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滔天大罪-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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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谏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慕云深打断了,“秦叔,你毋庸自责,这么多年要不是你苦苦支撑,偌大镖局早就散了。”
“少当家……”秦谏抹一把辛酸泪,握着慕云深的手哆哆嗦嗦,“您终于想通了,也不枉我操劳这许多时日……”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秦谏越说越得劲,慕云深应付似的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抽过血迹斑斑的纸信,若有所思。
“这信是什么时候传回来的?”慕云深的指尖从血迹上拂过,已经干涸的污渍却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遮盖过铁腥。
“刚刚……不过盏茶。”秦谏知道自家公子有主意,所以也不敢太过打搅,闭了嘴,只在慕云深问起时才答上一两句话。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至少这封信寄出时,镖局的人还算平安。”
秦谏愣了愣,他方才火急火燎,便是看见信上的血渍,而今少当家却说不危急,“何以见得?”
心里的话刚问出来,秦谏就后悔了,这不是在怀疑少当家么?
慕云深不知道秦谏的这些谨慎与小心翼翼,他将信纸交给秦谏,轻声道,“真在生死关头,谁分得出心神来写信,这字还工工整整。”
说起这字,秦谏还有些纳闷了,虽是戳着齐镖头的章,署着他的名儿,可这幼稚过分的孩儿体,可真不像他的字。
慕云深自幼心思缜密,精于算计,就是废他一身武功,他也能落得一个头脑,可偏偏有人能在他的算计之外。
这人叫萧爻,写的一手好孩儿体。
驿站中狼藉一片,目之所及如沙暴过境,摧枯拉朽。
半数房梁倾斜倒塌,另一半也岌岌可危。存活的人将桌椅或墙壁作为屏障,暂且躲藏起来。而不幸的,此时已是尸首一具,横七竖八躺倒在院子里,数个窟窿,汩汩的往外冒血。
萧爻抱着头,刚刚箭雨来得突然,他借势打滚,狼狈的窜到墙角,身上褴褛一片,脸也黑不溜秋的,旧伤添新伤,他舔舔干裂的唇,却还在嘻嘻哈哈。
“嗨,齐大叔,我爹都说保信不保人喽,信已交给我,你咋还不走嘞?”
齐凯近心里骂了声娘,这外头的人是突然冒出来的,二话不说就赶尽杀绝。我的妈,这好一通乱射,就是清白无辜跟张纸片儿似的也穿了好多个窟窿,见他们有几个本事,能龟缩着不出来,那领头的才喊,“投降不杀!”信你个腿腿。
“你小子,”齐凯近薅一把萧爻的头发,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你知道外面的都是什么人?”
“我知道……”萧爻顿了一下,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官家的人……想不到这么狠。”
“官家的人?”齐凯近满脸狐疑,且不论萧爻身为军中先锋官,又是老将军的儿子,官家怎么会突然追杀他,再来官家岂可滥杀无辜?
“不信啊?”萧爻笑了一声,忽然嚷嚷道,“外面的朋友哪条道上的?”
吓得齐凯近一个趔趄,忙不迭捂住了萧爻的嘴,用力之大,颇有些谋杀的嫌疑。
“萧公子,你莫要装糊涂。”回答的声音更近了一点,也更清晰,阴阳怪气的,透着去势之人特有的乖戾。
“谋反之人就应当株连九族,这些袒护你的人,也是同样下场。”
萧爻给了齐凯近一个眼神,小声道,“你看……”
齐凯近颇有些无奈,自己不过在驿站中呆了几天,又不是与世隔绝,怎的感觉错过了整个人生?先是萧爻莫名其妙的翻窗进屋,带着满身伤痕,这会儿又告诉他萧老将军一家造反?他也成了同谋?当真奇哉怪也。
齐凯近此人,武功智谋均不突出,能有总镖头的身份,仰仗的就是适应能力,倘若换个人,见遍地尸体,自己也命悬一线,就是不崩溃,恐怕也得歇斯底里一番,但齐凯近只是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齐凯近这种寡淡的反应,到让萧爻这个罪魁祸首愧疚起来,他扯下腰间的酒葫芦,胡乱灌了两口,也顾不得脏。
萧爻虽然出身不错,锦衣玉食也当得,可从小野性,庄稼地里摸过鱼,胡杨树上掏过蛋,也没少挨过抽。
他爹动起手来没个轻重,他娘更甚,脾气被宠出来了,一言不合举刀招呼,常年压榨自己唯一的骨肉。
——这么对夫妻,养出来的孩子不是混世魔王就当谢天谢地了。
“你们镖局少当家还活着吧?”萧爻将自己塞在墙缝中,他还是个少年,褴褛与脏污中只有一双眼睛敞亮着,波澜不惊的年轻。相较于一般的镖师,他显的更为冷静,游刃有余。
“怎么想起问这个?我少当家的死了你就出去送个人头,九泉下相见?”
齐凯近嘴里挖苦着又道,“那就好了,我们这帮子人也不用为你送命了。”
他以前也在萧老将军手底下当过兵,非朝廷征召,而是个人的雇佣关系,军中同吃同寝,与萧爻相交甚笃,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灭绝人性!”萧爻“呸”了一声,这才转向正题,“要是没死,昨晚寄得信这会儿该到他手上了。”
“我出镖的时候,少当家还病着,局里大小事务都是老秦处理的,”齐凯近有些英雄末路的感慨,“再说,威远镖局只剩下几个瘸腿独臂的趟子手,别指望了。”
萧爻虽与镖局联络甚少,也知道齐凯近句句属实,但他却只是笑了笑,有些意味不明。
边陲之地的驿站,规模本来就不大,但来往商贩与绿林好汉却陆续而繁多。封闭的窄小空间里,充斥着血腥味,而湿气无孔不入,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有些尸体已经开始肿胀,断肢残骸挤压着生人的呼吸,有几个幸存者已经耐不住的呕吐起来。
外面的动作也停歇下来,官兵自然知道驿站中的人并不好过,只是一点一滴的消磨着时间。
在这样生死相关的安静里,那阴阳怪气的人忽然又开出了条件。
“我们想要的,只是萧将军的儿子,只要有人将他交出来,我们立即离开,何必苦苦捱着呢?”
萧爻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两下,带动伤口,一阵一阵的疼。
阴晦不明的光线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抬头,看见好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萧爻僵硬的笑了笑,“那啥……有事好商量。”
他几乎是被人扔出来的,直挺挺的摔在石板地上,像一条捞上了砧板的活鲜鱼。
雨水打在萧爻的脸上,蜿蜒成了沟壑,他苦笑一声安慰自己,说是少年成名,西北边界上混个脸熟,居然没有认错人的。
“慢着!”
眼看几十把刀剑就要将萧爻剁成肉酱了,齐凯近猝不及防下,先朗声喊了一句,“萧老将军有话说!”
“住手!”对方倒也反应及时,萧爻挑开一点眼皮,那刃上的寒光再差半寸,就要把脑袋开瓢了。
“萧老将军密谋造反,还有何话说?”踩着萧爻一条胳膊的明显是个公公,面皮子雪白,异常秀颀,那双眼睛像含了春水似的,明明温柔的厉害,却又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额……”齐凯近一时语塞,这本来就是个急智,暂且拖延了时间,再来可就为难了。
第3章 第三章
萧爻自小很能认命。
他生在将军府,荣华富贵,外人羡之不来,但萧故生的鞭子,旁人同样体会不到。
大概是有点受虐的本性,三四岁的时候,那鞭子打在身上,他还知道委屈难过,能够挤出不少眼泪来,等六七八了,他爹只管打,他得要半天才硬生生憋出个痛定思痛的面容。
再长大一点就知道怕疼了,学会了油嘴滑舌,是非面前稀里糊涂,不再辩个分明,他很能认命。
就像现在,他结成痂的伤口泡在雨水里,血都化开了。左手受制于人,鞋底粗粝的沙石几乎嵌进皮肉中,而离他最近的那把刀就在眼前,半寸左右的地方,他的心里还是想着其他的事情。
比如:齐大叔真不会撒谎啊,换个人来接话吧。
得称心意,从他们的背后响起了一个冷淡的声音,这把嗓音落在雨里,就像凝作了雪水,刮得萧爻脸皮子疼。
“萧将军到底有没有犯上作乱,李公公不清楚么?”
天色已经晚了,加上阴雨,四方的眼界都不清楚,秦谏手里撑着伞站在自家公子的身边,他有些担心,又知道自家公子的品性,不敢靠的太近,更不敢伸手去扶。
他不敢,到让别人占了便宜。萧爻趁着众人分神的功夫,猫一样窜到慕云深的身边——这小子的身手本来就不错,若不是有伤在身,恐怕没人拦得下。
“来的好晚……”
雨伞虽然不小,两个成年男人勉强能够,现在又多了一个萧爻,多少显得局促。
萧老将军与威远镖局交情深厚,萧爻未从军前与慕云深也算青梅竹马,只是当时年纪小,而今再见,陡然间自有种生疏。
“咳咳……”萧爻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附在慕云深耳边问,“四面楚歌,你就这么来,可是有办法了?”
若是之前的慕云深,性情温厚,就是许久不见的朋友也不至于冷下脸来,可是这一个,淡淡瞥了萧爻一眼,轻声道:“离我远点。”
因病而苍白的脸分明没有什么威胁,但看人的目光却莫名有股震慑力,纵使萧爻驰骋疆场,凶神恶煞见过了不少,还是下意识退了两步,又被雨水兜头浇了一脸。
他撇了撇嘴,倒吸一口凉气,认命似的站到了秦谏的旁边,手顺过腰边的酒葫芦,刚仰起头,慕云深又道,“不许喝酒。”
萧爻悻悻,有些委屈,但求人帮忙的时候,他认怂认得也快。
“你是什么人?”
那公公的眼力很不错,灰蒙蒙的天里,仍能将慕云深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旁边跟着的小侍卫提了灯笼上前,一点火光摇摇欲坠,怕被雨水打灭了,还用伞缘遮盖着。
“在下慕云深……”
乍闻这个名字,那公公怔了怔,慕云深冷笑一声才继续道,“不过是小小威远镖局的少当家。”
“慕云深……威远镖局……同名同姓,竟有这般巧事?”那公公略加思索,又朗声道,“慕公子,朝廷正在通缉要犯,还请你不要插手。”
他的话语里,有种阴柔妩媚,粘湿的好像蜕皮的毒蛇,萧爻又打了个怵,眼巴巴看着酒葫芦舔了舔唇。
这米缸里酿出来的玩意儿不是个好东西,大多甜糯绵软,也有烈性的,喝一口能冲到天灵盖里头,把万丈豪情都勾了出来——偏偏这边城小镇里酿酒的本事没几个好的,盖了米香,更多的是后者。
碎了胆子的人,也能凭它逞逞意气,可偏偏萧爻不会,江南的茶不能使他柔软,边城的酒也不能令他张扬。
“要犯?你是说这个人?”
慕云深重病未愈,气息不稳,说话间更是断断续续。他的身形裹在暮色与细雨中,瘦削却挺拔,韧如蒲苇,有种出乎寻常的通透傲骨,嚣张气焰。
他回头看了一眼萧爻,剐人般的目光,萧爻下意识的拽紧了衣领,将薄裳拢了拢——那目光太可怕了,简直可以看穿一个人。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慕云深一开口就将秦谏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可不记得自家公子如此的冷酷无情。
“我为的只是我威远镖局,李公公擒得要犯可否将客栈中无辜人等放回?”
“哇……”萧爻又往旁边退了两步,“几年不见如此铁石心肠啊?”他猫起腰鬼祟的像一个贼,随时准备开溜。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