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先令蜡烛-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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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丢弃的大衣是提司铎的,上面掉了一颗扣子,这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提司铎把
车开走的时候身上穿着那件大衣。这一点是威廉斯警官对司法正义的贡献。他问到
一个农夫,星期四早上六点过后不久在威德马许的十字路口见到过那辆车。大约是
六点二十分,他回忆道,但是他没戴表。他不需要表。他永远知道时间,不管有没
有出太阳。他说那个人的车子碰到他赶的一群羊,所以慢了下来。他很肯定开车的
是个年轻男子,而且穿着深色大衣。他没把握能认得出那个男子,不敢对天发誓—
—但他已经指认出那辆车。那是他当天早上惟一看见的车子。
威廉斯的其他贡献就不这么令人高兴了。他回报说杰森·哈默并未在桑威治他
所供称的那家旅馆过夜。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住在桑威治。
于是昨天格兰特放着上好牛腰和熏肉的周日大餐不吃,毫无怨尤地走出餐厅,
去拜访哈默先生。在德文寓所里一间略带粉色的套房中找到他的时候,他穿着紫色
的丝质连身晨衣,头上剪成短短的发髭,身旁散满乐谱。
“我很少这么早就起床,”他表示道,把一张椅子上散乱的纸张移开,让格兰
特有地方坐。“不过克莉丝实在叫我有点生气。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探长。有些人
觉得她很难相处,但是我,我不觉得。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都知道
自己毫无价值可言,而且我们都怕别人发现这一点。人是很贱的,你知道。如果你
装出一副百万富翁的架势,大家都会过来舔你的鞋子。但是一旦让他们看出你似乎
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他们就会像一群蚂蚁爬上垂死的黄蜂一样。我第一眼看见克
莉丝的时候,就知道她在虚张声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虚张声势这一套。我就是靠
虚张声势才打进美国的,也是靠虚张声势才让发行商愿意发表我的第一首歌。直到
那首歌一炮而红了,他们才知道其实我是在虚张声势,不过这时候他们觉得被人愚
弄一下好像也不需计较。喝一杯吗? 我知道,还有点太早。我自己通常也要到午餐
时间才喝,不过喝酒是仅次于睡觉的美事。而且根据合约,我还有两首歌要写。是
为了——为了——”他的声音逐渐变弱——“为了孔恩的新片。”突然又继续说道
:“试过在完全没有灵感的时候写歌吗? 不,你当然投试过。我可以告诉你,这纯
粹是一种折磨。而且,毕竟谁会去唱它? 那个姓哈洛德的女人根本不会唱歌。你听
过克莉丝唱《偶尔对我歌唱》吗? ”
格兰特听过。
“那才叫做把一首歌唱活了。我写过更好的歌,我承认。不过她能把那首歌唱
得像是全世界最好的歌。如果是让摆架子的哈洛德糟蹋的话,到底写歌有什么意义
? ”
他在房间里忙来忙去,只为了把这边的一叠纸搬到同样不妥当的另外一个地方
去放。格兰特兴趣十足地看着他。这人就是玛塔口中的“自得其乐的水壶”和朱蒂
所谓的“闷烧”。对格兰特来说,两者都不是。他只是某些再寻常不过的人种标本
之一,来自欧洲某个可怜的角落,认为自己不断地受到旁人的剥削和迫害,加之自
怜,教育不佳,情绪化,而且冷酷。长得不算好看,但无疑很能吸引女人。格兰特
想起像玛塔·哈洛德和朱蒂·塞勒斯这两个女人,如此截然不同,却都认为他很特
别;两人对他的解释都反映她们本身的人格。他显然有办法以各种方式对待各种人。
他对不喜欢的玛塔很友善,这一点可以肯定:玛塔并不会热心维护那些不积极的崇
拜者。可以这么说,他一辈子都在“演一出戏”。刚才他就演得相当卖力。他现在
也在演戏吗? 为格兰特? “很抱歉一大早来打扰你,不过的确是有要紧的事。
你知道我们正在调查克雷小姐的死因。在调查的过程中,我们有必要了解每一
位认识她的人的行踪,不论他的身份或涉案的可能性如何。是这样的,星期四的时
候,你告诉过本地警察,说你当晚是在桑威治的旅馆过夜。我们执行例行调查的时
候,发现你并未住在那里。“
哈默盲目地摸索着他的乐谱,头抬也不抬一下。
“那晚你住在哪里,哈默先生? ”
哈默抬起头,带着浅浅的笑意。“你知道吗? ”他说道:“说来实在可笑! 一
位迷人的绅士用一种全然友善的态度,在早餐时间突然来访,为打扰了你满口道歉,
希望不会给你带来不便,但他身为警察局的探长,百般无奈下,问你可否好心帮帮
忙透露一点消息,因为上次你给的消息不如想像中正确。太美妙了,案子就该这么
办。而且你总是问得到答案。也许他们会就此崩溃,泪流满面,因为你的友善令他
们承受不起。就像妈妈做的馅饼一样。我想知道的是,这种方法是否在平民区行得
通,还是你只把它用在高级区? ”
“我想知道的是上星期三晚上你住在什么地方,哈默先生。”
“先生两个字,我猜也是对高级区的作风。老实说,如果你这是在跟十年前的
杰森说话,你就得把我带回警局,想办法把我吓得屁滚尿流才行,就像其他国家的
条子一样。他们都是一个样,只知道贪污钱。”
“恐怕我不像你一样亲身体验过全世界的警察,哈默先生。”
哈默露齿一笑。“尖嘴利舌! 英国佬会到如此无礼的地步,一定是被逼急了。
不过别误会了,探长。我身上没沾过警察的晦气。至于上星期三晚上,我是待在自
己的车里。”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上床睡觉? ”
“那正是我的意思。”
“车子停在哪里? ”
“在一条两旁树篱和房子一样高的道路旁,就停在草地边上。这种草地真是浪
费英国的土地。那条路边的草地大概有四十英尺宽。”
“你是说你睡在车里? 有没有目击者可以证明你的说法? ”
“没有。我不是刻意待在那里的。我是又困又迷路,懒得再往前开了。”
“迷路! 在肯特郡东部! ”
“对,肯特郡哪里都一样,如果要提这一点的话。你有没有试过天黑之后在英
国找路? 在夜晚的沙漠上还好得多。你看到一个路标说‘某某地方两英里半’,于
是你心想:某某地方就快到了! 英国万岁,路标柱万岁! 然后你往前走了半英里,
来到一个三叉路口,中间绿地上有一根漂漂亮亮的路标柱,上边每一个该死的标志
至少都写着三个地名,但是你猜其中有没有任何一个是某某地方? 没有! 这一来事
情可简单了! 所以你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期待在你决定之前有人会经过给你指点
迷津,但是没有人经过。上一次有人路过此地是前一个礼拜的星期四。也没有房子,
除了空地,和一块去年四月马戏团公演的广告招牌以外,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只好
三条路选一条,又经过两根压根儿没提到某某地方的路标柱之后,你看到一块标牌
上面写着:某某地方,六又四分之三英里。于是这一套又重来一遍,而且还是从比
上回远了四英里的地方开始。然后再来一遍! 等到某某地方这样对待你六七次以后,
只要能随便找个角落停下来睡个觉,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因此我就在当时所在的地
方停下来睡觉。反正到了那个时间,要到克莉丝家去借住也已经太晚了。”
“但是到旅店去找张床还不算太晚。”
“如果我知道旅店在哪里的话。更何况见识过这里的几家旅店之后,我宁可在
车上睡。”
“我注意到你胡子长得很快。”格兰特点着头看着哈默尚未刮过的下巴。
“对,有时候一天要刮两次。如果要在外面待到很晚的话。怎么样? ”
“你到达克雷小姐的农舍的时候,胡子已经刮干净了。怎么会这样? ”
“我车子里有刮胡刀。没办法,当你有像我这种胡子的时候。”
“这么说那天早上你没有吃早餐了? ”
“没有,我本来打算在克莉丝家吃。其实我是不吃早餐的。喝个咖啡,或是柳
橙汁就行了。在英国是喝柳橙汁。
我的天,你们的咖啡——你想那些人到底是怎么煮咖啡的? 我是说女人。那真
是……“
“先不要谈咖啡,我们言归正传好吗? 你为什么告诉警方你在桑威治过夜? ”
哈默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转变。在此之前他一直应答得很从容,很配合;他那张
宽阔、平常显得很善良的脸部线条松弛而和蔼。现在那种放松的神态消失了,逐渐
变得机警,而且——好像——带着敌意。
“因为我觉得事情不大对劲,我不想被卷入其中。”
“这未免太不寻常了吧? 我是说,你居然能够在大家知道犯罪存在以前,就意
识到有犯罪。”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听说克莉丝是溺死的。我知道克莉丝游泳的技术好得
像条鱼。我也知道我整个晚上都在外面。而且那个警察用一种‘你是谁,你来这里
做什么’的表情看着我。”
“但是那个警察当时还不知道这件溺毙案除了意外还另有文章。他没有理由用
那种表情看你。”
接着他决定还是先把哈默向警方撒谎的事搁在一边。
“还有,你怎么知道该去哪里找克雷小姐? 我知道她的隐居处是保密的。”
“对,她不声不响就跑掉了。给大家各种借口避不见面,包括我在内,老实说。
她累了,也对她最后一部电影后来的结果不大高兴。我是说拍摄的时候,因为还没
发片。
孔恩不懂得该怎么拍她。他有点敬畏她,同时也怕她找人把他换掉。你知道的。
如果他学学从前老乔‘麦尔斯在美国的方式,叫她’孩子‘和’巧克力‘,她会笑
得很开心,像个黑奴一样为他卖力工作。但是孔恩老爱装模作样,放不下' 大导演
' 那种身段,所以他们没能处得很好。因此她受够了,累了,大家建议她到不同的
地方去度假,她好像拿不定主意的样子,直到有一天,大家起床之后就发现她不见
了。邦朵——她的管家——也说她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她没有要求代转信件,而且
会在一个月之内回来,所以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就这样,大约两个星期没
有人有她的消息,然后上星期二我遇到玛塔·哈洛德,在利比.西门斯家里的一场
雪利酒派对上——她将参与演出他的新戏——她告诉我,她星期六在贝克街一家店
里撞见克莉丝在买巧克力——克莉丝在拍片空档总是忍不住巧克力的诱惑! ——而
且她跟克莉丝磨了半天,想问出她躲在什么地方。不过克莉丝什么也没透露。至少
她认为她没有。她说:’也许我永远都不回去了。你知道,那个罗马人用自己的双
手种蔬菜,为收获的成果着迷,所以就永远持续下去了。昨天我帮忙采收今年第一
批运往科芬园市场出售的樱桃,相信我,得奥斯卡奖和这个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哈默低声笑着:”我懂她的话。“他深情地说道:”于是,我从西门斯家直奔
科芬园,查出那些樱桃是从哪里来的。那是一个叫做禽鸟绿地那里的一座果园。于
是星期三一大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