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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美人临安-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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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着!”王之焕斥道。
  宋清盼的小脚瑟瑟地缩了回去。
  宋酒上前来,见小家伙在默默的流眼泪。“阿盼乖,你方才和琢哥哥在门外都听见了什么?”
  宋清盼夸张地抽泣几下,两眼泪汪汪地说道:“什么也没听见,我们光顾着说话了!”
  宋酒看向王之焕,示意他和颜悦色一些。
  “阿盼告诉娘亲,方才你和琢哥哥都说了什么?”宋酒耐心地问道。
  “阿盼和琢哥哥说,日后琢哥哥要改口了……”
  “改口?”王之焕和宋酒齐声问道。
  王琢的双眼在王之焕和宋酒之间逡巡,最后停留在宋酒的身上。“阿盼说,日后我可以唤酒娘为娘亲……”
  “这……”宋酒一时无言,这话她不知该如何接。
  王之焕瞬间换了脸,笑着摸了摸王琢的脑袋。“眼下改口也成!”
  王琢震惊地望着王之焕,“阿爹,你不生气了?”
  “生气?你有了娘亲,我自然是高兴!”
  王琢立即笑着唤了宋酒一声:“娘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救或不救
  自郑进前递上折子已经过了三日,临安城内的瘟疫仍肆虐不止。
  宋酒走在街上,两边的宅门上都挂着白灯笼,白幡在狂风中肆意地晃荡,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本该是七月的大热天,临安城内却是狂风乍起,街边的老柳树的枝叶被刮落在地上,又被大风吹起,胡乱地在空中翻滚。
  街边小摊的桌椅上染了一层灰,才过了短短的三日,整个临安城倒像是在风雨里漂泊了三年一般。酷夏之日却有了秋日的肃杀之气,萧条衰败,临安城宛如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在夕阳里蹒跚。
  宋酒之前让花发去采购的柴胡只能再撑一日,一日之后,柴胡用尽,人死,城灭。
  “东家,东家!”
  原叔在酒楼前忙碌着,突然瞧见宋酒站在街上,快步走过去。
  “东家,钱氏派了好些人来酒楼,吵着要将荀大夫请走!”
  原叔的话被白幡拍打出的啪啪声掩盖了一大半,宋酒只听清了“钱氏”和“荀大夫”这一部分。
  宋酒高声问道:“原叔,你方才说什么?”
  风声愈发强劲,刮过两人的耳朵时只听见呼呼的啸声。
  原叔将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对着宋酒的耳朵大声道:“钱氏派人来啦,说是要将荀大夫带走!”
  宋酒蛾眉一拧,钱慕予又想惹什么幺蛾子?“走,带我去看看!”
  因着酒楼的一层分给大夫替病人看诊,但凡有客人来,原叔皆是将他们领上二层的阁子。
  阁子里站着好些人,皆是仆人模样。唯有那堆仆人中间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子。
  男子头戴幞头,黑白相间的发丝掩在幞头之下。墨兰衣衫外衬一件褐色褙子,配上他及颔的胡须,无声中散发着一种儒雅的气息。
  宋酒问道:“尊驾是……”
  男子听见宋酒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起身,拱手谦逊地说道:“在下是钱家的宅老,奉三夫人的命令来请荀老过府一坐!久闻宋东家宽厚识大体,想必这点小事,您是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这话说得好生漂亮!钱氏的人素来以过人的学识为世人所知,想不到连一个宅老说话也这般委婉。
  宋酒面上虽是笑着,但嘴里蹦出的话比剑刃还锋利。“钱宅老也知道,我这里安排的大多是患有疫症的难民,荀老心善替难民诊治。钱宅老如今不顾难民的死活,要将荀老带走,置难民的生死于何地?”
  钱宅老面色尴尬,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是小的不顾难民的死活,实在是宅中急需荀老帮助,否则小的哪敢来打扰?”
  从在下到小的,钱宅老的自称变化足以说明他的耐心已经耗尽。
  宋酒低声对原叔说道:“去请荀老来吧,人家请的不是我们,我们自然不能干预。”
  原叔应是,退了出去。
  宋酒抬手,道:“宅老请坐。”
  钱宅老僵着笑脸,道:“小的不敢,还是东家您坐吧!”
  宋酒在桌前坐下,伸手摸了摸茶壶,壶中的茶水早已凉透。宋酒悄然一笑,难怪钱宅老如此心急,原来已经在这里已经坐了许久。
  “钱三夫人请荀老过去,可是三夫人的身子不爽快?”宋酒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却搁在桌上没有动。
  “三夫人只是偶有不适,已经请大夫瞧过了。这回病的是十三娘子……”
  钱慕予病了?
  宋酒见钱宅老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像是在说瞎话。可她昨日才见过钱慕予,分明是生龙活虎的,怎么会病了?
  “荀老来了!”原叔在门口高声对阁子里边的人说道,侧身让荀清华进门。
  荀清华面上戴着简易制成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睿智的眼。荀清华的嘴被捂在面罩后面,说出的话被阻隔了,虽听得不真切,但依稀能分辨出他说的内容。
  “找我什么事?”
  钱宅老急忙跑去拉住荀清华的手,请求道:“荀老,您老赶紧随我去钱宅吧,救命的大事啊!”
  荀清华将面罩扯下,面色不悦。“赶紧撤开手,我方才碰过染上疫症的难民,还来不及清洗。”
  钱宅老嗖的一下将两手收回去,面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问道:“那我不会染上疫症吧?”
  荀清华绕过钱宅老,径自走到盥洗的铜盆前,将两手浸入水中洗了洗。随后又从怀中取了几片还未干枯的草药,在手掌中来回摩擦。
  钱宅老担惊受怕,眼巴巴地看着荀清华。
  “过来洗洗手,便什么事也没有!”荀清华取了帕子擦干手,将位子让了出来。
  钱宅老火急火燎地跑过去,飞速地将手洗得干干净净。
  荀清华问道:“钱宅何人等着救命?”
  “是十三娘子!”钱宅老边洗手,边恭敬地回答。
  荀清华看向宋酒,问了句:“你说老夫该不该救她?”
  钱宅老和他身旁的一干仆人面色惊讶,荀清华救不救人为何要征求宋酒的意见?难道宋酒还会医术不成?
  钱宅老心急地催促道:“荀老啊,您就别开小的们的玩笑了。宋东家又不会治病,您说这些不是难为小的们嘛!”
  荀清华瞥了钱宅老一眼,不耐烦地道:“你别插嘴!”
  宋酒笑道:“荀老去救人,何故问我?我可不会救人!”
  “老夫知道你和那小子的事情,也知道你和十三娘子之间的间隙。”荀清华也不顾钱氏的人还在阁子里,继续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虽无意插手,但好歹得问过你的意思。以免那小子知道了,变着法儿地责怪我!”
  “荀老是大夫,大夫治病救人是天经地义的,我相信荀老心中自有定论。”钱慕予的生死与她无关,她也不想去干涉。
  荀清华起身,道:“既然你说老夫心中自有定夺,那你随我去钱宅走一趟!”
  宋酒此刻真想扇自己两嘴巴,话是自己说的,坑是自己挖的,最后跳坑的除了她还有谁?
  宋酒面笑心不笑,“荀老,您瞧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呢!再说楼下的难民还等着我去安排,我若是离开了,恐有不妥!”
  “哪有什么妥不妥的,你随老夫去个半日,他们也死不了!”荀清华不给宋酒反驳的机会,拉着她就往楼下走去。
  钱宅老和身后的仆人快步跟上去。
  “请个大夫跟请尊菩萨一样,好大的架子!”仆人中有个年纪稍小的多了嘴,低声抱怨。
  钱宅老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厉声警告道:“管好你的大嘴巴,荀老岂是你能议论的?”
  钱宅老心虚地看了一圈,发现四周无人,暗暗舒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不待见
  宋酒跟随荀清华到了钱宅,绕过曲曲折折的长廊,到了她再熟悉不过的院子。
  才过了一日,钱慕予的房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昨日清晨来的时候,钱慕予的房间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屋里摆着上等的青釉瓷瓶,瓶里插着新鲜的花束,室内隐隐透着淡淡的幽香。
  可眼下这番情景,实在是不堪入目。屋里一件瓷瓶物件都没有,就连桌椅都是东歪西倒地散乱在四处。
  床榻上的纱帐被扯落了两角,无力地垂在半空中。纱帐的后面隐隐能辨出一个人形,只是这人形不是平躺着,而是缩在床榻的角落里。
  女使剪春伸着脑袋瞧了一眼纱帐中的人,随后小声地对荀清华说道:“荀大夫,我家娘子就在里边。只是心神有些不定,您老多担待!”
  荀清华点头,摆手让剪春让开。“老夫知道,哪个病人没个脾气?老夫都习惯了,你别挡着路。”
  剪春没有让开,眼神瞟向荀清华身后的宋酒,提醒道:“荀大夫,宋娘子不能进去。我家娘子若是见了她,八成又会胡闹,到时候又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安静下来!”
  宋酒觉得剪春说的是实话,钱慕予如今正在病中,见了她会有好脸色?
  “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你顶着,你先让开!”荀清华皱着眉头,颇为不满这一家子的做派。
  自上回钱氏为他设宴,他见了钱氏的待客之道后,对这一家子的上上下下也冷了心。学识高了又如何,这人没有做好,就好比绣花枕头里装谷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剪春低着头,侧身让路。
  荀清华回头对宋酒说道:“好生跟上,你是随我来的,没人敢拦你。”
  床上的钱慕予听见动静,扬声问道:“剪春,是什么人来了?”
  剪春在屏风外边答道:“回娘子的话,是荀大夫来了!”
  “让他出去,我没病!”床上的半边纱帐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床榻晃动了几下。“谁那么大胆,竟然敢背着我请大夫?等我心情好了,赏她几棍棒!”
  剪春淡淡地说道:“娘子,是夫人请来的。荀大夫是有名的大夫,您上回见过的。”
  “我说了不见!”钱慕予怒喝,一把撩开纱帐。在看见屏风边上站着的两人时愣了片刻,忽的躲回了床上。
  钱慕予躲在纱帐后边,咬牙看着帐外的那个袅娜的身姿,两只手愤愤地撕扯着丝绸被子。“宋酒!你的热闹还没看够么?”
  钱慕予方才露出面容的时候,宋酒瞧见了她的尊容。她的发丝凌乱的披散在两肩,昨日原本光鲜妍丽的面容一日之间变得暗黄不堪。她平日最爱染的朱红口脂此刻也没有用上,双唇干裂,毫无血色。
  荀清华上前,站在纱帐外边,说道:“十三娘子,容老夫给你把脉。”
  钱慕予冷哼一声,忽而笑了。低低的,断断续续的笑声在房间里显得尤为诡异。“要把脉,可以!让她出去,我便让你把脉!”
  宋酒一嗤,人家不愿,她还不想了!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她可做不来!“荀老,您也瞧见了,不是我不愿来,是人家不屑。您老慢慢诊治,我在门外等着。”
  宋酒说罢,转身出门。
  荀清华眼瞧着宋酒出了门,不知这回让她跟着来是对是错。以宋酒的性子,钱慕予的事情她应该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受了这种气,何人能受得住?
  “十三娘子,既然她已经出去了,您可以让老夫诊治了。”荀清华搁下药箱,从里边取出脉枕。
  钱慕予没有掀开纱帐,不咸不淡地说道:“荀大夫随意坐吧,到了时辰出去便是。若是我爹娘问起,就说我无事,养两日便好了。”
  荀清华听了,果真在桌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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