽甘来。
    想到这儿,孟元心中再定,“在下不会给桑姑娘添麻烦,日后玉真亦对桑姑娘感激不尽,山水有相逢,有朝一日桑姑娘若需我们帮助,我们也义不容辞。”
    节南发现,孟元这人还是挺能说的,不像刘睿,读书读得没了舌头,不懂怎么跟活人说话。
    “小山,你误会他了。”伍枰到底是孟元的知交好友,即便猜不到好友真心死,也为他两肋插刀,“如今孟老弟一介布衣,倒也有自知之明,只想见上崔姑娘一面,同她有个交待,而非一声不吭远走天涯。我同庄里请了几日假,其实已经陪孟老弟走过一遭,奈何崔府别院守卫森严,根本进不去。我愿为他担保,绝不会做出带人私奔这般无耻无礼之事,连累你和少监大人。”
    节南随伍枰学造雕版一年,虽非与柒珍那种情同父女的师徒,也挺尊重他,想了片刻,“就冲伍师傅的面子,我可以答应,但要孟公子发个毒誓,若敢有非份之念,必定死于非命。不是我吓唬你,崔府别院处于群山之中,你要有那念头,让人砍了直接喂山里狼,我可不会为你说一句好话。”
    她却不信孟元会老实远走天涯。
    孟元神情毅然,“我只求见玉真一面,死而无憾。”
    节南挑高了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求仁得仁,求果得果,今后别怨到他人身上。”
    如此说定,明日孟元一同上船。
    赫连骅目送孟元走远,追上自顾自走的节南,大发感慨,“我这是听到什么啊?一对令人称羡的金童玉女,本以为郎情妾意,却道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国色天香的明珠佳人,竟然喜欢的是孟元这等平庸男子。此事若传扬出去,不知令多少男子扼腕,只因千里江山就望而却步,错失了佳人青睐。”
    节南一口气惯性卯上,却梗在喉头,最后化为哼笑,没说话。
    赫连骅没察觉节南笑冷,还很起劲,“想当年,明珠佳人之名传至大今北燎,大王子和盛亲王皆道钦慕,可惜佳人尘埃落定,但连盛亲王那般人物都甘拜下风,赞一句天生绝配。”
    节南听得好不新鲜,“还有这等事?”
    赫连骅很肯定地说,“那是当然!盛亲王那时正在北燎作客,大概酒喝多了,和大王子称兄道弟,都说明珠佳人如何如何,谁也没料到他虚情假意,一回大今就进犯北燎边境。”
    “你见过盛亲王?”自古英雄爱美人,如同战利品,越多越好,所以节南听过就算。
    “见过啊,四十出头一大胡子,相貌凶恶,声如洪钟,比呼儿纳更像战神,身高七尺,大块头。”赫连骅形容道。
    不对。节南却也不说破。
    赫连骅突然想起,“你那份打杂的活计莫非就在盛亲王麾下?”
    节南暗道这小子怎么机灵起来了,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我只管打杂,不管帮谁打杂,见盛亲王的资格都没有。”
    赫连骅想想也是,“听闻盛亲王府里收藏十方绝色,若论盛亲王相貌,着实替那些绝色不值。”
    节南笑而不论。
    “六姑娘。”江杰早接到庄里小厮禀报,在作坊门口等半天了,“来得正好。”
    节南不慌不忙,招来小厮,让他带着赫连骅到会客的偏厅待着。
    赫连骅问,“为何我不能跟去?”
    节南瞥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这是造弩坊,南颂官府征用,不能对民间开放。你说为何不能跟?”
    一个北燎的探子。
    赫连骅摸摸鼻子,走了。
    江杰跟在节南身旁,穿过摆样子的长石屋和靶场,走进二道高墙内。
    二道墙里一大片山丘翠林,翠林深处有些红墙青瓦,看不太真切的屋舍。丘叠山,山峰高耸,一眼望不进山中。丘途山道时而有三两人走动,远处有流水冲岩的哗哗声,鸟儿成群飞起又飞回,似静似闹。

☆、第262引 都水监丞

江杰道,“这位难应付的客,挑三拣四,还嫌价贵,又不肯走,非赖着咱们给他百筒开山炮,还要能穿石的三十六架弩床,赠送三百六十支大钢箭,咱们得送到他指定的地方……”一大段说这个客人怎么磨嘴皮子。
    节南听得笑,“哪位官老爷,这么大胃口,这么穷小气?”
    王泮林用文心阁的名义扩大了这家弩器坊,客人都来自一家——南颂官府。
    不过,因权责不同,上门看货的客人也分三六九品。当然,禁军武司这些老大级别的,多从军器司和箭司订取兵器,轮到官认民办的,类似文心阁这种官商合作,要么就是对方单子大又急,军器司来不及完成,要么就是二级三级的小司小局,军器司懒得接,一路推下。
    王泮林能直接撂手不管,当然是因为节南熟知这一行。
    江杰其实担心这姑娘外强中干,想一女儿家,便是看账好手,理家好手,经商好手,也未必应付得了弩器坊。一来官府对于民造武器的征用有一套极其繁复的规格,二来管他三六九品,对于作坊里的人来说都是官老爷,谈买卖绝不似寻常营生,得罪不起,又不能亏了本。
    然而,节南这声玩笑,逗得江杰心里松快,同时暗想这位原来懂得不少。
    江杰笑答,“都水监丞范令易,正八品。”
    这就是弩坊里的特有了。报客,要报官职官衔。倒不是势利眼,而是为了接下来怎么做一笔买卖。
    节南心里盘算一下,“都水监丞主管水利工程实施,所需物资都水司列单,由三司批准核实并拨出预算,再经他上官都水司知事盖官印,他一个照单子点物资的,跑来作甚?”
    江杰彻底放了心,“可不是嘛。咱一直都只接弩司的活计,来去也就那几位大人,但都水司的大人咱还是头回招待,可他有官印官凭,不招待也不合适。”
    节南点头,“我先瞧瞧人再说。”
    两人说话间就进了一个四方小院,简单的回字廊,三面有屋,院中和雕衔庄其他院子一样,没有多余的摆设,青石红砖铺得平整。
    正屋敞着大门,节南能瞧见一位青衣八品官正喝茶,大约三十出头,看不出半分赖样,却十足沉稳。
    节南跨过门槛,淡然一笑,“这位就是范大人吧?”
    范令易放下茶杯,起身作揖,“敢问姑娘哪位?”
    江杰如实作答,“这是我家公子请来坐镇工坊的——”
    节南截话,“账房。”
    范令易打量节南好一会儿,“那就是说姑娘还做不了主?”
    “正是。”节南一眼觉得这位难应付,“东家不在,暂不接活,对不住范大人,让您白跑一趟。”
    范令易却回了座位,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墨透出纸背,“一位是工坊大匠,一位是工坊账房,一切以东家的话为先,那就好办了。”
    节南顿时两肩担山,心想这是着人的道儿了。
    偏江杰拖后腿,“六姑娘您瞧吧,俺大字不识几个。”
    节南只好展开纸来读,读得双目瞪亮,抿唇咬牙,最后呵笑,“原来范大人同东家是旧识,早说就好,不至于怠慢了大人。”
    纸上写:今朝打秋风,明日还君情,白纸就一文,我认三百金。
    一张借条。
    一张王泮林写的,有他落款的,借条。
    这年,金价贵,一两黄金就值十几两银子,三百金要四千银。
    “不知东家向范大人白讨了什么,欠下这么大笔银子?”节南忽想,姓王的,排九的,其实不是避暑,而是避债去了?
    范令易诚答,“前年九公子与我上巴州花楼,第一花魁恰巧抽中我的签,愿意随我出行一日,九公子以此交换,充作是我,同那位巴州名姬游玩去了。”
    这么个打秋风?
    节南要笑不笑,“怪不得贵呢。能与第一美人同游山水之间,的确千金难换。”这人不用画山水之后,喜欢实地采风了!
    范令易也许没听出其中讽意,语气不变,“我方才已同江大匠讲明,先期需要百筒开山炮,三十六架弩床,三百六十支钢箭,摇车五十台,云梯五十架,千斤吊车五十架,黑火粉万斤——”
    节南忙道,“范大人且慢!摇车这些我们工坊本来就不造,弩床钢箭开山炮,这张欠条足够支付,但这黑火粉万斤,大人还加上一个先期——”抢得比土匪还狠!“范大人要知道,朝廷严禁武器私卖,您就算是当今宰相,我们东家自己欠了您几万几十万贯钱,我们也不能卖这些物件供您私用。”
    范令易看着节南,“谁说我自己用?”
    节南自有准备,“不是私用,那就是用于水利。就我所知,因去年不少地方大修水利,工期漫长,今年朝廷暂无任何新工事,除非紧急抗灾,而范大人所需的物资多用于工程初期。既非公,则为私。”
    范令易那张官样面谱脸卸下,换上诧异,“姑娘知道得不少。”
    节南不说自己特别关心南颂朝堂,平时有事没事读文心小报,一字一句仔细研究。
    “你说得一点不错,朝廷暂无新修水利的打算,以正在进行的工程为重,只是今春巴州雨水多,江水上游暴涨,我已向上面提议造堰。”范令易开始解释。
    这些话,他没跟江杰说,原来也不觉得有必要说,想不到眼前这位女账房当真不含糊,连都水司今年的部署都知道。
    节南哦了一声,缓道,“范大人该知,从提议到过议,再到三司发钱购买物资,没有一年半载是下不来的。更何况巴州江水常决堤,已成久患,多少年也没动上一动。如今您那边才提议,这边就要我们出这个送那个,我们实在不好做。当然,若您能拿出三司使盖印公文,确认要造江堰,我们该出力时肯定出力。”
    范令易表情终显一丝无奈,“不瞒姑娘说,我上官不肯受理,除非当地已筹齐先期物资,才愿意往上递折子。”
    所以,这位正八品的大人就自己贴钱?

☆、第263引 轻松挥霍

北都沦陷,颂朝在都安建起新都,连皇帝都另立了一个,更不提官场更替。然而换来换去,换不掉为官之道,换不掉等级分明。
    像范令易这般,想为地方做点事,但上司不肯冒险,叫他筹齐先期物资,根本就是让他知难而退的借口。
    节南看得出来,范令易却死心眼子,正儿八经来筹备。
    “范大人做了多久的都水监丞?”节南想,看看这傻官能不能救吧。
    “今春刚从巴州调上。”范令易回道。
    “范大人巴州人?”
    范令易摇头,“不是,在巴州当了三年县衙主簿,三年知县。”
    “哦,那巴州第一花魁所在的花楼一定不属范大人管辖。”节南看范令易笑得尴尬,“我没别的意思,范大人既然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且容我给你讲个都水司的规矩吧。”
    “愿闻其详。”范令易并非死板之人。
    “都水监知事虽然负责工事,却没有在哪儿进行水利的直接提权,你就算筹齐先期物资,他也不会上报,范大人你不过白费工夫罢了。”
    范令易一怔,随之笑道,“惭愧,我也犯了人生地不熟的忌讳,为官六年,竟还要由姑娘提醒。”
    节南对这位自愿筹资的官员搞不了恶劣,“这事你大概可以找主管农桑的巴州地方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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