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四十九剑-第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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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姑和小玉儿想去追,却被孟七七拦住,“穷寇莫追,先救人。”
阿秋的实力出乎孟七七的意料,他外表看似恼怒,可脑袋清醒得很。阿秋的心计城府绝对够深,一个能在陈家潜伏多年的人物,刚才怎么会唠叨那么长一段?这不合常理。
孟七七觉得他似乎刻意将话题往尧光身上引,强调他的罪行,甚至点出他将会打开城门迎接妖兽,以此来激怒孟七七,促使他更快地杀死尧光。
可是阿秋的行为,却又实实在在地帮了尧光一把。他毁去了法器,让孟七七失去了尧光的行踪,也失去了入阵的媒介,实力大打折扣。
很快,青姑和小玉儿从废墟中救下了数个昏迷的修士,包括受了轻伤的徒有穷。而还不等众人转移,数个坏消息又接踵而至。
白面具不光袭击了护阵司,还先后袭击了吉祥客栈、百花楼等修士集中之处。伤亡虽然不如护阵司那么惨烈,可却搞得人心惶惶。
孟七七不禁蹙眉,目下的情况,可谓扑朔迷离。白面具的这一系列举动,完全是为尧光打掩护,可孟七七却并不相信他们能接受尧光的真是身份。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白面具为了复仇,真的可以忍下尧光与他们的血海深仇?
“师父!”萧潇匆忙赶来,附耳与孟七七道:“周师叔祖和缠花仙子抵达玉城,大师兄不日便会赶赴神京。”
孟七七眸光微亮,这可真是连日来唯一的一点好消息。
另一边,神京某处的一个不起眼的空院落里,阿秋单手撑着墙,猛地吐出一口淤血。他喘着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色煞白。
“阿秋,你不能再继续吞噬别的力量了,否则你会撑不住的!”身后的白面具焦急劝解,却只得来一句话——
“只要能撑到神京覆灭,便无关紧要。”
阿秋直起身子,回过头来,问:“找到尧光的下落了吗?”
“我一直派人跟着屈平,可是没有发现。”说着,白面具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老大他……他真的尧光么?会不会搞错了?”
“你也心软了吗?”阿秋蓦地递给他一个冷冽的眼神。
白面具心中咯噔一下,手脚僵硬。
阿秋呵斥:“不要有任何心软的想法,尧光就是尧光,你难道忘了王上是怎么死的了吗?那就是轻信他的下场!”
“对,不能心软。”
阿秋如是反复地告诉自己,一颗心便愈发冷硬。他深吸一口气,道:“你让人继续跟着屈平,然后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说——王上生前有话留给尧光,但是只有我知道。我与皇帝密谋大计,所以我会在天宝阁与他碰头。”
“我知道了。”
“记住把两个消息分开了散播出去,不要露出马脚。还有,让那些混在修士里的人都安分些,现在还不到他们上场的时候。”
白面具郑重点头,可心中仍有疑虑,“若他真是尧光,熟悉我们所有人和所有的手段,难道看不穿这点伎俩?他真的会去吗?”
“他会去的。”阿秋语气笃定,“你以为他为何变成现在这样,王上就是他唯一的弱点。”
与此同时,公主府。
颐和公主一身戎装,大马金刀地坐在堂上。禁军的人手已清点完毕,只要她一声令下,就会跟着她冲入皇宫,将皇帝从宝座上拽下。
可是她坐着一直不动,似乎在等什么。
过了许久,她等的人终于到了。一袭紫衣的鬼罗罗慢悠悠地走进来,坐下喝了口茶,才将外头的消息告诉他。
“……你把无名给了孟七七?如今护阵司已毁,各处都有损伤,他都未能操控大阵及时拦截,你还相信他能翻盘么?”
颐和垂眸思索着,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上的青色花纹,答道:“不赌一把,怎么知道呢?”
鬼罗罗嗤笑,“我倒不知道你竟如此信任他。”
“我也同样信任你。”颐和紧随而至的一句话,让堂上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鬼罗罗摇晃着茶杯,看茶叶浮沉,却没有接茬。他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双目向颐和,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颐和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认真的表情,一时有些愣怔。不过很快她又回过神来,“赐婚的消息一出,最后一波反对我的人你都处理了,可为何留下了李尚书和司徒?”
“若人都杀完了,朝廷空荡荡的,可不好看。”鬼罗罗的语气轻飘飘的,听起来玩闹一般。
颐和忍不住想问他这样做是否是为了自己,可接触到他的戏谑目光,便又忍住了。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站起来,道:“我要进宫了,你同我一道吗?”
“你希望我同你一道去?”
“是啊。多年前我送你出宫,如今你再送我回去,岂不圆满?”
闻言,鬼罗罗似有感触地点点头。
圆满啊……却是圆满。没想到他鬼罗罗这一生,竟还能与这个词扯上关系,可不正是圆满了吗?
思及此,他笑了笑,一如当年玉林台春宴上的罗秀才。
偌大的神京城,风波诡谲。
孟七七再次孤身一身来到了玉林台,盘坐在那道剑痕上,将无名剑置于身前,尝试入阵。法器虽好,是助力,却也会成为掣肘,他从不认为自己失了那一个法器便寸步难行。
不就是重头再来么?
他闭上眼,神京便入他眸中。不论是玉林台还是远处的吉祥客栈,他都能感应到它们的存在,甚至能感应草木的呼吸。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几身作为新的媒介,重新构筑那一个个红点。
第267章 雪与雨
拂过双眼的风来自何处?
孟七七仔细感受、用心倾听; 顺着这缕风去追根溯源。空气中; 有天地元力在流动,如果元力也是风; 那么这些风在被修士吸收后; 顺着经脉流淌过丹田; 便被印上了每个修士的独特烙印。
于是世间便有了千万缕不同的风。
何人能拥有一双慧眼,辨识千万呢?
孟七七冥思苦想; 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若是无法尽快杀死尧光和阿秋; 恐怕即使玉城不倒,神京也会大乱。
在这之前; 孟七七想凭借无名剑; 骗过大阵; 成为神京新的王。这个王不坐龙椅,却是个无冕之王。
可现在他改主意了,为什么要假冒尧光呢?他就是他,孟七七; 一根肋骨、一只疯狗、一个传说中的小师叔; 睡了陈芳君的男人。
天上地下; 独一无二。
修士修仙,分为修外物、修己身和修自在三个大层次。外物为剑,己身为体,自在为心,孟七七自城墙悟道开始,短短一年时间历经风云; 如今更勘破了自己“从何处来”的迷雾,心境上有了许多变化,修为更已达到了“修自在”的大层次。
修心,修的是道心。
孟七七修有情道,历诸事苦,纵有迷惘,最终却总能回归正途。踏入自在境的修士,无一不是天地间的强者,可这些强者也有很显著的高下之分。
仙门中对此流传着一个词,叫做——一念之差。
心是这个世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这世上万千修士,有惊才绝艳如周自横,强者之心纯粹、剔透,修行毫无阻碍;亦有苦行之辈如曾经的天姥山掌门,心中杂念横生,堪不破、悟不明,最终只得壮士断腕,举派迁入深山,再不理世事。
优柔寡断者,不可修心。
瞻前顾后者,不可修心。
朝三暮四者,亦不可修心。
尧光驱逐妖兽、创造秘境,为后世开太平,他理所当然的是天下的王。王者之心,是世上最厉害的之一。可他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毫无疑问,这颗心病了。心境崩塌,如大水冲垮长堤。
孟七七的心又是什么心呢?
他不断地想着,拨开眼前的重重迷雾,不断地去探寻本质。
周自横曾与他说过:看不透的不是大道,是你自己的心。若你连自己的心都能看透,这世上还有什么能阻挡你?
孟七七愈想,便愈觉深刻。从前他只想要争一口气,夺回陈伯衍,可后来,秘境的事、他的真实身份,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呢?
深思之中,孟七七体内的元力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这一次,散发着微光的元力不再直接从丹田穿过,而是不断地冲刷着悬于丹田上方的秀剑。而他没有看到的是,身前的无名剑发出了轻颤。
天地间,忽然刮起了一阵阵风。风吹雪,雪浮动,像被一只无情的手操控着,忽上忽下,却总不落地。
这异像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无数双眼睛在各个角落里抬头遥望,可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天啊……不会又打起来了吧!?”
“这……”
“莫非有人在悟道?”
众说纷纭,始作俑者却如雪中石雕,毫无动静。
渐渐的,雪越下越多,地面上的积雪却毫无增长。越来愈多的雪盘亘在空中,而后被风吹着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
修士们目瞪口呆,谁也说不上来这异象代表了什么。
雪球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遮盖住太阳的光芒。而就在修士们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一探究竟时,那雪球忽然落了地。
“砰”的一声砸在小玉儿前面。
小玉儿被溅了一身雪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这“天降神珠”,转头看向青姑,无辜极了,“师姐,这个真的不是我弄的。”
青姑:“……”
就在这时,又一个雪球砸在了相隔很远的长街上。
家家户户的门被接二连三地推开,百姓们悄悄探出头来观望,看着那一个个比屋子还高的雪珠,惊疑不定。
胆大的修士御剑从上空察看,纵观全城,发现雪珠一共有八颗,分别坐落在八个不同的方位。
“这是……布阵?!”
布阵之人敌我未明,修士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玉儿的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他师父的声音,“小玉儿,护好那颗球,别让人打了。”
同样接收到孟七七嘱咐的还有萧潇、戴小山等人,戴小山披着厚厚的大氅走出吉祥客栈,迅速召集人手分派各处。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望着漫天风雪,依稀从那风雪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剑意——他之所以能感觉到熟悉,因为这剑意正是孤山剑诀中的一部分。
风雪归圆剑。
这一剑修习的人很少,戴小山曾问过他师父,为何是“圆”而不是“元”。风雪归元剑,听起来更符合孤山剑诀的气质。
他师父的表情有些古怪,犹豫了半天才告诉他真相,并且嘱咐他不要告诉其他的师兄弟。
风雪归圆剑的圆字,就是圆球的意思。创造这招的老祖宗,本意只是想跟师兄弟们打雪仗,但是身为孤山剑阁的弟子,哪怕是打雪仗,也要扯上剑,要有身为剑阁弟子的矜持。
于是,风雪归圆剑应运而生。据说把此剑练至大成的前辈,能将剑气附着在小小的雪花上,片片皆杀器。
戴小山听完后,决定把这个故事带进棺材,保留师弟们心中对剑阁美好的幻想。小师叔总是那么的别具一格,孤山剑诀上有那么多有名的剑招,可他总能从中挑出一些偏门的。
换成旁人,定干不出这事儿。
戴小山失笑,御剑凌风的修士们却已经窥见了另外的动静——位于神京正中央的墨池,忽然沸腾了。
这个曾经镇着无名剑的地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