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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三线轮回-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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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飒不置信地呢喃了句:“脑子?”
  丁盘岭笑起来:“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昨晚也想着,这祖牌,会不会是太岁的脑子?又觉得太荒唐了,现在看来,不是我一个人会这么想啊——用祖牌的时候要贴住额头,还得在水里用,可见特定的条件下,它是能控制人的行为的。”
  没错,在壶口的金汤穴里,丁玉蝶的一举一动,就是完全被控制的,只不过有时间限制。
  她继续往下看。
  ——金汤穴,息巢,尸体
  ——96年,把人引往漂移地窟,第一批三姓异变
  丁盘岭知道她看完了,又把纸接了回来:“做任何事,动机可以被掩饰、曲解,但是曾经干过什么,是实实在在的。它的确是安排了三姓的传承、在水下建了息巢,又故意用翻锅这件事,把人引去了漂移地窟……”
  易飒脑子里灵光一闪:如果祖牌真等同于太岁的脑子,三姓又给它提供了眼睛,那它想安排翻锅太容易了,只要在控制水傀儡的时候故意出错,或者进了金汤穴但取不出东西来,那就是翻锅!
  这么一来,太岁的行为好像能大致理出个脉络来了。
  易飒抽过一张还有空白的纸,在上头画了条直线,然后依次分段。
  第一阶段,历时很久,长达几千年。两件事并行,一是创立三姓,不断传承;二是完善金汤穴——金汤穴的规模,不像是一夜建成的。
  第二阶段,是近百十年,它开始安排翻锅,使得三姓惶惶不安,开始思谋着去找漂移地窟。
  第三阶段,从96年开始,第一批进漂移地窟的人产生异变……
  易飒的笔头在这里顿了顿:“太岁的本意,应该不是制造畸变,我猜它是想控制一批人,然后分派这批人进入息巢,去做接下来的事,但没想到的是,这批人出了事,被关进了窑厂。”
  丁盘岭也是这想法:“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这批人皮囊没变,里子变了,这样既能瞒天过海,又能顺利行事。谁知道当场死了一批,异变了一批——这又暴露了它的一个劣势,它控制不好这种转变,只能听天由命,所以出来的成品参次不齐。”
  而其后发生的所有故事,几乎都由此展开,这秘密渐渐往外渗漏,欲盖弥彰,终于被慢慢揭开。
  易飒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预言呢,不是说祖师爷给过一个预言吗,接连翻锅的时候,也正是‘不羽而飞,不面而面,枯坐而知天下事,干戈未接祸连天’的时候,大家就应该转向漂移地窟求助了。”
  丁盘岭说:“这个预言,三姓内部口口相传,都说是祖师爷口占的,但较起真来,考证不了。你也知道,夏朝那个时候,是没文字记录的。”
  “这次祠堂那边翻查资料,我特别让他们留意了,那头回复说,能翻到的最早相关记录是宋朝时候的,明朝时候也提过几笔。”
  易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宋朝也是上千年前了啊。”
  丁盘岭摇了摇头:“你估计是不大关注古代的预言书吧,唐朝的时候,有个叫袁天罡的,和人合著过一本很有名的书,叫《推背图》。”
  “这个《推背图》,据说是奉唐太宗的命令,推算唐后两千余年间的国运,其中第五十六象有一句话,叫‘干戈未接祸连天’,是不是跟祖师爷口占的一模一样?还有一句,叫‘飞者非鸟’,觉不觉得跟‘不羽而飞’很类似?”
  易飒没反应过来:“祖师爷的预言,跟《推背图》撞了?”
  丁盘岭苦笑:“飒飒,关键时刻,你脑子糊涂了,实际的文字记载,《推背图》是在先的。而且,流传至今的《推背图》是后人的精简整理版,据说最初问世的时候,里头的大致时间节点都给出来了,时人唯恐泄露天机引起恐慌,才删除了时间和很多细节,只留下似是而非的谶言和颂词。”
  易飒愣了好大一会。
  ——《推背图》在先,这则预言早就有了,源出袁天罡。
  ——但后来,三姓内部流传的说法是:这是祖师爷在夏朝时候口占的,这则预言应验的时候,就是翻锅的时候。
  她试图去梳理一下:“太岁知道这则预言,也清楚这则预言应验的时间节点,那也就是说,翻锅的时间,它早就定好了?”
  丁盘岭点头:“它有一个时间表,哪个时间段做什么事,好像都安排好了。”
  易飒后背发凉:“那它想干嘛呢?金汤穴里那么多尸体,肯定是要启用的——控制尸体复活,取代人类,成为新的统治者吗?”
  丁盘岭失笑:“你们这些年轻人,电影看多了……取代人类对它来说,有什么意义吗?反正一切都还不好说,别急着下定论。我已经通知了丁玉蝶和易云巧,等他们来了,水鬼的人手足够之后,我要自己下一趟漂移地窟,希望到时候,能有新的发现。”
  说着拿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态尽现,又拢了拢桌上的资料。
  这是谈话告一段落的表示了,易飒知趣地起身想走,目光及处,又站住了。
  那些字纸拢起,她又看到了那本软面册子。
  她忍不住,索性直说:“盘岭叔,这本册子里,记的是什么啊?我记得我在丁叔办公室也看过,到这儿你都带着,很重要啊?”
  丁盘岭迟疑了一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你既然问起来了,也挺好的,我之前还想着,有些话,是得你去跟宗杭说。”
  宗杭?
  易飒心里一惊,不觉就坐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不觉蜷起:“关宗杭什么事啊?”
  丁盘岭把册子推过来:“这是我们对九六年那次生还的人做的身体症状观察记录,很遗憾,这批人都没活长。短的三五年就死了,最长的是你姐姐,截止到现在是二十一年,但据长盛说,她身上已经有腐臭味了,这是死亡的先兆,也正是因为这个,长盛他们看守得松懈了,让她逃了出去。”
  他盯着易飒翻开册子的手,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她几个手指的指尖正不协调地微颤。
  “一般有谵妄征兆出现时,死亡就已经提上日程了,再严重一点的是流血,那种愈合的伤口,忽然不明不白流出血来,间隔时长不定,但次数会越来越多,同时伴随着毛发的枯萎,牙齿和指甲都会脱落,到最后身体出现腐臭味时,用刀子割都未必割得出血来……”
  易飒脑子里一片空白,觉得纸页上的字扭曲晃转,根本看不清。
  只机械地去问:“那我姐姐从出现谵妄到身体有腐臭味……”
  丁盘岭说:“三四年吧,不到五年。”
  易飒僵硬地笑笑,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那……那我跟宗杭说什么?”
  “他还好,前几个月才异变,而且看外表,情况比易萧要好得多,也许他能撑的时间更长,二十年,甚至三十年,都有可能。但他有权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也该知道对比常人,他的生命会短许多。提前告诉他,他可以有个心理准备,未来更珍惜时间,多花点时间在更值得的事情上,不去追求没结果的事,是吧?”

  ☆、第108章 15

  从丁盘岭的帐篷出来时; 易飒在门口站了会。
  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一切又都看进了眼底:远处发亮的雪盖把那一片的天顶衬得泛白; 蜿蜒的银色细流像针脚细密的缝线,把一块一块青褐色的苔藓缀织在了一起,帐篷间袅娜着晨炊的烟火气; 偶尔有人走动,迎着晨光的影子都显得生机勃勃。
  易飒叹了口气; 攥着那本软面册子往边上走,但其实这一大片都是平地; 没遮没挡; 一览无余,并没有什么适合一个人静静待着的去处。
  她走到营地边的一块坡地上,本子一扔,权当坐垫,然后一屁股坐下。
  裤脚因为这坐下的撑力微微提起,露出脚踝上纹身的一部分。
  易飒把裤脚往上提; 又把袜子往下拉,终于使得那个纹身露了全貌。
  去死。
  妈的; 当初到底为什么纹这两个字来着?
  不记得了,可能是青春期叛逆,生命无限、活力旺盛时; 就喜欢把死亡一类的词当口香糖,整天嚼个不停,以彰显自己特立独行; 她记得,纹身的那天,阳光很好,她在字体间举棋不定,纹身师于是推荐瘦金体,说是这字“行笔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就跟她这个人似的,纤瘦细弱,但整个人劲劲儿的。
  她喜欢这恭维,于是就纹了。
  现在回看,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觉得命运里的某种谶言,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攀上蘸着墨的针尖,细细扎进她的皮肤里,像扁鹊见蔡桓公时提醒的那个“君有疾”,在腠理、在肌肤、在肠胃——待她窥破玄机时,已在骨髓。
  早知如此,就该纹个“长命百岁”什么的。
  不远处有人经过,易飒抬头去看。
  是丁碛。
  丁碛也看到她了,下意识低头想回避。
  易飒吼了句:“姓丁的!”
  然后朝他勾手指:“你过来。”
  叫自己吗?丁碛迟疑了一下,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其它的丁姓。
  他走上前来。
  易飒还坐在原地,眯缝着眼抬头看他,竖起两根手指,作了个挟夹的姿势:“有烟吗?”
  如果不是没闻见酒气,丁碛真要以为她是喝醉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提了几分警惕:“没有,再说了,你不是从不抽烟吗,只抽烟枝的。”
  易飒冷笑着垂下手,指尖触地时,顺势揪了一把带霜的苔藓在掌心慢慢搓揉:“我换个口味不行吗?我问你啊,现在处处巴结丁盘岭,什么意思?”
  丁碛不动声色:“盘岭叔是长辈,安排我做事,我做是应该的,合情合理,怎么就叫巴结了?”
  易飒挑衅地笑:“不是,你是忽然发现,丁盘岭压得住丁长盛,更有势力,更有心机,你觉得跟着他会更有保障——但我告诉你,我无所谓,不管你跟谁,不管你脑袋上罩多大的伞,该朝你算的账,我还是会算。”
  丁碛皱了皱眉头:“易飒,凡事何必这么较真,我想重新做人,你行个方便,对大家都好。”
  易飒差点跳起来:“你放屁!重新做人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她拿手指点向丁碛:“你不过是做脏事做腻了,厌烦了,又觉得有风险,会有我这样的人穷追不舍,于是想换一种轻松的活法。那些前账,你不消、不吭声、不交代,指望着大家都不追究,放你一码,就雨过天晴了,是吧?”
  丁碛不想再纠缠:“大清早的,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转身想走,脚踝处忽然紧勒,低头看,是易飒不依不饶,拽住了他的裤脚。
  “我再问你啊,你跟井袖是怎么回事?你爱上她了?”
  丁碛无可奈何,不懂她怎么会忽然发起疯来:易飒之前,是跟他一直不对路,但不至于这么颠三倒四的啊。
  他用力把裤脚挣脱出来:“我不知道什么爱不爱,我也不讲究这东西。”
  易飒讥诮地笑:“不是要重新做人吗,那就从不祸害人开始啊,既然不爱,就别他妈假惺惺的欲擒故纵,又是送钥匙又是送关怀的,恶心!”
  丁碛盯了她半天,忽然笑了:“听你这意思,井袖跟了我,就一定死路一条了?要不要打个赌啊,没准她选了我,是这辈子最幸运的选择呢?”
  易飒喃喃:“说这话,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她仰头看天。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给人定寿数的,像割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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