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镖-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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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群星罗布,却没有月亮,正是夜行人绝对有利的时机。
他伏了一会儿,看看黝黑的天空,那些明灭不定的众星,以及寂静如死的黑夜,太凉一点的夜风,对他都曾是那么熟悉。
于是,他记起以往许多次夜半缉盗,在各式各样的环境之下,埋伏伺候的情形。陡然那久已熄灭的雄心奋燃起来,黑暗中但见眼神炯炯。
忽听前院那边传来一声喝叱,在这万籁俱寂的残夜,可以清晰地听到是喝问:“什么人?”
他微微低哼一声,却不动弹。
猛然有人哎地一叫,似是负伤。生判官沈鉴推度这一下叫声,定是潜袭的敌人,被黑暗中的暗桩以劲箭射伤,不觉微笑一下。
歇了片刻,毫无动静,但他却沉气凝神,准备出手。
原来大凡江湖道中人来于这等劫袭勾当,定然先派一两人探道。如今这探道的既已负伤遁回,正主眼看便要上场。
他现在还拿不定这夤夜来袭的人,乃是什么路数,不知是冲着断肠镖来的?抑是自己以往的仇家,风闻重人江湖,特地纠集来袭,也许更想着一举两得。
耳畔微闻一下足尖擦地之声,那声音员则极是低微,却仍瞒不过这位耳目特灵的名捕。
当下侧头横睨,但见左方最里自己的暗桩,两人惧是持弓作势,严密戒备,心中忖道:
“大胆匪徒们来吧,先教你试试这些军中的强弩硬箭的滋味。”
在这指顾之间,四丈外黑影一闪,他定睛瞧着那黑影来路,更加镇定地微笑着等待事情发生。
眨眼间,那黑影一径疾跃过来,竟然共是两人,俱是一身玄黑紧身夜行衣,黑布蒙脸,背插兵刃,此刻仍未曾亮出来。
生判官沈鉴暗中忽然大怒,想道:“这两人来势迅急,而且不亮兵刃,许是冲着我沈某人来的,我倒要见识一下是何方好汉,居然放不过沈某,而且如此狂妄自大。”
说得迟,那时快,那两条黑影闪眼已跃到侧院院墙上,齐齐止步,似是先要商量一下的光景。
就在此时,院墙对面丈许外的黑暗中,喀嚓两下响声过处,两支长箭劲射而至。
箭镞嘶风之声,锐烈之极,把那两个夜行人骇得失声一叫,各自努力一闪,忽然都踏个空,身形骤歪。
只听又是两下弓弦响处,那两个夜行人忽然各哎地一叫,同时掉向院墙之外。
生判官沈鉴虽知那两个夜行人因没法闪开那远射百步的硬箭,但仍没伤及要害,是以掉下院墙之外,仍能负伤急急逃走,却也禁不住嘿嘿冷笑数声。
就在两人逃走俄顷之后,残夜黑暗中响起一下尖锐的口哨声。
“这敢情好。”他想:“换些硬手上来,我也省得气闷。”
那念头刚刚一掠而过,忽见人影疾闪,又是两个全身裹黑的夜行人疾扑而至。
这两人显然功夫高得多,而且经验丰富,不走直线,却仗着夜行术甚是高明,两人乍分乍合地以之字形路线扑来。
这一下果然难倒那两名持弩的军士,准头乱摆,终于嚓嚓射出两箭,却落了空。
生判官沈鉴扭头一瞥,但见右边也现出人影,却只有一个,只见那人的身手甚是高明。
生判官沈鉴心中微凛,想着:“居然是大举来犯,大概前院那面最少也有三四个硬手。”
右边黑暗中的暗桩,弓弦连响,射出两箭,却没有截住来人,可是不论是左边的两人或这右边的一个,都不敢直扑暗桩之处,为的是他们从箭上急锐疾劲的风声中上,已觉察出这些箭虽不似武林中人所用之箭般刁毒,却势疾力沉,令人不敢轻视。
反正扑进院中之后,他们便不能胡乱放箭,若然向他们扑去,两张硬弩可不是容易讨好的,尤其是在这么近的距离。
眨眼之间,三人全绕图越过暗桩之处,那四名军士沉不住气,大喝连声,挺戈持矛,现身来追。
生判官沈鉴叫声糟,猛地飞蹬而起,疾扑那右边单独的夜行人,人还在空中,口中已喝声打。
双笔交在左手,右手却将适才飞起时就势在墙头抓起的两粒小石反掌打出,竟是分别疾打左边的两人。
这三人敢情在同时之间,正如沈鉴所料般各个摸出暗器,想将那四名现身的军士打死。
怎耐生判官沈鉴果真不愧为全国公门第一位人物,事事占敌机先,这一现身,他们便无暇伤人。
那两个赶紧闪避急袭而来的暗器,余下那个忽见强敌现身,声势威猛,也不敢再出手伤人,赶快凝神伺敌,连那块飞蝗石也掉掉,立刻掣出兵刃。
生判官沈鉴朗声一笑,飘身落在墙头,离着敌人也不过是半丈之遥。
“细想黑道之中,只有剑门七鬼的老大,乃是使用日月轮,来人莫非是杨振辉吗?”
那夜行人一摆日月双轮,鼻孔中哼一声。
生判官沈鉴忽然厉声道:“好大胆的匪徒,居然找到沈某头上,凭你们剑门七鬼剩下的四人,也敢自投罗网,嘿,若非前面另有高人,姓杨的你该不至于走后门。”
那边的两人本待扑下地去,可是下面一片喧哗,拥出十余名持刀挺戟的军士,一时声势汹涌,把这两人镇住,不敢下地逞凶。
那独自一人潜袭而来的正是剑门七鬼中的老大杨振辉,这刻撮唇发出一下尖哨,然后引吭怒骂道:“姓沈的你别打官腔,剑门七义虽然曾受辱死伤了三位,可是咱们是冤魂不息,还是要找火坑油锅里跳,姓沈的你有能为,就把咱们四人都剁了,以便还你个清静。”
生判官沈鉴越听越不是味道,心中打个转,想道:“这是谁给你们撑腰来了?说得如此口硬,竟不是昔年弃友逃生的可耻之徒,倒变成生死不渝的大丈夫。我今日重出江湖,正须重振雄风,今晚若不把你们这四个无耻之徒开刀祭旗,例显得我沈某人软弱无能。”
当下冷冷一笑,扫目一瞥,恰好瞧见那边的两人纵高蹿低,躲避着下面可能射出的冷箭,绕到这里来,那意思是准备会合在一起,以便联手对付他。
要知生判官沈鉴被称誉为全国第一位捕头,眼力自然不比寻常,这时已认出一个身材瘦削如猴,纵跃甚是灵便的,定是剑门七鬼中的老二胡安。
另一个身材高而瘦,身法有点特别,乃是剑门七鬼中的老五,使得一手好剑法,乃是峨嵋嫡传,只可惜在内功方面根底火候俱差,是以威风大减。
他岂肯让这三人会合联手,而且他早已明白这三人的鬼心思,乃是希望联手抵御以拖延时间,这却是因为他们没料到生判官沈鉴会守在后面之故。
这三人当中,要数老大杨振辉武功最强,光看他使的是专门锁拿敌人兵刃的外门兵器日月轮,便可知他不但武功高而且膂力特强。
生判官沈鉴双笔一分,倏然饮身进扑,口中偶然一声,竟使出极毒辣的名登鬼录连环三式。
最骇人的是双笔尖上,真力贯注,笔尚未到,那两线无形的内家真力,已经指到穴道之上,虽不能真个闭穴,却也甚是难受。
剑门七鬼之首的杨振辉得悉这位生判官武功高深莫测,别看自己剑门七鬼在黑道上大有名头,但碰上这位官家煞星,可真得让人家一头。
虽说近数年来曾下苦功锻炼,但人家何尝搁下武功。
是以这刻一对上面,不由心头微怯,大喝一声。双轮齐起,一式“举火燎天”,封住前面,竟是不求有功,先求无过的心思。
生判官沈鉴嘿嘿一笑,双笔连环疾点,蹈隙伺瑕,硬从轮影中攻将进去。
这墙头上能有多大地方,杨振辉忽觉敌人两点黑黝黝的笔尖已探进来,骇得赶紧倒踩七星步,倏然后退。
当当两声过处,生判官沈鉴双笔已点在双轮上,光影闪摇中,竟然荡开一道缝隙。
他仍是原来的连环三式,两点笔尖,已探进敌人轮影之内。
这顷刻之间,那道两丈许的院墙已经走完,剑门七鬼老大杨振辉沁出冷汗,大喝一声,努力往右侧挣倒下去,左手轮松把疾推而出。
这一着正是不顾一切只求逃命的招数,凭他剑门七鬼汹汹寻仇的身份,总没有在三招之内,兵器撒手之理,然而此刻他却非将左轮撒手以求逃命不可,可以想象得到他狼狈的情形。
生判官沈鉴嘿一声,右笔一撩,当地大响一声,敌人脱手左轮悠悠飞上半空。
但见杨振辉身形一歪,直向右侧地下滚坠下去,竟然脱出名登鬼录连环三式的劫危。
但见叭哒一响,敢情敌人直摔在地上,禁不住朗声一笑。
两道黑影疾扑而至,一刀一剑,急劈猛戳,使刀的乃是老二胡安,使剑的便是老五甘候。
生判官沈鉴在心中冷笑一下,发觉这两人来势虽急,但显然和数年前的武功造诣不差上下,决非老大杨振辉之有所猛晋可比。
以目下他本身的功力而言,这两人可真不堪一击。
但见他屹立墙头,宛如渊亭岳峙。蓦地双笔齐分,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竟是硬撩敌人兵器。
当当两声相继响处,但见一刀一剑,直飞上半天去。
跟着老二胡安哎地一叫,扑通掉下院内地上,敢情那老二胡安已被沈鉴连环进招,一笔点在胸前鸠尾穴上,当下立即了帐摔下。
沈鉴闭眼一瞥,只见那老五甘候虽是长剑被击出手,却仗着峨嵋嫡传,身法玄妙,竟然避开随后的连环毒着,飘坠在右侧地下。
正好那老大杨振辉一跃起身,两人便会合在一起,他更不犹疑,喝叱一声,蓦然疾泻而下。
剑门七鬼这番真个吓破了胆,一听到喝叱之声,看也不看,急急逃走。
沈鉴心中好笑,本拟放过他们,但因那两人所逃方向,乃是向着前院那边,当下顺便追着往前院查察,便一径赶下来。
那两人急奔疾蹿,眨眼间越过两座院子,已快到前院医背。
生判官沈鉴眼光如电光一闪,忽见在前院右边一处屋顶,两个人正在厮杀,其中一个形势危殆的,正是神眼张中元。
他不由得大喝一声,脚下加劲,施展出追魂夺魄的轻功八步赶路,飕飕飕连跨三步,已越过前面两个逃人。
在这擦肩而过之际,沈鉴那判官笔疾点而出,只听老五甘候惨叫一声,便直掉下地去。
老大杨振辉仗着右手尚有兵器,努力一封,当地响处,把他震得身形不稳,斜撞下地去。
那边和神眼张中元对手之人,早在喝声起时,便闪眼瞥视。
这刻一瞧敌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便赶上剑门七鬼的老大老五,光是这份轻功,已足以令武林震惊。
更何况一出手老五空手不说,老大使的是重兵器也给整个人震跌地上,当下骇然,抽身后撤。
书中交待,此人乃是北方极著名的独行大盗金蛟尺田俊,使一支三尺四寸长以合金打成雕有蛟纹的金尺。
他那招数奇特,武功甚高,而且生性诡谲狡诈,在北方黑道上,算得上是顶尖人物。
此时他一见生判官沈鉴如此声势,情知自己虽能和敌人缠战个一时三刻不致落败,可是终究赢不得人家。
况且那边的剑门七鬼老四黄迅,已被另一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在这电光火石般的顷刻,各种利害关系已盘算清楚。
是以立时抽身退走,料定敌人亦不会追赶,故此并不张皇地飞纵而去。
沈鉴果然没有追赶,注意力移到铁翅雕谭克用那儿。
只见他一柄单刀,使