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赦皇妃:夺情冷魅帝王-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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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自然任他们怎么折腾都是白费心机。
年仅耄耋的皇帝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又觉得似乎可以理解,眼前这个年轻的天子,身上自有一种清贵出尘的骄傲,那种骄傲,又与世人肤浅的骄傲所不同。
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似是静修于红尘世外,淡然看世间百态的疏离与漠然,仿佛人人争相追逐的名利荣耀,在他眼里便如触手可得一般,偏偏却又不屑一顾。
这样的男子,得天下固然如探囊取物……只是,既然红尘虚名看不入眼,却又为何愿意花费这般诸多心思?
心头有些疑惑,却并没有问出口,不管是何原因,以他如今这般即将退位的皇帝而言和对方的身份气度,问多了是逾越,他也没有那般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强烈好奇心。
他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目光微垂,落到手里的玄黑色玉令上,“隐藏在暗处的十五万皇城禁军,曾经也是宇帝陛下留给朕护身的筹码,不过朕很少用到。这些年许多已经老了退了,大多数已经换了新鲜的血液,目前由暗卫统领负责训练。”
提到宇帝时,即墨晟眸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那种类似于小孩子对父亲与生俱来的敬仰一般,出现在这个已经鸡皮鹤发的老者身上,显然有些不搭调,不过搭不搭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前这块令牌的分量不轻。
“暗卫们皆是由后代子孙传承,除了暗中守护皇城,他们平素只是进行不间断的训练,这十五万人的实力,目前在纳伊,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比,这也是最近即墨莲一直妄想打暗卫主意的原因。”
将玄黑玉令放到苍昊面前,即墨晟颓然一笑:“即墨氏皇族走到朕这一代,子嗣与江山尽失,也算是真正落幕了……朕当了七十一年皇帝,是纳伊史上所有皇帝从来没有过的长度,却最终也成了纳伊皇族的终结者,于朕来说,不知究竟是荣耀多一些,还是罪孽更深重一些?”
“如果不想晚年无依,本王可以留下即墨莲一条命。”
“不必了。”即墨晟纵使知道留下一条命是什么意思,却没有丝毫犹豫地摇头,“每次看到她,朕都会想到那些无辜惨死的儿子,继而噩梦不止,生活难安。即便消除她所有的记忆,对朕来说,那也是永远难除的梦魇。”
淡淡叹了口气,苦笑:“朕老了,余下的岁月已经不多,以后大概会找个深山老林隐居起来,所幸朕自幼练武,这些年虽生疏了些,手脚还算灵活,照顾自己生活起居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个自小养尊处优被人伺候着长大的人,当了七十一年皇帝,连最基本的穿衣吃饭都有人精心服侍,即便手脚灵活,短时间内要学会照顾自己,只怕也有些难度。
不过凤衣楼的探子曾经呈过一份情报给苍昊,除非宫里有重大宴会,一般情况下,纳伊的皇帝陛下吃饭更衣从不假他人之手,所以苍昊对他说的话倒没觉得意外,只淡淡道:“既然如此,本王尊重你的决定,不管你打算去何处隐居,若有需要,可以找凤衣楼的属下。”
即墨晟站起身,一种过尽千帆的沧桑自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带着些许看破红尘的缥缈,“老朽责任已了。陛下珍重,老朽先告辞了。”
从此时开始,纳伊皇族已经没有了皇帝,所有的一切,以一块玄黑色寒玉令牌的方式,全权交到了眼前这位年轻帝王的手里——以一种最温驯最无争的姿态。
苍昊没有再多说什么,无比淡然地看着老人背影渐渐远去,须臾,漫不经心地偏首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令牌,想到他欲找个深山老林隐居的打算,同时不期然忆起不久前才从谢长亭口中冒出的“一叶扁舟”……
虽说法不一,但远离红尘喧嚣的意境却是大致相仿的,这二人,倒也算是志同道合了。
这般想着,苍昊不由泛起无声的浅笑,唤来暗中隐藏的凤衣楼手下,淡声道:“刚才那位走出去的老先生,从此刻开始,片刻不离保护他的安全。”
“是。”
至于想一叶扁舟江海寄余生的谢长亭……
☆、358。第358章 作茧自缚
诚如苍昊所说,谢长亭的穴道并没有被制,膝盖受了点伤,是已经摔在地上碎裂成渣的茶盏的功劳,苍昊出手,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但他若真想走,莫说伤得并不重,即便只剩一条腿,他照样能走得掉,谢长亭甚至清楚地知道,这处别院里苍昊并没有设下任何阻挡他的阵法。
自然,他更知道,若苍昊要困住他,易如反掌,所以那一句“你可以尝试一百种方法,若能走出这别院,本王从此认你做主子如何?”便生生断了他所有念头。
这句话本身的分量之重,已经超出了谢长亭所能承受的极限,他甚至后悔了自己脱口而出的一番长篇大论的委屈。
是否当真觉得委屈……或许曾有过,然而与这些年来心里不断滋生蔓延的执念相比,大多时候,委屈这种情绪便显得太过微不足道,往往他连想都不屑去想。
这辈子,这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后悔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身躯一阵阵泛起凉意,他甚至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枉他一向自认为聪明绝顶,哪怕无数次自苍昊手下惨败,他也从来不曾轻视过自己——这世上除了苍昊,他不认为还有任何其他的人在武功谋略方面还能及得过自己,惊才绝艳从来不是别人阿谀奉承的结果。
所以在苍昊那一番话刚出口的刹那,他就自以为是将之衍生了另外一层意思?
苍昊似乎从头到尾并没有试探他或者要他离开的意思,以苍昊的性子,也绝不屑于用这种试探的方式去对待一个已经得了他认可的属下——即便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失去武功极有可能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但这种情况显然并不适用于他清贵自负的主人身上。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的错觉?以至于,后来完全丧失了平素的冷静自持,变得如女人一般歇斯底里?
不是试探,那么他自以为是的不信任又是从何谈起?
谢长亭勾起自嘲的苦笑,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却愚蠢至极的多疑和不安而已……
什么叫作茧自缚,他现在便深有体会。
是不是在他心里,自始至终都隐藏着未被人察觉到的自卑与不安?
谢长亭会自卑,会不安……这句话经由说出去,大概都被人当成妖言惑众……可事实只有谢长亭自己知道,他的确自卑,的确在不安,并且他的这种情绪完全来源于内心的执念——
没有任何原因。
至少,目前为止,他尚未找到令他不安与自卑的真正原因。只是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想起苍昊刚才的那些话——
“你说自己只是一个手下败将,只是一个外人……谢长亭,只凭这一句话,本王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原谅你的借口。”
“谢长亭,你可以尝试一百种方法,明晨天亮之前,若能从这座别院里走出去,本王从此认你做主子如何?”
谢长亭默默地想,主人此番大概是真的被惹怒了,从最后说话的语调里便可以轻易听得出来,那种冷得仿佛千年不化的冰雕一般彻骨寒凉的嗓音。
毕竟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违背他的命令——从认识苍昊第一天开始,谢长亭便已知道,那个天生清冷的少年,是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被贯彻执行得彻底的王者,任何一句话,都容不得任何人违背。
就是如此一个清冷却霸道到了极点的少年,彼时甚至不知笑为何物,甚至还不完全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却一步一步折断了谢长亭与生俱来的骄傲,纵然如今性子更成熟了些,然而骨子里的不容冒犯,却是世间任何一位帝王也无法企及的。
前一刻还命他接下来的时间里全力配合苏末的计划,下一刻他怎么就产生了那般不可原谅的错觉——不可原谅,可不就是不可原谅么?
如过马灯一般在脑子里回想着自遇到苍昊之后,这些年来的一幕幕,其中多少曲折坎坷早已隔得久远。真正让他产生过委屈情绪的,不过是那些年在琅州仿佛被放逐一般的生活,三五年见一次,他任性、自虐,被视为是无声的挑衅,彼时大概主人根本懒得去猜测他的心思,只是觉得他既然欠揍,便索性成全了他,一次比一次来得更重的惩罚从来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然而,后来呢?
从琅州到帝都,从接手调教紫衣骑到被任命为丞相,即便嘴上不说,苍昊对他的信任从言谈举止之间也能看得出来……
谢长亭唇边再度溢出苦笑,今晚上自己算是亲手破坏了这得来不易的一切,主人的耐性,怕是终于用完了吧?
只是,到底该庆幸的,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苍昊也没有说出一句让他离开的话。
这般想着,谢长亭不由猜测,这一次的失态与无礼,不知道又将为自己赚来一番什么样的惩罚?
既说了给他一整夜的时间,大概主人今晚是不会来见他了……
抬头望了望厅外,黑漆漆一片,从这里依旧可以看见各个院落的灯火未熄,五月底接近六月的天气,即便是夜半,也丝毫挡不住空气中让人觉得极端不舒适的热度。
试着站起身,发现左腿膝处强烈的不容忽视的痛感似乎有愈发加剧的趋势,谢长亭略微弯下腰,以手指轻轻压下去,膝盖骨有轻微断裂的痕迹——
主子下手,果然从来都不会有手软的时候。
垂下眼睑,谢长亭忍着痛,一步步朝厅外走去,脚步虽做不到如往常沉稳,但若不仔细,也几乎看不到任何异样,他对疼痛的承受与忍耐力,也一向超乎常人。
现在不是疗伤的时候,哪怕这条腿就此废了……
谢长亭显没料到出了偏厅,走了不到一小段,就迎面遇上了往这边走来的苍昊,一时之间,居然愣在了原地。
苍昊停下脚步,负手看着谢长亭,黑夜里,不十分明亮的灯火映照下,他的眉目依旧清冷无双,注视着谢长亭的眸光漠然得找不到一丝情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漠然而且无情。
心里的不安一波划过一波,谢长亭这一次,连片刻的沉默和犹豫都不敢再有,缓缓跪下身子,极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语调,一字一句低声道:“长亭认错,任凭主人处置……只要能让主人消了怒,即便废了长亭手脚,废了长亭武功,长亭亦不敢有怨,只求……只求主人原谅长亭这一次——只此一次,长亭保证。”
苍昊静静俯视着他温顺的姿态,淡漠地勾了勾唇:“本王以为,此刻你该求本王放了你。”
灯光下,谢长亭脸色愈发趋于苍白,低下头,嗓音亦是苍白无力:“是长亭的错,求主人息怒。”
“你有什么错?”苍昊漫不经心地抬头望着天际,不怎么上心地道:“这些年本王或许的确亏待你了,本王方才见了即墨晟,他说余生会寻一处深山野林,过宁静与世无争的生活……前段时间,末儿也曾提及,待天下归一,要本王与她携手归隐。本王想了想,长亭大概也是厌倦了凡尘俗世的纷争,才想到了一叶扁舟。既然如此,本王似乎也不该做强人所难之事……起来吧,待会儿让碧月找个大夫把腿上的伤治好了,从此想沧海寄余生还是纵马驰骋江湖,都是你的自由了。”
这番话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