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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有妃君子-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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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日月金银台

  柳行素在下朝之后,往中书省行宫去赴任。
  卫峥的马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他虽然是文官,但更精通于骑射,嫌马车轿子脚程慢,素来是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
  身后马蹄萧萧,柳行素从车里钻出来,嘱咐小春去系马,顺带喂点草,不留神身后的马蹄踩到了一块瓜皮,瞬间马失前蹄,卫峥惊恐地要勒住缰绳,还是东倒西歪地冲了过来。
  柳行素一转身,只见一匹高头大马歪斜着势如破竹地撞过来,神色凛了凛,没想到在这儿会遇上卫峥截杀她,柳行素没来得及反应,手臂突然被人拽住,被沉而有力地手劲儿一拽,柳行素便往后跌倒了过去。
  “吁——”正当卫峥要驯马时,莫玉麒从身前窜出来,一剑砍断了马腿。
  马俯冲下来,卫峥被震落马下,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
  柳行素惊魂未定,身后传来一个沉怒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
  柳行素愣了愣,像是才反应过来。
  身后的路人仰马翻,小摊贩的青菜被撞飞得遍地都是。柳行素讶异了下,这是卫峥干的?
  一地狼藉之下,卫峥扶着擦伤的腿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喂,谁人扔的瓜!”
  卫大人中气十足,吼得百姓愣愣的不敢作声,说罢又回头冲莫玉麒怒道:“你赔我的马!”
  莫玉麒执剑弓腰,不敢答话。
  白慕熙飘然下场,“卫大人,你的汤药费,是否也清算一番?”
  “太子?”卫峥恍然大悟,“参见太子殿下。”
  “玉麒,随卫大人去——嗯,结账。”白慕熙看起来如沐春风,好整以暇,如此不甘心官民疾苦的做派让卫峥忍不住嘴角一抽,也是,人家心里只有那位会吹会捧的柳大人。
  卫峥抹了把右脸,贴着鬓发耳朵前的那一块好地,被石子划出了一道口子,摸得一掌的血,卫峥恼恨不已,爱驹又被杀,却偏偏是自己无理在先,发作不得,只恨这两人往那儿一站,分明都是男人,却般配得咯人眼睛。卫峥袖子一甩,哼了一声便走了。
  “真是别扭的孩子脾气。”柳行素叹了叹。身后的府邸,门匾灿然生辉。
  白慕熙耳根一动,只见这个得了好的柳大人若无其事地要去报到,白慕熙在身后叫住她,“你不是喜欢报恩么,我又救你一命,这个怎么算?”
  “殿下没听说过,债多不愁么。”她将广袖一甩,潇洒倜傥地笑起来,“欠的太多,既知还不清了,那就不想着还了。”
  “歪理。”他唇角一荡。
  这一荡,却令柳行素看出几分令人心惊的颜色来,的确,太子殿下这风华的确无人能出其右啊,当年十五岁就能迷得上京万千闺秀夜不能寐的,柳行素低低地微笑,“说实话,你跟着我做甚么?”
  他踩着石阶上来,“孤不是说了,对卷宗室有兴趣。”
  “哦,可是你进不去。”柳行素很不给面子,“殿下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不如告诉我,你要查什么,我替你找。”
  他冷哼了一声,“你倒真有把握。”
  “殿下请。”柳行素是迫不及待看到堂堂太子被拒之门外的样子,忙作哈腰将人往里请。
  白慕熙晓得她没安好心,还是入了门。
  中书省行宫算得上气势恢宏,这里是整个大周最严密的书卷案件储存和处理机构。即便是大理寺上十年的旧案,在卷宗室也有记载。
  进门后,只见齐树的一带屋檐,上腾淡雾,跟着便是恢弘的主殿。这殿室比皇宫的议政大殿不遑多让,甚至更古旧森严。檐角勾栏,皆用朱黄二色砌成龙首,衔珠吐云,远望之,犹如瓦砾间跃动焚烧的焰火。
  中书令大人此时无暇接见柳行素,由一位年过花甲的兰阁主簿相迎,身后跟了两名年轻俊秀的童子,见太子与柳行素一道入内,先见了礼数,将人请入正厅奉茶。
  “不知殿下今日来此是——”
  “孤听说,孤赴荆时,上京连降暴雨,中书省行宫的卷宗室遇雨墙坏,中书令韩大人几次请旨修墙?”白慕熙悠然地呷了一口清茶,淡淡而笑。
  主簿汗颜,“毕竟百多年了,难免受不得风雨。”
  “可惜,父皇没有答应。”他手里的山水折扇轻轻敲了下那线条优雅的下颌。
  “这个……长江水患,各地急着募捐筹款,国库空虚,暂且无法……”
  “哦,孤这次来,便是想看看,这墙坏损到了何种程度。”就连柳行素,此时也不得不感叹太子殿下这理由用得真是冠冕堂皇。
  主簿保留了一点气节,为难道:“这……这恐怕不好商量。殿下知晓,这卷宗室,除了中书令大人和秘书监大人,向来是只有陛下的手谕,才能入内。”
  “主簿大人,孤是有心帮你。”他的嗓音悠扬委婉,有一股摄魄的威胁的味道,“你们读书人,不是最爱重文物古籍么,卷宗室的墙年久失修,已被损毁不少,而那以竹简记载的古籍,恐怕最受不得潮湿,不知道,有的是不是已被腐蚀。”
  一说到这儿,主簿便面露心痛,“的确,可惜可惜了啊。”
  白慕熙将扇面一展,一派淋漓的水墨风,睡莲温雅地朵朵浮于清涟之上,风神屹立。白慕熙将折扇的正反两面看着,淡淡地扬唇,“孤是太子,本就是皇室宗亲。你若是有办法让孤相信,中书省的墙确实坏得差不多了,孤也有办法,让它不至于再坏。”
  “孤给你这个承诺。”
  “这……”眼看摇摆不定的主簿大人就快被说服了。
  柳行素的食指扣住了中指,轻轻捏了下去。她比任何人都更急切,依照她的身份,要亲自入卷宗室只怕也不容易。
  此刻却有一个机会了。
  主簿为难地看了眼太子,心道这人可是储君,若是得罪他,将来他登基了,明的暗的,有的是办法整自己,便不敢再阻拦,“微臣这便去取卷宗室的钥匙。”
  待他离去后,柳行素激动得脸色微红,白慕熙哂然看了她一眼,“柳大人激动什么?”
  “难道殿下一个人进去?”瞬间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
  “各凭本事罢。你方才还冷嘲热讽的,孤真想把你这副嘴脸拓下来,时时观瞻。”
  “难为殿下惦记柳某,还想日日对着柳某的画睹物思人。”
  “……”没脸没皮的人,与她争什么长短,白慕熙郁结在心,然而等主簿取了卷宗室密档的钥匙,白慕熙还是让那个没脸没皮的人跟着自己一起进去了。主簿看了眼柳行素,但碍于太子在场不敢言,一旦今日柳行素不顾身份地入了门,只怕教中书令大人晓得了,日后不太好过。
  但眼下柳行素没空考虑这些。
  卷宗室里的灯火幽幽的燃着,即便是青天白日,这里也犹如鬼蜮横行一般,灯火浮出淡青的绿,无风自动,摇摇晃晃地牵出星点的碎火苗。柳行素自幼怕鬼,此时更颤颤地跟在白慕熙身后,只剩几扇天窗的亮度了,还照在远方,脚下的路并不平坦,反而她已经踩到了好几块突兀的石头。
  白慕熙皱着眉在这条长廊里摸索,渐渐看到了一缕微弱的光,正要走过去,忽然手上一紧,他低下头,只见柳行素在身后托着自己的手,妨碍了他的行进。
  拖后腿的人让他不愉,“你这是做什么?”
  “……我怕。”
  柳大人憋了很久憋出一个让白慕熙感到好笑的笨借口。
  他无奈且头疼地把手给她,“怕的时候,拉住我的手。”
  柳行素的指甲扣住了他的小臂,脸色莫名,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六年前的某个雨夜,他照例在书房看他的兵书,雷电交加,青紫的电光交错地闪现在少年的脸上,忽然,门被猛然推开了,他抬起头,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儿携来一天一地的夜雨寒凉,孤零零地立在门口,身后是大雨倾盆,雷鸣电掣,她害怕得像只兔子似的钻过来,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握笔的手。
  他皱了皱眉,使了个眼色,让跟在身边的黄公公去关门。
  东宫的夜雨似乎格外倾盆,雷电似乎也格外骇人些,娇小的太子妃满身湿淋淋地打着寒噤,靠着他细细地颤抖,哆嗦着唇,满腔委屈不敢发,只敢小心翼翼地告诉他,“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怕……”
  “怕打雷?”他将手里的笔搁了下来,眉心微卷。
  一道紫电闪过,太子妃发白的脸颊被映亮了,她娇花一样颤抖起来,握着他的手直使劲儿。
  白慕熙微感头疼,将手伸给她,“怕的时候,拉住我的手。”
  雷雨大作,闹了半宿。他就一只手给她拽着,一只手捧着兵书继续读。后来连雨什么时候小了都不知道,他偏过头,身旁的柳潺睡得安稳而怯弱,连抱他一下都不敢,只敢趴在他的桌案上,抓着他的一只手酣眠。
  那时候她不知道,是他将她一路抱回了寝殿。和衣安眠时,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过:“潺潺,等我。等我可以真正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凹了一段回忆杀……一点都不生硬!
对。
突然想了一下,按照这么算,太子殿下他十八岁就当爹了……呃,好像太小了呃。

  ☆、第31章 个中有乾坤

  踩着一块块凹凸有致的石砖往里逐渐地探去。
  柳行素抓着他的手,丝毫不肯松懈。这里真是很潮湿,涣发着一股青霉淡淡的腥味,柳行素挨着墙边走,不留神就踩到了一块爬着青苔的动砖,脚下一滑,人便往前倒了过去,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白慕熙的怀里。
  他也是听到声音才转身,没想到被她扑了个满怀,微微失笑,“柳大人,你要是真怕,就不该进来。”
  话虽如此说,他却又握紧了她的手腕,将人靠紧了往里走。
  幽幽跳动的烛火,像一支安魂的舞曲。
  他低声道:“这件事情,你做得很不聪明。”
  “嗯。”柳行素承认了。
  白慕熙低叹:“你才刚入中书省,中书令韩诀并不是个好惹的人物,我在他手底下也吃过不止一次的亏了。他记恨我多少笔,我也记恨他多少笔,本来便算不清,多一次也无妨。但你初来乍到,何必先触他的霉头,毕竟他是你的顶头上司。我只是好奇,这里边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舍生忘死奋不顾身,连最基本的权衡利弊都忘了。”
  柳行素摇头,“不管怎样,我不后悔。韩诀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我这么年轻就落在他的手底下,本来日子就不大好过,殿下你就别挖苦我了。”
  他没说话,牵着柳行素的手往里走。
  不止一次地感觉到,她的这双手真是纤细温柔的,细腻的触感像柔软的棉糖。好像很多年前,他无意中吃过的那种。
  被一个人强制塞到嘴里的。
  今天也许便有答案。
  走过深长幽邃的长廊,中途开有四扇天窗,窗外混沌的秋色抹匀了,将暖金色的辉光一缕缕抛入,但只有这里的青石砖上有光线,再往里,则又是一片黑魆魆的鬼道。
  柳行素怕得脚下顿住了,紧紧揪住了白慕熙的白蟒银纹广袖。他无奈了,“至于怕到这个地步?”
  “废话,往前至少还有十丈路,难道殿下夜能视物?”柳行素虽是对着他说话的,但双眼一直留心地面,这青石砖有些松,看得出和周围的都不大合衬,方才她可能也是踩到了松的砖,才会滑倒,顺带给这人占了一大把便宜。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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