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四十九剑-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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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人看到,在林公子被老仆背起之时,林姑娘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她的眸中闪过种种痛苦、挣扎的情绪,最终却只化作一股决绝。
她松开手,在林公子耳畔留下最后一句话:“哥,保重。”
然而昏迷着的林公子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兄妹二人在混乱的人群中分开,已是诀别。
很快,局面被禁军控制住,老大人的怒火却不易平息。下人劝他立刻去医馆包扎,他却捂着流血的脑门,眼珠子一瞪,怒道:“去看什么大夫?!随便让人替我包扎一下,我要进宫面圣!我要面圣!”
不远处的顾明义心中登时咯噔一下,出了这样的事,负责戍卫神京的禁军也讨不了好。思及此,他立刻掀开轿帘道:“改道,去大将军府!”
洒金街的这场风波,似一场风暴,蔓延的速度极快。
不过孟七七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才刚起床,正在面架前擦脸。陈伯衍告诉他的消息也不仅限于洒金街的变故,彼时早朝已经散了,据各方传出来的消息说,当场便有好几位大人参了公主殿下一本。
皇帝震怒,命令彻查林侍郎一案。
“这就好了?只是彻查林侍郎一案?没有提到颐和公主?”孟七七挑眉。
“对。”陈伯衍点头。
孟七七把帕子往水盆中一丢,冷声道:“查什么呀,查来查去反正都是有罪的。”
陈伯衍便道:“小师叔要去看看么?”
孟七七没好气道:“我一个修士,本该修仙奔大道,去凑他们这些王公大臣的热闹做什么?他们每一个都觉得自己是棋盘上的将帅,却把别人都当成小兵卒子,我这个小卒,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惹眼。”
“那我们仍去西林书院赏花?”陈伯衍道。
“好主意。不过今天我们不去书院了,让那朵花自己出来吧。”孟七七转身拿起外衣穿上,临出门时,又问:“那边派人盯着了吗?”
陈伯衍答道:“战叔亲自盯着呢。”
巳时,季月棠带着他写好的诉状赶至百花楼,在二楼尽头的雅间里,看到了正临窗把酒的孟七七。
孟七七回眸看了他一眼,道:“来了啊,坐。”
季月棠先向孟七七行礼,继而环视四周,好奇地问:“今日另两位仙君不在吗?”
“他们啊,太无趣了,被我打发走了。”孟七七端着酒杯走到季月棠面前,把酒杯往他面前一放,嘴角微微勾起,道:“所以今日只有你陪我了。”
“多谢仙君抬爱。”季月棠一本正经地再拱手。
孟七七瞧着这年少老成的小秀才,就觉得好玩儿得紧。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是小萝卜头,偏偏这个,宠辱不惊,还文绉绉的。
“仙君,诉状写好了。”季月棠呈上状纸。
“哦,是这个啊。”孟七七转身回到主位上坐下,漫不经心地抬眸看着他,道:“忘了告诉你,本仙君出身草莽,字也识不得几个。这诉状我就不看了,你念吧,我听着。”
第107章 屈与直
季月棠老老实实地开始读诉状; 他倒没什么不乐意的; 只是孟七七听到中途便打断他,问:“你到底写了几页纸?”
季月棠数了数; 答道:“十页。”
孟七七听得满脑袋之乎者也; 都快睡过去了; 简直不敢想象他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写出这整整十页纸来的。
有病吧?
“别念了,坐下陪我喝酒。”孟七七亲自给他倒酒。
季月棠却摇头拒绝; 道:“夫子说了; 学生不能饮酒。何况现在还是巳时,饮酒伤身。”
孟七七:“你们夫子没有教过你; 长辈的话一定要听吗?”
季月棠摇头道:“夫子说; 不可偏听偏信。”
孟七七挑眉; 自己把酒喝了,不去自讨没趣。
不过片刻光景,孟七七三杯酒下肚,神情愈发慵懒; 眸光却更清亮。季月棠在旁默默看着; 忍着没说话。
转眼间; 孟七七又一杯酒下肚,倚在桌旁迎着季月棠不赞同的目光,晃了晃酒杯,道:“我大师侄管得严,趁他不在,多喝两口。”
一壶酒的时间; 一掠而过。
雅间的门没有关,楼上楼下的说话声畅通无阻地传入两人耳中,不多时,季月棠便听出了些特别的意思。
“听说林家的那位公子死了!”
“脖子里都是血呢,我今天早上就在洒金街,亲眼瞧见的!”
“是啊,据说双方打了起来,那位大人的头都被打破了……”
“公主府的大门据说至今仍然紧闭,我听城东的那个乞丐头子赵四说啊,今早看到有辆大马车送殿下出城了,就去了城外的望月庵!”
“你们说如今圣上这旨意,是想袒护谁呢?”
“嘘,你不要命了!”
“……”
坊间的小道消息,总是那么的不靠谱。有说这个死了、那个被分尸的,更有甚者,造谣公主殿下被送去尼姑庵出家。
继续往下听,还有人议论孟七七。
“昨儿不是那个什么剑阁的仙君说保林家人不死吗?现在人都死了一个了,据说他还躲在客栈里没出来呢。”
“可不是吗……”
“我看那仙君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这当的是缩头乌龟呢!”
“这事儿本来也与他没有关系吧?”
“可他不是那周自横周大侠士的后人么?”
“原来是周大侠士的后人啊,那可不得了!”
“周大侠士可是个一等一的大侠啊,这大家伙都知道!”
“但你们说这后人是不是太窝囊了点?”
“……”
季月棠凝神静听,抬眸看着孟七七,却见他仍气定神闲,丝毫不为外头的闲言碎语所困。季月棠便好奇问道:“林公子真的死了吗?”
孟七七反问:“这条路是你指给他的,你觉得呢?”
季月棠摇摇头,道:“我只是让他来找你,并非让他去寻死。”
“小秀才,有个道理你不明白——找我就等于找死。”孟七七微微笑着,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不会的。”季月棠望着孟七七的眼,目光坚定。
“你对我倒是有信心,跟我来吧。”孟七七径自往门外走去,也不管外头的人正如何议论他,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的,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神色平静地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宾客盈门的百花楼,仿佛一下子从春日过度到了寒冬。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更有甚者,被孟七七冷漠的眼神扫过之后,面红耳赤。
而孟七七呢,他自一句话都不说,迤迤然扬长而去。
季月棠大步跟上,问:“仙君不介意他们如此说你吗?”
孟七七转头看他,道:“我介意啊。”
“可你为何就这样走了?”季月棠又问,他不觉得孟七七是这样一个风轻云淡之人。
“这你就不懂了,一看你就是个运气好的,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从没被正主抓到过。”孟七七道。
“我从不背后说人坏话。”季月棠说罢,又想了想,补充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孟七七笑了,“你又不是佛祖。”
季月棠仰头问:“佛祖说的便都是对的吗?”
“也不全对。”孟七七顿了顿,道:“至少他说不能吃肉是不对的。”
季月棠:“酒肉穿肠过?”
孟七七:“佛祖心中留。”
二人对视一眼,终于找到了彼此间的一个共通点。
片刻后,孟七七带着季月棠到了一个名叫“寒轩”的地方。这地方就在西林书院不远处,隔了约莫三四条街,屋前梧桐屋后流水,门扉大开,却无一个门房。
“寒轩诗社。”季月棠虽久不在神京,但对于这个地方,也有所耳闻。
“你知道?”孟七七问。
“神京的学子都知道,寒轩诗社是许多读书人向往能加入的地方。据说陛下还是太子时,当时的太子太傅便是诗社一员,也是我们西林书院出去的。这寒轩诗社虽门槛极高,却只看才学不论出身,连这诗社大门也是日日敞开,不设半个门房。只是寒轩诗社被捧得太高,成员个个飞黄腾达,倒让普通学子为之却步了。”季月棠道。
闻言,孟七七抬头望着大门匾额上的“寒轩”二字,负在背后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我们不去管林家那件事吗?到这里来做什么?”季月棠问。
“林家的事?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解决林家的事啊。”孟七七道。
“可这里并非防卫司,也不是公主府。”季月棠平静地陈述事实。
“你能指点林家人找上我,难道看不出林家背后真正的猫腻?”孟七七一边说着,一边往寒轩中走。
季月棠跟上去,道:“我确实并未想到他们能拖家带口地找到客栈。”
孟七七回头道:“那我考考你,你觉得这会儿,林姑娘是死还是活?”
季月棠微怔,此时他们已沿着进门的石子小路走到了寒轩深处,绕过一个小池塘,看见了假山畔八角亭中正在赏花吟诗的几个身影。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立刻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匆匆从亭中而来。
季月棠看着思忖片刻,道:“我觉得林姑娘应该还活着。”
孟七七又问:“那林公子呢?”
季月棠微怔,遂即想到一个可能,道:“我觉得林公子应该也还活着,所以仙君你一点儿都不急。”
“是啊,可我一点儿都不开心呐。”孟七七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厮,余光瞥着藏在暗处的各个护卫,忍不住再次活动活动手指,道:“他们既然把我扯进来了,那么现在就得按照我们剑阁的规矩来玩。”
“孤山剑阁是什么规矩?”季月棠好奇地问。
“一个字——直。”孟七七的右手搭在剑柄上,元力已在经脉中运转一周,从掌心附上剑身。他并未遮掩,于是藏在暗处或明处的几十来号护卫先后都有了反应,那前来问话的小厮也警惕地在相距十来步处停下。
“你们是谁?来这儿做什么?!”小厮警惕呵斥。
孟七七没理他,侧头与季月棠补充解释道:“其实还可以更简单地总结为两个字,从前周自横说的,就是——打他。”
季月棠忍俊不禁,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亭子里的可是二皇子殿下。他自幼身体不大好,陛下很宠爱他。”
“那就更要打了,万一他明天就死,我总不能追到阎王爷那儿去打他。我们孤山剑阁最讲道义,从不记隔夜仇,今日仇,必须今日报。”说着,孟七七含笑的眸子扫过四周,道:“打死算我的。”
谁知孟七七如此霸气宣言之下,季月棠却迅速后退了一步。
孟七七挑眉,他便摊手道:“我打不过啊,仙君,我才九岁。”
观世音菩萨才信你九岁。
与此同时,吉祥客栈外仍是一片人头攒动。人多,却并不拥堵,并不吵闹。
陈伯衍的剑篱再现,剑篱后面是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儒雅青年,此时此刻他正拿着笔在纸上写字,并时不时抬头温和地与对面的人说话。
他说道:“其实不难,你只需发一个誓便好了。”
“这……”对面那男子却十分犹豫,面对着沈青崖的微笑,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沈青崖让他发的誓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所说一切皆为事实。
否则,横在二人之间的这道剑篱便会拔地而起,瞬间将之斩成渣子。当然,沈青崖亲切地告诉大家,他们会保证所有人的人身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