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轮回-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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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杭嗯了一声,把安全带扣上。
车到尽头处拐弯,有辆摩托车迎面驶来。
车手居然是个女的。
乡野地方,摩托车代步居多,也不是没有女人骑摩托车的,但宗杭觉得,那些都称不上是车手:车手是身份的象征,要有身材、有架势、有技术才行。
他目不转睛盯着看:那摩托车车速很快,车屁股后头一道黄土尘,几乎是和面包车擦过去的。
路上的规矩,一般码子小的要让码子大的,摩托车居然不让面包车,司机有点不高兴,骂了句:“不要命了!”
宗杭却“哇”了一声,还扭头去看:“技术真好。”
不就是“嗖”一下就过去了么,技术好在哪了?井袖纳闷:“你怎么看出来的?”
宗杭展示自己作为“内行”的优越感:“我也飚过车的。”
井袖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她觉得,宗杭飚的可能是碰碰车。
***
易飒远远就看见了蛇头,还有路边蹲着的乌鬼。
她近前停车,摘下帽盔,七月天,全国普遍高温,到哪儿都热得够呛。
她拿手扇风。
蛇头迟疑了一下:“易小姐?”
“美金收吗?”
“收。”
易飒弹了筒美金过去,受鬼佬影响,她用钱喜欢卷成胶卷样的一筒一筒,觉得弹出去时潇洒帅气,但蛇头显然国人思维,拆开了一张张数过,还又捏又搓。
易飒这才去看乌鬼。
乌鬼迎着她的目光蔫蔫站着,脖子上还套了个花草环,好好一个凶禽,气质猛然塌落。
这特么……哪个神经病多事?
***
离“7。17”本来就剩不到两天了,还不能坐飞机,时间骤然金贵,从云南过去,至少穿三个省,还得日以继夜。
傍晚在桂林吃米粉,司机让几人慢慢吃:自己有个哥们住这,他联系一下,最好能接上了一道走,路上两人换开,走夜路就不成问题了。
不知道是不是米粉里加多了辣,宗杭有点不习惯,吃了半碗肚子就不舒服了。
店面小,没洗手间,店老板指点他前门出去、街口拐弯,有个公共厕所。
解决了身体不适出来,那辆红色小面的还没回,宗杭也不着急,沿着街面边逛边走,走过一爿店面时,蓦地又退回来。
是家小杂货铺,桂林是旅游城市,很多杂货铺兼卖旅游纪念品,这店面门口立着明信片架,上头的图案也普通,桂林山水、阳朔竹筏什么的。
宗杭盯着看了会,一颗心忽然砰砰跳。
他进到店里,先要买手套,店主拿了双务工手套给他,他套上了试大小,又要了笔和带邮资的明信片。
都是普通物件,店主漫不经心跟他结了钱。
出门之后,宗杭拐进一条偏巷,明信片抵在墙上,拿左手歪歪扭扭写字。
没写收信人,地址栏是家里。
内容只两个字,平安。
他没法跟家里联系,宗必胜那脾气,但凡有些确切消息,势必追根究底兴师动众。
也做不到完全断音讯,童虹那钻牛角尖的性子,身体又不好,怕她撑不下去。
他想给点似是而非但又引人遐想的信息。
这明信片,他计划在下一个省的、某个偏僻地头的小邮筒里寄出去。
他不碰这明信片,上头就不会留指纹。
桂林的明信片,却不是在桂林寄出,很难查清来源。
左手写字,笔迹没法辨认。
寄到家里,写的是“平安”,宗必胜和童虹势必会把这张明信片和近来家中的变故联系起来。
他们会心神不定,会有种种猜测,但这猜测里会有微末的希望探头,会让生活不那么绝望,会让他们开启一段忐忑但心甘情愿的等待。
过一阵子,他会如法炮制,再寄一张,内容可以写“再等等”、“快了”或者其它。
都说亲人之间有心电感应,父母或许借由这歪七扭八的三言两语,可以理解他的处境,体谅他的苦衷。
他会回家的。
***
七月十六日深夜,终于距离目的地不远。
宗杭只知道是“江西”,具体在哪没概念,过国道时,隐约看到高大广告牌上的“鄱阳湖”字样,再然后,满眼都是望不到边的厚重水域。
司机拿手机导航,沿湖边且走且找,最后停下的地方是县城港口。
这一片灯火通明,湖面上泊几十条船,大小都有,最大的是条小型客船,大概四五十米长,三层来高,载二三百号人绰绰有余。
近水的地方大排档一个接着一个,很多人吆五喝六地推杯过盏,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到划拳声、闻到河鲜煎炸烧烤的香味。
易萧吩咐宗杭:“你们两个先去吃东西,选最边上的那家,我晚点会找你们。”
她做事一向莫测,宗杭也不多问,只把遮阳帽戴好,帽檐往下拉了拉:虽然这里不是柬埔寨,但不知道宗必胜的寻人启事散到什么程度了,注意点总没错的。
两人进了那家大排档坐下,点了些饮料烧烤,这家位置比较偏,生意也冷清,跟往里的那几家没法比。
宗杭吃不了河鲜,只能啜着饮料看东望西,看着看着,渐渐看出些端倪来。
大排档里当然也有县里过来吃夜宵的散客,但除此之外的那些客人,好像是认识的。
因为总有人“巡酒”,一手啤酒一手塑料杯,到一个大排档前就斟满了端起,里头很多人立时鼓噪,然后也举杯。
这个大排档喝完了,那人就去下一个,再次举杯之后,又一轮鼓噪同饮,颇像新郎官的挨桌敬酒。
但“巡酒”的人不止一个,所以一轮一轮,没个消停,有些喝上了头早退的,踉踉跄跄往那艘客船走:外人看来,很像是游轮旅游,一船的人都熟识,夜半靠岸吃夜宵。
宗杭没见过这场面,觉得挺有意思的,正看得入神,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一脸喜气地进来,大喇喇坐到他桌对面:“你是宗杭?”
宗杭愣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接茬,那人已经连珠炮样说开了。
“我叫张有合,在‘歌诗达’上当厨助,喏,就身后这船。”
他指了指那艘客船。
“你记住啊,我是你表哥,我有急事要去办,但船上缺人手,跟领班商量了之后,让你去顶我的缺,你身体健康,没传染病,厨助,也就帮忙切切菜,切切肉,你干得来的。”
他边说边把工作证递过来:“领班、同事,我都打过招呼了,对外你就是张有合,你女朋友就跟你挤一间,船上这种情况常见,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较真的。”
宗杭有点明白了。
这应该是易萧的安排,这张有合,只是个得了好处让几天工、顺便帮她传话的。
“还有呢?”
张有合挠挠脑袋:“还有?没了啊。”
那先上船再说吧。
宗杭挂好张有合的工作证,拎起行李带井袖上船。
客船是临时停靠,没搭浮桥,只斜了两块长木板做上下步道,登船口有人守着,大概是怕无关人等蒙混上船。
宗杭走到近前,出示了一下工作证,张有合的招呼显然也“关照”到了这里,那人一乐:“就你啊。”
边说边拉开闸挡放行。
过了闸挡,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既甜又娇的女声:“小姜哥哥!”
顶层一扇推开的窗户边,一个正打电话的中年男人愕然看向这个方向,旋即笑着挥手示意。
宗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都多大年纪的男人了,还叫“小姜哥哥”,男的脸大,女的也有点怪一言难尽的。
他回头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后面几天,估计更新不太固定,万一偶有断更,大家就抱着过年的快乐心情体谅一下吧。
毕竟没存稿,没大纲,裸奔的人,能坚持到除夕夜,已经很优秀了。
☆、第38章 07
充斥着喧嚣声、发动机响以及一切他这辈子不能再沾的各类河鲜味的夜色里; 宗杭觉得有漫天礼花绽放。
他居然看到了易飒。
他以为不会再见到她了; 他以为她是小角色、“土生”在柬埔寨的易家人; 他还偷偷想过以后自己如果有女儿或者孙女,要起名叫“忆飒”,以纪念这位恩人; 他要不厌其烦地给她们讲起这段在柬埔寨的经历,讲述里; 易飒是不会褪色的传奇,永远都那么年轻、漂亮、心善; 还身怀绝技。
刚就是她叫“小姜哥哥”吗?叫得真好听; 这男人命也太好了。
井袖奇怪地看他:“走了,宗杭,看什么呢?”
哦,对,还在甲板上呢,别挡着人家的道。
宗杭回过神来; 紧走几步赶上井袖,忍不住又回头看时; 登船口恰又有一波人上下,人影憧憧间,已经看不到她了。
***
客船顶层是客舱标间。
易飒上来的时候; 姜骏已经把门打开了:“就数你架子大,我爸今天还说呢,你是要压着轴闪亮登场。”
易飒笑嘻嘻的:“我闪亮吗?又没人敲锣打鼓迎接我。”
边说边上下打量姜骏。
姜骏也得……四十来岁了; 但他底子好,眉目英挺间又带细致温文,加上男人本就不显老,保养得宜、衣着合体,很轻松就做到了看上去只三十来岁,依然能迷倒一大票小姑娘。
易飒有片刻的晃神。
长大了些之后,她也知道了,姜骏当年是在和她姐姐易萧谈恋爱——能让她那个艳光四射心高气傲的姐姐温情似水,不是出色的男人也说不过去啊。
易飒其实跟姜骏不熟,好几年才见一次,但有着上一辈的关系,又差点叫他“姐夫”,再加上自己刻意的嘴甜一点、讨人喜欢一点,想把这表面交情拉近,易如反掌。
她往房间里看:“姜叔叔呢,没跟你一间吗?”
姜骏把她让进来:“被丁长盛那边请去吃饭,嫌大排档太简单,大概去酒楼了。”
易飒的脸立刻垮下来:“这老鬼!我就不懂了,丁长盛一不是水鬼,二没个水鬼老爹,连儿子都是捡来的绝户,怎么三姓上上下下,还都挺把他当回事的……他凭什么啊?”
姜骏笑:“这就跟造船似的,有人画图,有人会造,有人会开,水鬼三姓,老的小的几代水鬼,三家加起来也不到十个——三姓现在家大业大,没这些能内外安排的人,也不行啊。”
随便吧,反正她找姜骏也不是为了丁长盛:“小姜哥哥,听说这趟是你领头,你以前……应该没开过金汤吧?”
开金汤的日子是当初委托人下单时定的取货日,爱哪年就哪年,爱哪天就哪天,有时两单只隔一两个月,有时隔五六十年,毫无规律可循。
金汤谱上,记了地点、下单日、时长和到期日,易飒记得,上一次开金汤,是在七十年代,别说她了,姜骏这样的,都还没出生呢。
姜骏点头:“是啊,不过我算运气的了,有些人,一辈子也没碰上过一次。”
“那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易飒长叹一口气:“我担心呢,‘7。17’之后,是‘12。3’,轮到我们易家,最年轻的水鬼打头,那不就是我吗?小姜哥哥,万一到时候,我脑子里没地图怎么办?”
***
对水鬼三姓来说,金汤谱的确重要,但丢了也无所谓,因为上头记的内容简单,就譬如让人知道张献忠的沉银在江口——你去捞好了,捞几百年也未必有结果。
最关键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