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四十九剑-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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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玉林台。
午时将至,萧潇与戴小山,出现在高台之上。两人齐齐望着高台四周汇聚而来的修士们,目光掠过一旁的树顶——鬼罗罗一袭紫衣,妖异、张扬。
鬼罗的杀手们隐在各处,并未现身。
藏身于修士群中的白面具亦按兵不动,等待着笛声的响起。
青姑和小玉儿潜伏在台上高阁的顶端,观察着在场众人的一举一动,一人紧握刀柄,一人反手握弓,皆全身戒备。
大雪除歇,晴空之下的玉林台,一缕风也无,静得可怕。
萧潇踏前一步,朗声道:“诸位想必已经知晓了请大家聚集到此的目的,内奸不除,天下难安。幸好,家师已于前日夺阵成功,虽因此重伤,但仍小有所得。现在只要诸位以元力催动自身血液滴入脚下这片土地,他便能依靠大阵从中分辨出妖兽独有的气味。”
话音落下,修士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却并无人高声反对——反对即意味着心中有鬼。
萧潇扫视一周,当先拿出一把匕首割破手腕,以元力催动血液渗入地面。
“请吧。”
“我先来!”一位五侯府的修士率先出列,毫不犹豫地拔出佩剑割破掌心。鲜血渗入地面,毫无特殊的反应。
这便安全了。
他面露喜色,朝萧潇拱手见礼后,便大大方方地退回去。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霎时间,鲜血的腥味弥漫在整个玉林台上,可众人期待中的异变,迟迟没有发生。
难道他们之中已经没有内奸了?
“还有谁没有做?”有人大声呼喝着,众人纷纷四下张望,可所有人的手上好似都有了新鲜的伤口,鲜血一滴滴滑落,毫无异样。
这时,有人忽然注意到身边的同伴眉头紧蹙,似是痛苦万分,不由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又痛了?”
那人摇头,却紧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修士见状,心中担忧,却并不怀疑他的身份。因为他们都已经检测过了,大阵毫无异样,所谓的内奸便也不存在。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越来越浓稠的血腥味,已经远远超出了修士滴落的鲜血的总和。那血的味道里,隐约夹杂了一丝腥臭味。
冷汗,顺着那人的脸颊滑落。他心中惊疑,明明孟七七的办法对他丝毫无用,可是他的血液却在不断地涌动、翻腾,甚至让他维持不住人形。
他咬紧牙关,身体似要炸开。
这其中一定有诈!不能再忍耐下去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思及此,他的眸中闪过一道噬血的寒芒。
气氛愈发紧张,青姑五指微张,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刀。
小玉儿悄悄搭箭,拉满了弓弦。
萧潇与戴小山立于高台,稳如磐石。
鬼罗罗负手独立,手腕上金铃无声摇晃。
无数刀剑,蓄势待发。
“记住,敌不动,我不动。反之,需一击必杀!”孟七七叮嘱的话,还在青姑耳畔回荡。
下一瞬,尖锐笛声乍响。
“杀!”青姑手持大刀,从阁顶一跃而下。
金铃声如跗骨毒蛇紧随笛声之后,无数把尖刀从暗中闪电般刺出,但更快的,还是小玉儿的玄铁箭。
第一朵血花绽放于最先流露痛苦之色的那位修士心口,铁箭刺穿身体的刹那,他的身体便如烟花炸开,化作碎肉纷飞。
“妖兽!”
“是妖兽!”
惊惧、杀机如琴弦崩响,前一刻还安静祥和的玉林台,这一刻,已变身杀戮场。
“因为无法辨别内奸,我们没有办法将计划告知给所有人,伤亡在所难免。所以,杀敌必须要快、要狠、要不择手段,对敌人够狠,才能给自己人留下更多生机。”
小玉儿谨记师父的话,三箭齐发,震得虎口发疼,也没有片刻停歇。然而他杀得再快,快不过白面具的爆体。
又是跟护阵司时一摸一样的袭击,顷刻间便杀伤修士一片。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实在叫人防不胜防。
“白面具一定有后手,他们绝不会轻易被打垮。记住,在最后一个敌人被杀死之前,走不能放松警惕。”
师父说得没错,接下去的每一步,都是艰辛的一步。根本不存在什么稳操胜券,想要获得胜利,就得打,就得付出代价。
小玉儿咬咬牙,一把摘下眼罩,大喝一声跳下高阁。
“阿秋在此!你们谁敢造次?!”
少年清越的声音回荡在玉林台上,所有的白面具听到“阿秋”的名字,即便担心有诈,仍旧下意识地望向小玉儿。
电光石火间,妖异的眼瞳与无数视线相撞。
小玉儿闷哼一声,异瞳中流下血泪。然而就是这短暂的对视,让所有望过来的白面具齐齐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快杀!”青姑为着小玉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片刻不敢放松。
“砰”的一声,伴随着数朵血花的绽放,小玉儿滚落玉林台。
隐藏在暗处静观玉林台之变的白面具们终于忍不住了,从旁杀出。然而就在这时,无数道壁垒从天而降。
“大师兄!”戴小山抬头惊呼,那是惊喜的惊。
萧潇亦抬头遥望一眼,而后拍拍戴小山的肩,迅速撤离,“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
萧潇御剑而去,丝毫不留恋战局。而在距离半城之远的百花楼处,徒有穷正带着人等待他的到来。
说是等待,其实也不尽然。
“你们分成四路去搜,凡为修士者,全部杀之!”
数十位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修士被分割开来,全城搜寻散落的白面具。孟七七的辨别方式很简单——重伤者都已被提前安排到一处,那么剩下能自如行走的修士里,凡是没有前往玉林台的,格杀勿论。
他没有办法直接分辨出修士与白面具的区别,所以只能通过血液诱导。玉林台上用的就是这个法子,只要让白面具放出新鲜的血液,再通过事先放置在云林台地牢中的大量妖丹作引导,便能诱使妖兽化形。
这与妖兽通过妖丹、妖血,把侯暮云变成半人半首的模样,其实是一个道理。
更重要的是,孟七七可以依靠大阵判别出哪里有元力波动。真正的修士都被聚集在玉林台,那么还遗留在城中的那些散发出元力波动的人会是谁呢?
毫无疑问,那是白面具。
“左拐,去临巷。从门口有大槐树的屋子进去,翻过两道墙,有三个人。要小心,隔壁便是民宅。”
此刻的孟七七,盘坐在吉祥客栈的客房内,闭目投身于大阵中,为徒有穷等人指引明路。神京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的眼睛。
他是大阵,大阵是他。
唯一感到可惜的是,他现在还无法自如地操控大阵杀人。唯恐控制不好力道,酿成大祸。
等等,他似乎有客人来了。
第276章 天之劫
攻击自地底而来。
剑光如山海连绵; 随着修士的离开而人去楼空的吉祥客栈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 几乎在刹那之间崩毁。
扑簌簌的尘土落下,断垣残壁中; 只有孟七七一人独坐; 动也未动。
“受死吧!”白面具从四面八方的蹿出; 银亮的剑尖齐齐对准了孟七七。
剑光在孟七七的眼眸中一掠而过,他一眼望尽所有人的脸; 却没看到想看到的那一个。当所有剑尖汇集时; 他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白面具一击不中,却没有任何慌乱。所有人闪电般分散开来; 长剑向四周横扫; 尽最大可能防止孟七七偷袭。
孟七七却并未反击; 那披着绒毛大氅的身影出现在废墟的最高处,一张三角的八仙桌以歪斜的姿势顶立此处。孟七七站在桌角,俯瞰着白面具。
“官柳街上的糕饼铺子,就是院里开着桂花的那一家。小心些; 别折了花树; 明年可就闻不到花香了。”
引路声透着轻缓; 响起于白面具的头顶。
白面具心中大惊,所有的攻击齐齐调转,攻向声音传来之处。可是烟尘四起中,八仙桌被轰成碎片,孟七七却又不见了。
“阿秋呢?”孟七七出现在另一侧。
“别让他跑了!”白面具根本不回话,铁了心要与孟七七斗到底。那剑招之中透出的坚决; 让孟七七凛然。
他知道阿秋一定就在附近,既然肯他不出现,那么就只好——
孟七七抬起手,调动大阵的力量向白面具最密集之处倾泻而下!
“轰——”吉祥客栈的废墟再度被碾碎成齑粉,孟七七却倏然蹙眉。
白面具不见了!
孟七七霍然转身,杀意却在背后乍现。
“叮!”千钧一发之际,孟七七反手拔出秀剑挡在身后,挡下了来自于背后的攻击。可一击之后又是一击,端的是出其不意。
忽然消失的白面具,又忽然出现在孟七七的身后,他们又没有大阵助力,哪儿来这么诡异的身法?
孟七七连出几招将对方拦下,衣袖被割开一个裂口。
眨眼间,双方再度拉开距离,可孟七七的心中却掀起了惊讶的波涛——这几个白面具,不是刚才那几个!
他们究竟以什么方式互换的?
白面具不给孟七七任何思考的时间,带着滔天杀意再次向他攻去。这一次,孟七七再不留手,一招子夜歌,在大阵的加持下,黑雾四溢。
孟七七的身影隐入雾中,心中愈发冷静、沉着。他看着白面具短暂地失去方向,然而下一瞬,这些白面具又不见了。
是传送阵!
孟七七这次看得分明,他的剑尖还未触碰到白面具的身体,他们便倏然消失了。那个特殊的波动,一定是传送阵。
可城中怎么会藏有传送阵?这些白面具又是从哪儿传送过来的?
抱着这样的疑惑,孟七七抽出环首刀,以更鬼魅难测的身法出现在一个白面具身侧,环首刀在其脖子上环绕而过,瞬间取其首级。
鲜血喷溅的刹那,子夜歌的黑雾中,渐渐弥漫起一股紧张气氛。
倏然,一道神识如锥刺,袭向孟七七的识海。猝不及防间,孟七七闷哼一声,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对于这种神识攻击,大阵是帮不上忙的。
这道神识一定来自于阿秋!
他一定藏在某个地方,然而孟七七却无法将其找出。阿秋的身上,恐怕带有什么屏蔽感知的东西,而现在,铺天盖地的神识攻击如剑雨般向孟七七笼罩而来。
与此同时,玉林台。
壁垒护住了大部分修士,陈伯衍以一人之力控制住整个战局,尽最大可能避免了修士的伤亡,然而——情况却仍不容乐观。
因为他也同孟七七一样发现了问题。
传送阵,前一刻还在修士刀下将死的白面具,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正当修士惊疑之际,两个白面具倏然出现在他身后,瞬间反杀!
陈伯衍蹙眉,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传送阵。一般而言,传送阵都设立于固定之处,而白面具所用之阵,怕是被镌刻于器物之上,随身携带。
如此大规模、大数量的传送阵,必经过了长年累月的积累,一朝用出,杀敌于无形。而如此一来,白面具于城中自由穿梭,吉祥客栈、玉林台来回切换,至不济,也可及时撤退。
这对于修士一方来说,太不利了。
呼吸之间,陈伯衍的思绪已转过几个弯。他抬手,壁垒于指尖张开,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扩张至整个玉林台。
想要扼制敌方的杀手锏,最快、最简单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